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蓓对着手机嘀咕,“讨厌的女人,竟然第一个电话不打给我。”

“晚上罚她喝酒。”

“她还喝酒呀!”花蓓扁扁嘴。

“有我在,她喝多少都没关系。”汤辰飞宠溺道。

花蓓冷冷地哼了声,抬起头看向凌瀚。心想他对荩是真的情淡,听到这样的话,面平如镜,不见一丝波澜。

三人出了咖啡馆,汤辰飞抱歉地笑道:“凌专家,女士优先,我就不送你啦!”

“多保重。”凌瀚回道。

“彼此,彼此!”汤辰飞拉上陆虎的车门,对上花蓓疑惑的目光,挑挑眉。

凌瀚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慢慢往回走。正午的阳光太强烈了,烤得树叶都卷起了边,马路上清晨留下的一点水汽早就蒸没了,花都耷拉着头。凌瀚后背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热。

拐进梧桐巷,一股清凉袭来。梧桐树开花了,粉白色的花束,繁盛茂密地掩在高楼的阴影中。在钟荩跌倒的院墙边,每次经过,他都要停一停,深吸几口气,再进屋。

把购物袋里的物品按门别类放好,他冲了个澡。他现在很少碰酒,不良嗜好就是抽抽烟。猛的时候一天要抽二包。卫蓝警告过他,这样下去,不用几年,他的肺子就会像个黑袋。

他无意于改变。

两支烟抽完,他掏出手机,找出昨晚最后接听的一个号码,拨过去。

许久,才有人接听,音量压得低低的,呼吸紧促,她大概是在家中,接听电话不方便。“凌瀚怎么了?”

“就是向您道个别,我回北京了。”

“嗯,回北京好。我会过去看你的。”

他听见对方的呼吸立刻放松了。“谢谢,不打扰了。”

“凌瀚,他的事也…谢谢你费心了,你找的律师真的很优秀,他的鉴定结果出来了。远方公司会申请找专人看护他,他很快就能出看守所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没什么再讲了,各自挂上电话。

接电话前煮的水开了,水壶叫得耳膜都疼。他关了炉火,突然记不得他煮水是为了什么,他似乎并不渴。环顾四周,收拾行李很简单,一个箱子足已塞下他所有。

他又出了门,拦了辆出租,对司机说我包半天,你开个价。司机看看他,说这大热天耗油呢,五百块?

他没还价,让司机先开去了检察院,没下车,就在大门外停了会,然后去了法院,同样也是停了会。这两个地方,日后钟荩会经常呆着。他还没看过她在法庭上的样子,但他能想像得出来。钟荩生气的时候是沉默,激动的时候是脸通红。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司机问道。这两个地方,一般人可是不愿来的。

他笑,让司机继续开。他去了钟荩家的小区,恰巧在门口遇到了方仪。方仪清瘦不少,什么时候都是以完美形像示人。头发一丝不乱,长裙及踝,从背后看,如一位妙龄少女。

司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又去了火车站,多少次,他陪着钟荩在这儿下车上车,手牵着手。

最后,他去了飞机场。没进航站楼,就在停机坪外看了几架飞机进港、几架飞机出港。

天渐渐黑了。

关上院门时,手机响了一下没电了。他找到充电器插上电,看看号码,是卫蓝的。

“出院没有?”

卫蓝叹了口气:“医生不让,说我情绪起伏太大。如果不配合,胎儿会有危险。”

“为了孩子忍耐几天吧!洪医生几时回国?”

“希望能在孩子出生前吧,不敢指望他。唉,早知这样,当初嫁个贩夫走卒,至少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说句话有人回应。”

他笑,“这世间的人没一个是满足的。”

卫蓝也笑了,“你回来陪我说说话好了。”

“我一会就收拾行李。”

卫蓝有点突然,“你…知道了?”

“什么?”

“钟荩来北京找我了。”

他一下子噎在那里,无法言语。她怎会去北京?

“我瞒不住,之前,那位常律师把什么都调查到了,包括警方的记录。她不是来找我证实,她就是和我聊聊。”

“她…说什么了?”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没说什么,反过来安慰我在戚博远这件事上,要宽容一点。他是个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什么什么的…凌瀚,你在听吗?”

他听到有人按响了门铃。“我等会再打给你。”

他没开门灯,有远处高楼的霓虹反射过来,院子并不漆黑。

门铃一声接一声,频率相似,不急不躁。

“谁啊?”莫名的心慌神乱,腿似有千斤重,几步路像有千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