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把手中的册子重新搁到了茶案上,口中是言:“祖母都未说什么,母亲可别想着要从自己的库房里给她添上去…”

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阿媛这个性子也是该好好磨一磨了,往后她做了言家的大妇,若还是这般…日后要吃亏的可是她。”

程宜听她这话自是笑着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母亲哪有这么傻?阿蕙还未曾嫁人,阿衍也还没娶妻…”何况,她即便再不恨王媛,可到底碍着旧事也喜欢不了,又怎么可能从自己的腰包掏出来给她?

“能帮得我自是会好好帮衬…至于帮不了的,母亲也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了。”

毕竟言家较起陆家给的聘礼也委实算不得多。

程宜想到这眼中止不住又泛开了几许笑意,往日她还怕这一桩婚事委屈了陶陶,如今看来…不管是陆家还是九章,待陶陶都是极好的。她刚想说话,帘外便响起了白芨的声音:“夫人,姑爷来了。”

“快请进来…”

帘子被打起,陆意之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还穿着一身绯色官服,映着屋中的灯火,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他是先朝程宜拱手一礼,口中是言:“岳母。”

程宜如今看陆意之是越看越满意,听他这一声自是越发笑得弯起了眉眼:“快些起来,就等着你用晚膳了。”她这话说完一面是打发了丫鬟去喊王珵,一面是让人去准备晚膳,口中还跟着一句:“陶陶说你喜欢吃三鲜笋,恰好今儿个厨房有不少便给你备了一份。”

陆意之听她这话,倒是笑着朝王昉看去一眼…

王昉此时正半侧着身子坐着,自然察觉到了他这饱含着笑意的一眼,她也未曾说话依旧低垂着眉眼伸手扶了程宜起身,外露的耳垂却有些遮掩不住的绯红。

等用完晚膳,夜色便也深了…

程宜心下即便再不舍却也不好留他们在此过夜,索性便让人去准备马车。

等前院下人来通禀。

王昉与陆意之便辞别了人,而后是往外走去。

夜里的国公府显得有些难得的静谧,月凉如水,两人缓步朝影壁处走去…这是两人头一回这样安安静静得,不必避讳旁人的目光,执手走在国公府的小路上。

王昉的手被陆意之包在手中,连带着身子骨也暖了不少。

两人靠得很近——

王昉可以清晰的闻见陆意之身上的清冷香味,这一抹香伴随着今晚梅子酒的味道,由这晚风袭到她的鼻下。

她轻轻嗅了下,这股味道并不难闻。

她闻着闻着便松开了眉眼,而后是轻声与他说起今儿个瞧见王岱时的模样:“三叔往日最是稳妥不过了,今儿个却跟个毛头小子似得…”

陆意之一直垂着眉眼侧耳倾听着,他瞧见她耳边的碎发跟着是伸手拂到耳后,口中是笑跟着一句:“若是你有了身孕,只怕我比三叔还要不如。”

他这话说完却有些凝神细想起来,不知陶陶有了身孕是副什么样子?

陆意之这样想着,手便止不住放到了她的小腹上,这儿是孕育生命的地方…他的心下泛着无边柔情,连带着声音也越发柔和了几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儿也会有我们的孩子?”

王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这几日虽已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亲近,可在外头却也只是限于握着手…这样的动作,委实太过私人了些。

她粉面带羞,忙把人的手拍了回去,一双杏眼微微抬起瞪了他一眼,跟着是往前看去,好在两人的声音并不算响,琥珀也未曾回身。

只不过惊吓之后…

她的心中却也忍不住磨起了陆意之先前所说的话。

她低垂着眉眼看着平坦的小腹,是啊,有一天她这儿也会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她和陆意之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王昉想起程瑛、徐静嘉还有空青脸上遮掩不住的笑,那样的笑是不同的…她想到这,心下竟也有些止不住期盼起来。

第136章

时日过得很快…

一打眼的功夫就已到了二月里,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人们身上穿着的衣裳也越渐减少…因着王媛的及笈和婚事, 王昉便早了一日回国公府帮忙。

王昉说是回来帮忙,其实委实也没什么好帮的…

她如今到底已是外嫁女,家中这一类杂事自然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左右也不过是陪着程宜招待几个妇人、小姐罢了, 与她们说说闲话罢了。

只是相较起王昉去岁的及笈礼——

王媛的及笈礼着实显得有些寂寥了,她在金陵城中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何况即便有…早年间她和言庚的那桩事也早就被金陵城中的贵人圈所不喜了。纪氏的娘家倒是来了人, 还有一些却是看在傅老夫人和王家的面子上过来的。

王昉如今陪着的便是这些贵妇人与小姐。

花厅之中。

几家妇人与小姐坐在位置上说着话, 眼却时不时往坐在程宜边上的年轻妇人瞧去,她们越瞧心下却都止不住各自转了一回…王家这位四姑娘早年间容颜就尤甚, 如今成了婚嫁了人这模样却是越发好看起来了。

这还未做什么打扮呢,就已让人如此移不开眼, 若当真精精细细打扮一番还不知是什么模样。

她们在座的这些人大多身份也算得上是不错的, 可即便再不错又如何比得过王、陆两家?虽说王昉嫁得那位夫君不尽人意…可陆家却是个好的, 因此这一时之间花厅之内却都是纷纷奉承起王昉的声音。

恭维声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

却是早就忘了今个儿是为什么来的。

而相较起花厅的热闹,西院王媛的闺房那处却显得有些格外的静谧…王媛坐在铜镜前,她已经由人服侍着沐浴焚香过, 屋中也都点起了香。可屋子里的丫鬟却都低垂着头默声不语, 唯有替王媛梳头的嬷嬷面上带着几分笑容, 口中是柔声说道:“咱们姑娘过了今日便是真的长大了。”

嬷嬷姓金, 她原是在纪氏身边伺候的…

上回纪氏去琅琊前便把金嬷嬷留给了王媛, 却是让她多加帮衬着些。

王媛听她这样说, 面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一旁放着的锦衣华服…衣裳是府中的绣娘所制,却也算得上不错,可她只要想起上回王昉身上穿着的衣裳便只觉得心不满意不足。

她想到这袖下的手便又忍不住一握…

王昉王昉,为什么她就是比不过她!她心下心绪难稳,连着声线也跟着低了几分:“言家可来人了?”

金嬷嬷听她这话,梳发的手却是止不住一顿,可也不过一瞬她便又继续替人梳起发来,口中是跟着一句:“姑娘忘了?您明儿个就要进言家了,按着规矩言家今儿个是不能派人过来的…”她这话说完,便又笑跟着一句:“言夫人怕您不高兴,早早便遣人送来了礼,老奴瞧过了是副上好的头面,正好今儿个可以用。”

“快把言家送来的头面给姑娘拿过来瞧瞧…”

丫鬟轻轻应了“是”,而后是取过桌子上放着的锦盒捧了过来…头面是用上好的白玉打造而成,中心还嵌着几块宝石珠翠,不仅瞧着精致也很是华丽。

王媛瞧着心下倒是平了些气…

她刚要开口说话,外头便响起了声音,却是纪家来人了…她这回的有司和赞者请的是纪家的两位表姐,来人自然就是她们。王媛闻言却是轻轻拢起了眉心,对于这两位表姐她心下是不喜的,不仅不喜,还有些看不上眼。

她那外祖父至今也不过是五品的吏部郎中…

这两位表姐往日即便想与她说话也得看她高不高兴。

可这一年多来她被拘在府中,往日即便有玩的要好的如今感情也都淡了…

何况因着那回事,这金陵城的贵女也早就有意无意疏远了,因此王媛即便再不喜这两位表姐,却也没个办法。

王媛看了那副头面也未曾让人收起来…

她仍旧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发了话,让人进来。

帘子被打起,走进来一对长得有些相似的姐妹花,她们是纪家大房嫡出的两位小姐,生得也是清秀可人,年长些的名唤纪芙瞧着要端庄些,年幼的名唤纪蓉脸上带着几分笑瞧着倒更可人些…屋中的丫鬟瞧见她们进来便屈膝打了个礼。

金嬷嬷更是笑着迎上前开口说了话:“老奴给表姑娘请安。”她是纪家出来的,对待纪家的人是有感情的。

“嬷嬷快起来吧…”纪芙笑着开了口,她伸手扶着金嬷嬷站了起来,而后是朝王媛看去,她的面上依旧带着几许温和笑意,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阿媛今日很好看。”

王媛闻言倒是难得给了她一份好面色…

只不过她素来在两人面前自持惯了,闻言仍旧未曾起身,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看了人一眼,口中倒是唤了人一声:“芙表姐。”

“这幅头面真好看…”说话的却是纪蓉,她年纪小性子也有些跳脱,往日在家中也未曾有人拘着她。何况女儿家本就喜欢华服首饰,瞧见这样好看的东西自是被吸引住了,她的手刚刚要伸过去,便被王媛冷声喝住了:“你住手!”

“还不把头面收起来?”后面却是对丫鬟说的。

这一声带着无端的冷意与讽刺,自是把一众人都给怔住了。

纪蓉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她抬眼朝王媛看去…便见王媛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冷然和讽刺,这样的神色她曾在王媛的面上瞧过许多回。

她瞧着瞧着忍不住便红了眼眶,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恼得。

她也是自幼被家人宠着长大的,打小也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可每回瞧见王媛却总是得忍着、让着,就连素来疼爱她的阿姐也常与她说“阿媛自幼被家人宠惯了,只要我们好好待她,她一定会待我们好的…”

可不是这样的。

王媛从来不曾念着她们的好,有时候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还会当众数落她们…一点都不念着她们的表亲关系。

所以她一点都不喜欢王媛。

她一直以为现在的王媛会好上许多,哪里想到她还会是如今这幅样子?

金嬷嬷面色止不住一变,她看了看王媛又看了看纪蓉,心下一叹…自家姑娘这个性子终有一天得吃亏,可不管如何该说的话她却还是得说。她心下略微一个思衬,而后是看着纪蓉说了话:“表姑娘,这是言家送来的头面,咱们姑娘免不得爱惜了些…您莫怪。”

纪芙也跟着劝起了话…

她心下也有些不高兴王媛这样,可今儿个到底是王媛的及笈礼…她握着纪蓉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与王媛柔声一句:“阿容不过是瞧着好看并没有别的意思,阿媛不要怪罪她。”待这话说完,她便又跟着一句:“阿容,你还不与你表姐道歉?”

道歉?

凭什么?

纪蓉伸手甩开了纪芙的手,她一面是抹了抹微红的眼眶,一面是开了嗓子朝王媛说了话:“不过是副头面,瞧你宝贝的样子,这样的东西只怕你四姐瞧也瞧不上…”她和王媛也打过几回交道,自然知晓她素来最不喜欢这国公府的四小姐,偏偏还样样喜欢与她攀比。

她这话说完也不顾旁人的面色,径直又跟着一句:“你可知道今儿个来参加你及笈的客人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阿蓉…”

纪芙握着纪蓉的手,微拢了眉心。

“表姑娘…”

金嬷嬷却是变了脸色,也跟着劝阻道。

王媛看着她们这般一双眉心又拢了几分,她袖下的双手紧紧交握着,面色也有些不好…红唇紧抿,口中是言:“她们在哪?”

纪蓉看着王媛微拢的眉心,还有那一张紧绷的面容只觉得心头也跟着畅快了些…她未曾理会两人的劝阻,仍旧看着王媛开口说道:“她们如今都坐在花厅奉承着你的四姐,可没有半点要为你贺喜的意思。”

“王媛,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顶顶尊贵的嫡五小姐吗?若不是祖母让我们过来…”

纪芙看着王媛惨白的面容,忙伸手拉了纪蓉一回,口中更是低喝道:“阿蓉,你住嘴!”她的声音是难得的冷厉,纪蓉自是免不得被吓了一跳,何况她要说的也都说完了,此时自然也顺着纪芙的话住了嘴,只不过一张红唇却还是轻轻撇着。

她又没说错…

王媛袖下的手仍紧紧交握着,她耳边还环绕着纪蓉所说的那些话…来参加她及笈的那些人如今却都在花厅恭维着王昉,她们甚至从未想到过来这恭贺她一声。就连她这两位表姐若不是因为外祖母的缘故也不会过来…

是啊…

她早已不是以前的顶顶尊贵的王五小姐了,甚至连往日她最看不起的那些人,如今也能这样嘲讽她了!

纪芙看着王媛惨白的面色,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阿媛…”

可她这话还未说完,便迎来了王媛的一声——

“滚!”王媛伸手指着眼前的两人:“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帮忙,给我滚出去!”

金嬷嬷看着纪家两姐妹陡然而变的面色,心下止不住一惊,若是两位表姑娘当真走了…五姑娘的及笈礼可当真要成为笑话了。她忙走上前给两人先打了一礼致了歉,口中是跟着一句:“劳两位表姑娘先去外头稍坐一会。”

“还坐什么坐?她既然不要我们帮忙,我们现在就走…”

纪蓉本就不高兴王媛的态度,她这话说完握着纪芙的手就要往外头走。

纪芙心下也不高兴,可她到底年长些,性子也沉稳些…若是今儿个她们当真走了,王媛的及笈礼只怕就要成了金陵城的笑话了。她心下一叹,握着纪蓉的手拉住了人,口中是跟着一句:“我和阿蓉就在外头。”她这话说完便拉着纪蓉的手往外走去。

“阿姐…”

“你忘记祖母说的话了?”

帘子重新落下。

金嬷嬷打发了其余的丫鬟出去,而后是回过身朝王媛看去…王媛的面上还带着未曾遮掩的怒气。她心下一叹,待屋中人走了个干净才迈步走了过去,蹲在王媛的身边轻声说道:“姑娘可知道您今儿个要是赶走了两位表姑娘,会有什么后果?”

王媛闻言面色却是平静了些,她也未曾说话依旧紧抿着唇…

“您这样不仅会得罪纪家,还会让咱们老夫人不高兴…”金嬷嬷放缓了声音,跟着一句:“还有,您今儿个及笈礼若是搞砸了的话,还会成为整个金陵城的笑柄…您觉得这样,言家可会高兴?”

王媛终于变了脸色…

言家自然不会高兴,马上要过门的儿媳妇若是沦为旁人的笑柄,这搁在谁家都高兴不起来。

金嬷嬷看着她微变的面色终于松了口气,她该庆幸自家这位姑娘还有软肋,若不是如此…她还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看着王媛,缓和了声说道:“姑娘,您明儿个便要出阁了,往后便是言家的大妇…不管您这会有多不高兴,该忍的还是得忍。”

“嬷嬷…”

王媛泛红了眼眶,她伸手握着金嬷嬷的手…

她只是生气,凭什么在旁人的眼中只有王昉?明明今儿个的主角是她,可是那些人却都围着王昉奉承着她。

金嬷嬷自是晓得她心下在想什么,她伸手握着王媛的手轻轻拍了一拍:“您何必与她逞一时之气?往后您是言家的大妇,而四姑娘呢?她上头可还有个嫂嫂,即便是侯府的爵位也落不到那位二公子的头上…您呐要放长远了看。”

是啊,王昉的头上可还有个嫂嫂…

向来妯娌之间最为难处,即便她们闺中之时曾有不错的情谊,可往后日日相对哪有不出矛盾的事?

还有陆意之,他不过是嫡次子,那爵位可落不到他的头上。她想到这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嬷嬷说得对,她不能只局限于这一时之境,她要放长远了看。她就不信王昉能一辈子这么好运下去!

花厅内。

王昉得到这一桩消息的时候,西院那处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她手中握着一盏茶淡淡垂眸饮着,闻言也不过是淡淡说了一句:“今儿个是她的好日子,既然如今已安生了便也罢了。”

没一会功夫。

外头便有人来请她们了,却是到了王媛及笈礼的时辰…及笈礼照旧是在王家宗祠办置的因着王允不在,便由王岱担任了长者,正宾是傅老夫人的旧友,也是一个侯门老夫人,倒也算是给足了王媛面子。

因着今日的宾客并不算多,等吃完午饭众人也就走得差不多了…

王昉因为明儿个还要替王媛添妆便也未回陆家,午间陪着傅老夫人说了会子话,又去程宜那处转了一圈…待吃过晚膳,她便往王蕙所住的如意斋走去。今儿个瞧见阿蕙的时候,总觉得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她心里担心着,便想去看看。

如意斋离有容斋并不算远,隐于梅林之后,院子里还辟了一块小池塘…如今还是二月,那池中的睡莲还未开,隐隐却能透过月色瞧见上头还浮着几块浮萍,在这月色的照映下轻轻晃晃的,倒有一份说不出的静谧。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瞧见她是愣了一下…

待瞧清人便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过来,口中是跟着一句:“给您请安。”

“嗯…”

王昉点了点头,她从池中收回了眼继续迈了步子往里走去…待穿过前院,里头的灯火倒是足了些,只是依旧未曾瞧见多少身影。她也未曾觉得奇怪,阿蕙的性子素来喜清幽,前世身边也只是留了那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

如今因为有了伴月,平素便也只是让她跟着…

王昉想起前世自己的死因,倒是微微拢起了双眉…那个毒究竟是谁下的,其实到现在也还没有个定论。阿衍身边的那两个小厮可以确定是王允身边的人,只是如今王允已是这样一幅结局,那两个也是聪明的…自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至于阿蕙身边的这两个丫鬟…

她早些也让伴月细细打探过,却也未曾得出有什么异常。

“四姑娘?”伴月刚端着一蛊雪梨汤正从长廊的另一边走来,瞧见王昉却是愣了一回,可也不过这一瞬她便又重新提起了步子…她朝王昉走来屈膝福了一个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奴给您请安。”

“起来吧…”

王昉闻声倒是回过了几分神,她与人点了点头,而后是言:“阿蕙呢?”

伴月笑了笑站起了身,柔声回道:“姑娘正在里间下棋。”

王昉听闻她这么说便也未说什么,阿蕙素来喜棋,平素也时常一人独下…她掀了布帘迈步往里间走去,屋中灯火通明,王蕙独坐在软榻上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听到声响也未曾回头。

王昉见她这幅模样,面上止不住便泛开了一抹笑意…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见王蕙拢着眉心,半弯着脖颈看着桌子上半摊的书…王昉离得虽然还有些远,却还是能瞧见她翻看的是一本棋谱,除了这一本棋谱,软榻上还摆着不少棋谱珍本。

王昉见此,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一抹疑惑…

阿蕙的棋艺在家中一直算得上是不错,即便连父亲也时常输给她…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王蕙原本以为是伴月进来便也未曾回身,只是等了许久也未曾见人过来索性便回身去看…她看着站在帘布旁边的人,先是一怔,跟着面上便又化开了几分笑意:“阿姐?”

她这话说完便趿着鞋子走了过来,一面是挽住了王昉的胳膊,一面是笑着与她说道:“阿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