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蓓嫌小女生喳喳呼呼的,懒懒地接话:“检察院那种地方能有什么绯闻?”都是一群装在套子里的人。

“就是戚博远杀妻案公诉人的那位检察官,她和她的科长有一腿,给人家老婆捉住了。人家老婆跑去办公室闹,打了她一个耳光。”

花蓓噗地一声,一口豆浆全喷在小女生脸上。“你在胡说什么?”

小女生委屈地擦着脸,“围观的人用手机拍了视频,网上有呢,不信你看。我连夜写了报道,正好赶上今天的排版。”

37,天鹅(四)

婚姻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业,做好这项事业,需要的是耐力、魄力、智力。

这句话是情感专家苏芩在《男人那点心思、女人那点心计》里写的。胡微蓝是苏芩的铁粉,她出的每一本书,都会买回家反复研读。她把里面的语录视作婚姻圣经,严格地修正自己的行为。到目前为止,在她的调教下,牧涛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春节长假刚过,为了替牧涛搞好上下级关系,她一般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请牧涛科室里的职员来家里小聚。那天,大家喝得正酣畅时,不知谁对她说,胡老师,下回咱们来,就不会是纯爷们了。她看向牧涛,科室里来了个新同事,从江州调上来的。牧涛当时的表情很自然。

女人的直觉非常敏锐,她笑着问:漂亮吗?

谁开了句玩笑:当然漂亮,不然牧科也瞧不上,特意钦点的。胡老师,你要有危机感喽!

胡微蓝当时心里就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很平静:牧涛不是那种人,我才不担心呢!

当天晚上,胡微蓝就没睡好。她没有追问牧涛,捕风捉影是影响夫妻关系的大忌。

钟荩报到那天,她悄悄去看了下。钟荩属于清丽佳人,她的美不需要刻意地矫饰,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因为太自然,所以更让人心惊胆颤。更可怕的是,这朵花还没有主。

让她唯一庆幸的是牧涛没有任何异常,只要不出差,上班下班按时准点。手机也不躲躲藏藏。她得知,牧涛非常看重钟荩,才进科室一个星期,就让钟荩参预了一件大案,还让她做公诉人。

她在心中分析,牧涛现在对钟荩,可能只是领导对科员的关心,但不排除他对她是有好感的。长久下去,难免日久生情。越想越怕。真正遇到事,苏岑老师的那些话都不起作用了。她跑去找姐姐胡青峦诉苦,胡青峦斜睨着她,说你咋这么笨呢,给她找个好主,不就断了他的念头,你还做了个大人情。

区里要新建青少年活动中心,有天,市教育局的领导陪着省里面的领导下来考察,顺便也参观了下她们幼儿园。小朋友们表演完之后,她和园长一块陪领导们座谈。汤辰飞也在座。园长和付燕熟悉,对汤辰飞讲话也就非常随意,咱们幼儿园里这么多未婚姑娘,有没相中的,我帮你介绍介绍?汤辰飞笑道,美女太多,眼都看花了,真分辨不出哪朵最美。

她心一动,说起了钟荩。

事后,汤辰飞还专门打电话向她道谢。她的心款款地放进肚子里,以为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张照片发过来时,她在陪小朋友们吃午餐。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告诉她,老师,你的手机在响。

她还亲了下小女孩,一打开手机,心突然紧缩,头皮发麻,全身像有蚂蚁细细密密地肌肤上爬行,有的钻进肉里啃噬骨头。

她呆呆地坐了很久,才给胡青峦打电话。

胡青峦吼道:人家都欺到你头上,你还坐那么安稳?你得整死她,羞死她,让她在检察院不能立足。等我,我陪你过去。

一路上,上下牙打着架,她抖个不停。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无法好好地思考。昨天晚上,牧涛说要加班,原来是加班陪人去了。被欺骗的感觉,让她的血液一阵阵往上涌。

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太好,还是该说她运气太背。

检察院门口,她和胡青峦从出租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钟荩也从一辆银灰色的凌志下来。

钟荩停下脚,笑着向她打招呼。

那笑像支箭,射穿了她的心。头脑一热,她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钟荩完全没有防备,仿佛就站在那里等着接那一巴掌。身子摇晃了下,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

胡青峦抢在钟荩质问前,狐狸精、不要脸的女人就骂开了,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

钟荩给打懵了,只知道捂着脸颊,睁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已经准备离开的银灰色凌志戛地刹在路中间,车门砰地一甩,常昊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举起手机,先是对准钟荩的脸颊拍了一下,然后再朝向胡微蓝和胡青峦,接着,连围观的人都拍了进去。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些人,这件事,都已记录下来。我是钟荩小姐的律师常昊。我会带我的当事人去做法医鉴定,你…等着接法院传票吧!”常昊不着痕迹将钟荩挡在身后,看着胡微蓝,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第四十三条,殴打他人或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以二百到五百的罚款。情节较重的…法官会详细地告诉你。”

胡微蓝和胡青峦被他的出现吓得一愕,听完他的话,胡青峦跳起来了,“你告去吧,天下的人眼瞎了吗,我还不信抢人家老公的小三占了理呢!”

“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毁坏他人名誉,将构成诽谤罪。”常昊严厉的喝斥。

“我…有证据。”胡微蓝狠狠地把捏得发烫的手机举起来。

“让我看看!”钟荩已经镇定下来了,也听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常昊只瞟了一眼,冷冷地拧眉,“这个时间是昨晚吗?”

胡微蓝与胡青峦面面相觑,不明白常昊的话意。

钟荩背后发冷,那个背景是火锅店,她不知为什么环住牧涛的脖子。谁干吗拍下这样的照片?

“对不起,我…想这是个误会…”应该是啤酒的错。

常昊递了个眼色过来,不让她说下去。

胡微蓝被常昊镇定而又从容的眸光惊住了,底气没那么足了。“应该是!”

“昨晚,我也在这儿!”常昊指着照片,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胡微蓝和胡青峦完全给震住。“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当事人的眼神迷迷蒙蒙,明显是喝醉了,你们所谓的这位出轨者只是礼节性地不让她摔倒,看他的表情是无奈又尴尬。而你们却断章取义,妄图陷害我的当事人。你们不仅犯有《诽谤罪》,还侵犯了当事人的肖像权。根据《刑法》…”

“你说这不是真的?”胡微蓝怯怯地打断他,心中一喜。

“我只以证据说话。”

“那个照片不是我拍的…我以为是真的。我很爱我老公,我怕失去他…”胡微蓝预感到场面不太好收拾,连忙装可怜。

“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是怎样,我没兴趣听。但是女士,我可以告诉你,你必须要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胡青峦满不在乎地说:“了不得道个歉吧!”

“道歉能解决问题,要律师干吗?”常昊冷笑,“普通的同事聚会,被渲染得名目全非,你考虑到我当事人的名誉么?当然,和你无关,你只管发泄你的情绪,无须在意别人的感受。那好,法庭见!”

常昊轻搭住钟荩的手臂,“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