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钟荩心中仿佛惨白的空着,却又像是塞满了凄厉的悲伤和痛楚,涨得她疼痛难忍。

凌瀚还是非常在意他的病,连吃药都不愿她看见。

他知道她溺水太久,而他不是给她希望的那根稻草,所以他看着她,却不靠近。在这个世界上,他失去了引以为豪的工作,没有家人,患有随时可能发作的遗传性精神分裂症,那么,他对这个世界能有几许留恋?

活着,对他意外的已不是幸福,而是一日累积一日的痛苦与无奈,甚至是屈辱。他之所以这样承受着,是因为有她的牵绊。

如果没有她,一切是不是就变得简单多了?他可以天高云淡,去意随风!

她拼命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温热的液体却不停从眼眶里涌出来,滑进领口,直至冰凉。

“钟荩!”客厅的灯亮了,她的泪水无处躲藏,索性拿一张泪容对着他,“怎么了?”

她扁扁嘴,向他招手。

他蹲下,抱起她。

“觉得特别特别的幸福。”

“呃?”修长的手指替她拭着泪。

“睡着了有人帮我盖毯子。”

他失笑,“今天很累吧,一会早点回家休息。”

她不出声,趴在他胸前听心跳。

“阿姨和叔叔今天签协议,你该回家看看阿姨。”

“要是没有你在,真不知如何挺过去!”她无助地嘀咕,顺手拉过他的手从毯子下方钻进她的衬衣内。“有没发现我胖了!”

掌下一根根肋骨戳手,凌瀚心疼地叹息:“你瘦很多!”

她攥着他的手掌直达扁平的小腹,直直地盯着他:“每一次生理期到,我都疼得死去活来,医生说,流产对我的身体损伤很大,我有可能不孕。凌瀚,我不再是个健康的人,没有男人愿意娶我的。我这辈子的幸福,只有你给。”

她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挑破,露出血肉,逼入他的视线。他们都必须坦然面对过去、现在,那么他们才有将来。

凌瀚转过脸,不让钟荩看到他因剧痛而抽搐的面容。

他们的孩子…

他记得她疼得没有人色的脸、汗把头发都濡湿了,她看着他,眼中满满的恨…

无形之中,像有一排细密的针,密密刺进心口。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头。她期待地仰起脸,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

“嗯!”他终于点头了。

钟荩笑了,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坚定了。

“下辈子,给我生个孩子!”不压抑,也不躲闪了。他们是命中注定要相依相偎的。

“好!”她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你有龙凤胎的基因,我们也生对龙凤胎。”俊伟的眉宇间,一片坦然的郑重。

“贪心!”她嗔道,“我梦到过她,是个小女孩,羞答答的,躲在你后面。”

薄唇微倾,自嘲地笑笑,尔后,又无声叹息。“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你又不能开车。”她不再如履薄冰地讲话了,这种直白的感觉很好,仿佛真的没有一点顾忌了。

“你会开就行了,回来我打车。”

“想不想上楼见见我妈妈?”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情愿地起身。

“你觉得今天合适吗?”

她傻笑,“等庭审结束,我陪你去北京复检,以后,我可是你的监护人。”

“挺得意么!”他给她逗笑了。

“必须的呀!”她把手塞进他的掌心。

他一直陪她到公寓楼下,她告诉他,家在几楼。

“我知道。”

她一脸茫然。

“你上次喝醉,我送你回家。在楼梯口遇到你爸爸,他当我是小偷,吓得我又把你抱了下来。”

“慢着,是你把我送到第六街区酒吧的?”

凌瀚打开车门,含笑不语。

“那你一定知道是谁栽脏我的?”

“他伤害不到你的,我保证。”凌瀚眼中浮荡着温柔与自信,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日后找你慢慢算帐。”她凶巴巴地瞪瞪他,在他的目光下,走向电梯口。突地,她又回过身,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抬起头,仰望夜空。霓虹璀璨的灯光遮住了星辰,一弯新月,是夜色中的唯一点缀。微微的晚风吹不散夏夜的暑热,他却心情轻盈、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