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司徒玦都不在乎,她只在乎那碟西红柿炒蛋,为了它,她手上都被油溅了几滴,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可姚起云却没有尝到,一口都没有!

那女孩转向司徒玦,泪水还在眼眶打转,“真的对不起,司徒……”

司徒玦惊愕于她对自己名字的琅琅上口,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我叫司徒玦,司徒都是我朋友叫的。”

“算了,阿玦。”姚起云怕她发作起来场面更难以收拾,“一碟菜而已,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你们还没吃啊,要不我给你们做吧,衣服你先脱下来,我替你洗洗。”

司徒玦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碟菜”而已,他说的轻松,她说得更轻松,可就算这忽然杀出来的家伙再重新做一百次番茄炒蛋又怎么样,她的心意怎么赔?

吴江找来了大堆纸巾,递给司徒玦,她摇摇头没去接,擦也没用了,好在出门前妈妈叮嘱在郊外要多穿一件,所以她连帽衫里尚有一件小T恤。她用力脱下连帽衫,甩在地上。

那女孩俯身去捡。

姚起云先她一步,“我来吧。”

他息事宁人的态度更让司徒玦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换了别人,司徒玦也就算了,虽然心中有口气憋着,但毕竟谁都不是故意的。然而这一次又是那个人,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使得司徒玦对那女孩的为人很是怀疑,她最恨表里不一的家伙,况且他还护着她!

“关你什么事啊,姚起云,衣服是你弄脏的吗,一码归一码,你要做雷锋另外找机会去!”

这时不少正在吃饭的同学都已经看了过来,那女孩忍住了眼泪,低头抢过姚起云手里的衣服,挤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她拿着衣服走开后,姚起云看着司徒玦叹了口气,也沉默走回了刚才坐着的地方。

司徒玦怒到极点,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指着那女孩走向水边的背影,对一旁的吴江说道:“你看啊,她像不像委屈的小丫鬟,我是可恶的地主婆。”

吴江故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地主婆的身材还不错嘛。”

“你要死啊。”司徒玦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两人说笑着,故意不理会姚起云,还有一脸雾水的小根。

过了一会,姚起云走过去翻开司徒玦的手,冷着脸问:“没烫伤吧?”

司徒玦依旧赌气不跟他说话。

刚消停了一会,水边的方向一声惊呼传来,周遭平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许多人闻声冲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姚起云还捏着司徒玦的手,就势拉起她,“走,我们也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听到外围的同学议论说,是一个到水边洗衣物的新生不小心踩到了水里的玻璃,把脚底给扎破了。

在场上百人都是已是或将是医学院的学生,吴江和几个高年级领队挤了进去,为那女孩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好在带来的医药箱里药品准备得很是充分,那女孩伤口流了不少血,但还算无甚大碍,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开。

事后吴江对司徒玦说起,那女孩也实在是不简单,当时是他亲手替她把扎在脚底的玻璃取出来。之前一点小事,那女孩都可以哭得梨花带雨,他几乎以为在取玻璃的瞬间她会晕死过去,谁知道,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能笑着跟周围的人说谢谢。

“换我可能都未必做得到那样。有时我觉得,不同经历的人对于痛的定义和体验也许是不一样的,对于甜也是。你说呢,司徒。”

司徒玦不由得又想起了姚起云曾经那双伤痕斑驳的手。

“你是想说我们没种,还是他们是超人?”

吴江把手一摊,“我不知道,反正四个字:非我族类。”

第十八章 游戏的终点

也是从吴江嘴里,司徒玦第一次听说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她叫谭少城。

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娇小怯弱的女孩子却有着如此刚硬而男性化的名字,强烈的反差让人很印象深刻,反正司徒玦想不记住都难。

虽说在河边出了点小意外,但谭少城还是把司徒玦的那件衣服清洗干净了,待到伤口包扎好,她没听高年级领队的劝说,略略休息了一下,便跛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把衣服小心晾晒在司徒玦几人所在小营地附近的树上。

她个子不够高,低矮的树枝又大多细弱难以承重,尝试了好几次,湿衣服都摇摇欲坠的,她只能咬着牙踮起脚尖往更高处挂。离她最近的姚起云本想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保持缄默,见到这一幕也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接过衣服,轻松地把它摊在了一个牢靠的枝桠上。

谭少城感激不已,就差没给他鞠个躬。姚起云不过是举手之劳,在对方这样的客气谦恭下不由得也有些尴尬,正好这时跟吴江玩军棋的司徒玦看了过来,谭少城转向她,怯怯地依旧说着“对不起”。无奈司徒玦不吃这套,给了个白眼,继续跟吴江下棋。

得不到谅解的谭少城在司徒玦的态度之下,脸上也有几分讪讪的,而对她态度还算友善的姚起云也不是热情殷勤的主,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坐到一边,默默收拾着背包里的东西。

这时,围观司徒玦和吴江下棋的小根肚子发出了几声响亮的空鸣,他憨厚的一张脸顿时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我们把剩下的菜放进锅里炒炒,应付一下肚子?”

谭少城这才知道他们几个竟然还没有吃东西,先前的几个小意外,彻底的摧毁了司徒玦洗手作羹汤的热情,其他人的用餐计划也被搁置了。此时别的组已经进入了洗锅刷碗的阶段,谭少城所在的那一组也不例外。

她连声说:“都怪我,让你们没吃上饭。饿着肚子怎么行,要不我给你们做吧,很快的。”

吴江看了一眼她还缠着纱布的脚,“不用了,你现在是伤员,好好休息一下吧,别管我们,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再怎么说我的蛋炒饭也是一绝啊。”

司徒玦“扑哧”笑出声来,“你那蛋炒饭还是炭烧口味的。”

谭少城低头查看他们的剩余野炊材料,饭是煮好了,还有一些蔬菜和几个鸡蛋。她把锅端起来,小根和姚起云都上前阻止,说还是自己来吧。

“别跟我争行吗,让我心里好过些。你们本来早就应该吃上东西了,确实也是我不好。”谭少城羞惭地笑了笑,“再说我伤的是脚,又不是手,现在没事了。放心吧,我做饭很快的。”

她蹒跚地避过他们的手,端着锅走到简易灶台边,姚起云不再说话,小根则赶紧跟过去帮忙。

司徒玦拍手笑道“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谭少城似乎没有听见,自顾忙着。她手脚着实麻利,显然是平时也做惯了这些事情,生火、切菜、入锅一气呵成。她干活时的模样远比待人接物时自信得多,一直有些沮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怡然的笑容。二十多分钟过后,大家都闻到了菜香,简单的两菜一汤已经将近完成。

想是为了弥补自己误撞司徒玦的鲁莽,谭少城也做了一个番茄炒蛋,不过水准跟司徒玦相比就高下立现,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小根肚子的哀鸣更响亮了。

她招呼大家赶紧趁热吃,姚起云客气地道谢,就连吴江都没骨气地吸了吸鼻子,然后草草地输给了司徒玦,兴冲冲地过去“检查”谭少城的劳动成果。

只有司徒玦还在埋头摆弄她的棋子,谭少城红着脸叫了她一声:“司徒,吃饭吧。”

姚起云装了一碗饭菜,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把碗凑到她前面。

“行了,大小姐,气够了没有,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发脾气。”

司徒玦没好气地把他手里的碗推到一边,“我看到你已经饱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她说完起身就走,在一旁吃饭的吴江见姚起云没有动,赶紧往嘴里拨了几大口饭,含糊地叫道:“司徒你去哪,我跟你一块去。”说完一边急着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咽,一边追了出去。

姚起云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谭少城。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可我没有恶意的。”她说。

姚起云用筷子挑拣着碗里的葱头,忽然才想起,司徒玦都不打算吃了,干嘛自己还习惯性地要去掉她最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笑笑对谭少城说道:“她就是这个脾气,我替她跟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另一边,吴江在小树林的边缘追上了司徒玦,他拍着胸口说道:“刚吃饱就跑一百米,我得了盲肠炎就找你算账。”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心消化不良,吃不了兜着走。”司徒玦扯了一片树叶,火大地对吴江说:“你这见食忘义的家伙,立场太不坚定了。”

吴江笑着道:“我是:酒肉穿肠过,义气心中留。你也是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不值得。”

“饿死我也不吃她的东西。你们都说我不讲道理也罢,我就是不喜欢她,更犯不着领她这个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姚起云那个死家伙,气死我了……”

“气什么,走,我来的时候看到林子里边有很多鸟,我们去看看。”吴江拍了拍司徒玦的肩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这可是我的珍藏,哥哥对你好吧?”

司徒玦做呕吐状,两人兴致勃勃地去林中寻鸟,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吴江说的稀有品种没见着,麻雀倒是有不少。

吴江做了个简易弹弓,作势要打鸟。

司徒玦一把拦住他,“积点德吧,人家小鸟是成双成对的,你小心报应。”

“我才不怕,我福大命大活可以到九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