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路是一条环境幽雅的小街,街道有几百米长,马路两旁都是高大梧桐的葱笼绿荫。树荫下,一边是同安里的里巷人家,一边是一栋栋小巧别致的两层花园洋房,外表具有浓郁的欧式风情。这些洋房清一色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由一位海外侨胞投资兴建。当时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房子,现在依然如此。

在张根茂捡到手机的地点,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暂时封闭了这条街的车辆通行,以方便鉴证科人员的现场勘查工作。

当时天已经黑了,在夜幕的帮助下,鉴证科利用发光氨,很快就在距离手机遗落点十几米远处的马路上找到了血液存在的痕迹。好几处蓝光反应显示有人曾经在这里流过血。

根据地面上不同的血液痕迹,血迹分析专家分析出一个结果:“这里应该出过车祸,而伤者或死者显然被人带走了。”

地面上有一小滩血泊痕迹,显然是受伤流血的人在此倒卧过。血泊旁还有一些斑斑点点的血滴,是疾走时滴落的血迹,疾走方向朝着街南面。这些血滴在三五步后忽然戛然而止,这意味着伤者已经离开了马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只有可能是一辆停在马路上的汽车。

根据血迹分析的结果,警方推断,在这条小街上,曾经有人把一位受伤流血的伤者带上车离开了。而这位伤者极有可能就是当晚神秘失踪的王丹慧。出事地点离马泽华的家步行只有四五分钟路程,那晚她负气离家后,如果在这里遭遇了车祸,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难推测,撞伤或撞死了王丹慧的人,一定就是肇事司机。如果王丹慧受了伤,他没有送她去医院;如果王丹慧被撞身亡,他也没有向警方投案;王丹慧的人间蒸发,不用说一定是他私自藏匿了尸体,想藉此逃脱交通肇事的罪名。

对于这种极其恶劣的行径,马啸无法不爆粗口:“他妈的,也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干出了这种狗屁事。撞了人不报警救人也就算了,还把人给藏起来了。”

雷霆紧紧拧着两道剑眉说:“也不知道王丹慧当晚被带走时是生是死?”

“她就算当时没被撞死,拖上这么些天也肯定死透了。”

“马叔,其实如果有得选,我倒是希望她那晚直接就被撞死了,还能少受一些罪。”

肇事者之所以私自带走自己一手造成的车祸受害者,就是因为不想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所以打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受害者。如果王丹慧被撞死没有当场身亡,他也不会救她,反而还会对她加以杀害。等于她要受两茬罪。

马啸也很清楚这一点,愤愤然地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子后,他拧着两道浓眉下令:“小雷,你马上去申请调阅这条街前后路口的监控录像。咱们尽快把这个兔崽子找出来。”

在吴悠家吃完晚饭后,池清清告别好友独自回到住所。吴悠下周一也就是后天会正式回报社上班,她今晚留在父母家住,明晚再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回老房子。

池清清临走前,再三跟吴悠确认:“你真的打算搬回来住了?不再害怕了?”

“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再害怕了。总不能怕一辈子吧。”

“你能放下这个心结太好不过了。对了,常征呢,你和他之间还有希望吗?”

吴悠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她缓慢而坚决地摇头说:“这半年一直没和他联系过,感情也淡了。我不打算再走回头路。”

池清清虽然有些惋惜,但也只能尊重好友的决定:“悠悠,那你就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走出吴家后,一边走向最近的地铁站,池清清一边掏出手机给雷霆打电话。想关心一下他的抓捕行动是否成功。

“喂,亲爱的人民卫士,你们今天下午的抓捕行动怎么样?成功抓到刘通了吗?”

“没呢。不过虽然没有抓到刘通,但是关于王丹慧的失踪案,我们却还是发现了新的线索。”

听完雷霆详细的叙述,得知王丹慧的所谓失踪,极有可能是遭遇车祸后被无良的肇事司机私下带走处理掉了,池清清无法不惊骇与震怒。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肇事司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呀!”

“清清你等一下,我先看下鉴证科刚送来的一份文件。”

话筒那端安静了大概半分钟后,雷霆的声音重新响起,满是愤慨与无奈:“没错,早春路路面上发现的血迹已经被证实属于王丹慧,DNA检测结果完全一致。”

尽管对这一结果早已经有所预测,但听到真正被证实的消息时,池清清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她半真半假地苦笑着说:“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地球真危险,好想回火星。”

当天晚上,雷霆和马啸一起加班查看监控录像。

早春路街头街尾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街道中间没有。肇事者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肇事后选择私自处理车祸受害者。

因为如果丢下受害者逃逸离开,肇事者是根本跑不掉的。不管汽车从小街哪一端进来都已经被监控拍到了,交警来处理案件时第一时间就能根据车牌号码把人给揪出来。但是肇事者带走了受害者,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车祸。一个女人忽然原因不明的不见了,一般会被认为是失踪。而失踪案与交通肇事案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调查方向。

显然那名肇事者很聪明,脑子转得很快——不过,那是一份何等自私自利、可怕可恨的聪明。

在案发当晚十点半到十点四十之间,早春路南北两端路口的监控录像显示,这期间只有五辆车进出过这条小街。两辆从南路口驰入,再从北路口驰出;另外三辆则从北路口驰入,再从南路口驰出;平均两分钟驰过一辆车。

根据五辆车的车牌号码,雷霆很快查出了五位车主的身份信息。一一找上门去要求他们配合调查,提供涉案车辆供警方检查。

接受警方调查时,五位车主异口同声地称自己绝对没有犯下交通肇事罪,也很配合地交出自己的爱车供鉴证人员检查。结果出乎警方的意料,五辆车中都没有检查到血迹,而且车子也都没有丝毫刚刚修理过的迹象。

没有血迹还情有可原,或许是肇事者在案发后特意把汽车送去洗车行彻底清洗过了。但是汽车没有出过车祸的痕迹,也没有新修理过的痕迹,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因这一方面想要彻底掩饰过去很难。

早春路南北路口的监控录像中再没有发现其他车辆有涉案的可能性,而街道虽然与几条巷道相连接,但那些巷子太过狭窄,汽车根本开不进去。这意味着肇事司机是绝不可能开着车从那些巷道里逃走的。

对于这一匪夷所思的结果,雷霆无法困惑万分,马啸也难以理解:“案发当晚的监控录相中,就是这五个人开车进出过早春路,如果不是他们其中一个撞了人,那还会是谁呢?”

雷霆满怀不解地地跟着重复一遍:“是啊,那还会是谁呢?”

呆在办公室抓破头皮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雷霆决定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再去案发地点走一趟。看看能否像上回侦破连环袭击案那样,找到新的突破点。

马啸认可这一思路:“行,今晚同一时间你再去案发地点走一走,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这事真是奇了怪了,撞了人的车难道会隐身不成。明明就是在那条街上撞了人,却没有被监控拍到。太不可思议了!”

晚上十点半,雷霆准时出现在早春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池清清。得知他今晚的特殊任务后,她自动请缨前来作陪。

早春路是一条环境幽雅的小街,夹道梧桐擎满一树树碧绿的浓荫,白天筛落阳光如金雨,夜晚筛落月光如银雨,让光阴在这条小街上的流动,有着闪金烁银的诗意。

夜晚的早春路更加幽静,行人很少,几近于无。唯有月之光、树之荫,一起在水泥路面上合奏着光影二重奏。一树树摇曳的婆娑树影,好似一幅幅绝妙的水墨画。

挽着雷霆的手,走在这样诗意盎然的小街上,池清清忍不住一声长叹:“这真是一条很美的小街呢。这么丑恶的案子发生在这么美丽的小街上,简直就是对它的玷污。”

“是啊,这么美丽的小街居然充当了一桩罪案的第一现场,真是太玷污它了。”

说话间,雷霆在某处路面上站定身子。他一边前后左右地张望着,一边对池清清解说案情。

“我们推测案发当时,王丹慧应该就是在这个地点被撞上的。那时她刚刚给余奋飞打过电话,手机还握在手里。被车撞上后,手机飞到了那个方向,而她的人则滚到了马路那一端。然后血迹显示她被人带走了,人一上车,滴落状的血迹就没有了。所以那只能是一辆汽车,而不可能是摩托车或电动车,那样的话血还会继续滴落在地。”

池清清插嘴说:“如果是三轮车呢?那样也可以把人带走而不会滴血在地上。虽然有些三轮车是厢式的,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运走。”

“厢式三轮车虽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鉴证科在马路上的血迹处发现了汽车车灯的微量碎渣。所以,还是汽车的可能性最大。然而,这辆汽车却没有在街头与街尾的路口监控中出现过。”

顿了顿后,雷霆十分想不通地说:“怎么可能啊?它只是汽车不是飞机,怎么可能会没被拍到呢?”

第91章

雷霆说得迷惑不解, 池清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那个肇事司机GET到了隐身技能不成?”

“亲爱的,如果真有和你一样的奇人GET到了隐身技能,应该也只能隐身自己,而不可能把一辆汽车也隐形了吧?”

“这倒也是, 除非他是外星人, 否则估计没有这样的能力。”

对于池清清天马行空的奇想, 雷霆苦笑了一下说:“千万别告诉我我要抓的犯人是外星人啊!因为那个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任…”

话还没说完, 雷霆突然声音一顿,眼光一凝,紧盯着不远处怔怔出神。池清清下意识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被他紧盯不放的对象是一辆正从路旁某栋花园洋房中开出来的小汽车。

池清清不解地询问:“怎么了?那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雷霆脸上原本的困惑神色一扫而空, 因为他刚才忽然弄明白了一件事。低下头, 他看着池清清激动地说:“清清, 我想我们要找的人并不是一位来自外星球的坏蛋,那辆肇事汽车也并没有隐身。案发当晚,它既没有开出也没有开进早春路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案发前后, 它都没有离开过这条街道。”

用心理解了一下雷霆的话,再回想一下他刚才盯着那辆从某栋花园洋房中开出来的小汽车的情形,池清清聪明地很快弄懂了。

“雷霆, 你的意思是那个肇事司机就住在这条街,所以肇事车辆在案发前后也一直停在这条街上。”

“对,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

“没错, 这是唯一的解释。也许案发当时,车主开着车打算出门,结果汽车刚一开出家门就撞了人。他趁着没人看见,赶紧把王丹慧带上车,再把车重新开回自己家。所以,街头街尾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肇事车辆出入的画面。”

池清清的猜测,也是雷霆的猜测,他还加以补充说:“你看,像这类花园洋房都有一个用来种树养花的小庭院。如果肇事司机当晚直接把王丹慧带回了自己家,那么处理她尸体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挖个坑把她埋在院子里。”

池清清听得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不是吧?埋一具尸体在自家院子里,他就不觉得瘆得慌吗?”

“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是不会觉得害怕的。”

池清清无法不再次叹息:“王丹慧也真是运气不好,遇上这么一个无良司机。那个自私自利的坏蛋撞了她不但不救人,还选择把人带走藏起来。也许那场车祸都未必会要了她的命,她要是死了,根本就是死在坏人手里。可以算是被谋杀的吧?”

雷霆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那样,当然可以算故意谋杀。唉,人心的险恶,可比车祸要危险得多。”

根据雷霆的最新推断,马啸组织警力摸查了一下早春路所有住户的底。发现住在这条街的人家,清一色是家境良好的中产阶级或以上。没有任何住户有犯罪前科,相反还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不可能找上门去调查或搜查整条街的所有住户。但是,他们可以安排警员上门查户口。

这天晚上,以开展日常人口管理为由,警方同时出动了几十名员警走访摸底早春路的所有住户家。这是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因为人口管理指城市政府对城市常住人口户籍和人口变动情况进行的行政管理,而管理人口也是公安日常工作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所有警员出动之前,马啸先短暂地聚集他们开了一个会。会上,他特别强调警员们每进入一栋花园洋房后,都要特别留意庭院中的土地是否有最近被挖掘过的痕迹。因为那极有可能是埋尸导致的结果。

“如果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请立刻联系我。我会带着警犬赶来支援。”

警犬训练员小李已经带着警犬闪电赶来了,此刻就站在马啸身旁待命。

半个小时后,有两名警员报告在早春路85号人家发现异常现象。马啸和雷霆一直守在街头的一辆警车里,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带着小李和闪电开车赶过去。

一走进早春路85号的大门,雷霆一眼就看出前庭墙角处那片新鲜松软的土壤,明显在近日内曾经被人挖运过。褐色土壤里还夹杂着许多碎青草。而停在院中的两辆汽车中,其中一辆银色雷克萨斯的车头保险杠也明显是新换上的,格外崭新锃亮。

小李放出闪电后,也第一时间东嗅西嗅着跑去了那处墙角,然后汪汪大叫着蹲下来,示意此处有问题。

站在院子里接待警察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考究的名牌套裙,头发盘成优雅的法式髻,显然是这家的女主人。

见到除了最初两名查户口的警员外,又来了几位明显不是户籍警的警察,至还有警犬出动,女主人意识到今晚的警察登门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不无疑惑地开口询问:“警察同志,你们来这么多人应该不是为了查户口吧,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马啸亮出自己的证件,神色严肃地指着那辆雷克萨斯反问:“这辆车是你的吗?”

“是我儿子的,怎么了?”

“我们怀疑这辆车涉嫌一桩交通肇事案,你儿子现在在哪儿?警方想找他问话。”

女主人无比震惊:“什么?你们怀疑我儿子涉嫌交通肇事,这怎么可能啊!我儿子在法院工作,是一位检察官。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你们一定搞错了!”

随着女主人不无责怪的话语声,一位男主人模样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那是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看见马啸后,他不无讶异地“咦”了一声。

“老马,你这位刑警队长怎么跑我家来了?是有什么案子要找我吗?”

马啸无法不怔仲:“吴检察长,这里是你家吗?”

这家的男主人名叫吴鹏飞,是S市人民检察院三分院的副检察长。马啸因为工作原因曾经与他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平时没有私交,却也算是熟人了。

“吴检察长,我来你家可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正在调查一桩案子,而相关线索把我们引到你家来了。”

吴鹏飞一怔:“什么案子?为什么线索会指向我家?”

马啸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几句后,吴鹏飞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极了。他勉强一笑说:“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儿子是你们的嫌疑人吗?”

“恐怕如此。吴检察长,你儿子现在在家吗?能不能叫他出来和我们谈一谈?”

吴鹏飞沉默片刻后,转身朝着屋子大喊了一声:“博理,你出来一下。”

吴鹏飞的儿子叫吴博理。今年二十七岁,法学硕士毕业后,他子承父业地进了市里一家检察院工作,不久前刚升了助理检察员。

与马啸交谈的时候,吴博理神色自若。对于自己嫌疑犯的身份,他还一脸失笑的表情说:“马队,你真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那岂不是知法犯法嘛。我向你保证,我和这个什么王丹慧的失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车头保险杠是因为前阵子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才更换的,纯属巧合。”

“如果只是纯属巧合。那能不能让我们的鉴证人员检查一下呢?”

“马队,你的意思是要搜查吗?请问你有搜查令吗?”

“没有,因为王丹慧是在这条街出的车祸,相关证据显示肇事车主就住在这条街,所以我目前只是在摸底排查。小吴你也是法务工作者,如果你能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那真是感激不尽。”

“不好意思马队,如果没有搜查令,请恕我无法配合。公民的基本权益必须要得到保障,怎么可以无凭无据就跑到别人家里来乱搜一气呢?是吧?”

虽然没办法搜吴博理的车,但是马啸还是可以彻查一下吴家庭院墙角里那处明显被挖动过的土壤。因为出动警犬的理由是为了寻找尸体,既然警犬在这里发现了可疑气源,他就有十分正当的理由要求吴家人配合警方的挖掘工作。

对此,吴博理一脸坦然地表示同意:“行啊,如果你们相信警犬的判断,那就挖吧。不过,这个其实还是误会了,因为我挖松这块土是为了种花用的,而且前两天松土时曾经挖出过一只死耗子。警犬应该是嗅到了那股味道。”

吴博理的坦然自若,让雷霆觉得有些不妙。而结果也的确如此,虽然几名警员把墙角处的那片土壤刨地三尺,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推测中的埋尸之所,尽管警犬闪电嗅到了可疑气味,但并没有发现尸体。要不就像吴博理所说的,一切都是误会,闪电不过是嗅到了一只死耗子的气味;要不,尸体就是已经被转移走了。

在吴家白忙了半天却无功而返,雷霆无法不气得要命。他斩钉截铁地对马啸说:“马叔,吴博理绝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家墙角下分明是埋过尸体的,否则土壤不可能那么松软。一定是他后来又把尸体给转移了。”

吴博理那台新换过保险杠的汽车,以及吴家前庭院中被挖松过的土壤,都让雷霆无法不怀疑他。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如果光是汽车撞坏过,或者只是土壤被挖动过,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巧合。但是与案件相关的两种因素都同时出现在吴博理身上,这就实在没办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马啸也认同地点头说:“嗯,吴博理的确很可疑。我也相信是他把尸体转移了,而且手法十分干净利落,埋尸的土壤里什么都没留下。这也不奇怪了,毕竟作为一名检察官,他长期和公安系统打交道,也很清楚警察的侦查手法,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他一定是用布匹和胶带紧紧缠裹住了尸体,那样尸体不容易腐化,恶臭味也不容易散发出来,在土壤里也就留不下任何证据。只有闪电才能嗅出土壤里残留的尸臭味,可是这不能证明那块地下埋过尸体。”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要找机会转移尸体。也是,谁会想把一具尸体一直埋在自家院子里呢。当然是风声一过就要赶紧转移了。”

雷霆思索着说:“也不知道这家伙把尸体转移去了什么地方?如果能够找到尸体,或许尸体上能发现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凶手呢?”

“嗯,想办法查一查吴博理最近几天的行踪吧。既然要转移尸体,他肯定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能找到尸体了。”

警方的技术人员定位了吴博理最近一周内的手机信号,发现他这几天的行踪一点问题也没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家里和单位两点一线,偶尔会在市区几处繁华地点出现,但那些都不是适合弃尸的地方。

雷霆觉得手机定位行踪在吴博理这儿显然行不通,因为他很了解警方的这一侦查手法。外出弃尸时,他只要选择把手机放在家里,神仙才知道他去过哪里呢?

雷霆换了另一种思路,通过调阅近一周内早春路南北路口的监控,来追查吴博理是否曾经在夜晚开车外出过。结果再一次大失所望。

因为近一周内有三个晚上都在下雨,其中一晚还是大雨如注。这样的雨天监控摄像头都形同虚设,根本什么也拍不到。而这一点吴博理也是非常清楚的,显然他挑了一个最佳时机转移尸体。

遇上这么一位“行家里手”,雷霆真是无法不抓狂:“马叔,这个自己人犯起案来,简直就是没法破啊有木有?”

马啸也摇头又叹气:“是啊,眼下这桩案子,是任何办案警察都最不想遇到的情况。在公检法的队伍里如果出现了败类,想要抓住他们的难度系数就大了。因为作为内行人,他们实在太懂得怎么反侦查。唉!”

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情况下,雷霆只能动用秘密武器了。

这天傍晚,雷霆带池清清一起回家吃晚饭时,一边开车一边开口向她求助。“神奇女侠,王丹慧这个案子我们警方现在很需要你这位特殊顾问的支援。晚上能不能请你魂游去吴家,帮我们找找线索呀?”

池清清对此责无旁贷地点头:“行啊!今晚本女侠就施展附身**去吴家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为你们警方找到什么线索吧。”

“清清,你出现在吴博理家后,记得高度留意他的所有表情。因为如果一切真的都是他干的,他独处时肯定会有真实的情绪流露。而且应该还会很紧张自己抛尸的地方会不会被发现,有可能会下意识地查看相关资料。如果你能帮助我们发现这类地点,就太好不过了。”

“收到,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拜托你了,我们现在真是完全拿那个吴博理没辙了。”

和池清清一起走进家门时,雷霆不无惊讶地发现父母居然都不在家。保姆告诉他:“雷律师打过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谢老师是刚刚接到一个学生的电话临时走了。”

雷霆随口询问:“知道是哪个学生打电话叫走了我妈吗?”

“不太清楚,只听到谢老师说要去那位学生的钢琴工作室帮忙代两节课,因为那个学生突然身体不舒服。”

保姆这话一说,别说雷霆了,连池清清都能轻易猜出来:“那个学生会不会是斯曼姐呀?”

“我打个电话问问。”

谢芳接到儿子的电话时,正在斯曼的钢琴工作室里帮她代课。

斯曼这天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给老师打来电话,话筒那边,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谢老师,你还是每周日晚上没有课程安排吗?如果是,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代两节课呀?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继续上课,但是下堂课的学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芳一般在星期天不安排课程,或是少安排课程,因为那是她留给自己与家人的时间。听到斯曼的声音不太对劲,她没有拒绝地一口答应了,并且很快赶到了钢琴工作室。

见到斯曼时,谢芳有些吃了一惊:“斯曼,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斯曼一向保养得当,虽然年过三十,皮肤依然莹润透白如珍珠,嘴唇也总是泛着珊瑚红的光泽,是江南女子独有的好水色。可是今天,她却脸色青白,眼眶泛黑,嘴唇发紫,气色相当差。

斯曼病恹恹地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最近一直身体不太好,似乎体质变差了。”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也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时不时地会头晕胸闷,每次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觉得没关系不要紧,可能是因为蒋伟杰的事气得。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所以才没法继续坚持上课了。”

“你这孩子,不舒服就应该去医院看医生,怎么可以一直拖呢?身体不好千万不能拖,当心拖出大毛病来。”

“我知道,谢老师,我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等感觉舒服一点了就去医院。现在我浑身发软走不动。”

谢芳看着斯曼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关切地询问:“你很难受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还不至于难受到要出动救护车的地步。应该躺一躺就能缓过来了。”

斯曼刚刚在沙发上躺下休息,一位来上课的小姑娘就推开门走进来了。发现老师又一脸病容地躺下了,她睁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无担心地问:“斯老师,你又不舒服了吗?”

“是啊,彤彤,老师又有一点不舒服,今晚由谢老师给你上课。这位就是谢老师,她可是老师的老师,钢琴弹得一级棒,你好好跟着谢老师学哦。”

彤彤一边点着头,一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对斯曼说:“斯老师,你最近老是不舒服,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斯曼勉强一笑:“老师知道了,老师一会儿就去医院检查。”

因为彤彤的这句话,谢芳和她一起进了练琴室后,先询问了她一番:“彤彤,斯曼老师最近一直不舒服吗?”

“是啊,从上个星期开始,她经常上着课就头晕起来,难受的时候总要去沙发躺一躺。”

谢芳无法不跺足:“这孩子,上个星期就不舒服了,还一直不去医院检查,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吧。”

正好这时候,雷霆打来电话了。把斯曼的情况对儿子大致讲述了一遍后,谢芳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如果有空,你就开车过来送斯曼去趟医院做个检查吧。她这样子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雷霆一口答应:“行,我和清清吃完晚饭就过来。”

雷霆和池清清一起赶到斯曼的钢琴工作室时,看着原本光彩照人的斯曼变得如此病弱憔悴,他们俩都无法不吃惊。

“斯曼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斯曼恹恹无力地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会感到头晕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