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于曾雯是否就是无名女郎的事,雷霆产生了疑惑。他想要彻底证实这件事,因此想到了让鉴证科详细检查案发当晚曾雯理应佩戴过的草帽与墨镜。

因为草帽与墨镜,都曾经与佩戴者的头发或皮肤直接接触过,可以从中提取毛发、皮屑、汗迹等DNA证物。如果在这两样东西上找到的DNA证物经鉴定后与曾雯的不符合,那就可以证明当晚戴过两样东西的另有其人。是那个女人先杀了冯英哲,再杀死曾雯,然后故意把这些东西留在曾雯的公寓里,藉此栽赃陷害她。

对于雷霆找到的突破点,马啸予以肯定与支持:“好吧,就让鉴证科把那两样证物找出来鉴定一下,看看结果是不是跟你设想的一样。如果这个设想得到了证据的支持,那么这桩案子就重新彻查。”

“马叔,如果这个设想没有错,那么到底是谁这么大费苦心地谋杀冯英哲与曾雯,有个嫌疑人简直呼之欲出。”

马啸也点着头说:“是的,如果这两桩案子不是情杀而是谋杀,那么有一个人的杀人动机非常明显——冯英哲的妻子邱琳。”

这天傍晚,雷霆准时下了班。因为案件可能需要重新展开调查,所以他的案卷整理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在鉴证科没有出具草帽与墨镜的DNA检查报告前,他可以暂时轻松一下。

不用加班的雷霆特意开着车跑去广告公司,等在楼下打算给池清清一个意外惊喜。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下楼,忍不住打个电话问怎么回事,得到的答复是:“我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现在在医院陪着陈静了。”

虽然大学四年里,池清清和陈静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只不过就是两个认识的同班同学而已。但是陈静的男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而且她当时又在场,算是一个知情人。了解一切就更不可能撇开不管,怎么都应该多关心一下陈静,多陪陪她了。

基于这种想法,趁着这天下午公司不忙,池清清就提前下班去医院陪陈静去了。她出发前还给吴悠打了一个电话,想约她一块去。但是吴悠因为有工作方面的事,所以不能成行。

“原来是这样,害我在这里空等了老半天。”

“我怎么知道你会来呀!还以为你今晚又要继续加班呢。你以前做案卷资料不是都要一连加好几天的班吗?”

“因为案子还存在一点疑团,可能需要重新展开调查。所以案卷整理的工作暂停了。”

作为警方的一名特殊顾问,池清清对雷霆手头上的案子都比较了解。听了他的话,她不免有些奇怪地问:“这桩情杀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嘛!女人杀了男人后回家自杀,证据确凿的事,怎么还存在疑团呢?”

“虽然看起来是证据确凿,但如果这些证据都是人为设计的,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啊?”

“说来话长,我来医院找你,然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嗯,你过来一下也好。因为凌锐这桩案子很是奇怪。你知道吗?原来他不仅是眼睛被人刺瞎了,耳膜也被刺破了,现在听力明显下降,跟他说话必须很大声才行。”

雷霆无法不吃惊:“什么?他除了被刺瞎了双眼,还被刺聋了双耳。这种袭击手法太特别了,说明凶手与凌锐之间不但有私人恩怨,而且还对他恨之入骨。到底是谁会这样伤害他,他自己心里有底吗?”

“这个问题办案警察白天找他做笔录时已经反复问过了。可是凌锐说,他绝对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什么很大的矛盾。只是在工作方面经常会批评手下的收银员,那样也不至于会招来这样残忍的报复呀!”

“我今天和马叔谈起过这桩案子。他也认同我的想法,施害者与受害者之间一定存在私人恩怨。还猜测凌锐是不是曾经令他人失明过,所以对方才会采取了如此特别的加害手法。所以,我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得罪过什么人。”

池清清也深以为然:“对哦,如果凌锐不是得罪过某个人,那么他会不会因为什么个人原因,导致他人遭受了类似的伤害。所以现在别人以牙还牙的报复来了?”

“清清,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如果不堵车,二十分钟后在凌锐的病房门口见。”

二十分钟后,雷霆准时赶到医院,出现在凌锐的病房门口。

那时候,凌锐的父母都已经闻讯从外地赶来了,两个人一起神色愁苦地坐在病房门口垂泪不已。

凌氏夫妇曾是同一家国营工厂的职工,那家工厂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宣布破产倒闭,让他们双双成了下岗职工。下岗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工作,谋生成为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最后,夫妇俩在夜市摆了一个卖卤味的小摊,这才终于把一家人的生计维持下来了。

靠着那个小卤味摊以及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凌氏夫妇努力养大了独生儿子凌锐,并用全部家底供他读完了大学。

凌锐从小就很懂事,深知父母谋生的艰难不易,大学毕业时他放弃报考研究生直接找工作就职,就是想要减轻父母的负担。而这个懂事体贴的儿子,也让凌氏夫妇感觉自己的多年辛劳都是值得的。虽然大半生都在吃苦,但凌锐参加工作后,已经不止一次承诺父母,他一定会努力挣钱,以后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然而,现在这个美妙的前景已经如一个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凌锐已经变成了瞎子一个,他的后半生基本上完了,凌氏夫妇的所有希望也跟着完了。对于任何父母来说,儿女就是他们生活中的所有光明与希望。凌锐一瞎,不只是他,连带他的父母、他的家庭都一起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中。

病房前,凌母的眼泪就像掉线的珠子般一直在不停地往下落。落到最后,她还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反正病房里的儿子视力丧失,听力受损,听不到她的哭声,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是谁?是谁弄瞎了我的儿子?有本事你站出来,看我怎么跟你拼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才二十来岁啊,就这样被弄瞎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凌母失控的哭喊声传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所有听到的人都面露同情之色,凌父更是抱着头呜呜痛哭不止。

雷霆一出电梯门,就听到了凌氏夫妇悲恸万分的哭声。而这个哭声,让他不难猜出他们一定就是凌锐的父母。下意识地脚步一顿,他都有些不忍心走过去。

病房门一开,池清清从里面走出来。她也是满脸不忍的神色,看着凌氏夫妇欲言又止。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劝解之辞在此时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雷霆遥遥地朝着池清清挥了一下手,她一眼瞥见了,赶紧转身向他走过来,拉着他走向走廊另一端。

“现在别过去,就让他们好好哭一哭吧。哭出来怎么都比闷在心里难受要强了!”

“凌锐怎么样?他父母都难受成这样子了,更别提他还是当事人,他更难接受自己的失明吧?”

池清清长长地叹口气说:“凌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为了让他安心休养身体,医生和他爸妈商量后,决定先对他隐瞒终生失明的事。目前,只告诉他这是因为脑外伤导致的暂时性失明。接受手术后,等到淤血慢慢散尽了,就有可能恢复正常视力。毕竟接下来他还要接受耳膜修复手术,如果现在把一切都如实相告,他一定会非常沮丧与绝望,那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凌锐从昏迷中苏醒后,对于自己看不见与听不清的事大为恐慌。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医生征求了家属的意见后,告诉他这是脑部受伤导致的暂时现象,这才让他的恐慌情绪有所好转。而对于他为什么会头部受伤,办案警察解释为他半夜出门时遭人袭击了头部的缘故。

“嗯,这样也好。虽然是谎言,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好过残酷的真话。”

停顿了一下后,雷霆询问池清清:“凌锐现在能和我交谈吗?我想再问他一些情况。”

“能是能,但是他的听力受损,听别人说话会很吃力,耳朵也会不舒服。所以,你尽量简洁一点,别问太多问题。”

“知道了,我就问一个问题。”

雷霆和池清清一起走进病房时,陈静刚喂凌锐喝完一碗粥。他躺在病床上,双眼蒙着白色绷带,什么都看不见。

雷霆大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刑警身份后,问了凌锐一个问题。在以往的日子里,他是否曾经无意中造成了他人失明或失聪的意外事件。

因为雷霆向凌锐问话时音量必须提高,所以不只是凌锐听到了这个问题,门外伤心痛哭的凌氏夫妇也听到了。在凌锐本人坚决否认了这一点后,凌氏夫妇也在雷霆走出病房时拦住他说,自己的儿子绝对不可能会给任何人造成了任何人身伤害。

“凌锐从小就不是那种会惹事生非的孩子。他很乖的,放了学就回家写作业。休息天也不出去玩,总是留在家里帮我们做卤味。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呢?”

凌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开了,过度悲伤让她伤心落泪的同时,还忽然间昏了过去,倒在了丈夫怀里。雷霆赶紧一边伸手帮忙扶人,一边大声叫护士过来帮忙。

医生护士一通忙碌后,因伤心过度昏倒的凌母被安排在儿子的病房里输液。左边的病床上是妻子,右边的病床上是儿子,坐在中间的凌父满脸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愁苦之色。

雷霆和池清清双双告辞离开时,陈静把他们送到电梯门口,欲言又止的神色。

雷霆看出来了陈静有话要说,便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沉默片刻后,陈静迟迟疑疑地说:“雷警官,你刚才问凌锐以前是不是得罪了人,所以别人才故意把他刺成了瞎子聋子。是吧?”

“是的,因为这种特殊的加害手法意味着两者之间肯定存在私人恩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池清清一听,也赶紧附和着追问:“陈静,你真是想起了什么吗?如果是就别绕圈子了,赶紧都告诉雷霆吧。凌锐都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想让那个坏蛋逍遥法外吧?”

陈静脸色有些泛白,声音轻细得几不可闻:“我…我在想,这种报复…会不会是我的前男友干的。”

池清清大吃一惊:“啊,你是怀疑施洋吗?不会吧?”

“池清清,你也知道我在大学时代和施洋的往事了。唉,现在回头想想,我真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因为我和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合适。”

施洋也是池清清的同班同学,大学时代他和陈静曾经相恋过。

当时施洋与陈静是班上最具话题性的一对CP,因为大学四年里,他们三分三合过。是全校闻名的一对欢喜冤家,总是吵了好,好了吵。

不过在毕业前夕,这对情侣彻底闹翻了。因为逐渐成熟起来的陈静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的性格和施洋太过相似,都是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这样子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中难免总会出现针尖对麦芒的局面,长此以往对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趁着毕业后各奔东西的机会,她坚决与施洋分了手。

第101章

因为施洋的心不甘情不愿, 陈静与他的分手闹得很不愉快。施洋还曾经凶巴巴地这么对陈静说:“你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以后就只能嫁残疾人。”

陈静当时嗤之以鼻:“哼, 谁说的,我长眼睛呢, 以后找对象怎么也不可能会找个残疾人的。”

“就算你找的是正常人,我也非把他打成残疾不可。”

“有种你就打——真把人给打残了,我看你又能落着啥好下场。”

毕业后, 陈静一直没有再见过施洋。当初他气势汹汹的那番话, 也早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头。直到凌锐忽然出了事,一双眼睛被人为刺瞎了。当警方反复追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招来这样的报复时, 陈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自己与前男友的这番对话, 并为之胆战心惊不已。

听完了陈静的回忆后,雷霆认为施洋是一个值得调查的对象。问明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西川派出所那边的办案警察后, 他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西川派出所的黎所长。

电话接通后, 雷霆先问了黎所长关于麻醉药的追查情况。黎所长告诉他, 根据调查, 那种麻醉药一般用于手术室开刀使用, 只有医生或护士才能搞到手。

“但是, 你知道全市有多少医生护士吗?我们绝不可能把他们都统统查上一遍的。”

“那是不可能。不过我现在可以提供一名嫌疑人给你, 你先查查看他有没有渠道可能获取到这种麻醉药吧。”

“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

雷霆把陈静提供的施洋的个人信息都转告给了黎所长, 黎所长答应会立即调查此人。

从医院出来后, 雷霆先带池清清去吃饭。

他们找了一家西餐厅坐下,点了两份牛排套餐。然后雷霆一边吃,一边把冯英哲与曾雯两个人的双尸案疑点都告诉了池清清。

池清清十分信任雷霆的判断, 讶异又叹服地说:“如果一切真像你设想的一样,那么设计这个案子的女人真是太厉害了!冯英哲的老婆邱琳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真凶,因为只有她有同时杀死这两个人的动机。不是吗?”

出轨的丈夫与夺爱的小三一起双双毙命,会这样精心设计杀人计划的人自然非原配莫属了。

“是的,我和马叔也是这么怀疑的。虽然很多原配在遭遇丈夫的背叛时表现得软弱无能,但有些女人真是令人不容小觑。譬如斯曼姐。”

“可不是嘛。有过斯曼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后,你再也不敢小看那些貌似懦弱的妻子了吧?”

“没错,再也不敢了。如果这桩案子果真是邱琳在背后操纵一切,那么她比斯曼姐还要厉害。”

吃完晚饭后,雷霆和池清清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即将散场时,雷霆感觉到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是鉴证科的大刘打来的,他马上按下接听键小声询问。

“怎么样,大刘,结果和我想得一样吗?”

“小雷,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呢——从帽子和墨镜上提取到的DNA证据,经对比都与曾雯吻合。所以,你的猜测看来是错误的。这桩案子背后没有什么所谓的幕后黑手,就是曾雯在酒店杀了冯英哲,再回到自己的公寓畏罪自杀。”

大刘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浇得雷霆整个人瞬间凉透了。

看完电影开车送池清清回家的路上,雷霆一直皱着眉头思索不休。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案发前一天,曾雯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杀人或自杀的念头,还对母亲保证要陪她一起慢慢变老。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颠覆了所有人生计划,一门心思地想着走绝路呢?这完全不合情理。”

“虽然看起来不合情理,可是她却的的确确这么做了——至少证据是这么显示的。目前为止,所以证据都证明是曾雯杀人后再畏罪自杀。虽然你猜测是另一个女人假冒曾雯在酒店杀了冯英哲,可是你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啊!”

“虽然没有证据,可是直觉告诉我,真凶并非曾雯,而是有一个女人假冒她行凶杀人。”

“可是雷警官,法律不承认你的直觉,只注重证据呢。”

“是啊,证据,法律只承认证据,我一定要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你要怎么证明啊?草帽和墨镜上检测到的DNA证据都已经被证实属于曾雯。也就意味着当晚的确是她本人戴过这两样东西,没有什么别的女人了。”

“可以这么解释,但也可以有另一个解释。那名真凶女子十分了解警方的DNA鉴定技术,知道穿戴在人身体上的衣物配饰都有可能提取到DNA证物。所以,她事先买了两套同样的裙子、帽子和墨镜,一套自己行凶时穿,另一套则用来栽赃曾雯。”

池清清听得一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女人显然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呢。”

“是啊,很厉害。胆大心细,计划周详。显然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所以才能够布局得这么周密。”

“雷霆,如果是这样,即使你的假设是对的,也只能是毫无根据的假设。因为你没办法证明这一切的正确性。不是吗?”

雷霆很不甘心地一拍方向盘说:“如果我是对的,那么真凶就更加要被抓起来才行。这样的罪犯如果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以后杀人对她来说就等于是稳操胜券的一件事,肯定还会再犯的。”

“那么得先想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你打算怎么做?”

雷霆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打算一会儿回局里,再认真看一看那晚所谓的曾雯进入电梯时的监控录像。如果那是一个冒牌货,我一定要从中找出不同点。”

雷霆把池清清送回住所时,来开门的吴悠笑吟吟地告诉他们:“你们今晚有口福了,冰箱里有一盒超好吃的马卡龙甜点。就等着你们一起来吃呢。”

“是吗?我就不吃了,你和清清吃吧,我还赶着回局里工作呢。”

雷霆话一说完,就匆匆下楼走了。池清清独自换鞋进了屋,那时,吴悠已经从冰箱里取出了那盒马卡龙甜点,献宝似的捧来给她看。

“看看,是不是光看着就很有胃口啊?讲真,这盒甜点的颜值也是我爱上它们的原因之一了。”

马卡龙是一种法式甜点,外观小巧玲珑,颜色五彩缤纷。即使在颜值水准整体偏高的甜点界,这款甜点也是十分讨喜的一款。第一眼就很容易令人爱上它们。

看着那一盒漂亮如艺术品的甜点,池清清也无法不点头:“是啊,颜值很高,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吧。来,让我尝一枚。”

“随便吃随便尝,喏,桃红色的是草莓口味;浅绿色的是抹茶口味;淡黄色的是柠檬口味;深咖色的是巧克力口味…我最喜欢抹茶口味,你也尝一个抹茶口味的吧。”

在吴悠的强烈建议下,池清清信手拈了一个抹茶口味的马卡龙咬上一口。然后,她忍不住地瞪大眼睛夸赞。

“哇!真是太好吃了!”

这盒马卡龙不仅是外观诱人,吃起来味道更是好得无与伦比。几乎不需要使用牙齿,酥软到嘴唇轻轻一抿就在嘴里融化了。外层的糖衣酥脆可口;内里的夹心香浓柔韧;最里头还裹着一层新鲜果酱,或是莓果的酸甜,或是香草的爽滑,或是肉桂的馥郁;层层美味在舌尖上渐次绽放,让一份甜蜜的幸福感从喉头到心头一路流蜜。

“好吃吧?能得到我这种专业人士的盛情推荐,你就知道这盒甜点准没错了。”

池清清一边由衷地点头,一边询问:“哪里买的?地址告诉我,我下回也要去光顾。”

“没有实体店,仅在网上销售,而且需要提前预订。我今天下午就是去采访这家店的老板娘,一直忙到七点多才回家。所以你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去医院看陈静时,我说没办法走不开。”

下午池清清打算提前下班去医院看陈静时,曾经打过电话约吴悠一起同行。但是吴悠那个时候正在采访一位甜点师,所以无暇分-身。

这场采访进行得很愉快,吴悠与那位甜点师相谈甚欢。甜点师陶心怡是一位年轻女性,大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比吴悠大不了两岁。相近的年龄,再加上同为吃货的属性,让她们十分谈得来。采访结束后,陶心怡还特意送了她一盒马卡龙甜点。

“不是吧?买个甜点都还要提前预订这么牛哇?”

吴悠告诉池清清,那位甜点师陶心怡一直以来就只专心研制马卡龙这一种甜点。在原料的配制、颜色的调制,口味的发明等各方面都精益求精,所有出自她手的马卡龙,都是以极细致精湛的技巧打造而成。而且每一个马卡龙在烹制、加工好之后,需要等上四十八小时才能上架出售。这个等待的过程,是为了确保马卡龙能通过时间的化学作用,使得其味道和外形都达到完美的巅峰。

池清清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要提前预订,笑着说:“好吧,涨知识了。原来想要吃上一个完美的马卡龙,必须要等上四十八小时。以前我还一直傻傻地以为甜点都是刚出炉的最好吃呢。”

两个女孩一起愉快地分享着这盒颜值诱人味道更诱人的马卡龙甜点时,吴悠还掏出手机,给池清清看了她下午与甜点师陶心怡合拍的几张照片。

看着照片上那个眉目清秀气质柔美的年轻女子,池清清随口赞了一声:“甜点的颜值高,制作甜点的人颜值也不低呢。可谓是美人做美食。”

就在池清清端详着吴悠与陶心怡的合影同时,另一个街区的那栋二十层高级公寓楼内,顶层公寓中的吴楚东也在目光深沉地看着同一张照片。

这天下午的采访结束后,吴悠在微信上发了一组照片,本意是为陶心怡宣传一下她的马卡龙甜点。所以绝大多数照片都是烘焙室里加工点心的画面,以及诱人的马卡龙特写照。只有一张是她和陶心怡站在一炉刚刚烘焙好的甜点前的微笑合影。

虽然吴楚东近期没有联系过吴悠,也一直谨慎地避免与她偶遇,但她的微信他并没有删除,还是经常会看。有意无意间,他仍然想要掌握与了解吴悠的个人行踪。如果机会能再度降临,他很乐意重新尝试一次对这个脱网猎物的重新追捕。

不过,今晚看到吴悠在朋友圈里发的一则最新微信消息时,吴楚东关注的焦点却被转移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陶心怡那张清丽娇柔的面孔,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后,雷霆立刻翻出安逸公寓楼的电梯监控录像,准备认认真真地重新查看一番。

最初,因为很多证据都足以证明曾雯就出现在唯爱酒店的无名女郎,所以对于当晚以无名女郎相同装束出入过安逸公寓电梯的那个女人,也被人毫不怀疑地当成了曾雯。然而现在,雷霆却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

雷霆怀疑电梯里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曾雯。因为宽檐草帽与墨镜几乎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更何况她两次进出电梯时都还一直保持着低头姿势,更是令人完全无法看清楚她的五官长相。并不能百分百确认她就是曾雯本人,只能说看起来像是她罢了。

看起来像曾雯,可不等于就是曾雯本人。现在雷霆就打算从这段监控录像中寻找到不同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为此,在重新观看这段录像前,雷霆先反复查看曾雯保存在她手机里的所有个人照片,无论是艺术照还是生活照或自拍。尤其是一寸一寸地仔细寻找她身体中那些露在衣服外的部位——如脸、脖子、双手等是否有明显可辨的体表特征,像胎记或痣什么的。

可是很遗憾,雷霆在照片中的苦心寻找最终一无所获。而没有这些体表特征,他就无法否认电梯里的女郎并非曾雯本人。毕竟除了外表装束看起来像她外,还有间接证据证明那就是她——他让鉴证科从草帽、墨镜上提取到的DNA证物,反而成了驳倒他自己的证据。

大失所望之余,雷霆却仍然不愿放弃自己的想法。看完了曾雯的所有照片后,他又开始查看一段她年初过生日时拍下的视频短片。

看着看着,雷霆忽然眼睛一亮地有所发现。把手机一扔,他立刻在电脑上翻阅鉴证科人员在安逸公寓里拍回的所有照片。为案发现场拍照,用每一帧画面记录现场的一切,是刑侦鉴证工作内容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最终,雷霆激动无比地一个电话打到了马啸那里,兴奋地告诉他:“马叔,我现在可以确定,案发当晚在安逸公寓电梯里出入过的那个女人不是曾雯,而是别人假冒的。”

马啸马上追问:“哦,你凭什么确定?”

雷霆办公室桌上的那台电脑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案发当晚安逸公寓的电梯监控画面。看着监控画面上,那名蓝裙女郎伸出手按下数字键的一幕,雷霆一字一顿地说:“凭她按键时用的是右手——而曾雯却是一个左撇子。”

刚才看那段生日视频时,雷霆无意中发现曾雯笑在持刀切蛋糕时使用的是左手。

发现了这一点后,雷霆立刻根据鉴证科拍回的现场照片查看了一下她家的陈设摆放。发现一些常用物品都摆在左边,而不像一般人习惯的那样摆在右边,进一步确定了她是左撇子无疑。

如果一个人平时用惯了左手,进出电梯按键时也会本能地使用左手。而电梯里的那个女人两次上下电梯时,却都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按电梯。显然,她绝对不会是左撇子的曾雯。

“马叔,还有一件事。曾雯床头柜上那只盛过氰-化-钾的水杯,把手也是朝右。这意味着,这杯毒-药并不是她自己喝下去的。是有人喂她喝下毒-药后,按右撇子的习惯顺手放置了杯子。”

马啸有些疑惑:“曾雯是绝不可能乖乖喝下毒-药的,而对方也并没有采用强灌的方式,因为尸体的脸部没有产生淤伤。显然女嫌犯应该一开始就设法弄晕了她,再穿上那条裙子,戴上帽子和墨镜离开公寓,前往酒店杀了冯英哲。女嫌犯重新返回公寓,等到十二点后喂仍在昏迷的曾雯喝下了一杯掺了毒-药的水。藉此炮制曾雯杀人后再自杀的假象。可是在曾雯的体内除了酒精外,并没有检测到任何麻醉成分。单凭几罐啤酒,绝不可能就能让她醉得那么厉害的。奇怪,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

雷霆也不无疑惑地说:“嗯,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想不通的地方。而且马叔,如果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真是冯英哲的妻子邱琳,那么她跑去曾雯家找她时,她应该会对这位原配心怀戒备,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进屋才对吧?”

“如果她够机灵当然是不会的,就怕她太自以为是。小雷,这些问题我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个结果。既然案件已经被证实幕后真凶另有其人,我们就要重新审查这桩案子了。明天,我们直接去找最具嫌疑的邱琳再谈一谈吧。”

次日上午九点钟,两名刑警再一次找去了冯英哲的家,与他的遗孀邱琳展开了第二次谈话。对于自己遭受的怀疑,邱琳大呼小叫地喊冤。

“什么?你们现在怀疑是我杀了丈夫吗?这怎么可能啊,就算冯英哲再怎么不好,他好歹也是我儿子的亲爹。看在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雷霆紧盯着邱琳的眼睛询问:“邱女士,案发当晚八点到一点钟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邱琳一脸坦然地说:“我还能在哪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家带孩子了。冯英哲三天两头地不着家,带孩子全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就算想出去休息一下,出门放松一下都不行。这个年龄还在吃奶的孩子,根本就离不开母亲,我不可能扔下儿子不管的。”

“有人可以证明你一直呆在家里吗?”

没好气地瞪了提问的马啸一眼后,邱琳冷笑着说:“当然有,我儿子,可惜他还不会说话。现在我没有时间证人,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更加有杀夫的嫌疑了?”

邱琳声称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但她家住的是那种六层楼的公寓楼,没有电梯,没有监控,完全可以偷偷溜出去杀人而不被人发现。而几个月大的婴儿也可以喂饱后丢在摇篮里不用去管。反正婴儿还不会爬,吃饱了就是睡觉,躺在摇篮里安全系数很有保障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邱琳的身高体形与曾雯相仿。虽然两者的发型不同,但那是只需一顶假发就能解决问题。至于留在酒店房间里那两根属于曾雯的长发,显然是她先在曾雯的公寓里弄昏她后有意拔下带过去的,好作为栽赃曾雯的证据。

不过,尽管邱琳有杀人动机与作案时间,但这些都只是警方的片面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真凶。所以,在她的坚决否认下,两名刑警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相反还被她十分不忿地赶了出来。

“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就拿逮捕令来抓我。如果没有,那你们立刻给我走人。我现在没心情招呼你们。”

第1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