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她回头,是戚博远案庭审时的书记员。

“我看着像钟检,正好,不用打电话了,任法官找你。”

和案件无关,任法官请钟荩吃午饭。

钟荩都有点懵了,但她不好拒绝,只得跟着过去。

任法官把她带到一家幽雅的茶餐厅,“沿着走廊往里走,最后一间,叫藕香轩。我不进去了。”

钟荩不解地皱着眉头。

任法官笑笑,“不是什么恶人,是我的朋友,一直想见见你,我想你也很想见见她。”

甜美的服务小姐热情地为她引路。

“客人已经等你一会了。”服务小姐轻叩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请进!”

门一点点打开,餐桌后温婉娴雅的女子扬起一脸的笑,“钟检察官,幸会了!”

62,夜潮(五)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钟荩站在门外,冷不丁生出这样一番感受。

任法官很懂她,从在戚博远电脑里初见这张面容,她就很想面对面见到本人。付燕看上去比照片上要端庄、贵气,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绝对配得上“厅长夫人”这样的称呼。

钟荩没见过汤志为,她觉得付燕要是与戚博远站在一块,不管是哪个年岁,都是一对璧人。

门面一般的茶餐厅,包间里装饰得极其奢华。随意插在花瓶里的是蓝色妖姬,桌面是名贵大理石,餐桌餐椅都是缕花雕刻的红木。

“这样请钟检察官过来,有点冒味,但我们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付燕亲自替钟荩拉开椅子,礼貌地请钟荩坐下,回身让服务小姐先上茶,过一会再点餐。

钟荩悄然琢磨着付燕的话,似乎意义非凡,她察觉他们在调查她了?

“我们之前见过面?”钟荩不动声色地问。

付燕温和地笑问:“凌瀚没有向你说起过我?”

单刀直入,不避不挡,钟荩意外了。

“我是凌瀚的表姑。”

钟荩欠身恭敬地点了下头,“凌瀚提过,我对不上号。”

清香的碧螺春、消暑的绿豆糕,作为饭前茶点,先上来了。“垫垫胃!”付燕把装糕点的碟子往钟荩面前推了推。“你对我觉得陌生,我在三年前可就熟悉你了。”

付燕低下眼帘,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个时候,凌瀚连自己都不认识,心里却铭刻着你。我在他的公寓看到你俩的合影,我从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怀。哦,我把这张照片一直带在身上。”

付燕并没有拿出照片,可能她知道钟荩明白她讲的是哪张。

“今天早晨,凌瀚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回北京了,准备定居宁城。”付燕脸上突地浮现出一种楚楚动人的忧伤,凝视钟荩的眼眸慢慢泛起一层热雾,“我当时就特别想哭,怎会有你这么傻气的孩子呢,明知凌瀚的病情,却还这么执著。”

“我没有阿姨说的这么伟大,我是为自己。不是谁都能幸运地遇到深爱之人。”钟荩不卑不亢地答道。她不喜欢付燕这样的表达方式,仿佛她爱凌瀚,是种施舍似的。

付燕眨眨眼睛,“你一向这么放任自己吗?”

气氛急剧直下,钟荩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见付燕的表情如变脸般,已是寒气逼人。

“你爱他,所以就不闻不顾地想拥有,不管别人能不能给、愿不愿意给。这三年,你不知凌瀚是怎么走过来的,才讲得这么轻松。我不允许你这么自私。你的存在,对于凌瀚来讲,不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场灾难。和你在一起,凌瀚发病的概率会高许多。”

“如果当初凌瀚有得选择,他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钟荩涨红了脸,脱口问道,“你何尝不是自私?”

付燕轻抽一口冷气,“我从来不知,凌瀚是个多话的孩子。”

钟荩抿紧嘴唇,无畏地迎视着她。

“知道也好,我们讲话就方便多了。钟检察官,谢谢你爱凌瀚,但是请你离开他吧!”付燕不容商量地说道。

“阿姨,我尊重你,但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决定,这是我的感情。阿姨比任何人都懂得,守护一份幸福有多艰难,我没想过不劳而获。”钟荩坦坦荡荡。

付燕当即愣住。她不是为钟荩的话而动容,而是感到不寒而栗。

“你在暗示什么?”

钟荩微笑,“我请阿姨祝福我和凌瀚!”

“没有半点可能!”付燕的语气更加强硬。

“为什么?”

“你是辰飞的相亲对象,辰飞爱上了你。”

这才是钟荩约她见面的重点吗?“为了守护你和谐美满的家庭,你从来都当凌瀚是毫不在意的草芥,视汤辰飞如璀璨明珠!”

“不要在这信口雌黄,你到底知道多少!”付燕怒了。

钟荩咽下盘桓在嗓子口的苦涩,“你不便爱凌瀚,那就让我来爱他。”

“住嘴!你了解辰飞的为人吗?你根本不知他…”付燕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凌瀚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平静,我不敢苛求太多,只想他这么平静地下去。求你放过他!”

钟荩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付燕话中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透出苦不堪言的辛酸与悲痛。

“我和汤辰飞在一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