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你放心,你姐姐一定答应的,我和你爸会一直求她,无论如何也会求到她答应为止。”

沙旭东不无烦躁地说:“可是都已经好多天了她还是不肯答应,还要拖多久啊?爸,妈,我怕我的身体拖不起。医生也说了,我的病需要尽快做骨髓移植手术。不是吗?”

沙母为难地叹口气说:“是的,医生也跟我们说过了,我们也跟你姐说过了。但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肚子里的双胞胎,说还想再考虑一下。”

“哪个妈妈会舍得放弃自己肚子的孩子啊!我觉得姐姐很难下这样的决心,不如咱们想办法,帮她解决掉那两个孩子算了。”

沙旭东一番话虽然说得含蓄,但是沙氏夫妇都不难听懂。沙母浑身抖了一下,沙父则把话挑明了说:“东东,你的意思是,想个什么法子直接打掉虹虹肚子里的孩子吗?”

沉默了一下后,沙旭东低下头看着自己扎着输液针头的手背低声说:“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吗?如果让姐姐自己选,她也会很为难的。咱们又何必让她那么为难呢?”

沙旭东不想死,他还很年轻,他还很想活,哪怕只有一线生存的机会,他也一定要牢牢抓住。而姐姐沙虹对于打掉胎儿捐献骨髓所表示出来的犹豫踌躇,让他极度的焦虑不安。

因为沙旭东很清楚,让姐姐在亲骨肉与他之间做选择是一桩很困难的事。到底是那对双胞胎有机会活下去,还是他有机会活下去,现在全在姐姐的一念之间。他觉得这样被动等待姐姐的决定实在太消极了。所以,他想做一点积极的事来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现在注定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沙旭东当然希望能让自己活下去。至于那对还没出世的双胞胎外甥,他就不希望他们可以顺利诞生了。

对于儿子的办法,沙母忍不住小小声地说:“可是…虹虹要是知道是是咱们设法打掉了她的孩子,她一定会生气的。到那时,没准她会彻底拒绝给你捐骨髓。”

沙父想也不想地就说:“当然不能让虹虹知道了,一切只能制造成一场意外。意外的话,她就怨不了咱们。不是吗?”

父亲旗帜鲜明的支持,让沙旭东憔悴的病容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兴奋地直点头:“对,爸,您说得对。就这么办,想办法制造一场意外让姐姐失去孩子。那样,她就不会再有什么可为难的了。”

沙父很快拿定了主意,“好吧,我出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找可靠的人帮这个忙。”

下定决心的沙父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躲去了楼梯间里打电话找人“帮忙”。

沙母想了想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她追进了楼梯间,站在丈夫身旁声音哀哀地问:“孩子他爸,真要这么做吗?咱们就不能等等虹虹的决定吗?如果她实在不肯了,再走这一步不行吗?”

沙父已经考虑过了这一点,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摇头:“不行,如果等到虹虹正式开口拒绝捐骨髓,再设计让她堕胎就未免太明显了!”

“可是…可是孩子他爸,虹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到底也是咱们的亲外孙啊!你真的忍心吗?”

沙父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咬着牙说::“只是外孙而已,而且还是没出世的胎儿。再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虹虹一出嫁就等于是别人家的人,她的孩子严格来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东东可是咱们的亲儿子啊!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第169章

听了丈夫的话, 沙母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东东和虹虹都是我的孩子, 两个我都希望能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一个都不想伤害。”

“我难道不希望这样嘛,可是现在东东病了, 只有虹虹的骨髓才能救他。她却一直在犹豫, 因为她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现在虹虹的孩子和东东只能保一方, 站在她的立场上, 她想保自己的孩子。但站在咱们的立场上, 咱们肯定是要保东东的呀!你说是不是?”

沙母不否认这一点:“那是,东东毕竟是咱们的亲生儿子, 咱们当然得先为东东着想了。”

“就是啊,东东是儿子, 虹虹只是女儿, 女儿从古到今就比不上儿子重要。所以,虹虹如果拿不定主意就只能由咱们帮她拿。”

沙母忍不住落了泪:“就是那对双胞胎实在太可惜了!当初听说虹虹怀上了双胞胎时,咱们一家人多开心啊!谁知道现在却要亲手葬送他们的小命。”

沙父也叹了一口气:“没办法, 为了救东东的命, 只能不要这俩孩子了。”

沙氏夫妇在楼梯间里的谈话,被站在门口的陈明霞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对夫妻俩有关儿子要比女儿重要的言论后,她唇角泛起一丝足以冷彻人心的冷笑。然后, 她不再听下去,而是转身径直走进了沙旭东的病房。

看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进了房间,并为自己检查起了输液器材,沙旭东并没有太在意。他以为这只是常规检查。

沙旭东的白血病一经发现便来势汹汹, 身体状况一直在恶化。刚才与父母进行的谈话太过劳心,让他深感疲倦,他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

因为闭上了眼睛的缘故,所以沙旭东完全没有留意到,陈明霞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装满液体的针筒,动作飞快地将其全部推进了输液管中。

关于沙旭东的病情以及沙虹所面临的艰难抉择,是近期内医院的医护人员挂在嘴边的一件事。前两天,陈明霞在食堂吃饭时就听到几位血液科的护士谈论此事。

一部分人主张沙虹应该打胎救弟弟,因为胎儿毕竟还没出生,而且以后还可以再怀。弟弟要是死了,她父母就要彻底垮了。

而另一部分人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因为身为专业人士,他们很清楚这个病的根治率有多低,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沙虹的双胞胎没保住,弟弟的命也还是没保住。

陈明霞赞成后者,一方面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更理性;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觉得父母为了救儿子,就要求女儿打掉腹中的双胞胎是很自私的行为。她还因此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沙氏夫妇有重男轻女的念头,所以,他们不把女儿当一回事,只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救儿子。

陈明霞本人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父母扔在路旁不管了。而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婴被抛弃,往往只有一个原因——父母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

对于亲生父母遗弃自己的理由,陈明霞心底一直怀着怨恨。她恨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妻,恨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而天底下所有同样有着重男轻女思想的父母俩,也都让她同样心怀憎恨。

那天在食堂听说了沙虹的情况下,当天下午陈明霞就借故往血液内科的住院部走了一趟。她想见一见沙氏夫妇,想要了解他们是否为了拯救儿子而强迫女儿堕胎。

当时,沙氏夫妇正好在跟医生谈儿子的病情。医生婉转地表示,骨髓移植手术也不是万能的,治愈率一直不高。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不做这个手术也罢。

沙父当时斩钉截铁地表态:“医生,只要这个手术有机会挽救我儿子的生命,哪怕成功率只有1%我们也要试。我女儿的骨髓已经配型成功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说服她捐献的。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啊!她凭什么不捐?这也是她身为姐姐的责任了!”

沙父这番不由分说的话,陈明霞当时就听得很是不满。她暗中皱了一下眉想:无论如何都要女儿捐,至于女儿愿不愿意他就不管了,一口一个责任来压人。姐姐对弟弟有什么责任啊?谁生的孩子谁负责好吧?

陈明霞的思想一直有些偏激,在她看来沙虹是另一个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受害者,父母在硬性要求她打胎救弟弟。所以,她对沙虹充满同情。

这份同情在昨晚两名刑警的登门造访后,被陈明霞转化成为必须要为沙虹解决掉这一难题的想法。她觉得与其牺牲掉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孩子,不如让患了血癌的沙旭东死掉算了。他的病势严重,需要经过长期治疗才可能有所好转,也无法完全避免复发。她个人认为这样的病人没有救治的必要,不如选择让两个双胞胎孩子活下来。

这天上班后,拿定主意的陈明霞就设法弄到了一支肾上腺素。她准备为沙旭东的输液药水中加点料,送这位血癌病人最后一程。

来到5号病房楼,偷听到了沙氏夫妇与儿子的谈话后,更加令陈明霞坚定自己的决心:这个儿子为了活下去也真是不择手段。好吧,原本要送你上西天还让我有些愧疚,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为沙旭东的输液药水中加入了肾上腺素后,陈明霞立刻离开了病房。而独自留在病房里的沙旭东很快就出现了血压下降,呼吸困难的不良反应,生命体征急速下滑。连接着他病体的相关仪器立刻警铃大振,召来医护人员火速对他进行抢救。

一般在抢救过程中,对付生命体征下滑最有效的常规药物就是肾上腺素。所以医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对沙旭东注射了肾上腺素,想要借此提升他的生命体体。而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最终病人死于肾上腺素急性中毒。然而,所有人都还以为只是重症病人突然病情恶化,导致抢救无效身亡。

沙旭东猝然间死了,这让沙氏夫妇都傻了。两口子顿时双双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刚才在楼梯间时,沙父还接到了女儿沙虹打来的电话。她无比艰难地表示自己已经决定打胎为弟弟捐骨髓,也预约了医生明天做引产手术。他们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儿子却忽然说没了就没了,令他们无法不伤心欲绝。

“东东,你姐都答应会给你捐骨髓了,你为什么不挺住啊!你要是挺住了该多好啊!”

从五号病房楼归来后,陈明霞神色平静地继续工作。下班四点过后,她准时下班回了家。两名便衣警察守在楼下,看到她家的灯在夜里八点半就熄灭了。

第二天清晨,按理上白班的陈明霞应该在八点前赶到医院与夜班人员进行交班。可是八点都过了,两名便衣警察仍然没有见到她出门。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马啸后,他预感不妙,果断下令。

“马上上楼敲门,如果没人开门就砸门。”

两名便衣警察奉命行事,结果发现陈明霞已经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她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右手持着一支针筒,左手腕的静脉上有一个针眼。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份遗书。

雷霆和马啸第一时间赶到陈明霞家,亲眼目睹了她的自杀现场后,年轻刑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那天否认一切并不是想逃避自己的责任,而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偿还被她害死的尹强——这算是一命还一命吗?”

马啸拿着那份遗书一边看一边点头:“算是了。她在遗书里承认了自己就是针刺袭击案的凶手,也承认是她误杀了尹强。她对此深感愧疚,所以决定自杀赎罪。”

雷霆有些想不通:“既然她因为愧疚想要自杀,那她前天和我们谈完话就可以行动了。为什么昨天还要跑去医院上一天班呢?如果我要自杀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肯定要用在其他地方。比如安排一些身后事之类的,怎么也不可能是继续兢兢业业的工作。马叔你说是吧?”

马啸拿起那支已经包进证物袋的针筒说:“或许,她去医院上班只是为了要给自己弄到适合自杀的药物吧。”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雷霆不再说什么。事后的尸检结果也证明,陈明霞的死,的确是大量注射麻醉药品所导致的后果。

两名刑警怎么都想不到,陈明霞最后一天跑去医院上班其实另有缘故。她打算在离开人世前,最后为沙虹解决掉她面临的难题。而对于自己的这一“收官之作”,她并没有写入遗书中。因为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如果警方根据她的认罪去调查沙旭东之死,只会让沙氏夫妇对女儿心怀怨恨的。

陈明霞自杀后留下的遗书,让连环针刺伤人案终于得以彻底结案了。她在遗书中承认自己对凌锐、李子轩、王澎、童大振、尹强等五人先后实施了袭击,并对造成了尹强的不幸身亡深表愧疚与懊悔。

陈明霞在遗书的最后一段写着:“我没有想到尹强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我以为他就是自己想要惩罚的那个流氓。结果我弄错了人,又错杀了他。对于这个无辜被害的人,我真的从心底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他。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不想抵赖或逃避,我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既然我害死了一个人,那么就很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不是吗?所以,今晚将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很快就会去死,但愿死后我能和去世的爸爸妈妈再重逢——这是我临死前的唯一心愿。”

池清清从雷霆的手机上看到了这份遗书的电子版本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陈明霞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以法外判官身份所执行的惩罚行为,甚至还让她成为了不少人心目中的英雄。她最终自杀身亡,这样的结局真让人觉得有些悲惨呢。”

“说实话,作为我们警方来说其实并不希望她死,我们更希望让她上法庭接受公正的审判。但是…人各有志,她看来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坐牢了。唉!”

当冬季的第一场雪像杨花柳絮一样纷纷飘落时,池清清和雷霆一起手挽着手走进了一家知名蛋糕店。今天,他们打算订下婚礼当天的结婚蛋糕。

事先已经预约过了,蛋糕店已经预备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蛋糕供他们品尝。另外也提供了结婚蛋糕的样本画册供他们挑选蛋糕款式。池清清叫吴悠下班后也过来帮忙尝蛋糕挑款式,她比他们晚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品尝过了不同口味的蛋糕后,池清清觉得还是黑森林蛋糕最好吃。有着樱桃的微酸,奶油的甘甜,巧克力的醇苦完美融合在一起,简直经得起各种口味的挑剔。

“老婆,那就订黑森森蛋糕好了。我反正一切全听你的。”

吴悠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不是吧雷警官,你们都还没结婚呢就叫起老婆来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是我们今天已经领了结婚证——白纸黑字的证明她是我老婆了。”

“啊?你们今天居然跑去领了结婚证?不是说元旦才去领吗?怎么忽然提前了?”

池清清笑着说:“因为他听说12月12日的寓意是要爱要爱,觉得这是一个领证的好日子。特意提前就在民政局预约了结婚登记。今天一大早直接把我拉去了民政局领结婚证。”

雷霆在一旁眉飞色舞地笑道:“是啊,在民政局花了九块钱后,我就到手了一个美女老婆。真是超级划算有木有?”

“这么说,以后池小姐不再是池小姐,而是正式晋升为雷太太了。真是恭喜你们啊!”

“谢谢。对了雷霆,我不是让你也叫上小李过来帮忙试蛋糕口味吗?他人呢?”

“他下午带着闪电出勤了,我打电话给他时说正在回来的路上,得先回宿舍换套衣服才能过来。再等一会儿吧。”

李麒已经答应了当雷霆的伴郎,前不久还陪着他去试了结婚礼服,以及伴郎服。当时池清清也和吴悠一起双双出动,为两名男士在婚礼当天的形象分严格把关。

为了配合池清清的纯白婚纱,雷霆试穿了一套纯白的燕尾服。而这一身白衣,让他看起来简直就是玉树临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

“哇,亲爱的,你穿这套白色礼服实在太有白马王子的范儿。”

“这么说你很喜欢我穿这套礼服是吧?”

“是的,超喜欢,巨喜欢,都不想让你脱下来了。”

吴悠也表示赞赏:“新郎穿着燕尾服真是太刷存在感了,这么男神范儿,让人想忽视都难啊!”

雷霆试穿的燕尾服让池清清十分满意,就如同她当初选那套白色婚纱,一眼就看中并拍板付了订金。

雷霆选了白色的燕尾服作为结婚礼服,李麒的伴郎服同装就挑了一套黑色西服。任何隆重的场合中,黑色西服都是最不会出错的款式。

李麒试穿了一套简洁修身的黑色西服,里面配上白色衬衫,黑色领结,胸口再点缀一块香槟色口袋巾作为装饰。虽然整套衣服没有任何抢眼醒目的亮点,但整个人的形象分仍然居高不下了。

池清清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小李同志,平时见到你不是穿警服就是穿训练服,今天终于看到你穿便装的样子了。不错不错,给你打一百一十分。多的那十分就让你骄傲好了。”

雷霆开玩笑地说:“是啊,没想到小李你打扮一下这么帅啊!我都有点后悔了,结婚当天该不会被你抢了风头吧?”

李麒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不放心,那婚礼当天我可以戴上头罩只露出眼睛的。”

“算了吧,那样画风太奇怪了。我可不希望别人以为我的婚礼上混进了一个恐怖分子。”

嘻嘻哈哈的打趣中,新郎和伴郎的礼服都被敲定了。然后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吃了晚饭,饭后雷霆带着池清清回了自己家,吴悠则由李麒负责送回家。回家路上,她主动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两个人算是正式成为朋友了。

伴郎与伴娘,分别是新郎与新娘的密友。在一场婚礼中,也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人物。虽然婚礼还有几个月,但是相关筹备工作中,雷霆和池清清经常会把吴悠和李麒叫过来帮忙拿主意。譬如今天挑选结婚蛋糕,也照样叫上了他们俩。

可是,李麒最终却没有出现在蛋糕店。因为闪电出勤回来后表现得精神萎靡不振,不吃也不喝。李麒仔细地观察一番后,觉得爱犬有些不对劲,赶紧送它去看兽医。兽医一检查,发现闪电高烧39.8度,立即给它挂吊瓶输液。

接到李麒的电话,得知他无法前来的原因后,雷霆和池清清都决定要去动物诊所探望一下生病的闪电。吴悠也不假思索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动物诊所中,李麒正抱着闪电在输液。因为这只高大威猛的狼狗似乎对针头十分抵触,护士为它打针时一直在挣扎。他不得不抱住它,反复用言语进行安抚。

“闪电,乖儿子,听爸爸的话,别乱动了啊!只有打了针你的病才能好,你也不想一直发烧吧?”

闪电在李麒的安抚下,勉强安静了下来,但眸子中还是一副不太喜欢挨针的神色。因为担心它会在输液过程中再次挣脱针管,他就一直抱着它,就像一个爸爸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不肯撒手。

雷霆和池清清、吴悠赶到时,闪电刚刚吊上一瓶药水没多久。

接下来还有五瓶药水等着输进它的身体里,最少要输上四五个小时。正是晚饭时间,雷霆建议改由自己来抱着闪电打针,让李麟先去吃了饭再过来。他摇摇头说:“闪电不会要你抱的。我才是他老爸,你不是。”

每一只警犬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只认自己的训导员,只听一个人的指挥,别人很难亲近。雷霆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想试一试。因为如果他不帮忙,李麟就要饿着肚子守上好几个小时了。

“没关系,我不饿。不过兄弟,我现在很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给我喝吧。”

一听这话,雷霆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吴悠已经先跑去向诊所的护士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端回来给李麟喝。李麟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她又去倒,但是他却不敢再说了。

“差不多不渴就行了,不然待会想上厕所就麻烦了。”

“好吧,水你不敢多喝,但饭总是要吃的吧?这样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份外卖过来好了。”

“不麻烦你了,我抱着闪电也不方便吃饭,等它打完了针后我再去吃东西吧。”

池清清和雷霆在动物诊所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先行离去,他们要回雷家吃晚饭。雷氏夫妇这天都特意调整了行程安排,让保姆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晚餐,打算庆祝一下儿子儿媳今天正式领证结婚的事。

吴悠虽然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诊所,但是半个小时后她却又独自回到了诊所,手里还拎着一盒香喷喷热乎乎的意大利火腿披萨。

“李麒,你抱着闪电吃饭的确不方便,但是吃披萨就没关系了,有一只手就能完成任务。这份火腿拉萨是刚刚新鲜出炉的,赶紧趁热吃吧。”

第170章

一边说, 吴悠一边微笑着打开饼盒。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李麒不由自主地就咽了一口口水。

“饿了吧?快吃吧。这家店的披萨超级美味, 是我曾经在美食版面五星力推过的。”

单手抓起一小块披萨后,李麒两三口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实在是饿了。

“咦,这个披萨和我以前在必胜客吃过的不一样呢。”

必胜客的披萨有着厚厚的饼底, 厚厚的芝士和多多的馅料,但是这款披萨的饼底却是薄薄的,烤得又焦又脆, 火腿片也切得薄如蝉翼, 再点缀了几颗一分为二的圣女果。

“正宗的意大利披萨就是这种焦脆薄底的, 因为意大利人更喜欢薄底的饼。怎么样,是不是比必胜客的更好吃啊?”

肚子饿了吃什么都美味, 加上这份披萨确实也味道上佳, 李麒点着头回答:“是啊,确实很好吃。我以前还以为必胜客的披萨就是再地道不过的披萨了, 没想到它其实并不正宗地道啊!”

“是啊,要吃正宗地道的披萨一定要吃意大利的。因为意大利才是披萨饼的故乡。必胜客的披萨是美式披萨,不但饼底厚得像面包,还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馅料, 吃起来口感太腻。”

“你不愧是美食编辑, 说起这些东西来头头是道。我从来不知道披萨原来还分美式意式。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意大利披萨的口感的确比必胜客的要强。”

“那是,我可是美食编辑, 我的推荐绝对不会错了。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悠和李麒一起分享了一盒披萨,她只吃了三块就吃饱了,剩下的全部让李麒一个人吃了。那时候闪电已经输完一瓶药水了,精神有所好转。它似乎知道吴悠专程来为老爸送吃的,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像是想要对她表示感谢。

冬日的清晨,风寒霜冷,池清清出门去上班时,帽子围巾手套全部上阵。只要能够御寒,才不管是否裹成了狗熊一只呢。她可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傻冒。

雷霆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他正坐在驾驶座上接听电话。一边听,他一边说:“妈,你跟你同事说,这个一定要报警,不报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千万别再给对方钱了,要知道那种无底洞是永远填不满的…行,一会儿你让他们直接来局里找我吧。”

池清清坐进副驾驶座时,雷霆还在讲电话。虽然只听到了他片面的几句话,但她却不难从中猜出事情一鳞半爪,电话一挂断,她就问:“什么事啊?是谁被勒索了吗?”

“嗯,我妈妈一位同事的女儿,前不久独自走夜路时出了事。不但被两个男人抓上车轮-奸了,还拍下她的裸-照,现在用来勒索她。”

池清清听得一怔:“这个…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罗珊珊的遭遇呀?”

“我也这么觉得,没准就是同一伙人在犯案。而且这次他们占了这个女孩子的便宜还不够,还用裸-照威胁她付封口费。听我妈说,那位同事最初为了女儿的名誉,已经付了两万块了。结果对方拿了钱后并不知足,没几天又提出要五万块。真是贪婪啊!”

“的确贪婪!不过他们的贪婪也有好处,至少现在受害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愿意通过报警解决问题。这一下,你们警方可以正式立案调查那两个坏蛋了。”

“是啊,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正式立案来查整桩案子了。一会儿把你送到公司上班后,我就回局里找马叔,让他出面接下这个案件。”

马啸曾经听雷霆说过黄珊珊的疑似遭遇,只是当时没法立案,也就没办法追查。现在有一桩类似的案件发生了,他也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当天谢芳的同事带着女儿来到局里找雷霆时,他和雷霆一起谛听了他们的讲述。

谢芳这位同事贺行春是学校后勤部的老师,她的女儿名叫储慧,还在念大三。差不多一个月前,储慧的一位高中同学因为失恋心情不好,叫她出去陪她喝酒解忧。两个女孩在一家酒吧喝到十点多钟,然后她把醉醺醺同学送回了家,再独自夜归。

因为那位同学家离自己家并不远,也就是一条街的距离,所以储慧打算步行回家。她路过一座天桥附近时,突然有一辆黑色小汽车在她身边停下,然后一个男人跳下来强行捂住她的嘴把她掳上了车。

储慧被掳上车后,汽车就高速驶离市区中心地带,来到近郊一处偏僻地点。然后车里的两个男人轮流在后座强-奸了她,并且拍下她的裸-照,恶狠狠地威胁她不准报警,否则就让她的裸-照满天飞。

当时储慧回到家时,哭得眼睛都肿了。对于女儿的夜归贺行春正担惊受怕着,得知女儿果真出了事,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急涌而出。当晚,母女俩一起抱头痛哭几乎大半宿。

痛哭过后,无论是贺行春还是储慧,对于当晚发生的事都决定不报警。因为被两个男人轮流强-奸了,在她们看来实在是一桩说不出口的事。更别提如果报了警,两个坏蛋还会在网上公布储慧的裸-照。为了保住一个清白的名誉,她们只能选择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事后半个多月后,储慧在学校收到了一封挂号信。最初她还纳闷这年头了谁还会给自己寄挂号信,当她打开信封后,发现里头装着好几张自己一-丝-不-挂的裸-照以及一张A4纸,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打印字体。

“美女,如果不想看到你的裸-照在网络上传得到处都是,请付保密费两万。三天之内汇到下面这个银行账户中。”

那些照片和这两行话语,让储慧差一点当场昏过去了。

收到这封信后,储慧当天下午连课也没去上,直接回家找了母亲贺行春。眼泪汪汪地问:“妈,现在怎么办?”

贺行春与丈夫十几年前就离了婚,他已经另外组织家庭,有儿有女,对前妻和女儿都完全不关心。这十几年来一直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大事小事都由贺行春拿主意。她思来想去一番后,觉得除了破财消灾外再没其他办法可想。于是她给那个银行账户汇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汇出去后,贺家母女俩只过了一个星期的安宁日子。然后同样的挂号信就又来了,又是要钱的,这回要的数目是五万。

这一下贺行春知道给钱非但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还会让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报警,但是又有所迟疑。这时候,她忽然想到同事谢芳的儿子就是一名警察,所以她找到谢芳私下交谈了一番。听说了发生在储慧身上的遭遇后,谢芳强烈建议报警。

“不用犹豫了,马上去报警。这种情况不报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即使你的钱多得花不完,也不能用来满足这种坏蛋。”

在谢芳的强烈建议下,贺行春下定决心带着女儿储慧来公安局找雷霆。储慧一边哭,一边对两名刑警叙述了自己当晚的遭遇。

弄清楚了储慧的出事时间与出事地点时,雷霆忽然想起同一晚池清清曾经附身在陈明霞家的那只仓鼠身上,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尖叫声。这么看来,当晚她听到的声音是储慧被人掳走时发出的。可惜当晚“池仓鼠”因体力不佳而无法对可疑车辆进行追踪,不然,储慧的不幸遭遇没准可以避免。

事隔多日后,再回忆起当时的一切时储慧都还免不了瑟瑟发抖,簌簌泪流。

因为恐惧与慌乱,储慧并不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码,也不清楚强-奸她的那两个男人的长相。当时车里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她基本上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只知道那个强行掳她上车的男人大概有一米七五高,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光听声音两个男人应该都是年轻人。

虽然储慧对车牌号码与两名犯罪嫌疑人都一无所知,但是根据勒索信中的那个银行账户,警方很快查出了开户人的姓名。

开户人名叫周冬平,今年已经七十八岁,目前居住在市区一家条件优越的养老院。两年前,他就因为脑溢血导致的半身不遂而行动不便,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去银行取钱。银行的监控录像也显示,从ATM机上取走两万块现金的人是一个行动矫健的男青年。因为他戴了一个摩托车头盔,完全看不清楚五官长相。

周冬平不可能取走自己银行账户里的钱,而能拿他的银-行-卡去取钱的人肯定是跟他有关系的人。雷霆开始着手调查周冬平的亲属,发现这位老爷子可谓子孙满堂。一生养育过五子四女,共有二十位孙辈。其中孙子孙女有十三位,外孙外孙女有七位。

因为嫌犯是年轻男子,所以警方的调查重点放在了周冬平的七个孙子和三个外孙身上。这十位男孙中年纪最大的三十三,年纪最小的十九岁。他们都有可能涉嫌这桩强-奸案。

因为十位男孙都是成年人,警方可以单独把他们找来问话。得知爷爷周冬平的一张银-行-卡涉嫌一桩轮-奸勒索案后,所有人都一致摇头否认自己与此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