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又来一次

穆傅双目赤红,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前也是当宝贝看的,如今被舒断念割掉了一只耳朵,甚至可能会死在舒断念手中, 他气得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赵以澜忙道:“穆前辈, 您冷静啊,如今您儿子还活着,不是么?”

虽说之前赵以澜很配合穆傅,但穆傅不见得真把她当同伴,这要是一时冲动来个鱼死网破,她岂不是冤死了?

穆傅抓着赵以澜的手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赵以澜的话让他稍稍冷静了些,却也仅此而已, 他望着舒断念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撕碎似的:“舒断念, 你好狠的心!你真以为我不敢对她下手?你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人, 这两年来被你另眼相待的不过就她一人,她对你有多重要,你当我看不出来?”

舒断念像是没将穆傅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嘲讽一笑:“她对我有多重要, 跟今日之事毫无关系。只要你敢伤她, 你儿子的另一只耳朵,眼睛,鼻子,嘴巴, 手指,我会一点点切下来给你看。”

连赵以澜都被舒断念这阴冷的模样给镇住了,这才是邪教魔头舒断念的真正模样?即便是他在乎的人,别人也休想拿来威胁他,他不会妥协,但会用事实告诉他们,触他逆鳞后果有多严重。

这样想来,从前的自己还真是胆大妄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赵以澜胆战心惊,穆傅的心里也是天人交战。他认为舒断念是在虚张声势,然而他儿子的耳朵就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他可不敢继续拿他儿子来冒险。

穆傅咬咬牙,手上稍微松了松,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客气了些:“舒阁主,若我放了赵姑娘,你真会放我父子二人一条生路?”

赵以澜心头一跳,虽说若她在穆傅的境地,只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他这么轻易就妥协了,还是让她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悲伤。她之前还指望着让穆傅带着她一起逃下山,可没想到舒断念这人不走寻常路,一点都没被威胁不说,还反过来果断下手,直接给穆傅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硬扛到底。

“我说过,只要你放了澜儿,我便饶你二人一条小命。”舒断念道。

穆烨还在地上疼得打滚,鲜血染了一地,他的惨叫声也渐渐从高亢的杀猪般的叫声变作了连续不断的呻吟。

穆傅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看着便要放弃抵抗。

赵以澜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什么都不做,她连忙劝道:“穆前辈,你还是放下武器吧,虽说这样你们父子会被关,但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总比父子离散来得好啊!”

舒断念在场,所有人都盯着她和穆傅,她不能说得太直白,只能暗暗告诉穆傅,他若是就此束手就擒,他和他儿子就只能被关起来,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什么时候死都不过是舒断念的一句话而已,可他要是带着她离开,那么在有人质的情况下,舒断念势必不会杀了穆烨,这反倒比他们继续在这边对峙对穆傅来说更有利一些。等脱离了此刻的环境,今后他在暗处,血翼阁在明处,他有的是机会偷偷来将自己儿子救出去。

穆傅毕竟是老江湖了,一开始是被自己儿子的惨样吓着了,一时间心慌意乱之下做出他看来唯一可行的选择——投降。然而赵以澜的话这么一提醒,他猛地醒悟过来,大声道:“烨儿,你等着爹回来!”

他抓着赵以澜纵身一跃,向外逃去。

赵以澜心中一喜,她这是成功了?穆傅能成功带着她下山吗?

她知道,只要离开了血翼阁到了山下,她隐入人群之中逃离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然而,舒断念又如何会轻易放走穆傅?他吩咐陈护法带上穆烨,随即纵身追去。

两人一跑一追,舒断念的功夫毕竟比穆傅高,再加上穆傅又多带了个人,很快便被舒断念追上,他一剑朝穆傅背心刺去,后者察觉到后立即回身抵挡,这便被拦了下来。

穆傅深知人质对他的重要性,因此牢牢将赵以澜抓在手中,时不时拿她去挡舒断念的剑招,赵以澜只见到眼前刀光剑影,吓得全身都快缩成了一团。舒断念自然不会伤赵以澜,为了躲避束手束脚,这才跟武功并不如他的穆傅暂且打成了一个平手。

穆傅且战且退,不远便是通往下山路的栈道,他再往前看去,陈护法拎着他儿子就在不远处观战。

“舒断念,你真要赶尽杀绝不成?”打斗间,穆傅怒喝道。

舒断念冷笑:“放了澜儿。”

他这话就像是最后通牒,话音落下之后,他的攻势猛然一烈,穆傅一时不察,被舒断念的长剑刺伤了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赵姑娘,对不住了。”穆傅忽然低声道,随即扬手向外一抛,原本还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的赵以澜忽然觉得身子一空,整个人向峭壁外飞去。

赵以澜脑中空白了一瞬,突然出现的失重感立即拉回了她的神智——她即将体验一回自由落体运动了啊!

穆傅这一丢用上了不小的力气,她的身子飞出去足有一丈远,落下时距离栈道还远得很,怎么都不可能运气好刚巧落在栈道上,而下方,是在夜色之中见不到低的黑暗。

赵以澜吓得脸色一白,这种时候自然也顾不上浪费成就点了,当即用一个成就点兑换了10点好感度,只是还没等她兑换,她腰上一紧,整个人划过一道弧度,如同钟摆似的撞到山壁上。

下方三米远处便是窄而古旧的栈道。

赵以澜闷哼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受了内伤,她揉揉脑袋,抬眼看去,舒断念半个身体都挂在峭壁外,手中捏着的好像是他的布腰带,另一端就缠在她腰上。

这一刻,赵以澜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她逃走的最好机会。

“舒断念,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偏偏不肯为了救我而放穆傅走。”赵以澜仰头一脸控诉地说,“你这个骗子,哪有人的喜欢是这样的!”

舒断念微怔,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穆傅却趁机一掌拍了过来。

舒断念一只手紧紧抓着吊着赵以澜的长腰带,另一只手抵挡着穆傅,他面色阴沉,一招一式都杀气腾腾。

相比较于穆傅利用澜儿让他陷入两难之地,更令他心情不悦的是她对他的指责。他很清楚穆傅是怎样的人,他唯有那样做,才能真正将她救下。

舒断念人被限制在峭壁边,因为穆傅接连不断的攻击,他并没有机会将赵以澜提上来,就在他应对穆傅攻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手上一松,他的心也跟着停跳了片刻。

一剑将穆傅挑开,舒断念向下望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衣角消失在黑暗之中,以及空气中传来的赵以澜那惊慌短促的一声惨呼。

“澜儿!”舒断念情不自禁地呼喊了一声,回声传来,却没有带来他想要的回应。

他蓦地直起身来,双目阴鸷地盯着穆傅,再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身形如闪电般向他攻去。

栈道下方,原本在舒断念眼中已经死透了的赵以澜正抓着凸出来的一段木头,而将自己的身形挡在了栈道下方。

再下面一片黑暗,也不知道有多深,赵以澜根本就不敢向下望。刚才她兑换了轻功丸,服下后便将缠在她腰上的布带解开,作出好像落了下去的假象。实则躲在了栈道下方,利用栈道挡住自己,以躲过舒断念的视线。

严格说来,她这又是一次诈死行为。但跟在天阳地宫中的诈死不同,那一次舒断念以为她是真死,而这一次,在峭壁下方搜不到她的尸体,他肯定就知道她没死了。不过这回她也没想装死骗他,就是打一个时间差,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逃走。

赵以澜听到上方又一次打了起来,根本不敢耽搁,身轻如燕般翻到栈道上方,利用她那卓绝的轻功,贴着峭壁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路上有血翼阁的哨点,而赵以澜的目的是赶紧逃,因此并不恋战,利用自己的轻功跑得非一般的快,很快便下了山,继续往前跑。她要趁夜色逃到血翼阁的势力范围之外,总要在轻功丸失效之前跑出足够远的距离。

赵以澜的轻功毕竟是系统加持的,在彻底失效之前,她已经跑出了近百里地。因她等不及天亮,只能翻出身上藏着的一百两银票,从一户人家的马圈里“换”了匹马出来,连夜向许都的方向疾奔而去。

系统出品的轻功好,再加上赵以澜并没有休息,连夜奔逃,很快便逃出去很远。而舒断念这边,解决穆傅和穆烨之后,他派人去崖下搜索,搜索了许久一无所获,再加上从岗哨口中得知有人下山他们没能拦住的消息,他终于确认这一次他又被赵以澜给骗了,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亲自带队来追。然而这一来一回,二方人马之间相差的距离,已经相当大了。

赵以澜知道自己若笔直地往许都赶路比较危险,万一跟舒断念追来的路线正好相同,再被抓到就尴尬了。思索片刻之后,她决定去无量山找她的义父母,她很快就要出海,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还是先去向他们说一声告别为好。正好,这也可以躲开舒断念可能有的追踪,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她和李飞刀的义女是同一人,如此一来,也就断不会往无量山的方向追,刚好可以躲过。

对于这回用成就点换的好感度,赵以澜十分舍不得用,不过在查看系统面板的时候,她发这一回的任务显示已经失败了,而她的成就点一下子少了三点,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样的损失还是让她痛苦不已。

至于可怜的父穆傅和穆烨…只能说,跟舒断念作对,也是他们活该人生之中有此一劫。连她这个有系统金手指的都只想着要离舒断念越远越好,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捋虎须啊!

赵以澜在到达无量山之前写好了一封信,用的是“赵一”的名义,而她自己给自己的身份,则是一个送信人,赵一的一位点头之交。

找点李飞刀夫妇并不难,将信送给他们也很容易。只是在看过“赵一”给他们的信之后,二人的脸上纷纷染上不舍和忧愁,向赵以澜打听赵一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否则为何一说就是离开好几年?赵以澜只能做出一副我跟她不是很熟的模样,但还是告诉了他们一声,说赵一姑娘当时脸上情绪很淡然,不像是遇到麻烦的样子,可能只是想要去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吧。

在通知过李飞刀夫妇,并且确认他们勉强接受义女会离开很久而不能来看他们这一点之后,赵以澜便继续启程向许都赶去。这时候,赵以澜去许都的方向和血翼阁去许都的方向已经岔开,不可能在路上偶遇了。

赵以澜回到许都的时候刚到五月中旬,距离莫羡出海的日期还有大半个月,她犹如离开很久的游子,欢快地回到了家中。

小院之中,素衣一如既往地在,见赵以澜回来,她立即惊喜地迎了上来,询问赵以澜这段时间的情况,重点在她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受伤。

范修不在,照素衣所说,范修最近似乎一直郁郁寡欢,时不时总要离开个一整日。奚迟去了店铺还未回来,她的那些店铺都经营良好,并未出现多大的波折。倒是孙倩和黎乌,离开已经有几日了。

“孙倩的爹在武林大会上受了伤,她得到消息后很忧心,前些日子黎乌已经陪她回家了。”素衣解释道。

赵以澜点点头,看看这小院子突然觉得有点冷清。之前她还在想着这院子略小,以后要是再捡人回家,她就要重新买一个大院子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孙倩和黎乌就走了。孙倩这一走,或许不会回来了吧?

到底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想到孙倩和黎乌或许都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了,赵以澜自然会觉得伤感。

晚些时候,已经修整好的赵以澜见到了奚迟,见到她,他脸上也带了笑,并且带给赵以澜一个消息:付鸿在找她。

赵以澜当然还记得付鸿来找她是为了什么,还是她把自己给卖了呢。奚迟能得到这个消息不奇怪,他肯定还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不过,这回赵以澜却不准备再见付鸿了。

她向系统兑换了一颗解毒丹,交给奚迟,让他想办法送给付鸿,但尽量隐蔽,不要暴露位置。奚迟当然知道这颗药丸是什么东西,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按照赵以澜的要求,将药丸通过秘密渠道给了付鸿,至于这一颗小小的药丸,会对天煞楼,对整个武林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可顾不着了。

因付鸿的事,赵以澜还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当时她还是百晓生的时候,被付鸿逼问时说出了“赵以澜”六月会出现在裕度港口一事,当时舒断念也在,想必他也听到了。在她又一次逃离的情况下,他或许会想起此事,去裕度港口等待抓她个正着。

因此,她绝对不能大喇喇出现在裕度港口,还是要按照曾经想过的那样,到了海上再跟莫羡会合,如此才能避免被抓的命运。

因为要远行,很多东西都必须好好准备。赵以澜先写了三封信,告知他们她即将远游,归期不定,让他们勿念。一份以赵一的身份给岑莲,一份以赵以澜的身份给崔颖,一份给魏霖,顺道对之前从临渊山庄逃离的事道了歉。写好了这三封信,赵以澜又想了想,多写了一封给舒断念,差不多内容,还顺道提到了栈道躲藏一事,希望他能理解她归心似箭的心情。这四封信,写好密封好之后,赵以澜都交给了奚迟,让他在她走后再想办法送出去,她知道他如今还有消息渠道在手,不会暴露究竟是从哪儿送出去的。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赵以澜又去找了莫羡,商量过后,莫羡同意她从其他港口上船,还表示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得知赵以澜这一走又要走个很久,甚至可能比以前加起来的时间还久,素衣没忍住哭了一场,倒是愈发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好像想把之后赵以澜缺失的一次性提前给她。

六月初七是个良辰吉日,莫羡早就带人来到了裕度港口,准时出了海。而赵以澜则从另一个小港口上船,并在海上跟大船队会合。她上船之后不放心,问过莫羡,得知他在裕度港口登船时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这才放松下来。

这一次的出海,并没有需要完成的任务,赵以澜的心情格外放松,越是远离大梁,她就越是觉得早前的压力正在渐渐消失。一个新大陆正在等着她,她希望在那个新大陆,能高效率地得到更多成就点。

在赵以澜出海数日之后,某些人陆陆续续收到了她的信。

岑莲对于赵以澜特意送来的离别信感到一丝不安,离开一段时日还特意寄信过来,只能说明这个远游会花长期时间,或者面临极大危险,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会担心。

可送信人很神秘,她无法联系到行踪缥缈的赵以澜,再担心也只能作罢。

崔颖收到信的时候,正摸着滚圆的肚子躺在软塌上,飞快读完赵以澜的信后,她很不高兴地对正在一旁看书的顾许道:“以澜说去远游了…本还想等生了孩子让她当孩子未来的义母,谁知她竟然跑了!”

顾许宽慰道:“没事,等她回来,这义母跑不了的。”

“嗯!我会给她留着的。”崔颖用力点头。

大皇子府。

魏霖从管家手中接过信时,手有些许颤意。临渊山庄赵以澜不告而别,他很失落,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不是一向如此么?他本就不打算迁怒任何人,从崔颖那儿拿到赵以澜留下的信件之后,短短的话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那些她过去留下的只言片语。

魏霖本以为今后再见到赵以澜不知要猴年马月了,可谁知,还不到一个月,他便收到了赵以澜的来信,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而已,得到这份信对他来说尤为珍贵,然而信件内容却令他如坠冰窟。以澜要远游,甚至已经离开了大梁,他再怎么运气好,也不可能遇上她了,而这段可怕的日子,也不知要持续多久。

他最先难过了好一阵,可随后便强打起精神,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这是一个机会,他专注于他的事,等她回来时,便能看到一个全然不同的,由他全面掌控的大梁。

“我等你回来,以澜。”

血翼阁。

舒断念拿到信的时候,这封信已经在他的书桌上躺了十几日,在他终于放弃搜寻赵以澜回到血翼阁的那一日,才知道有一封署名赵以澜的信寄给了他。

看到信的那一刻,他是有一点点高兴的,至少这说明,她这次并非诈死骗他。

可看完信之后,舒断念就恨不得把赵以澜抓回来狠狠地罚她。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就是告诉他,她要远游了,他不用再花心思找她,反正也找不到。信件虽短,内容里透出的那股子得意劲却让他仿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张狡黠的脸,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一把火烧了信,声音低沉:“别让我逮到你!”

第143章 美丽新世界

海上生活十分无聊, 赵以澜每日里不是趴在船舷边看天看海吹吹海风,就是趴在船舱里睡觉。她还是男装打扮,不过船长毕伟和一众船员都知道她是女的,却没人说什么。

因为旅途无聊, 赵以澜便将她荒废了许久的功夫再捡起来练。内功好练, 不用多大空间,有空随时都能练,她的飞刀绝技,一开始的时候还因为船上风大浪大不好练习,然而练了几日之后她发现,她这样其实就像是在射移动靶, 增加难度,也能让她的技巧更精进。而范修教她的霹雳拳法, 她虽不太喜欢, 但为了今后防身, 还是隔段时间便拿出来练练。

路上遇到了几场有惊无险的风暴,毕伟这个船长毕竟经验丰富,还来过这片海域, 因此领着众水手安然度过。其中一回, 赵以澜还利用她的飞刀绝技, 帮着射断了一段缠着的缆绳,救了一船人,自那之后,原本因赵以澜的女性身份而暗地里颇有微词的毕伟也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

莫羡这回来, 依然带上了不少货物,而这一次他们的计划,是登上另一个港口。上一回一行人只是来了一场一日游,最后还是被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赶走的,只是一年的时间,想来那个地方的人很可能还记得他们,说不定他们一到就会被投入大牢,或者干脆当成恶魔烧了。他们就这么点人,又在异国他乡,势单力孤,实在不能冒险,因此只能选择离那个所谓的马耳他王国远一些。

按照大梁人的思维,大西洋应该也只有一个国家,但赵以澜却跟莫羡说,那边很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小国家,说不定他们登陆的位置再偏个一百里,就是另一个国家了。莫羡原本是想着进行乔装改扮的,听了赵以澜的话,便决定双管齐下,乔装改扮加换地方登陆。他们上回来也算是大闹了一场,就怕马耳他王国的人已经将黑发黑眼的人都定为了敌人,那样就麻烦了。

一个多月后,赵以澜看到了远方的陆地。虽有陆地,却没有看到港口,船便远远地沿着海岸线航行,直到看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海港,这才先放下一艘小船,派人上去查探。赵以澜自告奋勇,带上了一个水手一个莫家伙计,驾着小船往港口驶去。

大船的到来早就吸引了港口一部分人的注意,赵以澜三人坐船上岸的时候,港口边已经围了一些人,只是人并不多。

小船渐渐靠近,赵以澜才发觉这个海港并不太大,至少比他们上回在马耳他王国登陆时的那个海港小。围着的人中,有一些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几个穿的似乎是制服,见三人靠岸,那穿着制服的两个男人立即靠过来,手中的长剑出鞘,指着赵以澜几人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人看上去很紧张,这儿只是一个小海港,而远处的那艘大船实在是巨大豪华,令人一见就心生畏惧,他们有点担心这是一艘要上岸劫掠的海盗船。而这艘靠近了的小船上之人的外貌,也让他们十分紧张,黑发黑眼,不是神父们所说的不祥之兆么?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我们是从海的对岸来的异国友人,我们是带着和平和礼物而来的,对你们没有任何敌意。”赵以澜站起身,并没有强行上岸,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二人。

赵以澜那彬彬有礼的态度令二人一时间有些无措,他们对视一眼,迟疑地将武器稍稍放下。这些人的穿着,确实跟他们并不相同,而令他们觉得受宠若惊的是,这个黑发黑眼的异乡人,就像是对待绅士一样对待他们,可他们不过就是下等人而已。

二人低低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面上略红的瘦小伙说:“请跟我们去见尊贵的格里高利男爵大人,这里是他的封地。”

“好的,这是应该的。但在那之前,我想问一问,这里是哪个国家?”赵以澜笑道。

赵以澜毕竟是异国人,问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瘦小伙说:“这里是伟大的莱斯特王国。”

赵以澜嘴角牵起一抹笑,不是马耳他王国就好啊,至少相对来说安全了。

“那么请稍等。”赵以澜对二人笑了笑,回头让伙计和水手先划船回大船上汇报她准备去找这里的领主谈谈的事,之后再回到这里待命,万一她那边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伙计来之前曾受了莫羡的叮嘱,让他要照顾好赵姑娘,听赵以澜说要一个人去,顿时面露为难。而赵以澜说服他的方式很简单,告诉他她一个武林人士不需要不会武功只会拖后腿的随从,伙计没办法,只能跟着小船一起回去了。

赵以澜跟着瘦小伙走,一路上她的双眼好奇地四下张望,将这里跟她一年前所看到的马耳他王国做比较,这个莱斯特王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跟马耳他王国的差不多,民众们的衣着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差别,至少把她随便往这两个地方一丢,她是分不清哪是哪儿的。

大概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路上接收了无数围观的视线,赵以澜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别墅。不,准确来说,这是一座庄园,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矗立在一片草地上,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小孩子正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赵以澜跟着瘦小伙走到庄园门口时就被人拦住了,瘦小伙跟对方说她的事,而她则仿佛事不关己般地观察着这个地方。上一次的一日游,实在是太过短暂,他们又基本被限制在船上,什么都没看到,只希望这一回能有一个令人满意的商谈结果。

片刻后,一个自称管家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赵以澜,转身请她进去。

“不知你们是从哪个国家来的?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有见过黑发黑眼的人。”管家说。他在暗暗观察她,也想借着说话来看此人的教养,若这个自称来自异国的人是个野蛮人,他可不能让此人到男爵大人面前去。

“我们来自海的那一边,那是一个与此地完全不同的地方。”赵以澜轻声细语地微笑着,“我们与你们虽然外貌不同,但都是崇尚和平的,请放心,我们是带着鲜花而来的。”

管家只觉得此人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明白这样一个举止优雅之人不可能是什么野蛮人,便也放了心。

赵以澜跟着管家走进庄园内,走几步便有仆人侍立在侧,一个个都暗中好奇地观察她,而她也表现得宠辱不惊,直到随着管家来到一间充作会客室的大厅里。

这个庄园以及这整一片封地的主人正站在空荡荡的壁炉前,背对着大门,听到管家恭敬地叫他,他才转过身来,看向赵以澜这个异国人。

赵以澜在看到这位男爵大人的背影时就觉得他应当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而当他转过身来显露出了他的模样,她便很得意自己并没有猜错,此人果然眉目英朗,气质卓然。

“尊贵的男爵阁下,我是来自海的另一边的异乡人,我们那边的人取名与这里不同,您可以称呼我为赵。我谨代表我的朋友,一位诚实真挚的商人,送上我们的见面礼物,还请您不要嫌弃。”

赵以澜交给管家一个锦盒,不太大,也就两个手掌般大小,管家接过,拿到男爵面前打开,男爵本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拿出那一对青花瓷双耳瓶细细欣赏起来。

赵以澜在带上这个礼物的时候本还有些忐忑,但看过这地方的装饰和摆设之后一颗心就落了地。无论这个国家的平均经济水平如何,至少在这个庄园里,那些瓷器的烧制水平根本及不上她带来的那对青花瓷的一半。

片刻后,男爵让管家将礼物收好,态度比之前热络了不少:“亲爱的赵,你和你的朋友远道而来,又送给我如此珍贵的礼物,我感觉到了你们的诚意和友情,请不要拘束,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赵以澜嘴角也溢出一丝微笑来:“十分感谢男爵阁下,我的朋友还在船上,只要阁下同意,他们便会登陆上岸,同时献上来自我们国家的最珍贵的礼物。”

听到赵以澜说还有礼物,男爵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跟赵以澜说话时态度更为亲切,并且殷勤地请她赶紧去将她的朋友请上岸。

赵以澜见男爵对自己一行人确实没什么恶意,甚至还被礼物收买了,顿时放了心,暂时跟男爵告辞,说自己要赶紧回去请自己的同伴过来拜会男爵。

管家在男爵的命令下送赵以澜出来,甚至还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要送她过去。

然而,赵以澜刚走到庄园门口,就见前方黑压压来了不少人,各个手中拿着木棍锅铲等东西,而领头之人,是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年轻神父,他一身修身挺括的神父常服,胸口的十字架熠熠生辉,右手拿一本镶金边的书。

人群中,传来不少压抑着愤怒和恐惧的低喊:“抓住恶魔,烧死恶魔!”

赵以澜在门口站住,远远地看着面前这群情激奋的场景。没想到上回来西洋没碰到被人当恶魔喊打喊杀的场景,这次来还是逃不过。

管家看到这一幕,面色一变,连忙让人去找男爵,自己上前去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