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个贵妇对望一眼心里都明白,说话的这位李夫人和当年的柳家沾着亲,自然不待见林芝,不过这话也不算偏颇。

倒是坐在最左边年轻一点的钱夫人忍不住的问道:“我听小道消息说方棠和袁家主的关系暧昧……”

“行了,闭嘴吧,这种传闻你也信。”喝茶的贵妇放下茶杯低斥了一句,看着表情讪讪的钱夫人冷声道:“贺景元已经从调查署出来了,一旦贺家交到方棠和贺景元手里,你今天这话传出去,你们钱家也不用在上京立足了。”

方棠是长源小家族出来的,听说还是个母亲早死父不详的来历,可如今她背后有袁家撑腰,即将接手贺家。

而她们的娘家也好,夫家也罢,虽然都不差钱,在上京也有几分地位,可却是四五品的家族,敢诽谤方棠,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其他家族为了讨好方棠就能弄死他们。

被训斥的钱夫人面色苍白一变,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即使心里头再瞧不起、鄙视方棠,可如今的方棠却是她们高攀不起的人物。

“好了,我们姐妹聚会,这话自然不会传出去。”最开始喝茶的贵妇笑着打了个圆场,气氛又和乐起来,但明显能看出几个贵妇对钱太太的态度生疏多了,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她们可不敢深交。

正在被议论的方棠此刻正在街心公园的工作间,在邯国峰亲自带着赵鹏寿去方棠那里赔罪后,袁仝和明继海终于知道方棠的身份了。

明继海灰溜溜的离开上京避难,估计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回来。

袁仝更惨,明继海离开之前将他的把柄给曝光了,袁仝被抓,原本还想着袁家会给自己活动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曾想袁海川下令袁霄配合袁致修肃查袁家,袁仝就是个典型,其余被查出来的袁家人也都公事公办的处理了,这让方棠在袁家成了一个禁忌,也让不少人断定方棠就是袁海川的私生女。

贺景元站在门口看了看已经完工一半的一楼,“进度挺快啊。”

“嗯,没有人捣乱进度就快了。”方棠点了点头,按照罗设计师的预估大概三月份就能完工了,“调查署那边完事了?”

听到这话的贺景元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把窦臣都给弄死了,你认为调查署谁还敢揪着我不放?”

这也是赶巧了,原本有窦臣这个疯子死揪着不放,再加上背后还有明家的支持,贺景元虽然不会有事,但没个三五月的时间他也回不了研究所。

可窦臣一死,郝宏昌和齐长鸣借机整顿了调查署,将窦臣残余的势力都给瓦解了,贺景元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毕竟贺老夫人的死和他没关系。

无心插柳的方棠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了,之前景家找过我几次。”

“我一出来,景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景老夫人病情恶化了,躺在床上已经连说话都吃力了。”贺景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一片冰冷。

经贸区的消息在上个星期已经官宣了,景家不是不意动,可如同林大舅不敢狮子大开口的索要经贸区的建设权一样,景家虽然也舍不得北河州的度假山庄,但以景家目前的势力,这度假山庄他们保不住。

而且景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来建设,所以还不如将烫手山芋丢给贺景元和方棠,拿到贺家的运输线路。

运输是景家的老本行,做起来熟门熟路的,再者外人的人知道这运输线路是贺家交给景家的,他们再觊觎也要掂量掂量。

毕竟贺景元是景的外孙,不管是亲近还是疏远的关系,有这份血缘亲情在,景家就等于有了一份庇护。

想到景大舅在电话里那悲切的声音,贺景元直犯恶心,看向方棠开口道:“走吧,你陪我走一趟,有你在,我估计景家也不敢叽叽歪歪的打感情牌了!”

窦臣的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方棠如今在上京的名头可比明二少还要彪悍三分,明康再霸道强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弄出人命来。

被冠上杀人狂魔的名头,方棠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装修的工作间,忍不住的怀疑日后还有人敢上门找自己修复古董文物吗?

景家早已经败落了,即使再念念不忘祖上的辉煌,可如今的景家在上京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尤其是早几年,都传言是贺慎是贺家的继承人,景家的处境更家艰难。

好在贺启东要将贺家交给贺景元这个原配生的嫡子手里,景家的门庭才再次热闹起来。

但谁曾想贺景元一心做研究直接放出话来要将贺家丢给方棠,而贺启东竟然也同意了,这让景家人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贺景元是贺家的家主,他们景家就能跟着水涨船高,贺景元没时间没精力打理贺家,景家身为外家可以帮忙那,偏偏冒出一个方棠来,关键她背后还有袁家撑腰,连明二少都要避其锋芒,否则景家估计都要派人弄死方棠了。

第306章 病痛折磨

景家书房,淡淡的茶香气四溢着,可在座的景家几个男人却没有喝茶的心思。

景大舅头发花白,身体已经发福,但此刻板着脸,神色里透着严肃和冷厉,让书房的气氛更显得紧绷不安。

“爸,经贸区的消息定下来之后,已经有人向我打探北河州度假山庄的事。”身为景大舅的长子景闵承都快四十岁了,他一贯孝顺,唯独这一次却和景大舅闹了矛盾,从年前到年后父子俩的隔阂就没有解决。

景闵续坐在自家大哥身边,不同于景闵承的老沉稳重,景闵续眉梢一挑桀骜嘲讽道:“爸这是有了外甥不要儿子了,我看干脆将我们景家也交给贺景元,以后我们都跟着姓贺!”

“闵续,不许没大没小的胡说!”景二舅端着长辈的身份斥了胡说八道的景闵续两句。

看着景大舅被小儿子气的脸色铁青,景二舅赶忙打了个圆场,“大哥,主要是这事已经拖这么长时间了,别说孩子们着急,我都沉不住气了。”

北河州度假山庄原本是景蔚的嫁妆,现在还给贺景元也在情理之中,景家图谋的不过是贺家的运输线路。

而说到底这运输线路也不算是贺家的,而是鲁家破产之后被贺家吞并的,说句难听的贺景元这都算是空手套白狼。

“二叔,我们急可贺景元不需要急,房产古董字画都拿到手了,北河州的度假山庄也就是个手续问题,我爸对亲外甥可比亲儿子好。”景闵续阴阳怪气的刺激着景大舅,看着他脸色更加难看,只感觉无比的痛快。

景大舅性子古板强势,在景家说一不二,景二舅则圆滑多了。

三个小辈里,大哥景闵承行事沉稳,景闵续则桀骜不驯,为人处世也刚猛锐利。至于景二舅的儿子景煜则是斯文儒雅型,乍一看像是博学多识的文人雅士。

“爸,从林家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方棠对度假山庄已经有初步草案了。”景闵承丢开个人情绪继续说着正事。

方棠和贺景元将北河州的度假山庄当成他们的所有物了,可用来交换的运输线路却是没边没影的,景闵承性格再稳重这会也沉不住气了。

听着两个儿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话,景大舅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冷声开口:“一切等景元来了再说。”

景闵续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想要怼景大舅两句,却被一旁的景闵承给制止了。

看着忿恨不甘的小侄子,景二舅赶忙接过话来,“这样也好,等景元过来了,总要拿个章程出来,我们景家必定是景元的外家。”

“就怕你们想得好,人家却是六亲不认。”景闵续还是毒蛇的骂了两句,即使没见到贺景元的面,但对这个表哥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下午四点半,一辆汽车缓缓在景家院门外停了下来。

“做个了结也好,等我回研究所了,可没时间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贺景元看着眼前景家的别墅,神色里一片冷然,这是他和方棠第二次来景家了。

方棠看着贺景元,确定他对景家一丝感情都没有,也就放下心来,“我们进去吧。”

客厅里,景家的男人们还在楼上书房里,一想到儿子和丈夫就因为贺景元这个外甥闹僵了,景舅妈垮着脸,不欢迎的看向进门的两人。

二舅妈倒热情的笑了起来,走到客厅门口迎接,像是温和慈爱的长辈,“你们来了,景元,你瘦了不少,都怪你两个舅舅没本事,让你在调查署遭罪了。”

贺景元是被调查署带走的,就算景家有门路他们也不敢招惹窦臣,更何况景家江河日下,早就退出了上京的圈子,自然没这个话语权。

“我和景家二十多年没来往,别说是被调查署带走了,我就算是枉死在调查署也不需要景家来收尸的。”贺景元面容高冷,镜片后的目光更是犀利而嘲讽,一句话成功的让客厅里景家几个女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景家大舅妈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意见,对过世小姑子景蔚的怨气,对外甥贺景元的不满,这会听到他说这话,大舅妈蹭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指着门口怒斥,“既然老死不相往来,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出去,景家没人欢迎你!”

“大嫂,你冷静一点。”二舅妈刚要劝,大舅妈一把甩开她的手,依旧怒视着姿态高冷的贺景元,怒火蹭蹭的燃烧起来,“走之前把你从景家拿的东西吐出来,别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我们景家的钱就是施舍给乞丐也和你没关系!”

“你在胡说什么!”突然的,景大舅的怒斥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站在二楼的景大舅刚好听到大舅妈赶人的话,咚咚咚的下了楼。

看着绷着脸半点不认为自己错了的大舅妈,景大舅面试呢难看的厉声喝骂:“这是我外甥,他身上流着景家的血,那些东西是他应得的!不需要你来同意!”

“景守谦,我是你妻子,我给你生儿育女,今天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责骂我?”当着小辈儿的面被骂的狗血喷头,大舅妈的怒吼声里夹杂着哽咽和伤心。

贺景元的出现不但带走了景家价值上亿的资产,更让自己儿子和丈夫心生罅隙,如今再看到景大舅这么偏袒贺景元,大舅妈一时之间悲从心中来。

景闵续一手揽着自己母亲的肩膀安抚着,随后不满的看向铁青着脸的景大舅,“爸,你拿不到运输线路找贺景元去,你凭什么迁怒我妈!”

“闵续……”听着小儿子对自己的维护,大舅妈都六十多岁了,大孙子都上初中了,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方棠和贺景元毫不意外成了景家的公敌,不过这两人我行我素惯了,自然也不在乎被景家人仇视。

贺景元朗声一笑,勾着嘴角心情似乎显得很愉悦,“我是拿了景家属于我妈的资产,当然,要还回去也可以。”

听到这话,景大舅眉头一皱,景二舅同样如此,倒是大舅妈和二舅妈心里一动,这可是上亿的资产,不是小数目,真的还回来那就好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景家人,心里痛快不少的贺景元对着方棠继续道:“既然我们接手了贺家,总要立个威让人知道我们俩也是有本事的,不如就拿景家开刀,蚂蚁再小也是肉啊。”

方棠自从知道景家人虚伪假善的真面目后,对景家人没半点好感,冷声附和道:“我没意见。”

以贺家的实力要吞并景家真的是分分钟的事情。

贺景元英俊却冷漠的脸庞上笑容极其刻薄、冰冷,“小棠,弄死了景家杀鸡儆猴,我看短时间之内贺家绝对没人敢对我们叽叽歪歪。”

对自己的外家都能下狠手,贺家即使有人不服贺景元也不敢再叫嚣。

而吞并了景家也壮大了贺家的实力,对贺家人而言谁是家主无所谓,但只要能壮大贺家给他们带来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景元,你到底要干什么?”景大舅压制怒火,黑沉的老脸看起来异常的难看。

“贺景元你不要太猖狂,我们景家就算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景闵续愤怒的攥紧了拳头,若不是被自家大哥拦着,估计拳头已经挥到了贺景元的脸上。

方棠脚步一个上前挡在贺景元面前,清冷的目光看着想要动手的景闵续,他敢动手,方棠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闵续!”景大舅和景闵承同时开口,窦臣死了,上京绝对没有人敢和方棠正面冲突。

“景元,你是不是怪我们?”景二舅低沉的语调里透着自责和无力,“当年我们救不了你母亲,这一次我们救不了你,让你被调查署带走了,这是我们党舅舅的无能。”

“哼,他连自己亲奶奶都能弄死,更何况我们景家!”景闵续嗤了一声,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贺景元在他眼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大舅妈的火气也上来了,忍不住的骂道:“贺景元,你有没有良心!景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要吞并景家,你良心被狗啃了!”

当年丈夫和二弟偏爱小姑子景蔚,景家一半的产业充当嫁妆给送出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又护着小姑子的儿子,大舅妈越想越憋屈越愤怒,自己儿子才是景家的人!

被景家人愤怒指责着,贺景元无动于衷的开口道:“我连贺家都不在意,更别说一个没落的景家!”

贺景元如果真的在乎财富、权势,他就不会将贺家丢给方棠,所以景家于他而言同样可有可无。

“你!”景家几人气的面色铁青,偏偏忌惮贺家,忌惮贺景元,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只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近人情的贺景元。

“够了,都不要说了!”景大舅突然怒喝一声,制止了忿恨不甘的景家人。

复杂的目光看向贺景元和方棠,这一瞬间,景大舅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了,少了精气神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景元,是景家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度假山庄你拿走吧,运输线路的事情也不用说了。”身为景家的当家人,景大舅这话是绝对的权威。其他人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认了。

叹息一声,景大舅再次开口:“你外婆差不多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去后院看看她,子欲养而亲不待,景元,你外婆之前一直念叨着你。”

沉默半晌后,贺景元似乎有些心软了,回头看向方棠道:“我们过去看望一下外婆就回去。”

死死的盯着方棠和贺景元的背影,景闵续面容狠辣了几分,凭什么贺景元压他们一头,而且还对景家恩将仇报。

年前来探望的时候景老夫人身体已经不好了,只能卧床休息,不过那个时候还能吃虾东西,也能说几句话。

但此刻,看着睡在床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夫人,贺景元目光晦暗的沉了沉。

“你外婆已经六天没有进食了,昨天开始连水都没有喝了,心肺功能不是太好,也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命。”后一步进来的景大舅沉声开口,对即将病死的老母亲是无能为力。

身体有病了还可以治,但景老夫人这是老态,全身的器官都已经衰竭了,医生检查后也说了只能等死。

景二舅在床边坐了下来,熟练的拿过棉签蘸着水给景老夫人湿润着干燥的嘴唇,她真的太老了,嘴巴半张的呼吸着,景二舅喊了七八声,景老夫人也就轻微的动弹了两下,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走了也好,也是解脱,这几天腿痛的厉害,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痛的直哼。”景大舅声音哽咽了几分,他话音刚落下,景老夫人的腿似乎又痛起来了,整个人发出嘶哑含混的悲鸣声,痛狠了就啊啊的喊几声。

一开始大舅妈她们对贺景元和方棠都很埋怨,但这会看着饱受病痛的景老夫人,也都跟着红了眼眶,“怎么临死前还这么折磨人,就不能安乐死了吗?”

大舅妈性格泼辣了一下,早年对老夫人这个婆婆也有意见,可看着对方就剩下一口气躺在床上了,还饱受痛苦的折磨,大舅妈也心疼了,偏偏又无能为力。

“啊……啊……”景老夫人痛狠了,身体也跟着抽搐了几下,枯瘦蜡黄的脸上在眼角处有泪水滑落下来,偏偏她口不能言,只能被动的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大哥,安眠药一点不管用吗?”景二舅也声音嘶哑的开口了,不忍心看景老夫人这么痛苦。

偏偏医生说还能熬几天,也就是老夫人将身体最后储存的营养和机能都榨干了,这才会闭眼断气,否则这痛苦的状态还能拖几天。

第307章 阴狠布局

看着一位老人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甚至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闷哼声,别说是家人看着于心不忍,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忍心多看。

“景元,不管你对对我们对景家有多大的怨恨,可这是你外婆,这么多年来一直牵挂你的长辈。”景大舅声音有些的嘶哑。

身为景家的当家人,也是说一不二的强势刚硬性格,但此刻有求于人,可为了饱受病痛折磨的母亲,景大舅也只能放下面子和尊严请求贺景元帮忙。

“景元,你在研究所工作,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你外婆不这么痛苦。”景大舅这话一说出来,站在卧房里的景家人都红了眼眶。

病床上的景老夫人也跟着发出两声痛苦的啊啊声,似乎想要解脱,偏偏却只能这样继续煎熬着。

“景元,看在你过世母亲的份上。”景二舅也恳求的看向高冷无情的贺景元。

贺景元没有开口,可或许是被景老夫人痛苦的模样所触动,沉默半晌后贺景元点了点头,“我明天再过来。”

无视着高兴的景家人,贺景元看了方棠一眼,两人径自向着门外走了去。

景二舅赶忙追了出去,“我送你们出去,景元,谢谢你……”

“你们也过去送送。”景大舅留在房间里照顾景老夫人,他发话了,景闵承几个小辈虽然对贺景元有意见,可他愿意帮景老夫人减轻痛苦,景闵承几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景家大门外,看到停在自己车旁的黑色汽车,方棠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而黑色汽车的车门同时打开,蒋韶搴下了车,看着走过来的方棠,原本冷峻漠然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

“你怎么来了?”方棠真没想到蒋韶搴会来接自己。

大手握住了方棠的手,蒋韶搴看了一眼跟在贺景元身后的景家人,只是神色冷然的对贺景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订了餐厅,我们出去吃饭。”

一股浓烈的恋爱酸臭味飘了过来,贺景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鄙视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向蒋韶搴,“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大不了回常锋那里蹭饭!后知后觉的想起常锋这会和付小五新婚后爱打的火热,贺景元突然怀疑远在长源的封掣,还有去国外出差没回来的楚墨之,至少都是单身狗啊!

蒋韶搴和方棠之间并没有多么亲密的举动,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甜腻而融洽的氛围。

景二舅眯了眯眼,虽然外界一直传言方棠早就有男朋友了,而且这男人是州卫退下来的,现在是方棠身边的保镖。

但自从贺景元把贺家交给方棠,而且两次回景家都是方棠陪着,景二舅就猜测这两人关系绝对不清白,可此刻看着方棠和蒋韶搴,难怪真的想错了。

两辆车先后离开了,站在门口的景翛然忍不住的感慨:“原来方棠的男朋友这么帅。”

蒋韶搴不管是面容还是气息都属于冷漠冰冷的类型,可他却主动给方棠开车门,而且看向方棠的眼神明显很柔和,在年轻活泼的景翛然看来这就是爱情。

“贺景元他是疯了吗?”景闵续忍不住的骂了一句,方棠要是他女朋友,贺景元将贺家交给她还在情理之中,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贺景元既然不在乎权势地位财富,那为什么不愿意拉景家一把!这个念头浮现在在场每一个景家人心里,对贺景元更多了一份怨恨。

詹记是一家上京老字号的餐厅,只烹饪中式菜肴,用中式调味料,甚至只收现金,不接收预定,时尚的年轻人来这里吃饭的不多,倒是年纪大的老饕喜欢来这里吃一口地地道道的中式美食。

詹记没有包厢,好在空间大,桌与桌之间用木质屏风和绿色盆栽做隔断,私密性也挺好。

吃了一口Q弹鲜嫩的虾丸,方棠眼睛一亮,难得有几分孩子气,“比上一次的好吃。”

“这是河虾的虾肉做的。”蒋韶搴又给方棠夹了两颗虾丸放到碗里,之前吃的虾丸大多数是用海里的虾,虾大容易制作,可却缺少了河虾的鲜美。

“对了,你说景家为什么让景元给景老夫人用药?”或许是方棠性子冷,所以在听到景大舅的强求之后,方棠第一反应就是有阴谋。

药是贺景元给景老夫人的,如果景老夫人因为用药不当而导致死亡……方棠怀疑景家是不是想以此来要挟贺景元。

蒋韶搴听完方棠的话,思虑了半晌,沉声开口道:“景家如果要算计景元,那肯定要一击必中,否则等待景家的就是景元的报复。”

贺景元不是好相与的,打感情牌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这一点景家人应该也明白了,所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算计不成等待景家的就是破门灭家的下场。

一想到景家人比自己想的还要冷血狠辣,方棠面容蹭一下冰冷下来,“他们真当景元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当年,为了自保,为了不招惹梅知秋这位新上任的贺家夫人,明知道失去母亲的庇护,在继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贺景元会有多危险,可景家对贺景元依旧不管不顾,现在还有脸打感情牌。

看着绷着脸的方棠,蒋韶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即使景老夫人死于用药不当,但景家握着这个把柄却威胁不到景元。”

贺景元如今可是贺家的继承人,以贺家的势力和手段,有的是办法逼迫景家交出证据来,所以景家布下的局已定更加歹毒阴险,即使有贺家在也救不了贺景元。

“不用担心,我已经大致猜到景家会怎么做了,景元那边不会有事的。”蒋韶搴沉声开口,看来景家的胃口的确不小。

第308章 口舌之争

“景元只要不答应用药,景家不管是什么阴谋都要胎死腹中!”方棠倒不是怀疑蒋韶搴的能力,可她更不想贺景元涉险。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根本不同意景家的要求,这也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可看着坐在对面但笑不语的蒋韶搴,方棠脸颊微微一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能想到的,蒋韶搴肯定也能想到,既然他没阻止,那必定有更好的办法。

有点尴尬的方棠低头掩饰的吃起饭来,可余光瞄到眼中藏着笑意的蒋韶搴,不由的哼哼道:“术业有专攻,论阴谋诡计十个我也比不上你!”

一个做古董修复的,一个做医学研究的,方棠和贺景元的智商绝对不低,可论起谋略城府比蒋韶搴绝对差远了。

被方棠这模样逗乐了,蒋韶搴干咳两声这才解释起来:“景老夫人毕竟是景元的外婆,景元如果见死不救就显得太过冷血薄情。”

贺慎这些年一直被当做贺家的继承人,比起贺景元来,贺慎不管是人品、能力和人际关系都强上许多,这个时候再有不利于贺景元的传闻,被贺慎一煽动,贺家肯定会再起波澜。

蒋韶搴一解释方棠就听明白了,“景元对景老夫人都如此冷血,贺家那些人也会担心一旦景元掌权,日后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与其贺家人心躁动不安,平稳渡过这个时期自然更好,方棠眉头一蹙的问道:“难道一直要留着贺慎?”

方棠和贺慎也就见过几面,比起冲动暴怒的贺行,贺慎完美到几乎没有缺点,他是贺家第二代的领头人,贺家小辈们以他马首是瞻。

而贺家老一辈们也是看着贺慎长大的,比起自家不成器的儿孙,贺慎这位“继承人”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贺景元对亲外婆都如此无情,那日后一旦发生什么事,他对贺家小辈只怕更绝情,日后即使有贺启东镇压着,但为了防患未然,估计贺家人更希望贺慎继承贺家。

看着满脸杀气的方棠,蒋韶搴笑着解释:“贺慎也是贺家主的儿子,在没有触犯底线的过错之前,贺家主不可能赶尽杀绝。”

方棠想了想也能理解,“但以贺慎的精明和谨慎,短时间之内他绝对不可能犯错让贺景元抓到把柄。”方棠更习惯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可贺慎一旦蛰伏下来,这就是持久战,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方棠想想就头疼,明知道贺慎是个威胁,是敌人,却不能动手。

“所以我们要把现成的把柄送到贺慎手里。”蒋韶搴这话一说出来,方棠眼睛蹭一下瞪大了几分,和老谋深算的蒋韶搴比起来,贺慎还是太稚嫩了。

对上方棠那无比佩服的小眼神,蒋韶搴沉声一笑的继续道:“窦臣死了,明家就没办法利用调查署来扣押景元,但白色药液的事明家和其他几个家族不会放弃的。”

总卫队是蒋韶搴的直属势力,别说上京这些大家族,就算是最上面那位总执行长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要求总卫队将白色药液的研究成果交出来。

可白色药液可以提升武者的修为,上京哪个家族愿意放手?

方棠刚打算问清楚,一道清脆却显得刺耳的声音从另一桌传了过来。

“都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今儿算是看到活生生的例子了。”说话的女孩约莫二十岁,妆容精致的面容上满是讥讽之色,高昂着下巴,鄙夷的看向隔着两桌的方棠。

女孩子见方棠看过来了,尖锐的嗓音陡然提高了三分,“也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土包子,仗着有几分手段就在上京左右逢源,哼,担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方棠没理会敌意满满的女孩子,对着蒋韶搴道:“坐在一旁的是袁叔的女儿袁安宁。”

身为袁家的女儿,袁安宁可谓是天之娇女的身份,她漂亮、大方、爽朗,在上京的人缘极好,不单单是世家子弟,也结交了不少家境普通的朋友。

袁海川曾经还笑言如果袁安宁是个男孩子,说不定袁家继承人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坐了。

蒋韶搴侧目看了一眼,不同于方棠的清冷,袁安宁的确很出色,如同火焰一般的张扬、热情,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世家名媛的高傲姿态。

连说了好几句却被方棠给无视了,女孩脸上有恼怒之色一闪而过,“姓方的,你耳朵聋……”

赫然对上蒋韶搴看过来的冰冷视线,一瞬间,像是被死神给盯上了一般,女孩脸色一白,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笼罩全身,余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愣是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安宁,就是她挑唆叔叔阿姨离婚的吗?”袁安宁这一桌坐了八个人,五男三女,说话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皱的站起身来。

“欧阳,算了。”袁安宁开口阻止,可欧阳伦却已经大步向着方棠这一桌走了过来。

上京八个一品家族,欧阳家正是其中之一。

不同于蒋家和明家对立的局面,欧阳家属于中立派,欧阳家的家主是欧阳伦的爷爷,而他父亲当年意外去世,欧阳伦则成了欧阳家的继承人,身份非同一般。

有了欧阳伦领头,袁安宁这边的人都起身走了过来,男的俊美不凡,女孩美丽高贵,一看就是名流子弟,四周吃饭的客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脚步站定,欧阳伦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方棠和蒋韶搴,见这两人似乎没看见自己的到来,依旧慢条斯理的吃饭,欧阳伦面色一沉,眼底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姿态高傲的欧阳伦冷眼看着方棠,“谁给你的胆子插手袁家的家务事?”

欧阳伦爱慕袁安宁,而且爷爷也和自己分析过,袁致修性格温和,自己一旦成为袁家的女婿,日后袁致修必定会对欧阳家全力帮扶。

如果运营的好,说不定日后自己还能借着姻亲的关系将袁家一举吞并,欧阳伦根本不将温厚老实的袁致修放在眼里。

可袁海川和林芝离婚,一旦袁海川再娶,说不定还会弄出个老来子。

袁海川才五十来岁,寿命长的话绝对能活到七八十岁,小儿子都可能取代袁致修接手袁家,所以欧阳伦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可别说他还不是袁家的女婿,就算是,就目前的局面欧阳伦也没有胆子敢插手自己老丈人的婚姻,这股子恼火自然就迁怒到了多管闲事的方棠身上。

“你谁啊?”方棠头也没抬的丢出三个字来,差点没将欧阳伦给气死。

“你个土包子敢这样和伦少说话!”最开始说话的女孩子怒声开口,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女孩厉声怒斥着方棠,“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不赶快给伦少道歉!要不是看在袁家的面子上,哼,你今天就是跪在地上给伦少磕头也走不出詹记!”

方棠的地位在上京说起来尴尬,毕竟谁都知道她是从长源这个小地方来的,而且还是母死亡,父不详的私生女。

可关键袁老看重方棠,她还即将接手二品家族的贺家,这样一来,上京二品以下的家族绝对不敢得罪方棠,至于和贺家平起平坐的家族,鉴于袁老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和方棠过不去。

但在一品家族眼里,方棠真不算什么,所以欧阳伦才会用这样高人一等的姿态和方棠说话,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看到女孩的口水都要喷到菜里了,方棠也没了食欲,好在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方棠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五男三女。

袁安宁站在灯光下,面容艳丽,气质华贵。

而一旁趾高气昂的女孩虽然艳丽又张扬,可少了世家名媛的那份底蕴和气度,更像是效颦的东施,只剩下张牙舞爪的蛮横和粗俗。

“看在袁家的面子上?”方棠慢悠悠的开口,面容冷,声音更冷,“明康都没和我撕破脸,看来你的身份比明二少更尊贵。”

听到这话,女孩张狂的表情瞬间转为了惊恐和苍白。

欧阳伦看不起方棠也就罢了,毕竟他身份摆在这里。

可刚刚喋喋不休的女孩不过是杜家的女儿,杜家在商界有几分脸面,可却是连三品家族都算不上,她只想着讨好袁安宁,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方棠,你不用威胁蓉蓉,她是我朋友,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袁安宁直爽的开口,一手安抚的拍了拍杜蓉的肩膀。

听到袁安宁这话,杜蓉刚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在圈子里,袁安宁是出了名的侠义,不以身份地位交朋友,而且为人仗义,所以她即使是个女孩子,可人缘极好,身边有一圈朋友,这一点上袁致修就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