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我这就将青铜牛送过去。”邋遢大接过密封袋,如果青铜牛一开始就在大陶瓮里,那么青铜牛身上的土成分和陶瓮里的腐土成分必定相同。

可如果青铜牛是被人放进大陶瓮,诱使刘大师发现的,那么除非对方考虑到了这个细节,否则化验结果一出来事实就明了了。

邋遢大叔亲自去处理这事了,蒋韶搴安抚的拍了拍方棠的头,“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去医院那边。”

方棠点了点头,别说她心理上抵触办理瞿老死亡的相关手续,就算她打起了精神,方棠也不知道该去哪些部门办理,好在这一切都有蒋韶搴安排,方棠只要过去就可以了。

!分隔线!

远在上京,于家住在老胡同里,虽然也算是有房一族,可占地不到两百平的老房子里却住着三户人,每家都有五六口人,这日子过的也是鸡飞狗跳。

而此刻,于家的院子里大大小小坐了十五个人,即使上班的也都特意请了假回来了。

坐在主位上的于老头也七十多岁了,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旁边则是他的老婆,肥胖的身体和干瘦的于老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爸,你把孩子都叫回来是要干什么?”于老大不耐烦的问了一句,这请一天假满勤奖就没有了,再加上扣掉的工资,一个人就要两百多块呢,他儿子、儿媳妇都请假了,这不一天就损失七八百。

“闭嘴!”于老头话不多,可在家里却有着绝对的权威,否则也不会一个电话打过去,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于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此刻笑出一朵花来,“老大你别叽叽歪歪,听你爸说!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现场安静下来,于老头抽了一口烟,享受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我刚刚收到了消息,我表哥也就是你们瞿表叔去世了。”

于家祖上也算小有资产,在这一片也是个富户,否则于家的长女也不会被嫁到了瞿家,瞿家虽然从事的古董修复,几辈人传下来的手艺,那底蕴比起于家可强多了。

当年瞿老爷爷为了保护博物馆里的古董文物,全家都跟着一起离开,当时瞿老母亲也通知了娘家,想要让于家跟着一起走。

可于家在上京过的好好的,虽然那个年代动乱,可离开熟悉的家乡去未知而陌生的地方,那更不安全,于家自然没同意。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于家想着瞿家要走了,屋子里那些不容易带走的古董摆件,或者珍贵的木质家具是不是能留下来了?

瞿母没想到娘家竟然还打上了瞿家家产的念头,瞿母性格刚烈,直接将娘家人都赶走了,能变卖的就变卖了,不能变卖的则是让上京的好友暂为保管。

就这样,瞿家和于家也算是撕破脸了,原本于家也硬气,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都说了出来。

可几年后,瞿家再次回到上京,于家在动乱里被抢走了不少钱财粮食,一度从富农沦为了贫农,而瞿家因为保护古董文物有功,身份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日子过的苦巴巴的于家就跟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死皮赖脸的从瞿家弄了不少钱和东西,只不过两家关系一直没有恢复。

后来老一辈去世了,瞿老又一辈子没结婚,一开始,于老头这个表弟就打上了瞿老的主意,想要将于老太的堂妹介绍给瞿老,这样一来,等以后生了孩子,瞿家的产业不就是他们的了!

被瞿老拒绝后,于老头和于老太不死心,甚至想要给瞿老下了药,等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瞿老如果不同意,他们就天天去博物馆撒泼。

在那个年代,名声高于一切,瞿老再不乐意,瞿老的领导们也会压着瞿老结婚。

好在于家的诡计没成功,瞿老彻底和于家断绝了一切关系,十几二十年之后,等到瞿老五十多岁了,于家又厚着脸皮找上门了。

于老头打算将于老二过继给瞿老,让他死后也有儿子磕头摔瓦,每年忌日也后代烧点纸钱。

于家端着施舍瞿老的架子,大放厥词,“现在不是过去,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只能将儿子过继过去。”

他们于家是同情瞿老孤苦无依的,是看在血缘关系上,才将于老二过继给瞿老,可惜于家的算盘打的精,瞿老却不上当,明确的拒绝了于家。

那个时候的瞿老是修复圈的第一人,瞿家在保护古董文物这一块又有重大的贡献,所以于家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手段根本不管用,不要瞿老开口,就有人出面处理了这事,于家受到教训了,自然不敢缠着瞿老。

这样一晃快三十年了,于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让小辈去瞿老那,可惜瞿老态度没软化。

于家知道瞿老多么有钱,指甲缝里漏出一点就足够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的,可瞿老就是不开口,于家不知道背后诅咒了瞿老多少次,没想到这一次瞿老意外去世。

“爸,那表叔立了遗嘱吗?”于老二长相酷似于老头,眼中也是精光闪烁,可惜那股子贪婪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了。

如果没有立下遗嘱……这个念头浮现在在场于家所有人的心理,瞿老没结婚,也没有直系亲属,他们于家就是瞿老关系最近的家属了,这样一来,瞿老的遗产就归他们继承了!

于老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们瞿表叔是意外去世的,听说是摔倒了撞倒脚手架,然后被脚手架上面的工具箱掉下来给砸死的,直接死在了医院手术台上。”

“那不就是没有遗嘱?”于家女儿尖利的声音兴奋又激动的响起,自己儿子快结婚了,可惜上京的房价将他们卖了也买不起一套房,可如果能继承了瞿表叔的异常,别说买一套房子了,就算是一套别墅也能买得起!

于家院子里顿时一片欢乐祥和之色,众人开始讨论拿到遗产之后该怎么花了,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

“爷爷,我找人问一下继承遗产的相关手续,听说还要收税呢。”于老头的二孙子赶忙的开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腰杆子挺的直直的,比起中五百万的,自家才是走大运了,估计一件珍贵的古董就价值数百万,瞿家三代的收藏,当年于家人也讨论过,加起来估计都价值好几个亿了。

“嗯,你去打听。”于老头抽着烟点了点头,先打听清楚也好,这样办理手续的时候也不是一头蒙。

“爸,我听说瞿表叔在庆州还有一座大宅子,好像是古宅,听说也价值上亿。”于老二再次开口,他早就盯着瞿老的财产了,只是没想到瞿老会意外死亡,这古宅的价值丝毫不必古董低。

于老大此时跟着开口了,却是不同的意见,“老二,这你就不懂了,房子保值,你看上京的房价涨了多少,当年不过五六千一个平米,现在都卖到五六万了,我们又不是没有钱用,庆州的古宅还是留下来等着增值,等过个几十年上百年的,那就是我们于家的根本。”

听到这话,于家众人都附和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脑子一根筋的于老大也有精明的时候,瞿家那么多的古董,估计现金也有上千万,他们没必要将古宅卖出去,留着等以后增值了再说。

第175章 前往庆州

腐土的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土壤成分明显的不同,这说明青铜牛一开始并不是在在大陶瓮里,而是被人从其他地方拿过来然后放到了陶瓮里。

抓着化验报告的手用力的收紧,方棠眼中一片骇人的清冷,爷爷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小棠,冷静一点。”蒋韶搴将化验报告抽了出来,安抚的握紧了方棠的手,沉声开口道:“相信我,不管是谁下的手,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

瞿老一死,方棠就少了保驾护航的长者,以后她在修复圈想要发展就困难多了,受益的自然是宋骏。

当然,也有可能是山田-杏子和古骅的报复,方棠在乎的人也就那几个,蒋韶搴和邋遢大叔他们都是武道高手,唯独瞿老最容易被算计。

还有一种可能是冲着韦家密室里的古董来的,方棠肯定要去庆州给瞿老办理丧事,她离开之后,宋濂平父子想要暗中操控就容易多了。

蒋韶搴深不见底的凤眸一片冰寒,嫌疑人也就这几个,既然做了,必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BOSS,尸检报告拿过来了。”邋遢大叔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声音里夹带着可以感知的怒火,“瞿老右腿后膝盖窝处有一小处淤青。”

照片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葡萄大小的圆形淤青,因为瞿老的死因是铁锤撞击到后脑勺导致死亡的,所以第一次尸检的时候,这一小块淤青就被法医忽视了。

但腐土的化验报告一出来,蒋韶搴立刻让法医重新进行了详细的尸检。

“所以爷爷根本不是意外摔倒。”看着桌上的尸检报告,方棠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机,根据目击者的问询笔录,当时大门口只有爷爷一人,而且安全组的小黄是亲眼看到爷爷踉跄了一下撞倒了脚手架,导致上面的工具箱砸了下来。

蒋韶搴眼神同样肃杀了几分,“用暗器击中瞿老的膝盖窝并不困难,可同时要让脚手架倒塌,让工具箱里掉出来的铁锤砸到瞿老的头上,这就需要精准的操控。”

瞿老之死在经过周勇的调查之后,最后定性为意外死亡,虽然一开始修复组不少谣言都将瞿老的死怪到方棠身上,可这只是一些人出于嫉妒,或者给宋骏扫清障碍,所以故意败坏方棠的名声,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

邋遢大叔在脑海里模拟了一番后开口:“至少我做不到。”

要暗杀一个人很同意,要制造意外死亡也不困难,可是在特定的环境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谋杀瞿老变为意外,即使是邋遢大叔也做不到。

“至少是先天中期的武者,能将元气外放。”蒋韶搴给出了答案,当时安全组的小黄等人距离瞿老出事的大门口也有十多米远,四周同样没有其他人,只有元气外放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意外。

方棠看向蒋韶搴,“宋家有这样的高手吗?”

宋家在上京也小有名头,不过宋家的势力在文化圈这边,宋家的长老也有内劲武者,但绝对不可能有先天,更别提是先天中期的武者。

即使有先天,那在家宋家也绝对是老祖宗的待遇,除非是灭族之祸,否则轻易不会出面。

谋杀了瞿老,给宋骏的成长扫清障碍,或者趁机谋夺韦家密室里的古董,这些不足以让宋家的先天武者动手。

听完蒋韶搴关于宋家的介绍后,方棠就将宋濂平父子排除在外了,即使他们参与了,那也不是直接凶手。

看着凝眉思索的方棠,蒋韶搴大手安抚的揉了揉方棠的头,低沉的嗓音里是可以感知的温暖,“这些都交给我来调查,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去补个眠。”

昨天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之后,瞿老的尸体已经被殡仪馆送回了庆州,方棠的情绪看着平静多了。

要不是依旧染着红血丝的双眼,和偶尔间失神时脸上流露出悲恸的表情,方棠乍一看像是已经接受了瞿老的离世。

可和方棠同床共枕的蒋韶搴知道她将痛苦都压在了心底,晚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装睡,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直到凌晨五点多撑不住了才睡了,但七点不到又醒了。

方棠摇了摇头,“我不想睡。”也睡不着。

看着这样的方棠,蒋韶搴再心疼也没办法,只能起身向着卧房走了进去,再出来时,蒋韶搴手里多了一床薄被。

“我处理文件,你躺一下。”蒋韶搴沉声开口,难得在方棠面前露出这样强势霸道的一面。

瞿老的离世的确让人悲恸,可蒋韶搴不容许方棠沉浸在痛苦里,不断的糟蹋她的身体。

半晌后,方棠头枕在蒋韶搴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苍白而疲惫的脸贴着蒋韶搴的腹部,熟悉的气息之下,方棠闭上眼休息。

蒋韶搴将被子盖在方棠身上,左手有节奏的在方棠的后背上轻抚着,右手滑动着鼠标,处理电脑上的文件。

明天就要去庆州,处理完瞿老的丧事至少要一个星期,蒋韶搴则打算带方棠在庆州走走,散散心,所以这几天他需要处理的文件几乎是成倍的增长。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蒋韶搴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方棠,峻冷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这两天小棠的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四个小时。

邋遢大叔一进门看着睡着的方棠,立刻放轻缓了脚步声,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瞿老的去世嫌疑人也就这几个,其中就有古骅,不过古骅因为双腿都断了,已经被送回了弋州治疗,邋遢大叔送来的这份文件上刚刚徐荣昌传真发过来的。

大手依旧轻轻的拍着方棠的后背,蒋韶搴翻开文件还没有来得及看,邋遢大叔裤子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方棠身体一动,却已经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手忙脚乱的挂断了电话,邋遢大叔一脸生无可恋的瞅着蒋韶搴,自己一定会被BOSS给宰了!

蒋韶搴按住要起身的方棠,低声开口:“小棠,再睡一会。”

补了一个眠,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方棠睁开眼,抬手握住了蒋韶搴的手,方棠柔声开口:“不用担心,我没事了,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大手反握住了方棠的手,蒋韶搴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手背,“刚好也要吃饭了。”

邋遢大叔噤若寒蝉的缩在一旁,看小棠这状态,BOSS应该不会追究自己了吧?都是封指挥突然打电话过来,刚刚差点被BOSS那冰冷的眼神给吓死。

“这是古家这几天的消息,你正好看一下。”蒋韶搴将起来的方棠抱在怀里,顺手将邋遢大叔刚送来的文件递给了方棠,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陷入悲恸的情绪里。

方棠立刻翻开文件看了起来,古骅在古家只是旁系,古鄞这个总议长对古家的掌控很严,虽然古家肯定有先天高手,但古鄞绝对不会为了给古骅报仇而对瞿老下杀手。

“古家应该没嫌疑。”方棠合上文件夹,如今看来山田-杏子的嫌疑最大,而宋濂平父子可能是帮凶,“山田-杏子不了解刘元,无法肯定他会偷青铜牛。”

“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了盯着韦宅了。”蒋韶搴也是同样的推断,宋濂平父子会帮山田-杏子,很有可能是打上韦宅密室里古董的主意,同样也给宋骏扫清障碍,一箭双雕。

想到韦宅密室里那三百多件的收藏品,方棠思虑片刻后开口道:“宋濂平是修复组的总负责人,安全组又是周勇负责的,要将这些东西偷出去不容易。”

周勇就算和方棠有仇,但他至少能做到公私分明,不可能帮忙宋濂平偷盗韦宅密室里的收藏品,方棠转过头看向身后抱着自己的蒋韶搴,“我感觉他们用赝品调换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直接偷走了三百多件收藏品,宋濂平和周勇都要担责任。

但如果是用赝品替换,这些收藏品只做了简单的登记,并没有详细的鉴定,即使韦家人来了,也只当密室里收藏的是赝品,即使有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嗯,等明天我们去庆州,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操作。”蒋韶搴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着寒光一闪而过,又低声和方棠说了几句,直到卢藏锋和孙大师过来了。

“我去花厅那边。”方棠站起身来,明天要去庆州,所以韦宅的修复工作方棠只能交给卢藏锋和孙大师来负责。

蒋韶搴替方棠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她散落的碎发顺到了耳后,“你过去吧,我把剩下这份文件看完。”

等方棠离开后,蒋韶搴脸上那一点温情立刻消失,峻冷的面容冰寒的没有一点温度,“再去查一下史玉才和古莒,短时间之内能弄出以假乱真的赝品,也只有他们有这个本事。”

自从拍卖行罗老板连人带钱被蒋韶搴给弄走之后,史玉才差一点没疯掉,他不顾一切的调查,可惜除了查到关六少那边,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史玉才借着工作的便利,钻营了大半辈子就弄了这几个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一穷二白的史玉才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次发财的机会。

“古莒会插手?”邋遢大叔一愣,没想到蒋韶搴竟然还会怀疑到古家。

古莒是古鄞总议长同父异母的哥哥,这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他没有和古鄞争夺家主之位,就冲着这份恩情,不管是古鄞还是古老夫人都对古莒很维护,古莒在弋州商界也是一方巨擘。

当初史玉才卖掉的那条古董文物制假造假的整套线路,买主正是古莒,如果史玉才也盯上了韦宅密室里的古董,那么他很有可能和古莒合作。

蒋韶搴峻脸冷然,低沉的声音越是平静,越让人感觉到危险和可怕,“没插手最好,至于对瞿老下黑手的先天武者,很好有可能是山田-家族的人,你通知封掣,发现踪迹之后杀无赦!”

嗬!BOSS果真动怒了!邋遢大叔点了点头,一个先天中期的高手就能撑起一个三品家族,上京宋家至多算是四品五品的家族。

长源的方家、徐家和周家,在长源那是人人敬畏的庞然大物,可是真论起来,这三家估计都没有先天武者,即使有那也是凤毛麟角的一个先天,所以根本不够资格排名。

庆州关家和弋州古家放到古代那也是封疆大吏,可至多也就是三品家族而已,所以BOSS派人斩杀了山田家族的先天中期武者,这就好比摧毁了一个庞大的三品家族。

入夜,等方棠入睡之后,蒋韶搴这才动作轻缓的起身,即使卧房一片黑暗,蒋韶搴却精准的避开了所有障碍物走了出去。

院子里,周勇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听到脚步声之后,周勇转过身看向踏着夜色而来的蒋韶搴。

自从蒋韶搴将周父的尸检报告交给了周勇之后,他立刻着手调查,可惜却是一头雾水,周勇想不明白谁会用禁药对自己父亲动手。

周父窝囊了一辈子,被周二叔和周二婶欺压的几乎没有立锥之地,不管是周家的家务事还是周家生意上的事情,周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周勇想不明白凶手暗杀自己父亲的动机在哪里。“方棠睡了?”周勇下意识的开口,对上蒋韶搴冷厉漠然的眼神,周勇立刻转移了话题,方棠如何的确和自己无关,“你约我过来有什么事?”

周勇开门见山的询问,即使和方棠没有杀父之仇,自己和方棠、蒋韶搴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他的确诧异蒋韶搴会约见自己。

“瞿老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凶手的目的是让小棠离开长源。”蒋韶搴这话一说完,周勇神色里充满了震惊。

瞿老的死是周勇负责调查的,虽然说刘大师负有一定的责任,可瞿老之死完全是意外,但看着神色冷肃的蒋韶搴,周勇知道他不可能无的放矢。

“调虎离山?”思虑了片刻,周勇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但随即又推翻了,“即使方棠离开了长源,修复组的安全工作是我负责的,我绝对不可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别说周勇已经明白父亲的死和方棠没有关系,即使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周勇也是公私分明,绝不可能帮人偷盗韦宅密室里的古董,然后陷害方棠。

蒋韶搴冷傲的目光打量着周勇,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只能挑明了话题,“安全组是你的人,可你的人来自欧阳家,周勇,瞿老之死是谋杀,凶手能成功是几方势力合作的结果。”

几方人马合作能谋杀掉瞿老,那同样的,他们也能成功的将韦宅密室里的古董偷运出去,周勇的安全组可不是一片铁板。

看着满脸抗拒之色的周勇,蒋韶搴低沉的嗓音显得冰冷而绝情,“你父亲的死和欧阳家脱不了关系,瞿老的死同样如此,周勇,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不可能!”周勇斩钉截铁的否定了蒋韶搴的话,虽然一开始欧阳家的态度很强硬,完全不认同自己和婧婧在一起,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而且自己的伤势也恢复了八成,欧阳家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婧婧也说了,下个月天气凉爽了,他们就回欧阳家将孩子带回长源来,周勇已经将欧阳家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他怎么会相信父亲的死是欧阳家下的手。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蒋韶搴神色一片冷漠,如果韦宅密室里的古董能被调包,有了铁一般的证据,周勇不相信也要相信。

周勇沉着脸转身向着院门口走了去,就是他说的再有理,可是周勇绝对不会相信。

邋遢大叔从黑暗里走出来,看着大步离开的周勇,忍不住的问道:“BOSS,这样挑明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周勇的确有武道天赋,可相对而言他的情商和智商就堪忧了,周勇性格耿直,没有花花肠子,他相信欧阳家,那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怀疑,更别提周勇对欧阳婧是死心塌地的喜欢。

蒋韶搴冷眼看着邋遢大叔,“你认为欧阳婧会给周勇生儿子?”

“呃……”邋遢大叔傻眼了,难道周勇头上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了,所以他给欧阳家卖命,还要给欧阳婧的野男人养儿子?

想到这里,邋遢大叔给离开的周勇致以最崇高的同情之心,这得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抗住这绿油油的大帽子!

!分隔线!

第二天一大早,方棠和蒋韶搴一行人就离开了长源,就留下几个人看守西街口的宅子,剩下的人都跟着去了庆州。

瞿老的宅子是一幢占地一千多平米的明代古宅,当年买下来的时候就花了两百多万,之后瞿老花了将近五百万进行维修,如今这一处已经成了庆州文化旅游的一个景点。

而瞿老自己居住的则是东边隔出来的一个四合院,此刻,大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安欣颖看到几辆车开过来了,不由的开口:“老师,小棠来了。”

赵馆长神色里透着一股悲切之色,说起来当初瞿老想要收方棠当关门弟子,赵馆长还从中牵线搭桥,最后虽然没有师徒之情,却成了爷孙之情,只可惜世事弄人,身体一直健康的瞿老竟然意外去世了。

车门打开,下车的方棠静静的看着这古色古香的老宅,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进入瞿宅的情景,那个时候是为了从瞿老手里拿到法身舍利子而来的。

“小棠。”安欣颖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她染着血丝的双眼,忍不住的安慰,“小棠,人死不能复生,瞿爷爷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好好的。”

“是啊,瞿老常说有了你这个孙女,瞿家的修复技艺就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小棠,你是老爷子的骄傲和自豪。”赵馆长嘶哑着声音,原本清癯的面容也透着浓浓的疲惫和悲恸。

方棠点了点头,可惜语言的安慰终究太过于苍白无力,尤其知道瞿老的死不是意外,方棠短时间之内不可能从悲恸和自责里走出来。

四合院不算多大,正厅设为了灵堂,有了蒋韶搴派过来的人,再有赵馆长帮忙处理丧事,即使方棠没有过来,一切也是有条不紊的安排妥当了。

“先进去给瞿老磕个头。”蒋韶搴拍了拍方棠的肩膀,瞿老一辈子没结婚,所以方棠和蒋韶搴必须披麻戴孝给老爷子守灵,也要接待来吊唁的亲朋。

灵堂里燃着檀香,看着遗照上瞿老那慈爱的表情,方棠眼睛酸涩的一痛,泪水从眼眶滚落下来,跪在蒲团上磕了头。

“小棠,你是瞿老的孙女儿,今天晚上开始守灵,明天就会有人过来吊唁。”赵馆长等方棠平复了情绪之后,对着她低声说着规矩,“记得,这油灯要一直点着,如果灯芯快灭了,一定要记得换上一根灯芯……”

“赵馆长,这些和我说。”蒋韶搴沉声接过话,安抚的握了握方棠的手。

赵馆长愣了一下,他知道方棠和蒋韶搴是情侣,可两人还没有结婚,不过看蒋韶搴要替方棠担下这些事,赵馆长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也算是瞿老的孙女婿。”

“结婚申请我已经递交上去了。”蒋韶搴回了一句,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所以蒋韶搴的要结婚并不是领个证就能完事的,程序走下来估计至少要半年的时间。

当然,以蒋韶搴的地位,这走程序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存在任何刁难或阻碍。

赵馆长再次一愣,看着面容峻冷,眼神肃杀的蒋韶搴,忽然就想明白了,看来他不仅仅是小棠的保镖,只怕是身份特殊,所以即使要结婚也需要向上级部门递交申请。

想到这里,赵馆长终于明白当初瞿老提起方棠和蒋韶搴时那无比满意的表情,似乎半点不担心方棠识人不淑,毕竟在外界看来,蒋韶搴只是一个保镖队长,他和方棠交往绝对是冲着方棠的钱去的。

“守灵这些规矩你替小棠多担待一些,前来吊唁的宾客我来接待。”赵馆长将需要注意的地方和蒋韶搴一一细说。

等赵馆长和安欣颖离开瞿宅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原本赵馆长还担心方棠年纪小,又没经历过这些事,如果有心人再闹事,那瞿老走都不能走的安宁。

好在蒋韶搴已经安排的很妥当,还来了两个五十来岁的管家,所有的杂事都有两个管家开始处理,佣人和保镖则按部就班的负责分配到自己手上的事。

“老师,这样很好,小棠悲恸,如果再处理这些事,只怕身体会吃不消,有蒋韶搴来分担,小棠也能轻松一点。”安欣颖回头看了一眼挂着白灯笼的瞿宅,以瞿老在文化圈的地位,如果丧事出了任何问题,小棠只怕要背负不少骂名。

不是安欣颖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但是瞿老收了小棠当孙女,不管是瞿家的修复技艺,还是瞿家三代的收藏,都让人心动,瞿老过世,那些人没了忌惮,必定会针对小棠。

赵馆长认同的点了点头,之前看到方棠的时候,赵馆长是真的担心方棠处理不了瞿老的丧事,好在蒋韶搴的确靠得住,“这样我的确放心了,如果真有人来闹事,绝对会自食其果!”

不说别的,就看蒋韶搴带来的那些手下,虽然脸上看不到什么凶悍之气,可一个一个眼中精光内敛,周身隐匿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这些人别说是保镖,说是训练和有素的州卫精锐,赵馆长都相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闹事的那些跳梁小丑只会被镇压住。

虽然还没有人前来,可是方棠却已经跪在灵堂里开始给瞿老守灵,蒋韶搴并没有劝,只是跪在一旁陪同着。

而另一边,几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于家人十来口人都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大宅子,众人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

“爸,这里是旅游景点,那等我们继承了瞿表叔的遗产,要不这里依旧当景点,爸,你看门票就有一百二一个人,这一天要是有一百个游客,那就是一万二的门票,就算分给旅行社一半,我们也有六千的收入,这还不算旅游旺季,到时候人满为患,一天估计都有几千人。”

听到于老大算的账,一旁的于家众人激动的热血沸腾,有这么多钱的,他们还上什么班!靠门票收入就够过日子了。

于老头双手负在身后,虽然也是一脸的贪婪之色,不过还是板着脸训斥了几句,“好了,都收敛一点,现在先处理你们表叔的丧事,遗产的事接下来再说。”

于老二的儿子于洋赶忙附和了一句,“爷爷,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了律师,到时候继承遗产的相关手续我来负责。”

于老头和于老二都满意的看向二孙子(儿子),比起于老大这掉钱眼的傻不楞性子,于洋这样才是考虑周全,没有丢他们于家的脸面。

“老头子,表哥的房子在哪边?”于老太满脸的笑意,声音都能听出一股子欢快的意味,半点没有办理丧事的悲恸之色。

于老头当年也来过庆州瞿宅一趟,可惜瞿老性子固执,即使于老头说的天花乱坠的,瞿老毫不客气的将人赶了出去,不过即使过了五年的时间,于老头依旧记得路,“顺着这边围墙一直往东边走,那个四合院就是。”

因为瞿老的去世,作为旅游景点的明代古宅也暂时关闭了,将空出来的停车场给前来吊唁的宾客停车子,此时邋遢大叔正在安排着手下的工作,远远的看到走过来的于家几人,不由疑惑的一愣。

明天才是吊唁的时间,可于老头和于老太胳膊上戴着黑色袖章,看他们的年纪和去世的瞿老应该是平辈,剩下几个四十来岁的男男女女,同样戴着黑色袖章,不过袖章上面一个白色的孝子,这说明他们是小辈。

至于更年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黑色袖章边缘则多了一个白色线球,用来区别小辈,他们属于孙子辈。

瞿老不是没有直系亲属?邋遢大叔压下心头的疑惑快步走了过来,“几位是要去瞿宅,不知道几位是瞿老的?”

于老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邋遢大叔,他同样戴着黑色袖章,而不远处还有几个黑色西装的魁梧大汉将花圈摆放在围墙边。

以瞿老的身份和地位,前来吊唁的宾客人数至少好几百,也幸好瞿宅够大,否则花圈花篮都没有地方摆放。

于老头对着身后的儿子儿媳妇们使了个眼色,随后一脸悲痛的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邋遢大叔的手,满是皱纹的干瘦老脸上硬是挤出了几滴泪,“我昨天才收到的消息……表哥怎么就去了……之前明明身体很健康,怎么就走了……”

随着于老头话音的落下,于家老老小小的女人们顿时扯着嗓子哭嚎起来,众人一起哭丧着向着瞿宅大门口而去。

“表哥啊,你怎么就走了……”于老太身体肥胖,虽然也七十多岁了,可中气十足,吊着嗓子哭喊着,一波三折的音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哭丧的。

旁边的于家的媳妇们也跟着哭喊着,于老大他们毕竟是男人,再者心里都想着遗产,喊不出来,只好摸了摸眼睛,涂在手背上的辣椒水辣的眼睛生痛,泪水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于老头更是紧紧的抓着邋遢大叔的手,声音哽咽,“我这个表哥没有别的亲人了,就我们这一家了,多谢你们帮忙,不过我们家人来了,就不劳烦你们了……”

邋遢大叔听到这里,眼中不由露出几分鄙夷之色,虽然这家人哭声震天,可神色里看不到任何悲戚之色,而且之前从没有听瞿老说起过,称呼瞿老为表哥,那就是瞿老母亲这边的家人。

第176章 各方算计

听到外面的哭嚎声,守灵的方棠疑惑的抬起头向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就见瞿宅的老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方棠,老管家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老爷子收的这个孙女儿是真的好。

“小姐,于家的人来了,他们是太夫人娘家侄子和侄孙们。”老管家低声和方棠解释着于家的事情。

老管家的父亲就是瞿家的管家,和瞿老一起长大,只不过他父亲六十多岁就去世了,之后,老管家就接替了父亲的工作,所以瞿家和于家的纠葛老管家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去看看。”蒋韶搴没调查过瞿家,所以也不知道瞿老还有一个表弟,不过看老管家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之色,蒋韶搴明白于家是冲着瞿来的遗产来的。

“我也去。”方棠站起身来,这是瞿家的事,所以她要亲自处理。

蒋韶搴并不想这些杂事来烦扰方棠,可是看着目光坚定的方棠,蒋韶搴妥协的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向着门外走了去。

老管家也赶忙跟了上去,老爷子走了,于家这些人还想吵着老爷子不安宁,看着方棠那纤瘦的背影,老管家步伐加快了几分,就算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他也不会让于家人欺负小姐!

大门口,不管于家人哭的怎么“悲切伤心”,四个黑色西装的保镖牢牢的堵在大门口,魁梧的身躯,肃杀的危险眼神,成功将于家十来号人都挡在门外。

邋遢大叔双手环着胸口,粗犷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老哥,不是我不放你们进去,主要是宅子里有不少之前的古董文物,最普通的一件也要几万块……”

话说到这里,邋遢大叔故意顿了一下,毫不意外看到于家众人脸上那贪婪和兴奋之色,邋遢大叔继续道:“我从没听瞿老说过他还有亲戚,你们这冒冒失失的上门,谁知道是不是骗子。”

于老头满是皱纹的干瘦老脸扭曲了一下,陪着笑脸开口:“老弟,你的担心是对的,可我真的是瞿老的表弟,只不过这些年在上京,和表哥来往少了,绝对不是闲杂人等,更不是那些苟且偷盗之辈。。”

看邋遢大叔这油盐不进的模样,于老头只能继续的游说,“每年我都会让家里孩子来庆州给表弟拜年,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我还打算将表弟接到上京去养老,生病了也有个端茶倒水的人,谁不知道天后不测风云,瞿表弟就这么走了……”

“爸,和他废什么话,这是表叔的家,我们身为主人还不能进去吗?”于老大瓮声瓮气的叫嚷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邋遢大叔和挡门的保镖,“说不定他们就借着办丧事的名头将表叔的古董都给偷走了!”

于家人一听这话都着急起来,瞿老走了,但瞿家三代人的收藏都在宅子里,从出事到现在都两天时间了,说不定他们真的起了贪念,将瞿宅里值钱的古董都偷走了,否则为什么把着门不让他们进去?

“没天理啊,欺负人啊,表弟死了,不准我们家人进门吊唁,你们这些人是保镖还是强盗啊!”于老太扯着嗓子凄厉的喊叫起来。

于家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女儿立刻跟着哭嚎起来,几个女人向着门口扑了过去,“让开,我们要给表叔守灵!”

“表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请的这些看门狗现在还敢拦着我们不让进,表弟啊,你死的冤那,说不定就是被这些黑心肝的给害死了!”于老太一哭三号的叫喊起来,仗着自己有七十岁了,直接向着门口的保镖厮打着,然后顺势往地上一躺,“保镖打死人了了!救命啊……”

方棠过来时,大门口已经乱成了一团,于家十几人哭嚎喊叫着,于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当年在上京怎么照顾瞿老,一边咒骂邋遢大叔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