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得会吗?”

村里人看着绕着谢琅旋转跳跃摇尾巴的小白虎,这和狗崽子有什么区别啊。

“学得会,我相信虎子。”谢琅笑道。

虎子以为喊它,吼一声就往西边跑。

谢琅连忙跟上去,“走了,谢广。”

到家谢琅把最后一只家鸭杀了。炖好喂饱几个小的,谢琅才问,“你猴哥今天有没有发脾气?”

“没有。”小孩打个饱嗝,继续说,“猴哥不怕生人了。三爷,我明天还――”

谢琅打断他的话,“明天不行。你猴哥离家好些天了,得上山看看它以前的家。”

“猴哥还回来吗?”小孩忙问。

谢琅:“当然。走了,三爷带你去洗脸。”

天黑下来,谢琅和小七躺在榻上,小白虎躺在塌下面。

谢琅进入梦乡,屋里屋外,村里村外也安静下来。

扑通一声巨响。

谢琅翻身坐起来,也懒得再吼隔壁的猴儿,打开门直接问,“这次又是什么?”

“救命!救命啊!”

谢琅脱口道:“草!猴哥,你会说话了?”

第53章猴哥真憨

“吱吱,吱吱……”

不是我说话,你个愚蠢的怪人。

金猴使劲挥舞着爪子。

谢琅清醒过来,“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是何人?”

“我,我,你是人是鬼?!”

谢琅乐了,干脆去灶房点着油灯,“来我家都不知道我是人是鬼?”行窃前不踩点,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油灯下移,谢琅蹲下,“是你?!”

“怎么是你?”倒在地上,确切地说是腿脚发软,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人看清谢琅的长相满脸惊恐。

谢琅笑着问:“你不知道我是谢三郎,怎么知道我家有钱?”

地上的人张张口,“你,你家房子大。”

“青砖大瓦房,就不担心是墓地?”谢琅再问。

地上的人前一刻这样想过,可他见到熟人,就放松下来,“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猴子没见过?你这偷儿天天溜门撬锁的连猴子都不知道,真没见识。”谢琅说着,还嫌弃的啧一声。

“猴子!?”

噗通!

东西落地的声音传入谢琅耳中。

谢琅不禁问:“外面――”

“汪汪,汪汪……”

“哞……”

“吼!”

“嘎――嘎――”

“出什么事了?谁?别跑!”

整个养蚕里都醒了。

躺在地上的一个鲤鱼跳坐起来,猴子被撞的往后一趔趄。

谢琅连忙扶着金猴,擒住小偷的肩膀,“去救你同伴?在城里饶你一次,你觉得我还会饶你第二次?有胳膊有腿做点什么不好。净干这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养蚕里上空。

“三郎,三郎,是不是你?”

谢伯文的声音传进来。

“三郎怎么了?”

砰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琅大声说:“我没事。”抓住小偷的衣裳打开门,“来了个小偷。他好像还有个同伙――”

“是不是这个?”谢伯文拽着一个人过来。

谢琅放开小偷,“他是不是你同伴?”

“你怎么能放开他?”谢二郎下意识伸出手,又不敢碰,急的手足无措,“快,快抓住,别让他跑了。”

谢琅指着小偷两条乱晃悠的胳膊,“跑不了。”

“为什么?”谢二郎第一反应是看小偷的腿,没断啊。

谢伯文看出来了,“你把他的胳膊卸掉了?”

谢琅点头。

几人猛然想到谢建芬来闹的那一次,谢琅也是直接卸胳膊,痛的谢建芬扯开喉咙尖叫。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尖叫,几人明白,不是谢琅,是小偷叫的。

“现在怎么办?”谢伯文问。

谢琅:“找个绳把他俩绑在西边树上,明天一早送去官府。等一下,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有钱的。”不容小偷狡辩,“不说我把你的腿打断,到廷尉衙门就说是你翻墙摔断的。”

脸色煞白的小偷打了个寒颤,“我说,我说。我是在城里听到的。”

谢琅当众揭穿小偷那次,不少人都看见了。

长安城说大很大,一个时辰逛不完。说小也小,铺子变动不大,经常往城里去的人也就那些。做生意的人防着他,还提醒客人也防着他,导致小偷最近“生意”很难做。

昨天小偷和同伙在一个小酒肆喝酒,听到一个女人怂恿一个男人去养蚕里吓唬谢三郎。男人不愿意,那女人就说,谢三郎很有钱,他才十七,家里只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把他俩吓傻,谢三郎的钱都归他。

男人动心了,小偷和他同伙也动心了。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小偷和他同伙跑到城外,走着玩着,到养蚕里已月上中天。

今天天好,虽是残月,也足矣让小偷找到村西头最大的房子――谢三郎的家。

小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过高墙,跳到院中,找到路,正准备往堂屋去,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拍倒在地。

小偷下意识挣扎,摸到一个带毛的爪子,惊恐万分的小偷正想喊同伴,谢琅打开门出来了。

后面的事小偷不说,谢伯文等人也猜到了。

谢二郎便直接问,“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小偷老老实实说。

谢琅:“二哥,那个男人不见得今天过来。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后天。现在主要是――”

“那个女人。”谢伯文接道。

谢琅点一下头,说出姚兰花的身高和长相就问,“是不是这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小偷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谢琅一本正经道:“我能掐会算。”

“方士大人饶命,方士大人饶命……”小偷扑通跪在地上。

“噗!”谢二郎笑喷。

小偷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抬头看谢二郎。

“那是我大哥的前妻。”谢二郎道,“她想害我弟三郎,被我娘休回娘家后不甘心,整天想着回来。大概担心三郎不同意,觉得让那个男人把三郎吓傻,她就能重新回来了。”

小偷下意识看谢琅。

谢琅嘴角含笑,点一下头,“对!不妨再告诉你一点,她不知道我家有只耳聪目明的猴子。只要那人过来,下场就会跟你一样。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小偷想哭,干点什么不好,竟选择当小偷。

“大伯,你们都回去睡吧。我和伯文哥把这俩小偷绑结实了,也去睡觉。”谢琅道。

光脚跑出来的谢建业担忧道,“跑了怎么办?”

“敢跑我就带着小狼去找他们。小狼鼻子灵,循着气味能找到他们。”谢琅胡诌道。

小偷不敢相信,“你家还有狼?”

“狼狗。”谢琅道,“没听说过狗鼻子最灵?”

小偷每天只顾钻营怎么偷人家的东西,被人发现后怎么反咬一口,哪知道这个。可他见谢琅十分笃定的模样,胳膊被接上,反而不敢跑了。

夜里闹这么一出,谢琅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打开门,他家那三只和上次一样,又蹲在门口等他起床。

这次谢琅没用手指金猴,到厨房就切开一个西瓜,一半放柜子里,一半切成四块放金猴盆里,方便它拿着啃。

随后谢琅才去洗漱,做饭,喊小七起来吃饭。

喂饱牛羊,谢琅打开房门,就见那俩小偷还在树上,四周围满人,像看稀有动物似的。

谢琅忍俊不禁,牛羊拴好走过去,“没见过偷儿长什么样?”

“没见过敢去你家的小偷。”秦红笑着说。

又困又饿的小偷看向秦红,为什么这样说?还有他不知道的?

秦红:“三郎是我们养蚕里最厉害的人。别看他这么瘦,个不高――”

“嫂子,我长高了。”谢三郎的身高是谢琅不愿提起的痛,偏偏村里人就爱拿他身高说事。还时不时喊他小三郎。

谢琅为了证明他没胡说,立刻拽一下穿在外面,方便干活的粗布裤子,“你看,去年的衣裳,短了。”

秦红仔细看一下,又打量一番谢琅,惊讶道:“还真是。什么时候长高的?”

“天天吃你给的油皮和豆腐长的。”谢琅道。

冯英不禁说:“不是吃肉?”

“吃土还差不多。有那只猴儿在,你觉得肉能轮得到我吃。”谢琅白了她一眼,说话都不动脑子,“我顶多喝点汤,啃个鸭脚和鸭脖。你说我吃肉,不如说我家猪油多,我做饭比以前舍得放油。”

“她不懂,别跟她说那么多。你家经常吃肉也是最近几天才吃。几天又长不高。”姚桂芝觉得是油皮和豆腐的功劳,“三郎,我得去城里了。现在走不?”

谢琅点头,“你拉着这两个小偷。我坐秦红嫂子的车跟在后面。小七,跟谢广一起去学堂,等你回来,我就回来了。”

小孩点点头,乖乖巧巧道:“我知道,三爷。”

“真乖。”谢琅回屋把他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谢广,就把门锁好,押着小偷去城里。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是送盗墓贼,这次是送小偷,别说廷尉,连衙役都忍不住问谢琅,“下次送什么?”

“下次送强盗。”谢琅道。

衙役惊讶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强盗不可能。毒妇有一个,她要害我,那下次就是她。”小偷已老实交代,他们是听谢大郎的前妻姚兰花说谢三郎有钱,才去谢三郎家。

衙役也听到了,“那个叫姚兰花的?”

谢琅点点头,“但愿不是她。毕竟给我大哥生了两个孩子,是我侄子和侄女的亲娘。”说完,叹了一口气,就告辞了。

出了廷尉衙门,谢琅见天色还早,就犹豫是去东西市逛逛,还是去卫青家转转。

卫青家他不想去,不自在。可是去东西市又担心被卫青碰到。

朝中小吏卫仲卿很闲,说在东西市撞见他一点也不夸张。

谢琅纠结好一会儿,直奔北门而去。在门外等半个时辰,才坐上姚桂芝的车,同他一起回去。

到家已午时两刻,小七在谢广家里玩。谢琅接到他回家就做饭。

这次那三只没在门口等着。盖因谢琅早上做的多,吃撑到的三只还不甚饿。

不饿谢琅也得做个荤菜,他和小七得吃。

谢琅便杀一条大海鱼,用油煎一下加水炖。

鱼炖出味来,三只精神了,站在灶台边,仰头望着谢琅,仿佛在问,“还没熟啊?”

“你们仨不是猴也不是虎,更不是狼。”谢琅指着它仨说道。

小七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啊?”

“吃货!”谢琅吐出两个字,掀开锅盖,拿出饼,给小孩舀半碗,给自己盛一盆,掰两个面饼扔锅里,就把锅里鱼肉和汤的全盛给猴子、虎子和小狼。

谢琅以前跟小孩说过,鱼有刺,吃的时候小心点。

小孩见虎子也吃鱼,担忧道,“三爷,虎子还小,会被刺卡到的。”

“我刚才把里面的刺全挑出来了。”谢琅指着一下盛放脏水的陶盆,“在那里面,等一下我倒粪坑里。”

小孩勾头看到,“我碗里也没有啦?”

“没有也不可以吃太快。”谢琅道,“吃太快会拉肚子的。”

小孩不疑有他,小口小口慢慢咽下去,等他的半碗吃完,金猴的一大盆也吃光了。

谢琅见猴儿把盆添的干干净净,还抬头看他,心中一突,“你不会还没吃饱吧?”

“猴哥,我的给你。”农家的陶琬大,半碗肉和汤,小孩吃的完。但谢琅做的死面饼很好吃,小孩吃了半块面饼,汤喝不下去,说着就倒猴儿盆里。

金猴埋头砸吧砸吧干净,就回窝躺着。

谢琅看到它肚子鼓鼓的,顿时无语,“这个蠢货。”

“谁呀?”小孩不禁问。

谢琅指着猴儿,“你猴哥个憨货,觉得我做的鱼好吃,撑的走不动还要吃你的。”

“啊?猴哥吃饱了?”小孩睁大眼睛。

谢琅点头,“吃饱了。再给它一点,那个憨货就把自己的肚子撑炸开了。”

“猴哥真憨。”小孩看看金猴,又看看自己的碗,“以后不给猴哥。”

谢琅:“不能给。否则胖成猪,小偷再来咱家,你猴哥抓不住小偷,还会被小偷抓起来。”不等小孩问,就说,“太胖跑不动。”

“那,那我给猴哥减肥?”小孩望着谢琅说。

谢琅看看猴儿枯黄的毛发,堪称小鸡爪的爪子,总觉得现在给它减肥太不人道。

人道?

一个猴儿跟它讲什么人道。

谢琅:“我刷好锅,把咱家的牛羊圈和鸡窝鸭圈打扫干净,咱们一起给猴儿减肥。”

“好的。”谢琅这几日忙,小孩好久没跟谢琅一起玩了。听到这话小孩也不出去,搬个草垫坐在灶房门口,看着谢琅忙活。

牲口圈收拾干净,谢琅把衣服晾在绳上,又把晒干的木柴放灶房里,已过去半个时辰。

小七也靠着墙睡着了。

谢琅抱起小孩,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睡,就喊猴子、小老虎和小黑狼随他出去。

锁上大门,谢琅就喊谢广拿着弓箭砍刀去查看他们设的陷阱。

谢伯文本想跟着,听到“陷阱”二字,又见谢琅带着小七,不可能往里面去,就转身回屋帮秦红做油皮。

有金猴跟着,没有东西袭击谢琅,他上次遭袭的那边的陷阱里也没猎物。

两人到东边抓住小野猪的地方找一下,才找到一个灰毛兔和小野鸡。

有好过没有。

谢琅抱着小七有些累了,不想亲自打猎,便和谢广直接下山,往东南边去,查他挖的大坑。

四个坑里什么都没有,坑底下的竹箭还是他们初放进去的样子,谢琅好生失望,不得不和谢广打道回府,“野猪学聪明了啊。”

“它们知道麦子还没熟。”谢广回头看一眼竹林,又转过身冲不远处的麦田努一下嘴,“再过二十天麦秆全黄了,野猪就下山了。”

谢琅忙问:“再过二十天割麦子?”

谢广算一下时间,春小麦生长周期大概一百天,他们清明种下的,得六月底才能收,“差不多二十天。不过具体得看麦粒。麦粒软就得过几天,不然就割下来,再赶上下雨天,两天不晒就发霉了。也不能太干,不然一碰麦秸,麦穗就会掉下来。那样就得一个个捡了。”说着猛然想到,这点他三郎叔比他还清楚。担心谢琅笑他,连忙转移话题,“还从东边进村?”

谢琅正在感慨,怪不得前世都机械化了,他还能听到抢收这个词。冷不丁听到谢广的问话,下意识说,“对!”

“三郎!”

谢琅心中一凛,抬头看去,又是他二嫂,“怎么了?!”这次又是他娘的谁。

第54章狼心狗肺

冯英被他不耐烦的样子吓得猛然停下,期期艾艾道:“不是我。也不是你大伯伯娘,也不是姚兰花。”

“那还能是谁?”谢琅问出口,福至心灵,“是我那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舅父,还是跟我家断往好几年的姨母?”

冯英陡然睁大双眼。

“三郎叔猜对了?”谢广惊呼一声。

冯英咽口口水,点头道,“……两个都来了。”

“草!”谢琅低咒一声。

冯英没听清,“你说什么?”

“三郎叔说了句脏话。冯英婶子,只有他俩,还是连他们的丈夫和妻子也来了?”谢广问。

冯英下意识看谢琅,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才敢说,“一家大小都来了。”

“什么?!”谢广震惊,“三,三郎叔,怎么办?怎么办?”

趴在谢琅怀里呼呼大睡的小七不安地动了一下,谢琅连忙拍拍他的背。小孩揉揉眼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三爷……”搂住他的脖子,倒头继续睡。

谢琅把小孩递给冯英,“你们和谢广从南边绕去大伯家,我从村东头走。”指一下猴子,又指一下冯英怀里的小孩,“跟上。”

金猴不懂人语,但它看得懂人的手势,见谢广和冯英往南边去,立刻招呼虎子和小狼跟上去。

谢琅往西拐,从村东头进村。

烘干房附近的村民见他两手空空,比知道猴子带着狼去他家还稀奇,“今天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后面的山又不是我家后院,哪能回回都有东西。”心情极其不好的谢琅白了说话人一眼。

说话的人也不生气,因为他就是故意问的,“不是你家后院,是你家牲口圈。”

“滚!”谢琅大步往西去。

说话的人吓一跳,指着谢琅,“他,他这是怎么了?一句玩笑话都开不起?”

“你不知道?三郎里长家来了好大一群人。听说是他舅父和断往几年的姨母。肯定是知道咱们养蚕里的日子好,三郎里长家有钱,来找三郎里长借钱借粮。你说他心情能好?没打你一顿都是急着回去应付那些亲戚。”

刚刚说话的人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啊。冯英急的上山找他,我拦着冯英问的。”

“那你还在这儿站着?帮忙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