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揉着脖子不敢靠近,萧无雪发起疯来真是太吓人了。如今迫不得已告诉了她舒鼎天的死讯,而关于舒断念的事,她不敢再提了。既然已经探明萧无雪的生死,又将舒鼎天临终前的话告知,她就不欠舒鼎天的了。接下来,她只要告诉舒断念他的娘还在世,但是已经疯了,那么舒家父子的事就再跟她无关了。

哦对了,还有那本《天命》,既然正好被她看到,她就顺手牵个羊吧…也省得舒断念再跑一趟。她怎么就能这么善良?

赵以澜站起身,最后看了萧无雪一眼,悄声向外走去。她安慰不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发疯的人,还是尽快离开吧。

就在她走到布帘前的时候,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忙伸手去抓布帘,然而眼前的虚闪让她抓了个空,她蓦地倒在地上。

一时间,这个粉红色的牢笼里,唯有萧无雪那时哭时笑的诡异声响。

第114章 任人宰割

过了好一会儿, 萧无雪从床上爬下来,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撞了多少回绣凳,她却像是毫无痛觉似的, 自顾自来到倒地的赵以澜跟前蹲下。她伸出瘦弱的右手, 衣袖滑动间露出她的手腕,原本纤白的手腕上疤痕密布,红黑交织,煞是可怖。

萧无雪伸出指尖戳戳赵以澜,见她毫无反应,呆怔了半晌, 忽然扯下她蒙在脸上的布,看到下面露出的那张难看的脸, 她吓得后退一步, 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回来, 双眼盯着赵以澜的脸,伸手掐住她脸上的伤疤,轻轻扯了下来。她眼睛一亮, 起身打水过来, 将赵以澜脸上的化妆痕迹都擦去, 露出那张年轻又美丽的脸。

萧无雪痴痴地看着,忽然俯身将赵以澜抱起,转身走回床上放好。她看着柔弱,力气却大得惊人, 抱一个人是轻轻松松。将人放床上后,她退后观察了许久,眉头不满地微蹙,快步爬到床上,将赵以澜身上的衣裳扒了个精光,又拿了她最喜欢的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大红色肚兜给赵以澜穿上,最后在外头套了件粉色轻纱。

萧无雪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杰作,甜甜地笑了。她的大床上,赵以澜躺在那儿,意识全无,曼妙的身体在半透明的轻纱下若隐若现,她长发垂落锦被,黑得透亮,宛若水藻。

萧无雪蹙眉,感觉好像还是有哪里不满意,片刻后她嘴角一勾,想到了什么,跑到外间书桌旁,拿出插在花瓶里的一卷画,打开,那赫然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巧笑倩兮,婉柔动人。她痴看了会儿,才拿起剪刀,将画上的脸剪下来。拿着剪下来的画正要走时,她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天命》,便顺手拿了,回到内室。

萧无雪将《天命》随手丢到一张绣凳上,便扑到床边,将画纸放在赵以澜脸的位置,用丝带绕过额头,大致将画纸在她脸上固定住。

做完了这一切,萧无雪望着赵以澜,确切地说,是望着将近二十年前的自己,痴痴凝望着,喃喃地说着什么。

室内一片安静,直到一个细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萧无雪耳朵微动,转头看向布帘,片刻后,布帘掀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萧无雪困惑地说:“你不是博哥哥,也不是渊哥哥,你又是谁?”

来人,正是跟赵以澜和萧逸鸣同行的黑衣人。在赵以澜中了机关消失之后,他和萧逸鸣在找不到机关进来的情况下只能绕路,二人在路上分开,黑衣人绕着绕着,竟被他找到了这里。在外面看了一圈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便走入了室内。

“你就是萧无雪?”黑衣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萧无雪道:“对啊,你怎么认识我?我们曾经见过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天哥哥让你来给我带话的?他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我等得都快要发芽了!”

黑衣人诧异地看着萧无雪,随即他看到了绣凳上随意放着的《天命》一书,顿时身形一闪,出手如电。

“啊,不许你抢我东西!”萧无雪娇嗔一声,手中丢出一颗珍珠,珠子打在书脊上,将《天命》撞出去一丈远,黑衣人顿时抓了个空。他还想扭转身形追去,可这时候萧无雪已经赶到,一掌拍了过来,黑衣人察觉掌风凌厉,不得不暂避锋芒,退后数步。

萧无雪冷冷地看着黑衣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抢我的东西?不是天哥哥让你来的对吧?”

黑衣人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心中诧异。萧无雪这究竟算不算是被囚禁了?若说是被囚禁了,她的武功却那么高强,恐怕就是他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败她。可若说没有被囚禁,萧家又为何十几年前就对外宣布萧无雪病逝?

见黑衣人不说话,萧无雪娇叱一声,右手连续弹动,数颗珍珠从不同角度刁钻地向黑衣人袭去,后者忙收敛心神,躲开这如同暴雨般的珍珠袭击,还未喘口气,便迎上了萧无雪手中如同灵蛇般舞动的赤练。

躲闪间,黑衣人忽觉身体似乎渐渐变得迟钝,心中暗叫不好,这一分神,脸部便被赤练抽中,面上的人皮面具陡然掉落,露出下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此人正是舒断念。

萧无雪的攻击忽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舒断念那张跟她记忆中的天哥哥有五分相似的脸。

舒断念只觉得身体的迟钝越来越明显,心知自己着了道,正好身后是布帘,他忙后撤,只是他这一动,萧无雪便反应过来,她的双眼亮得可怕,娇声道:“不许走!”

手中赤练的攻击越发凌厉,舒断念躲闪间狼狈不堪,不消片刻,身体终于被那股迟钝击倒,他滑坐在地,蹙眉冷冷地看着萧无雪。

萧无雪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欢喜地跑到舒断念跟前蹲下,痴痴地对他的脸说:“天哥哥…天哥哥,我知道你还是挂念我的。”

舒断念冷哼一声:“别认错了人,我可不是你的天哥哥。”

“不,你是天哥哥!”萧无雪摇头无视了舒断念的纠错,轻而易举便将他扛上了床。

直到此刻,舒断念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他和萧无雪,还有一个衣着清凉的妙龄女子。她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儿,半透明的轻纱遮不住春色,她胸前鼓起,红色肚兜只是堪堪遮住她的躯体,两条又白又嫩的长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舒断念眉头一皱,这个女子,便是之前失踪的秦姑娘吧?

他看不到她的模样,她的脸被一张画着一张美人脸的纸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过他之前也没看过她的脸,似乎是毁容了,才会遮面。

“你要做什么?”舒断念转头看向萧无雪。

萧无雪没理他,一会儿看看赵以澜,一会儿又看看舒断念,面上便带了心满意足的笑。

“雪儿,天哥哥。”萧无雪指着赵以澜,又指了指舒断念,痴痴地笑,“雪儿和天哥哥,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被人当做玩偶,清醒着的舒断念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他冷笑:“想你的情郎,为何不直接去找他?在这里玩这些无用的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

萧无雪摇头,面上神情又变得天真:“不行的,我不能去找天哥哥,我惹他生气了,他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我要等天哥哥来找我才行。天哥哥很宠我的,总是让着我,他一定不会生气太久,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舒断念眉头一皱,这个萧无雪按照年龄来算,应当至少有三十五岁了,可她的心智,怎么反倒连孩子都不如?偏偏她功夫高,他又不知中了什么药,如今四肢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萧无雪呢喃了会儿,忽而爬上床,将舒断念翻过身,让他侧身躺着,又把他的右手扯过去,放在赵以澜的腰部。看着她眼中的“雪儿”和“天哥哥”二人如此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萧无雪满足地笑了。

她翻身爬下床,拖过一张绣凳坐下,托腮隔着床帐看着在她眼中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幕。

雪儿和天哥哥,要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没有人。

赵以澜的意识渐渐恢复的过程中,想起了她昏倒前的事。

她记得,见萧无雪模样癫狂,她就准备走为上,谁知在走出去前就没了意识。萧无雪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不不,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此刻是个什么处境。

赵以澜感觉自己的身体凉飕飕的,虽说此处比外头暖和,但还没暖到适宜。她眼前盖着一张纸,很轻薄,因此她眼前不至于一片漆黑,但她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她的手脚都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就是腰上横着什么东西,有点像是手臂啊…而且,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好像穿得有点少?四肢虽然有一层衣物,但十分柔软轻薄,轻飘飘的毫无安全感可言。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一觉醒来事情就变得让她不能理解了呢!

赵以澜尝试着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然而那药似乎还有残留,她拼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的手指头稍微颤一颤而已。

更多的感觉回归,赵以澜察觉到自己耳侧有属于男人的气息,淡淡的像是雪后凌冽山泉…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萧无雪呢?身边这个男人哪来的?

“秦姑娘?你醒了吧?得罪了,我也着了萧无雪的道,此刻实是无奈。”男人突然在赵以澜耳边轻声说话,吓得赵以澜一个哆嗦。

——她不是被他突然说话的动作给吓到了,她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啊啊啊这不是舒断念吗?此刻,现在,他们就躺在一起,如此亲密无间,要不是她脸上还遮着一张纸,她就被他认出来了!

赵以澜轻轻吸气,吐气,希望自己能尽快冷静下来。舒断念叫她“秦姑娘”,那么…刚才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黑衣人就是舒断念吧?

她此刻不由得庆幸自己被害妄想症发作,悄悄跟踪萧无博的时候,以及如今跟萧逸鸣一起单独行动也都易容加遮面,不然早就暴露在舒断念的眼皮子底下了。

然而此刻情况却也是一触即发。她身上衣服都被换了,脸上的易容也都被除去,只要面上的纸一掀开,一切就都完蛋了。相比较而言,她身上穿这么少导致的尴尬也就不值一提了。

“无妨…”赵以澜压低声音回了他,她不禁又一次庆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换个声音伪装自己,不然她能听出舒断念的声音,他或许也能听出她的吧!

二人接着便陷入了略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

赵以澜看似平静呼吸着,实则心急如焚。她和舒断念二人此刻都十分被动,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这种诡异的状况便会出现波动,若不能尽快想个办法脱身,她迟早要暴露的。

这会儿她也不能吃内功丸,舒断念知道她的武功时有时无,而“秦瑶”这身份一开始便是个武功不济的模样,若突然表现出那么高强的内功,他不怀疑才有鬼。

“天哥哥,你刚才跟雪儿说什么呢?为什么不继续说了?你不是最喜欢对雪儿说甜言蜜语吗?雪儿也很喜欢听的哦!”

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萧无雪的声音,赵以澜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天哥哥说的是舒鼎天,雪儿指她自己,萧无雪这是对…舒断念说话?萧无雪居然把舒断念当成了舒鼎天?可现在舒断念不是被迫躺在她的身边吗?那她又算是个什么身份?等等——

赵以澜仔细看着眼睛前面的宣纸,隐约能看到一个轮廓,似乎是一张人脸…舒断念之前戴着人皮面具,也隐藏了他真正的声音,但这会儿他用的是原声,恐怕是因为他的伪装也被萧无雪揭穿了吧?他虽然长得更像萧无雪一些,但跟舒鼎天的血缘关系不容错辩,萧无雪误将他当做舒鼎天也不算太离奇。

那么说来,萧无雪口中的“雪儿”,其实并不是指代她自己,而是此刻正躺在舒断念身边的她?萧无雪这是在玩过家家呢?!

第115章 赶紧跑

意识到自己和舒断念被当做玩偶对待, 赵以澜有种相当荒谬的感觉。

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但身体却似乎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她并不记得萧无雪什么时候给自己下了药,也没有吃过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就那么突然中着倒下了。

况且, 萧无雪的精神状况已经相当混乱, 她不觉得萧无雪能够做出悄悄下药这种精细活。莫非…迷药其实一开始就在空气之中,无差别攻击?至于萧无雪没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产生类似抗体的东西?若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她和舒断念要恢复正常,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萧无博和萧无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到时候他们二人被发现, 那画面真是太美了…

“我又渴又饿,给我弄些吃喝的可好?”只听舒断念扬声对萧无雪说,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 此刻又刻意在每个字节后上调, 平白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天哥哥饿了吗?你等等哦!”萧无雪的声音十分雀跃,让人可以轻易联想到此刻她脸上该有的甜美笑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一瞬间赵以澜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舒断念该不会撕开她脸上的伪装吧?舒断念引开萧无雪, 不就是为了做些什么?

舒断念道:“秦姑娘, 你能动吗?”

赵以澜回道:“我动不了。”

舒断念微顿,又道:“秦姑娘为何对我的声音毫不惊讶?莫非我们过去曾经见过?说起来,秦姑娘之前故意蒙面,我还不知秦姑娘是什么模样。”

听到舒断念这些话, 赵以澜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意了,她先前确实应该对舒断念这陌生的声音叫她“秦姑娘”而起疑的,就算说她灵思敏捷瞬间知道这个陌生的声音来自于那黑衣人,也该稍微表现出那么点反应。毕竟舒断念此人疑心重,稍微哪里不合常理就要弄个清楚,若是平常她当然有应对办法,然而此刻这种任人宰割的无力状况让她很被动。

感觉到舒断念的手已经挪到了自己脸旁,赵以澜忙道:“不要…我的脸跟萧无雪一样被毁容了,求你不要看…”

舒断念伸到她脸边的手顿住。

赵以澜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求求你了,我不想吓到旁人,也不想让旁人以异样的目光看我…”

布帘忽然被拉扯开,萧无雪拿着吃的东西回来了,舒断念当即将手放回了原处,行动间低低说了一句:“抱歉。”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竟因这样貌不明女子的哭泣而心生歉疚,这本来应当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却真真切切地上演着。他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一般的熟悉感,就像是…那个赵一曾经给过他的感觉。

“天哥哥,你跟雪儿都要吃点东西,不然肚子要饿的,饿了会很难受的呢!”萧无雪走到床边。

赵以澜嘴角一抽,吃东西什么的,不会要掀开她脸上的纸吧?看过她真容的萧无雪可不会被她的话骗过!要是面上的宣纸一揭开,她就只能跟近在咫尺的舒断念面面相觑,那种尴尬能上天!

就在赵以澜紧张得胃都要抽搐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无雪,你睡了吗?”

这是…萧无博的声音!

赵以澜心头一跳,她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这还让人怎么活?

萧无雪听到萧无博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脚步轻快地掀开布帘跑了出去,笑着对萧无博道:“博哥哥,你来了!今日天哥哥和雪儿都在哦!”

萧无博笑道:“是吗?你今日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根本就没想到里面真躺着“天哥哥”和“雪儿”,只当萧无雪又在犯病。

他扫视了一圈,疑惑道:“我昨日给你带来的餐点呢?不是说不要拿进房间的吗?你房间里的安神香对常人来说便是最烈的迷药,我没办法进去。”

萧无雪歪了歪脑袋委屈地说:“可是天哥哥和雪儿都饿了,要吃东西啊。”

萧无博叹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无雪,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原来那个你呢?”

萧无雪困惑地看着萧无博,自动将她听不懂或者不愿意去听的话都摒除在外,只是摊开手道:“博哥哥,你说好给我带的花呢?”

萧无博拿出一支带着些许杂色的蓝色芍药干花给萧无雪,无奈地说:“只有这个了。”

萧无雪一脸惊喜地抢过,可是在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她气恼地丢掉了这朵难得的芍药干花,恼怒地说:“这不是昆仑海,我要昆仑海!”

萧无博蹙起眉头,模样极为无奈:“十四年前就没有正宗的昆仑海了。”

“博哥哥,你胡说!我前几日才去看过刘姐姐,她家门口那一大片的昆仑海,还开得那么美,那么美…什么十四年前,你胡说!”萧无雪激动地说,“你骗我,你骗我!”

“无雪…你别这样,我没有骗你,岑家三口失踪,昆仑海全部被毁的事我十四年前就跟你说过了,你能想起来的。”萧无博道。

“你胡说,你骗我,我不信!”萧无雪激动地说,“我不想理你了,你走开博哥哥,我要去看天哥哥和雪儿了,你走!”

在里头听墙角的赵以澜只觉得这两人话里的信息量多得惊人,让她瞬间明白她和舒断念着道的原因,以对别人来说具有相当强烈催眠作用的香作为安神香,也是没谁了。

而更让赵以澜震惊的是,萧无雪居然还跟岑莲的爹娘是旧识。昆仑海是岑莲父亲岑庆天的独创芍药品种,在岑庆天失踪之后,昆仑海便消失匿迹了,而听萧无雪的意思,她叫岑莲的娘为“刘姐姐”,可见她跟岑莲爹娘是相熟的。她还记得,那一日舒断念找上飞燕阁,就是为了找岑莲她爹娘,因她爹娘跟《天命·卷一》有关。她还记得她当时的猜测是,《天命·卷一》是岑莲爹娘藏到那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的,随后就被柳真真抓去了。而十几年后的如今,她又以为是舒断念问百晓生卷一的下落而告知,如今看来当时提问的那人不是萧无渊就是萧无博。而如今,《天命·卷一》来到了萧无雪手里…不久之前系统还告诉她卷一在萧无渊手中,那么这书应该就是萧无渊给萧无雪的,为什么?萧无雪不是被囚禁的么,还疯疯癫癫的,卷一就这么毫无保护地丢到萧无雪手里,也不怕她撕碎了撒花玩?当年,萧无雪也跟《天命》这本书有关吗?舒断念作为舒鼎天和萧无雪的儿子,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开始收集《天命》。萧无渊该不会也在收集《天命》吧?莫非萧无雪被囚禁的原因不像是她先前想的辱没门风那么简单?

赵以澜的问题多得数不清,她感觉似乎有一根看不到的线将一切都串联在一起,只要找出其中一点,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赵以澜能听到外头萧无博和萧无雪的对话,舒断念自然也能,他曾经因《天命》而追寻过岑庆天夫妻的踪迹,听二人的对话便能明白这萧无雪跟二人是旧识。他所追寻的卷一,原本在岑庆天那里,如今却在箫无雪手中,而萧无雪跟那对夫妻还是认识的…

赵以澜和舒断念二人心思各异,而外头,萧无博也终于意识到萧无雪话里某些不对劲之处,皱眉道:“无雪,你屋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人?”

他这一问话,说得赵以澜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可萧无雪此刻已经被他惹火,半分都不愿意对他客气,冷哼一声道:“没有藏人!博哥哥,你快走,今天我不想再看到你!”

萧无博见她这样,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这几日崆峒门人员复杂,万一有什么人混进来,以无雪如今的心智,谁知会发生什么?

他皱眉道:“无雪,外面的人都很危险的,你房间里若留了什么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无雪粗暴地打断:“我房里没藏人,你走!”

萧无博面色微变,想要推开萧无雪,然而萧无雪却不肯让开,二人拉扯间动上了手。不过二人这十几年间早有默契,动手也只是一些武功招式之间的较量,不动用内力,也不动用武器和暗器,原本萧无博武功跟萧无雪相比差了一大截,可这时候却能打个半斤八两。

在二人打得正酣之时,一个身影悄然溜进来,四下张望了片刻,便往那厚重布帘遮挡的房间走去。

听到外面那不算小的动静,赵以澜轻声说:“…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就算她再会编故事,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啊!说好的萧无雪是被囚禁的呢?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啊!

原本放在赵以澜腰上的手,忽然缓缓抬起,舒断念到底内功深厚,在赵以澜还无法行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察觉到舒断念动了,赵以澜的身体陡然僵硬,如今没有萧无雪和萧无博来打断,舒断念是不是会继续他未完成的事?

舒断念直起身,即便内力深厚,此刻还沉浸在安神香之中的他对抗身体的迟钝依然吃力,他侧头看向身边仰躺的女子,安静无助的她,即便被遮掩了面容,那曼妙的躯体依然充满了引人堕落的魅力。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不能看到她的面容,或许他将来会后悔的。

思索片刻,他面容一冷,先前那莫名的歉疚被他彻底抛弃,他伸出手,扯住了宣纸的边缘。

“等等——”

“住手——”

赵以澜那带着恐慌的声音和门口一个正义凛然的声音同时响起,舒断念猛然回头,见到的却是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他当即抽回手,翻身下床,堪堪躲开来人的攻击。

赵以澜听出这是萧逸鸣的声音,仿佛听到了仙音一般心中欢喜,几乎要喜极而泣:“萧少侠,快,这个房间里有迷魂香,你快带我出去!”

萧逸鸣跟舒断念走散之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赵以澜和舒断念二人,饶了许久后,他竟看到了萧无博。当时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原本想要冲出去质问,却在想到赵以澜之后生生忍住。最后,他悄悄跟在萧无博身后,竟然真看到了他那素未谋面的姑姑。

当时他躲在外头,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即冲过去质问他的族叔,质问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可他还是忍住了,不是他变沉稳了,而是他不敢出去面对萧无博,这个他曾经敬重的族叔…随后,萧无雪和萧无博打了起来,他也从二人的对话里明白房间里有别人,想着或许是之前走失的赵以澜,他便趁着二人打斗正酣之时,偷偷溜进来。

然而,掀开布帘之后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心脏停跳。他看到那宽大的床上,那黑衣人正侧身向里,因被黑衣人的身体遮挡,他只能看到露在外的一双腿,那是属于女子的,那是属于赵姑娘的!他以为黑衣人要轻薄赵姑娘,脑中一热,拔剑便冲了过来。

而在黑衣人躲开之后,他才看到赵以澜此刻的模样,不禁脸上一红,别开视线不敢多看。可赵以澜随后说的话,让他意识到拖延不得,他连忙捡起地上的一件衣裳,口中说着“得罪了”,便将赵以澜整个裹住,向布帘那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