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韶搴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回来,有时候没睡到两个小时,接到电话后半夜又离开了。

看到蒋韶搴这么劳累,方棠也就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古玩街的事,否则蒋韶搴必定又会熬夜将工作压缩处理,挤出时间陪自己出去。

“小棠,我们是出来捡漏的?”邋遢大叔嘿嘿的笑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目光扫过四周的小地摊。

从瓷器到古钱,邮票、书籍、字画都是应有尽有,看着都像是古董,邋遢大叔眼睛直冒光,这要是真捡漏了,一年的工资就回来了。

“随便看看。”方棠的确存了捡漏的心思,不过现在古玩市场上假货多,真货一百件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件,所以说是捡漏,其实真的是碰运气,和买彩票差不多。

“这位先生,要不过来看看,我这可是清朝官窑的瓷器,绝对的大开门。”树荫下,地摊胖老板眼中闪烁着精光,干他们这一行的,一靠眼力劲,二靠嘴巴能说。

邋遢大叔这种人一进古玩街就被他们这些人小摊贩给盯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肥羊,说不定可以狠宰一把。

“清朝的?”邋遢大叔眼睛一亮,蹭蹭的向着树下走了过去。

不大的摊子上乱七八糟的摆了不少瓷器,从大到小,从高到矮都有,有的瓷器看着没什么光泽,像是老物件,有些则是色彩艳丽,看着就赏心悦目。

旁边几个摊贩哀怨的看了一眼胖老板,啧啧,肥羊被张胖子给抢走了,估计他们就没份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阴天,街上游客多了,但很多游客只买几十块钱的手串而已,邋遢大叔这种冲着捡漏发财的肥羊真不多见。

“这个是清朝的碗?”邋遢大叔将一个豁口的青瓷碗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依旧是一头蒙圈,这和他老家用来吃饭的碗没什么区别。

胖老板一看邋遢大叔这眼神就知道是个外行,脸上堆起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我从乡下收来的,花了五千。”

“”乾隆年间的青瓷碗,老板,你摸摸看这材质,听听这声音,绝对是官窑烧制出来的,要不是因为这个豁口,没三万都拿不下来。”

三万就买一个碗?邋遢大叔莫名的感觉手里的青瓷碗重如千斤,就算这是清朝的,可它本质上也就是一个碗而已,难道用这个碗吃饭能长生不老?

邋遢大叔将碗放在了摊子上,“多少钱?”

胖老板对着邋遢大叔眨了眨眼,凑近一点,刻意压低了声音,“大哥,相逢即是缘分,看在我和大哥你有缘,大哥你和这个青瓷碗有缘的份上,一口价八千,就当交个朋友!”

“你五千买来的,转手就赚三千?”邋遢大叔直咂舌,这来钱也太快了,一个转手就赚了三千,普通人半个月工资了。

胖老板嘿嘿一笑,“大哥,你是五千的成本买来的,可是你还得算我的路费伙食费工时费啊,我在这里摆摊子,也要交管理费啊,行吧,我少赚一点,图个开门红,七千六,真不能少了。”

“小棠,你看看,这个是古董吗?”邋遢大叔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方棠,果真捡漏这种事,还是得小棠这样的行家。

方棠一开始就扫了一眼摊子上的青瓷碗,此时清冷着嗓音开口:“看碗的釉色,估计是上个月才烧制出来的,没豁口五块钱一个。”

噗嗤一声,邋遢大叔笑了起来,妈的,这胖老板说的信誓旦旦的,就跟真的一样,“老板,这该不会是你家吃饭的碗,豁了口所以你就拿出来当古董卖?”

胖老板脸上堆积的肥肉狠狠的扭曲了一下,还真是说准了,这碗是她媳妇从菜市场买回回来的,自己洗碗的时候磕了一下,被媳妇揪着耳朵骂败家。

所以胖老板一拍胸脯保证,就算是碗口豁了,他也有本事将这个碗卖出十倍甚至一百倍的价钱!

“没想到老哥还带人来掌眼了。”胖老板被揭了老底也不生气,厚脸皮的笑着,转身从背后的蛇皮袋里又摸出一个圆形笔洗来。

“老哥既然是行家,我也不忽悠你,这可笔洗可真的是清朝的景泰蓝,虽然有两处脱了漆,但找个修复大师修复一样,价格绝对翻几番。”

方棠接过笔洗看了看,紫铜制胎,直径大约十厘米,高大约三厘米,圆形的设计。

笔洗外壁是掐丝珐琅的工艺,图案是缠枝牡丹花卉,口沿是卷云装饰,内壁是蓝色珐琅,底部还镀了银,乍一看银光闪闪的,很是漂亮。

“小姑娘,怎么样,这个可是我的镇店之宝。”胖老板嘿嘿的笑着,都不急着开价,似乎舍不得将笔洗给卖掉。

“这东西买回来也不能用,摆着还占地方。”邋遢大叔看了两眼笔洗,然后指着摊子上一尺多高的花瓶,“还不如买个瓶子回去,就算是假的,冬天还能剪几支腊梅花插进去,物尽其用。”

胖老板无语的看着实用主义的邋遢大叔,这是古董,是文玩,买回去是把玩的,不是买回来用的!

方棠早就了解邋遢大叔的性格,向着表情无语的胖老板问道:“这个笔洗多少钱?”

邋遢大叔虽然不懂行,但他很清楚,这些地摊上基本不存在真货。

但方棠突然开价,邋遢大叔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灼热的目光盯着方棠手里的笔洗,难道这是个古董。

胖老板也迟疑了,方棠是个行家,而且看起来面容清冷,她突然问价,这说明这个笔洗大有来头。

原本胖老板打算开个三千的,到时候杀杀价,只要不低于五百的价格成交,他都赚了。

这个笔洗是胖老板十五块钱打包买回来的,看着都掉漆了,而且他多少也懂行,如果真是老物件,笔洗底部的银边早就变得灰暗了,不可能是这种锃亮锃亮的,明显就是合金的。

“老板,多少钱,你报个价啊。”邋遢大叔一看胖老板纠结了迟疑了,顿时乐起来了,敢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笔洗是真是假。

“一口价,五万!”胖老板一咬牙说了个价格,此刻他宁可方棠杀价,也好过她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说明自己价格开低了。

方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忍痛割爱的胖老板,“三千。”

“不行,太少了,这可是清朝的笔洗,三万都亏本了。”胖老板赶忙开口,着实被方棠这个低价给吓到了。

“走吧。”看胖老板不愿意买,方棠也没有再开口,和邋遢大叔说了一声就打算离开,这个摊子上的瓷器方棠都扫了一眼,除了这个笔洗没一个真的。

“好勒,那就走吧。”邋遢大叔笑着站起身来,小棠可不是那些奸商,她对钱也没什么概念,所以方棠开三千了,在邋遢大叔看来这个价估计还开高了,说到底这个笔洗最多也就值三千。

胖老板错愕的看着就这么转身离开的方棠和邋遢大叔,他们就不再加加价?买东西不都是这样,你还一点,我加一点,一来二去的不就谈成了,哪有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的。

十五块钱的成本,三千块卖出去也赚大发了啊!胖老板看方棠和邋遢大叔是真的要走,不是故弄玄虚,不由焦急的喊了起来,“行,三千我卖给你了。”

这个掉漆的笔洗,能卖三千也赚了,否则错过这一次,估计三百块都卖不出去。

“不要了,你留着呗。”邋遢大叔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三千也贵了,反正不是古董,小棠又不喜欢,就是三百块买回去也是个垃圾。

胖老板这会悔的肠子都青了,看着邋遢大叔真要走了,赶忙的再次开口:“两千,两千就卖给你了。”

看到方棠的脚步顿了一下,邋遢大叔微微诧异,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拿着笔洗吆喝的胖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头摆了摆,“三百块我就要了。”

“老哥,你多少加点,三百也太少了。”胖老板都要哭了,明明一开始是三千的,谁让自己嘴贱,现在缩水成三百了!

邋遢大叔厚颜无耻的笑着,“你再迟疑一下,我估计就要出价三十了,反正你也不亏,权当少赚一点。”

“行,三百您拿走,我亏本认了!”胖老板赶忙接过话,唯恐邋遢大叔真的开价三十,那才是真的亏到家了。

第117章 美女陷害

方棠和邋遢大叔又走回来了,三百块成交了,胖老板一脸吃亏的模样,可是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虽然只有三百块,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邋遢大叔拿过塑料袋要将笔洗放进去,总不能拿在手里,太碍事。

“这是晚清时期的笔洗,修复好了之后,至少能卖五万。”方棠开口提醒了一句,虽然是三百块买回来的,可多少也是个古董,放塑料袋里拎着折腾几下,估计真的要掉漆了。

邋遢大叔一惊,赶忙将笔洗捧在手里,左看看又看看,真没看出这是个古董,不由疑惑的开口:“真古董啊?”

方棠点了点头,邋遢大叔嘿嘿的笑了起来,所以这价值五万的笔洗,小棠一开始竟然开价三千?小棠学坏了啊。

“真古董?”胖老板还没有将三百块收到口袋里,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棠,又看了看抱着笔洗后退好几步的邋遢大叔,胖老板忽然有种冲过去将笔洗抢回来的冲动。

“铜胎厚重坚实,掐丝珐琅色泽艳丽,的确是晚期时期的工艺,那个时候工匠喜欢在镀银里加上一种特殊的提亮剂,让镀银的明亮光泽和珐琅艳丽的颜色相搭配。”

方棠说完之后,胖老板已经欲哭无泪了,邋遢大叔满脸嘚瑟的笑容,“终于捡漏了!三百块太值了!”

“你们不厚道!”胖老板被邋遢大叔这无耻的模样给气到了,捡漏就捡漏了,为什么要在自己这个苦主面前说,同情心都被狗吃了。

“真捡漏了?”

“不至于吧,古玩街还有真货?”

四周的摊主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一个一个眼睛里冒着光,紧盯着邋遢大叔手里的珐琅笔洗。

说实话他们在古玩街也摆了好几年摊子了,自己手里头都没见过真货,真有古董谁拿出来卖啊,还不自己留着。

“估计是,三百块啊,张胖子亏大了。”有幸灾乐祸的老板不厚道的笑着,同情的拍了拍胖老板的肩膀,“没事,没事,反正是你十来块钱打包买回来的。”

古玩街的规矩就是如此,银货两讫!卖亏了,买亏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邋遢大叔心情极好的跟在方棠身后,哼着小曲儿,好似眼前这些小地摊就是他的战场,“小棠,我们再多看看,今天我们一定要赚个盆满钵满。”

几个地摊老板一看邋遢大叔这战意蒸腾的姿态,一个一个蹭蹭的回到了自己的摊子前面,睁大眼睛瞅着摆在地摊上的东西,可别像张胖子一样将古董当成便宜货给卖了。

“小棠,过来看看,这个摊子上东西多。”

“小棠,看这边,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老物件,指不定又要捡漏了。”

方棠无语的看着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邋遢大叔,能捡一个漏就不容易了,还真指望从地摊上淘到古董,“常大哥,我们去玉锦棠。”

“这么多就没一个真的?”邋遢大叔不甘心的回头瞅着方棠,地摊上的东西加起来至少有三五百件了,难道就没一件真货?

方棠点了点头,这些东西连高仿都算不上。

刚刚方棠大致看了一下,一眼扫过去都是赝品,而且还是那种做工粗糙低劣的,也就糊弄糊弄游客。

当然,有的游客花三五十块钱买个高兴而已,谁也没想着用几十块钱买到古董。

竟然都是赝品!邋遢大叔叹息一声,“那就走吧……”

话音突然顿住了,邋遢大叔震惊的不远处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快速的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妈呀,自己没眼花,这三位怎么来长源了!而且还是悄然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

方棠不解的看着一脸见鬼的邋遢大叔,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三个老人家正站在地摊前讨论着什么。

“小棠,我告诉你,一会……”邋遢大叔的话还没有说完,距离不到十米远的蒋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邋遢大叔,明明看起来是个温和儒雅的老者,可是邋遢大叔这个吊儿郎当的粗糙老男人却感觉头皮一麻。

邋遢大叔瞬间站直了身体,对上蒋老爷子那似笑非笑的警告眼神,没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却是不敢向方棠透露蒋老爷子的真实身份。

蒋韶搴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蒋老爷子只要留心一下,自然就能查到蒋韶搴留在长源的真正原因。

袁老爷子笑起来像是弥勒佛一般,乐呵呵的指着地摊上的青铜烛台,“看起来品相不错啊。”

“你看起来也人傻钱多。”秦老爷子依旧盘玩着手里头的文玩核桃,只扫了一眼就懒得看了,弄个瓷器糊弄人也就算了,还弄个青铜器,真当游客是傻子啊。

远远的打量了方棠几眼后,蒋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青铜烛台,笑眯眯的接了一句,“秦老头,你眼光不行,运气不好,不代表别人没这个本事。”

“在这个地摊上,你还想要捡漏?”秦老爷子嗤笑着,鄙视的瞅着老神在在的蒋老爷子,“你也就装个模样像而已,古玩这一行的水深着呢,蒋老头你个外行人不懂也正常。”

这些货大多数是从批发市场上打包买来的,批发市场的都是从小作坊生产出来的,古玩街最多算是个工艺品市场。

有眼光倒也能淘个几十年前的老物件,想要买古董捡漏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蒋老爷子但笑不语着,等方棠和邋遢大叔过来了,蒋老爷子指着邋遢大叔手里的笔洗,“看看,别人不就捡漏了,还是你人品不行,所以运气不好!”

秦老虽然是个金石玩家,不过触类旁通,秦老对古董文玩也有些了解,此刻眼睛一亮,动作敏捷而迅速的从邋遢大叔手里将笔洗拿了过来。

“掐丝珐琅笔洗,晚清时期的物件。”秦老打量着手中已经掉了漆的珐琅笔洗,敲了敲底部听着声响,“铜胎厚实,工艺挺不错,可惜保存的不好。”

“老爷子,我三百买回来的。”邋遢大叔显摆的对着秦老爷子开口,不容易啊,三百块买了个真古董回来,“那地摊上就这么一个真品,被我火眼晶晶给找出来了。”

秦老怀疑的看着面容粗犷,T恤加大裤衩的邋遢大叔,就他这幅尊荣,他也是个行家?

一旁,袁老爷拿过笔洗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挺不错,小伙子,替我掌掌眼,看看这个青铜烛台怎么样?”

呃……邋遢大叔一脸蒙圈的看着地摊上的锈迹斑斑的青铜烛台。

看着像是古董,可是……邋遢大叔求助的看向方棠。

方棠蹲下身拿起了烛台,是人物烛台的造型,整个烛台高约三十五厘米,主体是一个小小的男童,背负广口花瓶,上插荷叶形的烛台,脚踩这空底座。

烛台主体布满了青铜锈迹,工艺的缝隙处依稀能看到残留的泥土,手边没有工具,方棠低头又仔细的看了看烛台的工艺。

“小伙子,弄了半天你就是个跟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秦老一巴掌拍在邋遢大叔的后背上,别看秦老都年过七十了,可这一巴掌的力度不轻,比起一般的壮年小伙子都强。

邋遢大叔嘿嘿的笑着,自己兼职私家侦探和律师,但古董鉴赏真的是一窍不通。

见方棠看的认真仔细,秦老和袁老爷没有再开口,唯独蒋老爷子目光诡谲而复杂的落在方棠身上,看着是个清冷的性子,韶搴竟然会喜欢这样的,这两人在一起一年能说上十句话吗?

一旁的地摊老板看秦老爷子三人的模样就知道这绝对是不差钱的大主顾,不过老板却板着脸,像是个世外高人一般,坐在木头小板凳上摇着扇子扇风,也不主动介绍,也不开价,一副爱买不买的随意姿态。

五六分钟后。

“看着还行。”方棠态度不明确的说了一句,惹得邋遢大叔诧异的一愣,小棠从来不会说模棱两口的答案,这还行是什么意思?

秦老半眯着眼瞅着方棠,虽然看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但是眼神沉静,而且能捡漏珐琅笔洗,说明也是个懂行的,难道这个烛台是真货?

秦老并不是鉴定大师,而且青铜器市面上不多,所以秦老虽然见过不少国宝级的青铜器,但对鉴定青铜这一块,秦老真不精通。

可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种古玩市场上的青铜器怎么可能是真的,至多是高仿而已,把铜制品故意做旧了来糊弄人。

地摊老板看了方棠一眼,慢悠悠的开口:“小姑娘眼力不错,一口价八万。”

如果是真的青铜烛台,八万的价格真心不算贵,可如果地摊老板确定这个是真品,他舍得八万就卖掉?自己找到收藏青铜器的买家,八十万都能卖掉。

“贵了。”方棠面色平静的回了一句,视线从地摊上扫了一眼,“再多加几样。”

地摊老板知道方棠看上的是盒子里的古钱,一共有七八十枚,真假都有,如果方棠有眼力的话,挑的古钱都是真的,估计也值万把块钱。

蒋老爷子、袁老和秦老都看着方棠,刚刚还说地摊上都是假货,谁能想到又找到一件真品,所以说这个小姑娘运气特别好?

“你再多挑三样。”地摊老板也干脆,说完之后就不理会方棠了。

“小棠,要不你再挑个青铜器?”邋遢大叔兴奋的开口,地摊上还有七八件大的青铜器,看着品相比这个烛台都要好。

“胡扯什么,你当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只管往大的挑。”秦老没好气的瞪了邋遢大叔一眼,这就是外行人说外行话。

方棠蹲下身看了看,刚要挑,就在此时,几个黑色劲装的保镖快步走了过来,呼啦一下将地摊前给隔出一个通道来。

方棠还好她蹲在地摊前没有被驱赶,蒋老爷子三人直接被保镖赶到一边去了,这阔气十足的架势,好似有什么大人物要出场一般。

“胡总,古玩街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老于头这里好东西真不说。”徒鑫满脸热情的笑容,眼中有着算计的精光一闪而过。

“哈哈,我就好这一口,小鑫啊,只要这一次淘到了真货,我们俩家的合作马上就提上日程。”胡总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说话时一副财大气粗不差钱的模样。

胡总脖子上一块紫翡的观音,左手腕戴着一串小叶紫檀,搂着女伴的右手上是绿松石的戒指,品相极好,绿松戒面上连一根铁线都没有。

“胡总你放心,有我给你掌眼,绝对会不虚此行的。”徒鑫这话说的极恳请,傲气十足,好似自己是从没有打眼的鉴定大师。

徒鑫自从被赵馆长赶出师门之后,他就没想过再拜师学习,他自我感觉良好,凭自己的本事绝对可以当一个鉴定大师,有人来请自己掌眼就帮忙看看,拿个不菲的提成。

听到这话,胡总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搂着女伴,迈着八字步向着地摊走了过来,一边继续的开口。

“我这人喜欢古玩,去拍卖会上或者那些店铺买没什么意思,只要有钱都能买到好东西,古玩的真正乐趣就在一个淘字上,在地摊上买到真品,这才是真本事。”

胡总并不是庆州的商人,而是紧邻庆州的弋州,是个大房地产商,资产远远超过了徒家。

这一次徒家想要开发高端度假别墅区,资金紧缺,若是以前,徒家还能从周家弄点资金过来周转,可如今周勇回来了,周二叔立刻将手里的权限都交了上去。

所以周二叔短时间之内没有资金投资徒家的生意,好在徒鑫父亲和胡总搭上了关系,胡总喜欢附庸风雅,徒鑫刚好可以学以致用。

徒鑫陪着胡总向着地摊走了过来,一边卖弄自己的所学,话说到一半,徒鑫脚步一顿,“方棠?”

徒鑫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方棠,表情顿时阴沉下来,新仇旧恨刷的一下涌了上来,让徒鑫的脸色更为难看。

之前因为八角塔的事,徒鑫被赶出师门不说,关键是他被关航派人抓起来了,被狠狠揍了一顿,在废旧的仓库里关押了好几天才被放出来。

当时徒鑫差一点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然后随便挖个坑就埋了,幸好当时一起被关押的还有卖画的吴小天和卖八角塔的郝哥,否则徒鑫吓都要被吓死了。

方棠站起身来,无视了满脸仇恨的徒鑫。

看着起身的方棠,胡总目光一亮,“小鑫,怎么是认识的朋友?”

胡总这一次来长源,身边除了女秘书之外,还带了两个女伴,此刻就有一个陪在他身边,这些女人虽然漂亮,在床上的时候也放得开,可对胡总而言却有些的腻味了。

但方棠却不同,虽然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辫,白皙的脸颊上戴着黑边框的大眼睛,看着就干净单纯,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衬的她人更为清冷,完全不同的韵味反而激起了胡总的征服欲。

胡总色眯眯的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方棠,心里被勾的痒痒的。

更不用说刚刚方棠蹲在地摊前看东西,再加上徒鑫仇敌嫉恨的态度,胡总一眼就判断出方棠估计也是个鉴定大师,腹有诗书气自华,此刻,越看方棠,胡总越感觉有味道。

徒鑫一看胡总这模样就知道了他心里头的想法,眼中有着歹毒之色一闪而过,此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方小姐也来古玩街捡漏,看来收获不错啊。”

话音落下,徒鑫视线扫过邋遢大叔手中的笔洗,虽然保存的不好,掉漆有点严重,但徒鑫知道方棠是修复师,经过她修复之后,想必这个笔洗也能卖几万块。

“我以为小鑫已经是修复界的翘楚了,没想到方小姐更年轻有为。”胡总哈哈一笑,赞赏的看着方棠,还真别说,她这冷着脸的模样更像是鉴定大师。

徒鑫这样又丑又矮的,以貌取人的胡总自然看不上,古董鉴定原本是高雅的爱好,身为鉴定师就该是这样清高冷傲的姿态。

“古玩街捡漏各凭本事,这位胡总也不用套近乎了,我们还赶时间。”邋遢大叔走上前来,刚要护着方棠离开,胡总身边的保镖却突然上前,霸道强势的将邋遢大叔给拦住了。

面对方棠时,胡总态度格外和善,姿态放得低,但是看着邋遢大叔时,胡总表情倏地一变,强势霸道的冷斥,“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走吧。”方棠不想在徒鑫这里浪费时间,结果方棠刚转身,又有两个保镖过来拦住了方棠,明显是不让她离开。

方棠和邋遢大叔脸色同时冷了,这位胡总行事也太张狂了一点。

一手指着邋遢大叔,胡总趾高气昂的开口,“你可以走,这位方小姐留下,刚好可以帮我掌掌眼。”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秦老原本就是个暴脾气的,他还想听听方棠说说青铜烛台的事,结果胡总就过来耍流氓了。

蒋老爷子依旧是满脸慈爱的笑容,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冷了三分,“这位小姑娘是我们三个请来掌眼的,胡总要是看不上你身边这一位就重新再找一位。”

比起又矮又丑的徒鑫,方棠看起来养眼多了,胡总双手双手环着胸口,强势无比的看向语气很冲的秦老,挑衅的冷笑。

“你请的又怎么样?我难道给不起钱吗?老头,识相一点就别多管闲事,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大言不惭!”秦老冷着脸看着放狠话的胡总,倔脾气也上来了,拍了拍胸膛,“我今天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敢怎么着!”

胡总没想到一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敢和自己横!

尤其是四周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胡总怒极反笑起来,“老不死的,别人怕你碰瓷,我可不怕!左右不过是赔钱而已,老子最不差的就是钱!”

身为房地产界的大鳄,胡总的确不差钱,否则徒鑫也会不会巴结着胡总,就是想要胡总投资一下自家开发的楼盘。

“你们两个过去,给我抓住这个老不死的!”胡总对着身后的保镖开口,他最好面子,出行的时候香车美人是必不可少的,保镖同样如此,这是身份的象征,身边不跟着十个八个的保镖,那还能被称为老总吗?

“胡总,你看这里是长源,我家和方家还有些过节。”徒鑫平日里行事再张狂也不到胡总这地步。

此时一看胡总都要动手了,徒鑫不得不劝了一句,否则真的闹出人命来了,姓胡的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反而要留下来给他善后。

胡总行事张狂霸道,又是个男女不忌的,但是他即使被弋州那些家族称为暴发户,可胡总并不是没脑子的,没脑子的人即使守着一座金山也发不了财。

“方总议长?”想到方棠的姓氏,再想到徒鑫虽然怨恨方棠却不又忌惮的眼神,胡总明白了,没想到竟然是方丰益的女儿!

胡总虽然有钱,胡家在弋州比周家在庆州有钱有势多了,但即使如此,胡总也清楚方丰益的女儿可不是他身边这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伴,但是看着眉眼清冷的方棠,胡总又有些的不甘心。

徒鑫也存了借胡总的手折辱方棠的心思,可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即使周勇回来了,但徒鑫心里清楚徒家和周家的姻亲关系并不牢固。

“胡总,要不我们看看青铜器如何?”徒鑫转移了话题,和老于头对望一眼,眼中有着彼此都明白的意思。

胡总又看了方棠两眼,人就是如此,方棠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胡总却感觉方棠这样的才够味。

方总议长的女儿,又是鉴定大师,对比之下,自己身边的女伴看着挂单无聊多了。

“胡总,这个青铜烛台如何?”徒鑫将地摊上的青铜烛台拿过来递给一旁的胡总,煞有介事的介绍着,“这个青铜烛台虽然保存的不好,但胡总你看,这个工艺……”

袁老一开始虽然看上了青铜烛台,但他也懒得和胡总这样的暴发户纠缠,左右不过是一个物件而已。

即使袁老更喜欢丹青书画,不过袁老也有不少的收藏品,不在乎一件半件的。

秦老是个暴脾气,这个青铜烛台还是老袁先看上的,不过蒋老爷子拉了秦老一下,他也是懒得和胡总计较,省的掉了身价。

若是在平时,能捡漏,而且还是青铜器这一类珍稀物件,胡总早就乐开花了,他就好这一点虚名,自称是商界里最懂行的鉴定师,鉴定界最会赚钱的商人。

但此时,看着神色清冷的方棠,胡总感觉青铜烛台失去了原有的魅力,他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方棠身上,偏偏她的身份让胡总不敢胡来,所以就更加心痒难耐了。

不能对方棠来硬的,胡总眼神诡谲的闪烁着,算计的目光落在蒋老爷子三人身上,对着一旁保镖使了个眼色。

“小棠,那个青铜烛台就这么放弃了?”邋遢大叔一步三回首,还是舍不得差一点买到手的青铜烛台。

但蒋老爷子三人在这里,明面上连个亲卫都没有带,邋遢大叔也不敢乱来,否则一不小心误伤到了三位老爷子,那后悔就太迟了。

“那个烛台是赝品。”方棠回了一句,带着蒋老爷子三人向着玉锦棠方向走了去,对着蒙圈的邋遢大叔解释道:“而且是工艺很高超的仿品,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方棠打算买下青铜烛台是因为这段时间长源出现了不少高仿的东西,九成九的物件都是仿宋朝的物件,所以黑市上才有宋代古墓被发现的消息在流传。

方棠手里也有两件高仿,技艺很好,别说外行人了,就算是鉴定师都很容易上当受骗,今天这件青铜烛台和宋朝的仿品工艺很相似,方棠这才打算买回来仔细研究一下。

许老不在玉锦棠,店里的小伙计热情的招呼了方棠一行人,“方小姐,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半个小时之后。

方棠几人正在店里看一件明朝的字画,就看到一个小青年急匆匆的跑过来了,进门之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刘哥让我告诉你们,秦老爷子出事了……”

蒋老和袁老蹭一下站起身来,方棠还好一点,邋遢大叔的脸色都变了,没先到秦老还是出事了。

五分钟之前,秦老去卫生间,店里的伙计小刘就陪同一起过去了,刚好今天店里的下水管道有问题在检修,否则秦老爷不用去外面的卫生间。

等方棠几人过来时,卫生间外,秦老气的涨红了脸,旁边围拢着一圈人。

“真是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还对年轻女孩子动手动脚。”一个大妈不屑的骂了一句,眼中满是鄙夷和嫌弃之色。

“现在就是坏人变老了,老年人犯罪成本太低,被抓到了,最多思想教育一番,然后就放出去了,所以下一次还会这样干。”

“不放了还能怎么样?你看这头发都白了,估计高血压、心脏病什么都有,要是处理不当,当场死了,到时候更麻烦。”

“是啊,上次新闻里不是播报了,一个老头因为公交车让座的事,打了小伙子几耳光,结果老头自己还气不过,心脏病犯了,关键是他死了,他家里人还要告小伙子。”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秦老铁青着脸,而旁边,一个衣着性感妩媚的漂亮女人呜呜的哭着,不时抹着眼泪,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欺负了。

方棠看到哭泣的女人时眉头一皱,这不就是之前跟在那位胡总身边的女伴。

“秦老头,你这是犯众怒了?”蒋老爷子笑着说了一句,拨开人群直接走了过来。

蒋老爷子看似和善的脸上却有着冷光一闪而过,看来他们懒得计较,那位胡总却不放过他们,这么低劣的美人计都用出来了。

“怎么回事?谁欺负我们公司的女员工了!”就在此时,胡总带着徒鑫和保镖们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