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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词笑意盈盈,“我还欠你三百零五万,再不抓紧,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还不上最好。”
姜词歪头看他。
梁景行手指缓慢有力,摩挲着她的小腿,“下辈子接着还。”
过了一会儿,姜词动了动腿,“好了,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梁景行“嗯”了一声,将毛巾放回浴室,洗了个手,回卧室躺下。
“我关灯了?”
“嗯。”
并非全然的黑暗,窗户开了一线,风拂起窗帘的一角,隐约可看见外面树影婆娑。
姜词躺了一会儿,轻轻出声,“梁景行。”
“嗯。”
“你没睡啊。”
“睡不着。”
姜词往他跟前靠了靠,“那我陪你聊会儿天?”
梁景行翻了个身,将她揽进怀里。
姜词怀孕四个半月,胖了一圈之后,气色反倒显得比以往好,健康红润。她以前一百六十六公分,堪堪过九十斤,抱着的时候,只有一把瘦骨。
九月末,趁着天气转凉,国庆休假,两人回了趟苏州。梁老爷子梁腾丰早就摆好了阵仗严正以待,但家里人全跟他立场相反,加之梁景行财务独立,完全无从干涉。
闹了一阵脾气,有天清晨出来散步,走到厨房后面,听见做饭的阿姨同梁夫人商量菜谱。
“…怀孕身子不爽,一次吃多了容易积食,做点不太甜又容易消化的点心,时刻备着。还有,阿词不爱吃葱姜蒜,尤其是姜,闻到一点儿味儿就会孕吐,今后做菜,这几样就都别放了…”
阿姨一一应下,笑说:“上回这样麻烦,还是太太怀少爷的时候。”
梁夫人淡笑:“我那时候有娘家人陪着,哪像阿词如今这样孤苦伶仃。怀了孕来夫家作客,家里还有座瘟神成天板着脸…”
梁腾丰哼了一声,踱步走了。
姜词在梁家这几日,梁腾丰无时无刻不在暗暗观察她。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正经与人交往的时候,倒还算言行妥帖,想来家教应该不差。他原本以为,这么年轻一个女孩儿,找个大自己一轮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必然妖妖调调不成体统。但见面之后,发现全不是这么回事。她对他的各种问题应答如流,不卑不亢,说起自己的事业侃侃而谈,颇有见地。
他耿耿于怀之处自然在于姜词的家世,其父有经济犯罪的案底,这背景不甚清白,有辱梁家门风。
他已过耳顺之年,与两个孩子对峙了大半辈子,如今越发有些晚景凄凉之感——两个孩子都遗传了他倔强好胜的本性,甚而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两年,他已在尽力弥合早年刚愎自用造成的隔阂,好不容易初见成效,若将姜词拒之门外,恐怕与梁景行的关系就真的回天乏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妥协。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苦还在乎蜗角虚名。
国庆假期结束,梁景行和姜词返程之前,他将梁景行叫去书房,也没多说什么,只简单嘱咐几句:“你如今虽不在苏州,但还是代表梁家的门面。婚礼得办,而且还得大办。姜小姐怀孕身体不便,证可先领,婚礼不必急于一时。”
梁景行沉默片刻,“爸,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我都不会强迫阿词生二胎。”
梁腾丰瞪他一眼,“我说了非得生儿子吗?”
梁腾丰早年执念颇深,受家里传宗接代思想的影响,非得再要一个儿子。为此,他与梁夫人的感情也一度产生裂隙——或者说,这裂隙从未弥合过。
梁夫人生梁景行时难产,落下病根。为此,梁腾丰也时常觉得后悔。
姜词伸出手指摹画梁景行眉峰的轮廓,“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梁景行毫不犹豫。
姜词笑问:“为什么?”
“生个儿子,陈觉非那样的,多闹心。”
姜词乐不可支,“不带这样占陈觉非便宜的。”
梁景行捉住她的手指,“你呢?”
“我啊…”姜词想了想,憋住笑,“儿子吧,要是生个女儿,跟我一样不长眼,被老男人占便宜了,你肯定得跟别人拼命。”
梁景行挑眉,想反驳两句,却发现她说得好有道理。
静了一会儿,姜词又说,“如果我爸还在世,肯定也得找你拼命。你不知道,他管得可严了。我读初中的时候,他要是撞见哪个男生跟我搭讪,回头就能将那个男生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静了数秒,梁景行问:“那你初中谈过恋爱吗?”
“没有。”
“高中呢?”
姜词犹豫了一瞬,“也没有。”
梁景行勾起嘴角,“那我岂不是占了个大便宜。”
“你才知道?”姜词抬头,“所有第一次,都给你了…”她骤然觉得脸有些热,轻咳一声,翻了个身,“…你赶紧睡觉吧。”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身后抱住的腰。温热的呼吸凑近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充满意味地唤了一声:“…阿词。”
姜词耳朵烧起来。
大掌毫不费力地探进衣内,抚摸一阵之后,被姜词捉住,“别,我有点怕。”
“我有分寸。”
姜词脸更烫,松了手,知道他恐怕早就憋坏了。
硬物顶着她,肿胀发热。梁景行手掌贴着她光滑的皮肤摩挲一阵,喘了口气,抽出来,翻身起来,“我去洗个澡。”
姜词抓住他的手臂,声如蚊蚋:“我…我帮你吧。”
黑暗中,呼吸相缠。
那只小而柔软的手,沿着腹部的曲线探下去,攥住。那个瞬间,他难以抑制地喘了口气。缓慢而不得章法的动作,反而让他觉得更加难受,可偏又不想让她停下来。
引导着,劝诱着。
梁景行灼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鼻尖,声音低沉黯哑,“…就这样,快一点…”
片刻,她感觉手指一湿。
静了一会儿,梁景行翻身从一旁的柜子上抽出数张纸巾,仔细替她擦着手指,忽听她小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
姜词头埋得很低,“我说…这也是第一次…”
梁景行胸膛里中一时涌出无限的情绪,伸出手臂,用力地搂住她。
姜词数着他的心跳,“…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你会自己这样么?”
梁景行轻笑一声,故意逗她,“有人帮我。”
“…谁帮你?”
“嗯,想知道?”
“说说看呗,总不会是给你写情书,或者邀你拍私房照的女学生吧。”
“那行,给你看看,我有她照片。”说着,伸手去捞一旁的手机,点开相册,翻了几下,递给姜词。
姜词一看,白色小礼服,微仰着头,十五岁的自己。
“…梁叔叔你太变态了!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
姜词低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不行,我也得拍一张,不然不公平!”
说着要去开灯,却被梁景行一把拦住,“不用拍,你需要的话,我随叫随到。”
声音带着笑,几分恰到好处的轻浮。
姜词脸发热,“…谁需要了。”
梁景行闷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回床上,“赶紧睡吧。”
黑暗里,从背后小心地环住了她。
第59章 果粒橙·番外二
姜词和梁景行办完婚礼的次年春天,两人连同梁静思一家领着即将满周岁的女儿橙橙去崇大拍照。多年前的约定,今日终于成行。
早樱初绽,天朗气清,校园里游客尚少。
陈觉非抱着橙橙,指着一处处建筑,耐心介绍。
走到一栋民国时期的教学楼前,陈觉非停了脚步,蹲下.身将橙橙放下来,转头对梁景行说,“舅,在这儿给橙橙拍一张吧。”
梁景行点头,换镜头的时候,忽觉自己裤腿被人一扯。
低头一看,橙橙的一只手攥着裤子的布料,另一只手高高举着,试图去抓他手里的相机,“要…”
梁景行蹲下来,“橙橙,去哥哥面前,我给你拍照。”
小女孩儿不理,攀着他的手臂,奋力往他身上爬,“啾…”
梁景行:“…叫爸爸。”
“啾…”
“陈觉非!橙橙没改口之前,你不许再跟她见面。”
陈觉非跳起来,“这也要怪我?!我不喊你舅舅喊什么?”
梁景行低哼一声,“橙橙平时跟着你,好的一点没学到…”
姜词笑得前俯后仰,弯腰将地上的小不点抱起来,“你俩幼稚不幼稚?”
橙橙十个月开始冒话,第一个词说的是“妈妈”,可兴许学走路那段时间跟陈觉非待的时间比较多,轮到梁景行时,开口就喊“啾”…梁景行日夜纠正,小家伙就是不肯改口。大约这字儿比“爸爸”更好发音,嘴一撅就能出声。
小不点人比酱油瓶子高不了多少,鬼主意却特别的多,加之梁景行十分宠爱,一家人伺候她简直比伺候祖宗还要艰难。
喜欢车。每次出门将她放在安全座椅上,她看着窗外飞驰的各类汽车能自己带劲地咿咿呀呀几个小时。如今梁景行的座驾换了辆更为宽敞的suv,内饰跟他原本简洁商务的卡宴全然不同,座垫整一套是龙猫造型的,后座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连前座的挂饰也换成了小黄人…
喜欢梁景行的相机。上万的行头自然不能随便给她玩,就给她买了个卡通造型的lomo相机——经她口水洗礼之后,相机的下场自不必说。
喜欢乐高积木。将她放在玩具房的积木堆里,她能自己玩一个下午,虽然到头来也没堆出个什么名堂。
也喜欢画画。有一次梁景行在客厅里睡着了,她握着笔给他画了一个大花脸。
还喜欢骑在梁景行脖子上,被他举着去院子里捉树上的“啾啾”——为此梁景行十分郁闷,原来自己的待遇和鸟是一样的。
橙橙初初降临的时候,姜词十分无措——直到见到抱在护士怀里那红皱的婴孩时,她才真正觉得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做了母亲,可每一天都在准备,到头来还是没有准备好。
婴儿这样的小,十指细细,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折。她不知道怎么抱她,也不知道怎样应对她不知因何而起的哭声。
好在有梁景行——他也是初为人父,却比她更早进入角色。他一点一点引导她,度过了最初那段茫然惶恐的日子。
梁景行曾笑言,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女儿。
橙橙满月之后,一家三口去给姜词的父亲和母亲扫墓。
那日刚下过雨,山风清冷。
橙橙被包裹在襁褓之中,一直在睡觉,此刻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小小的拳头举在头边,不哭也不闹。
梁景行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乖。”
姜词姜词蹲在墓碑前,一点一点清理着周边冒出的一些杂草。
她眼里有泪,却是未落,最终额头抵靠着姜明远的墓碑,低声说:“爸,我找到根了,你也放心去找你的‘王谢桥’吧。”
拍了一上午照片,中午几人在校园的草地上找了处空地,铺上塑料布野餐。
橙橙吃完一个面包,看见不远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女孩儿正在吃甜筒,立即去拽姜词的手,“妈妈…”
姜词温声说:“那个冰,橙橙不能吃。”
橙橙不依,将她往那边拖。
“乖,橙橙吃了要拉肚子,我们喝这个好不好?”姜词从包里拿出一瓶养乐多。
橙橙往后躲,晃着她的手臂,继续拉她。
“那这样,你去找爸爸要。”
橙橙看了正在与陈臻说话的梁景行一眼,踩着草地摇摇摆摆地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啾…”
梁景行:“…”
梁景行看了一眼,“橙橙要什么?冰淇淋?”
“冰冰淋…”
“…”三个字都能说,却不肯喊“爸爸”,梁景行郁闷不已,转而又觉得这兴许是个好时机。
“橙橙,你喊‘爸爸’,我就给你买。”
“啾…”
“爸爸。”
“啾啾…”
“爸爸。”
“啾…哇…”
梁景行立即将她抱起来,无奈哄道:“不哭不哭,‘啾’就‘啾’吧…”
冰淇淋自然是不能吃的,梁景行抱着她四下转了一圈,看见路边有个摊子在卖棉花糖。
橙橙看了一会儿,立即将冰淇淋拋到九霄云外。
她捏着棉花糖的棍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很快粉嫩的小脸上便糊了一层糖丝。
梁景行抱她在路边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细心替她擦着黏糊糊的脸颊和鼻子。
橙橙将棉花糖举到他跟前,“吃。”
“爸爸不吃,橙橙吃。”
“吃…”橙橙固执地将糖往他嘴边送。
梁景行偏头去躲,依然替她擦着脸,“爸爸不吃。”
“爸爸…吃…”
梁景行一愣。
粉色的糖丝糊上他的鼻子,毫无察觉的小不点还在往前送,“爸爸,吃。”
静了数秒,梁景行笑了一声,捉住橙橙肉嘟嘟的小手,咬了一口棉花糖。
很甜。
一整天,战果颇丰。
橙橙没睡午觉,回去路上就睡着了。
到家之后,姜词简单替她擦洗一下,放去床上,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才发现没拿浴衣,架子上只挂着一件预备熨烫的梁景行的白色衬衫。她便取下来,随手往身上一套,扣上扣子。
出来时,梁景行正在书房筛选今天拍的照片。
姜词擦着头发,倚在门口,“拍得怎么样?”
梁景行抬眼,正要说话,陡然一怔。
她穿着宽大的衬衫,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身前,还在滴水。窗外红霞漫天,室内的一切,包括她,都被笼罩在一层蜜似的橙黄?色暖光之中。
梁景行想也没想,举起相机,对准姜词。
姜词急忙伸手去遮,“别拍!我衣服都没穿好…”
梁景行没说话,静看她片刻,拿着相机站起身,走到她身旁,顿了一下,握住房门把手,轻轻一带,“咔哒”一声上锁。
做这些的时候,他目光一直定在她脸上,如有实质。
“你干什么…”
梁景行抬手,将她身上衬衫的扣子又扣上一粒,“让我拍两张照片。”
姜词耳根发烫,“这样拍?”
梁景行挑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