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很快便离开了,赵以澜等在原地,默默思考着。皇帝中毒的这件事,当然不简单,然而她如今身处局中,看不到全局,只能暂时先度过这一关,之后再想办法向魏霖透露她知道的事,以魏霖在这里这么多年培养的势力,肯定比她容易看清楚真相,也更清楚该如何面对。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没有人说话。有人在担忧着皇帝的病情,有人在担忧着自己的前程,还有人在担忧着无人知晓的事…

小六很快回来了,然而他带回来的,却只有一人。

小六一回来便请罪道:“回娘娘,吴院判回家去了,太医院里只有周院判一人。”

赵以澜随着他的话看向了他身后的人,那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身形瘦小,双眼底下各有一块青黑,看上去极为憔悴。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位院判大人因为皇帝陛下的沉重病情而忧心忡忡睡不好,可在赵以澜看来,他一定是因为下毒害皇帝而心神不宁,毕竟他在毒害的人,可是皇帝啊!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诛九族的命。

赵以澜热情地迎上去道:“这位便是太医院的周院判吧?久仰久仰。”

太医院的大夫基本上不可能在外面行医,自然没可能扬名百姓之间,因此赵以澜这话听起来着实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她继续笑道:“周院判,老夫也不知陛下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好在老夫恰好有一种包治百病的药,宁妃娘娘请你来,大概就是希望周院判看看我这老头子的药里面有没有毒,是不是想要毒害陛下。”

赵以澜这种直白的话说得宁妃有些尴尬,却说得周山冷汗直冒。什么“毒”“毒害陛下”这些话,在赵以澜意有所指地说来之后,自然别有一番意味,周山做贼心虚,自然就会表现得很紧张。

周山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抬头看向宁妃娘娘,后者压下面上的尴尬之色,柔声道:“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不可有任何疏忽之处。周院判,麻烦你看看这位希波神医的药,以陛下如今的身子,能不能服用。”

周院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道:“是,娘娘。”

赵以澜摊开手掌,那药丸俏生生地立在她的手掌中央,外表极为圆润,看着还挺好吃的样子。

周院判接过那药丸,仔细看了许久,又闻又摸的,半晌问赵以澜:“希波神医,不知这里面都有哪些药材?”

我要是知道才有鬼了,有本事你问系统去啊!

赵以澜笑道:“周院判,这可是老夫的独门秘药,概不外传,药方老夫可不能告诉你。”

“这…”周院判求救似的看向宁妃娘娘,这药丸根本没有任何味道,以他的水平,竟然看不出里头究竟有些什么药材,腆着老脸问了,还被人拒绝,他也没办法,本来秘方这东西就很敏感,他一个大夫问另一个大夫秘方,本身就是件丢份子的事。可谁叫他自己看不出来呢?

宁妃娘娘劝道:“希波神医,这可是关系到陛下的安危,还请神医能配合一二。”

赵以澜道:“秘方便是秘方,不能外传就是不能外传,你们若自己能看得出来里头都有些什么,那是你们的本事,可要老夫来说,那却是不可能的!又不是老夫非要逼着你们给皇帝用,你们不信任老夫,又看不出药丸的配方,还如此疑神疑鬼,那么干脆就不要用好了!”

赵以澜说着好像生气了,直接上手抢走周院判手里的解毒丹,好像放回了衣袖之中,实则收入了系统背包之中。只有从系统里拿出来的东西才能放进系统背包,她是怕周山对她的药丸做什么手脚,因此放进去试试。药丸完美地收了回去,看周山并没有趁机调换,而他若是在药丸外头再下毒,被系统这么一阻挡,那毒也没有了,而且,即便毒还在,有这解毒丹在,她自然什么都不怕。

见赵以澜一言不合就要走人,杜忠第一个急了:“希波神医,希波神医,有话好好说,别走啊!其实娘娘也不是不信你,就是陛下毕竟是千金之躯,一切都要谨慎为上啊!”

“对,我便是这个意思。”宁妃也附和道。若是平时,这样一个江湖郎中,走了便走了,可如今病入膏肓的人是皇帝,而且太医院束手无策,民间名医也说没有法子,即便曾经被她寄予厚望的神医农桦也说没有办法,唯有这个神医希波说自己有法子,她怎么能轻易放他走呢?

然而,到底不知那药丸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谁知道陛下吃了会不会有问题?若真出了问题,这笔账,可是要记到她头上的。

这是一个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宁妃垂下视线,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得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其余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宁妃,等着她拿主意。

赵以澜也没动,她知道,他们没有办法了才会找上她这个没有编制的,绝不可能轻易放她走,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考虑罢了。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内室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让他试试。”

——皇帝?!

第154章 什么是真相

大概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耗费了皇帝所有精力, 当外面因他的话而暂时安静下来时,里头也是一片安静。

宁妃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忙走下座位,快步向里面走去,她脸上的激动和惊喜毫不掩饰。

赵以澜也随着人群一道走进去, 而就这么点时间, 小六如同泥鳅般溜到赵以澜身边,低声威胁道:“希波神医,您若还想再多活个几年,希望您能识相些!”

赵以澜侧头对他笑了笑:“让你主子放马过来吧,老夫正好不识相,活得不耐烦了。”

小六脸色一变, 赵以澜那苍老的身躯灵活地一挤,便跟着来到了龙榻前, 没再给小六威胁她的机会。

床上, 皇帝双眼轻轻闭着, 喉咙里的喘息像是拉风箱似的,着实令人担心他下一刻便会喘不上气来。

宁妃在最前方紧靠着床榻,满面忧惧地低声道:“陛下, 你可还好?”

皇帝下巴稍稍点了点, 又一次挣扎着睁开双眼, 一双浑浊之中却又含着不屈斗志的苍老眼睛直勾勾地向赵以澜看来。

赵以澜被看得一惊,皇帝怎么知道她就是希波神医?而更让她动容的是,皇帝眼里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心里被狠狠戳了一下,她明白, 即便这次的毒是魏霖下的,她也无法眼看着皇帝死去而什么都不做。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她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宁妃注意到皇帝的视线,顺着看到了赵以澜,想起之前皇帝说的话,她着急道:“希波神医,快过来为陛下诊治!”

赵以澜稍稍靠近了些,看着皇帝道:“陛下,老夫的药才刚研制出来,药效如何还不敢断定,若陛下敢试,老夫便向陛下献上老夫的独家秘药。”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宁妃忙道:“希波神医,快给陛下吃药,陛下同意了!”

赵以澜再次取出解毒丹,递了过去,宁妃边接边喊:“快拿水来。”

赵以澜道:“不必,此药丸入口即化。”

宁妃半信半疑地将药丸放到皇帝嘴边,皇帝求生欲望很强烈,嘴一张便将药丸吞了进去。

宁妃双眼紧盯着皇帝的脸色,似是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她转头小声问赵以澜:“神医,这药,多久能起效?”

赵以澜道:“吃下便有效了,但陛下这身子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总要将养些日子。”

宁妃眼睛一亮。

为确保效果,财大气粗的赵以澜又使用了一次医学之眼,将皇帝的身体扫了一遍,他身体中的毒确实已经治好了,并且今后的预期寿命变成了十到十五年。

预期寿命是医学之眼显示的项目之一,对于年轻人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一般的预期寿命都在四十年到六十年之间,但这又不是预言,是根据现如今的身体状况预估出来的,谁知道在未来的岁月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因此赵以澜对于这一项,一向都不太在意。但老年人就不一样了,到了这个岁数,后面剩下的时间已经能数得出来了,之前医学之眼显示的皇帝预期寿命只有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而如今延长了那么多,可见解毒丹是起效了。

“宁妃娘娘,既然陛下的事已经了了,老夫便告辞了吧。”赵以澜拱手告辞。

还没等宁妃回答,杜忠连忙说:“希波神医,这药才吃下去,也不知后面会如何,还请希波神医暂且留下来,等陛下无恙了再走。”

赵以澜冷哼一声:“怎么,这是打算将老夫扣下?”

杜忠一愣,忙道:“希波神医,希波神医,我哪儿有这个意思啊!就是想着以防万一,稍稍稳妥些,毕竟那可是皇帝陛下啊!”

赵以澜做出一副趾高气昂的不耐烦模样道:“老夫的药可是好东西,你这莫非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

“希波神医,我真没有这个意思!”杜忠慌忙道。

“让神医走吧。”床上忽然传来皇帝尚无力的声音。

众人神色均是一喜,当然,究竟是真喜还是假喜,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

“陛下!”

一片惊呼声,乱糟糟的。

“你们都闭嘴。都先出去,朕要跟神医说两句话。”皇帝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沉声命令道。

其余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见皇帝如今竟已是中气十足的模样,谁也不敢忤逆他,接连退了出去。

等其余人都走了,里头只剩下皇帝和赵以澜二人。

“陛下,不知您要跟老夫说些什么?”赵以澜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帝慢慢从躺着变成半坐着,略微仰头看着赵以澜。

其实两人这样的姿势,是一种不敬,但皇帝不在意,赵以澜也就不会自找罪受,只当没注意,等着皇帝的话。

“朕的病来得急,本以为吃几帖药后便能痊愈,谁知却一病不起,至于今日,若非神医妙手回春,朕说不得几日后便要死了。”皇帝此刻说起自己的死倒显得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他虽多数时候都不省人事,但醒来的那些时候,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有着清醒的认识,很清楚或许哪一日睡着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可今日,吃下希波神医的药之后,他便觉得往日沉重的身体陡然变得轻松,心里明白他这是要好了。因此,对于这位神医,他也多了几分信任。

“医者仁心,应当的。”赵以澜道。

皇帝道:“希波神医,朕有一事不明,想向神医请教。”

赵以澜一怔,笑问道:“陛下问吧。”

皇帝道:“朕的这病起初并不严重,后来却重得蹊跷,不知神医可有看出什么异样?”

赵以澜救了皇帝,不代表她对皇帝就会推心置腹。要是说了他是中毒一事,魏霖说不定就要倒霉了,皇帝本来就不喜欢魏霖,说不定一偏心把黑锅往魏霖身上扣呢?

“回陛下,人体本就十分复杂,即便老夫当了几十年大夫,也不过能勘破万分之一罢了。陛下的病确实来得急,也极其复杂,老夫无能,实在不知是何种病症。”赵以澜跟皇帝装糊涂。

皇帝沉思了片刻道:“神医,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对朕下毒?”

赵以澜像是在思索,沉吟片刻才道:“看着不像毒啊,怎么,陛下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皇帝沉默,片刻后道:“不,或许是朕多虑了。神医,朕的命是你救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老夫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金银财宝对老夫都是身外物。若陛下真要感谢老夫,这会儿便让老夫出宫去吧。皇宫这地儿实在太无趣了,还是宫外更好一些。”赵以澜道。

皇帝看着赵以澜微微一笑,笑容虚弱却充满深意:“神医所不屑的,却正是不少人汲汲营营的,神医胸怀开阔,令人佩服。”

“好说好说。”赵以澜不怎么客气地回了一句。

皇帝对赵以澜笑了笑,扬声招杜忠进来,让他将赵以澜安然送出皇宫去。

杜忠见皇帝无事,面上带了笑,开开心心地送赵以澜往外走。

一路上,杜忠不停地恭维感谢赵以澜,夸她医术好,说她是医者仁心,菩萨下凡。赵以澜有些心事,只当耳旁风听过就算,直到皇宫外,她跟杜忠告辞,慢慢向外走去。

系统任务显示已经完成,成就点多了一点,好感度多了5点,赵以澜只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收回了视线,慢悠悠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大概走了一刻钟之后,赵以澜发现自己似乎被人跟踪了。

赵以澜脚步一拐,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感觉到身后有人现身,她转过身看着前方的人笑道:“你们有谁快死了么?老夫医术高强,药到病除,你们若快死了便说一声,老夫不要银子帮你们治!”

跟在赵以澜身后的有五六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就像是普通老百姓一般,一眼看过去并不会露出任何破绽。而就在赵以澜说出这句话之后,她一抬头便看到巷子两头墙上还有几个人。

赵以澜嘿嘿一笑,为了稳妥起见,她兑换了一颗内功丸吃下,也不等对方发起攻击,反倒率先出手,霹雳拳法借助深厚的内功使了出来,强劲的拳风令来人纷纷色变。

赵以澜当然还记得小六之前的威胁,想来这些人就是小六所说的报复吧?若是以前,她还会怕这麻烦,可如今,她自己已经练好了功夫,好感度又多得用不完,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人。

来追杀赵以澜的这些人明显没想到神医希波不但医术高明,还武功高强,他们一时间被惊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即便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赵以澜这种强悍的武力之下,也只有扑街的份。

不一会儿,地上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

赵以澜拍拍手悠闲地向外走去,却听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叫道:“希波,你和你身后的明教,有大麻烦了!”

赵以澜脚步一顿,这时候才想起好像按照设定,希波神医确实是明教的人来着。

反正他们明教没有据点,所有人都是她自己,根本不怕人报复,随他们去好了。

她没有理会那人的话,继续悠哉地往前走。

怕路上还有人跟踪,赵以澜躲进人群之中,老腰一弯,将自己藏进拥挤的人海之中摘掉了千面,恢复成了赵以澜的模样,开开心心地在街上逛了会儿才慢悠悠往家走去。

素衣见赵以澜回来得这么早,不禁有些惊奇。毕竟从前是有过她说出去溜达一下就一走好几天的事,因此赵以澜今日回来得那么早,素衣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四年未回,赵以澜过去最喜欢的躺椅早就落灰脏死了,因此看到范修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又得意地看着她时,她真是恨得牙痒痒。真是好想把如今体弱无力的范修从躺椅上拽下来她自己躺上去啊!

吃过晚饭,范修回屋子休息去了,赵以澜便开开心心地将霸占了他的躺椅,看着夜空,心想着明日一定要再去买个躺椅舒服舒服。虽说,若按照如今的进度,她的成就点要不了多久便能收集完毕,可走之前,能舒服多久就舒服多久。想想看她努力赚的那些银子,都没办法带走,还挺肉疼的呢。

赵以澜忽然看向院子门口,下一刻,门被敲响。

她跳下躺椅,过去将门打开,外头站着的人,是魏霖。

此时月亮仿佛害羞似的躲藏在云层之中,唯有一两道银炼似的光射穿云层,洒落人间。魏霖恰恰在云层之下,月光照不到他,他整个人仿佛陷入在阴影之中。

“子林?”赵以澜奇怪道。

魏霖忽然向前跨了一步,用力抱紧了她。

赵以澜站在那儿没有躲,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魏霖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事情有变,我近段时间坐不上那个位子了。抱歉。”

赵以澜心里微微一动,心虚得很,魏霖当不上皇帝,说起来还真是她害的。不过,如果她不用药治疗皇帝,说不定过两天魏霖就要因谋害皇帝而被抓起来了呢。

“你对我说什么抱歉啊。”赵以澜道,“不行那就再等等,你还年轻,等得起啊。”

赵以澜顿了顿,她还得将庄王要害他的事说给他听,但她本不该知道此事,那么只好说是牧英哥哥告诉她的了。神医希波是明教的人,牧英是明教教主,希波肯定会将事情报告给牧英的嘛,而牧英对她这个小妹妹一向照顾,提醒她一句也正常。当初在曹莒县城外,她化身为牧英骗过魏霖“赵以澜”已经死了,事后魏霖应当已经知道她跟牧英他们关系不浅了,有联系能得到那样的提醒并不奇怪。

“以澜,你跟牧英…你跟明教,莫走得太近。”魏霖反倒赶在赵以澜之前开口,说的还恰好是赵以澜心里正好在想的相关的事。

赵以澜一惊:“怎么了?”

她努力回忆,她化身的牧英好像也没有招惹魏霖吧?也就是之前瞒过魏霖她的生还一事,应该不会因此而结太大的仇吧?

魏霖并未立即开口,他拉着赵以澜来到院子内,两人在石桌旁坐下,魏霖这才看着赵以澜道:“今后,我与明教,必将为敌。”

“为什么?明教并不会妨碍你的啊!”赵以澜惊讶道,明教上上下下就她一个人,她当然不会妨碍魏霖当皇帝,反而是有机会的话,她还会帮他一把。就比如说今天,有人要害他,她不也是想办法替他化解了么?

等等,难道说…

赵以澜心中刚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下一刻就听魏霖道:“以澜,今日明教已经开始与我为敌了。”

赵以澜看着魏霖,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魏霖握住了赵以澜的手,有些事他不跟赵以澜说,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烦心,而不是他不信任她。如今有些事生了变化,他不得不说出来了,不然…他怕她将来处在中间左右为难。

魏霖面容平静地说:“今日,明教的希波神医替皇帝解了毒。”

赵以澜有些发怔地看着魏霖,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艰难:“皇帝的毒,是你下的吗?”

皇帝中毒的事,神医希波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皇帝本人,也只是有所怀疑,却没有从希波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而魏霖,却一口说出了皇帝中毒的事,再加上他先前说,让她跟明教的人保持距离…在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一个,即便再不可能,她再不愿意相信,也是真相。

可是…不对啊,系统明明回答过她,下毒的人是周院判,而周院判背后的人是庄王…莫非,这其中还有更复杂的真相?

还没等赵以澜思索个所以然来,便听魏霖回得淡然:“是。”

赵以澜才考虑到一半的思绪就被魏霖的这一个字击打得粉碎,她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太多余了,皇帝看不上他这个继承人,而他又想要登上那个皇位,在他还没有被皇帝废掉之前杀了皇帝登上皇位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过去那个哭泣的,软萌的,傲娇的,温柔的魏霖从赵以澜眼前飞快划过,最后她的眼前只有现实之中的魏霖这张淡然的脸,即便说着下毒杀他爷爷的话,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魏霖,老实说让她觉得陌生,让她脊背一凉。

下一刻,魏霖握着赵以澜的手微微一紧,淡淡的面容忽然有些崩裂,眼里融了无法化解的恨意,声音也变得暗哑:“七年前,若不是皇帝下令锦衣卫包围我家,我爹也不会死。”

赵以澜怔怔地看着魏霖,他的视线幽幽地落在地上,声音变得柔软:“我从前是很看不起我爹的,他明明是大梁的太子,却那么懦弱,一点儿身为太子的气度都没有。直到他死了之后很多年,我才明白,他的懦弱都是皇帝逼的,他不被皇帝所喜爱,若还如同星辰般耀眼,得到的只会是更早的毁灭。他那样做,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也为了保护我。我如今理解了他,却再没有办法于他跟前尽孝。”

“子林…”魏霖说得好似平静,赵以澜却听得心里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