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一桩美事,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登山也是需要经费的,尤其是他这样长年累月的徒步者。在夏令营上,吴江一鸣惊人,既博得曲小婉一笑,又赢得了“极富爱心”的好名声,可谓是里子面子都占全了,谁知到头来苦的却是三天两头被逼借钱给他的司徒玦。

要知道吴江的父亲这几年虽然官运亨通,他作为家里的独子,吃穿用度是从来不愁的,可是吴家教子甚严,也不会一味在金钱上惯着他,所以他手头是比普通人家阔绰些,但每月到手的钱就那么多,用一分就少一分,哪里禁得起他时不时地“一掷千金”。偏偏曲小婉是个不省心的,她不喜铜臭之物,可那些高雅的音乐剧,别致的小玩意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几次三番下来,吴江经济告急,求父母是不可能的,司徒玦就不得不成为了他的终极债主。

司徒玦只要一想起吴江包下“某人”一学年学费时的豪气就大伤肝火。当然,她知道吴江为的是曲小婉,可最大的得益人实际上却是谭少城,而她则成了间接地受害者。更有意思的是,从那件事后,谭少城对吴江感激零涕,每次放假后从老家返回学校,都会特意给吴江捎来一些心意,有时是几包野生菌干,有时是几双手工鞋垫,有时居然是一瓶辣椒酱。她很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大概能够赠与吴江的已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吴江收到这些总是很尴尬,一再地对她说不必这样,可谭少城都是笑笑,下次却依旧如此。再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吴江也不好坚辞令她自尊受挫,所以往往狗腿地把东西转送给他的债主司徒玦,司徒玦每次都恨不得把这些东西砸在吴江的头上。

她不止一次大骂吴江“色令智昏”,可骂完了之后,该支持的也不能含糊。不但自己小金库里可以动用的钱悉数借给了他,就连塞满硬币的小猪陶罐也在吴江的死赖活乞下砸了个粉碎,最后伙食费也不能幸免,从此沦为姚起云的寄生虫。每次在学校饭堂吃饭,都必须等着姚起云为她刷饭卡,看上了实在喜欢的衣服,还得可怜兮兮地向他寻求赞助。

她在姚起云面前也打着“借”的旗号,实际上从来不还。有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司徒玦就对姚起云说,反正自己吃得不多,每顿饭就着他的盘子吃几口就好,姚起云也被这三角债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好在他并无怨言。实际上,对于司徒玦对他的依赖,他不但不抗拒,还有一丝小小的欣慰和满足。

同是得天独厚的女孩子,曲小婉的性格跟司徒玦又很不一样。司徒玦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会紧紧抱在怀里,若是不喜欢,必定是毫不犹豫一脚踢得远远地。曲小婉呢,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时候吴江都拿捏不准,无论他把什么送到她面前,她都是随意一笑放到一边,不轻易点头,也不轻易摇头。况且她性子极是孤僻清高,为人处事锋芒太露,疏于人情世故那一套,虽然追求者不少,可得罪的人更多,很容易给人留下难以相处的印象。

许多朋友都劝吴江算了,不要再给自己找累,吴江也承认曲小婉小毛病一大堆,可他偏偏喜欢她这个样子,付出再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是自己愿意的事。于是司徒玦的钱他是借了又还,还了又借。司徒玦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悲愤地对他说:“你再这么借下去,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吴江啊吴江,‘色’字头上一把刀!”

吴江却优哉游哉地说:“‘忍’字还是心头插一把刀呢,横竖都是一刀,宁可‘色’,也不要‘忍’。”

他说得也没错,对于坠入暧昧情潮之中的年轻人来说,谁又能保持真正的克制?就连自制力无敌的姚起云,也禁不起反复地“忍”,反复地往心头插那一把刀。

从夏令营回来开始,姚起云和司徒玦之间的暧昧有增无减,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在司徒久安夫妇面前极力掩饰着。一次晚饭时,司徒久安无意间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在夏令营上都干了些什么?”

司徒玦和姚起云异口同声地答道:“什么都没干。”

他们说完,又都想起了这个“什么都没干”对于两人来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低头扒饭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大人们看出他们的脸红心跳。司徒玦更是无法无天,脸上若无其事,桌子底下暗通曲款,时不时地伸出脚尖去踢坐在她对面的姚起云,踢得轻了,他脸上一红,踢得重了,他眼里都是警告意味,举止间却不敢有丝毫声张。

他的克制就像滴在司徒玦手上的一滴胶水,让她心痒痒地想要撕去。最严重的一次是姚起云悄然收脚,司徒玦浑然不知,竟然勾中了一旁吃饭的司徒久安。司徒久安当下责问她搞什么鬼,吃个饭都不安分。司徒玦只得硬着头皮说自己脚酸疼,所以要活动活动。司徒久安狐疑地样子令姚起云整颗心就吊在了半空中,好在他没有追问,大家才松了口气。最庆幸的是当时薛少萍已经吃完离桌,否则以她的心细如发,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

这件事吓得姚起云和司徒玦都是一头冷汗,他们都知道在家长态度不明的情况下暗地里有一腿,一旦被识破,后果很难设想,尤其是姚起云的处境会变得很微妙,所以从此之后当着大人的面两人都收敛了很多。

高中的时候在薛少萍的授意下,姚起云进进出出都跟司徒玦如影随形,如今上了大学,反倒有意识地保持了距离,即使他们双双晚归,也特意约好一个先回去,另一个晚一会才到家,司徒玦堂而皇之耗在姚起云房间里的时间也少了。起初他们还担心薛少萍会对这改变起了疑心,谁知薛少萍并没有说过什么,反而对他们两人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疏远和避嫌流露出些许欣慰。然而这更让姚起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即使他表现得对司徒玦毫无非分之想,薛阿姨也不再希望他们走得太近了。薛阿姨对他的戒心一直都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让他成为司徒家的女婿。这样的认知早在姚起云意料之中,可当他越清醒的时候,就会变得越绝望。

对于姚起云而言,他已习惯了谨慎地生活,正因为每一步都不易,所以他更必须要保护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一开始就应该放弃,甚至不应该有开始,也不应该有奢望。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拒绝司徒玦,她是他的鸦片,入骨的毒,入髓的渴求和缠绵。

他退不得,退一步就忍不住上前两步。

他戒不掉,越克制就越发了疯地想要。

他和司徒玦后来也有过几次那一夜般的亲密拥吻。一次是两人相互求证露营那晚的细节,争执不下索性重塑现场。一次是司徒玦夜半下楼喝水,两人躲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紧紧依偎。还有一次在学校图书馆的角落,他们为了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堵住了她不饶人的嘴……

司徒玦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越快乐的时候就会越痛苦,为什么自己明明感觉到他在靠近,伸出手,他却犹豫。

她不知道,他如同所有的瘾君子,最折磨的不是沉沦,而是矛盾——得到时感觉罪恶,得不到时宁愿罪恶的矛盾。

第二十一章 平地起波澜

司徒玦大二之后,久安堂的发展已让司徒久安独力难支,薛少萍不得不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加入到公司的管理行列中去,家里的事自然就疏于照顾了。虽说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起云又很是勤快,但他毕竟还有学业要应付,四口之家总得有个人做饭清洁什么的。

薛少萍生起了给家里找个保姆的念头,可这年头要找一个会做事、又可靠的保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陆续请了两个阿姨,都没有通过薛少萍试用期的考验。恰好这个时候姚起云老家的姑姑给他打来电话,说是他姑父身体不好,家中境况艰难,打算到城里找份工作。

姚起云的这个姑姑司徒久安是见过的,也是他的战友、姚起云父亲唯一的亲妹子。在司徒久安印象中那是一个勤劳而麻利的中年妇人,把自己和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打理得很有条理,最重要的是她非常通情达理,虽然明知亲侄子被有钱人家收养了,但是不管她自己家庭生活如何艰难,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试图从司徒家捞过任何好处,对姚起云也很是关爱。

司徒久安与薛少萍一合计,当即决定既然起云的姑姑要找工作,那不如就到他们家来帮帮忙,薪水方面一切好说。电话打回老家,起云的姑姑也欣然应允,对于她而言日常家务活的确算不了什么事,况且还可以就近照顾侄子,何乐而不为。司徒玦这傻孩子一直都害怕姚起云哪天忽然回了老家,就跟自己分开了。乍听说他在乡下最亲的姑姑也要来自己家,顿时举双手手脚赞成,这样一来,他就哪里都去不了啦。姚起云只得私下里笑她是傻瓜,对于这件事,作为两方的关联人,他反而表现得相当审慎,从始到终保持了沉默,这恰到好处的回避让一向注重细节的薛少萍也暗地里点头赞许。

就这样,没过多久,起云的姑姑就正式来到了司徒家。司徒久安没有看走眼,她在家务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全无一些乡下人惯有的邋遢,地板、楼梯扶手无不被她擦拭得光可鉴人,家里基本上再无卫生死角,很多事无需薛少萍提醒,她也会主动去做。初来乍到的时候,因为不太会使用家里的电器闹过一两次小笑话,但是她适应得很快,做饭的口味也慢慢地适应了司徒一家人的喜好。听说她还是村子里仅有的几个上过中学的妇女之一,平时说话处事也有条有理,就连薛少萍也自我打趣地说自己打理这个家不如她,对她也越来越放心信任。

司徒玦从一开始就希望给起云最亲的人留一个好印象,一直嘴甜地随着起云“姑姑、姑姑”地叫,平时对妈妈都难免的一些小挑剔也自觉地在姚姑姑面前收敛了。起初是一团和气,大家对现状都很是满意。姚姑姑对起云自是百般慈爱,待司徒一家也非常客气。

然而天长日久,一个屋檐下的日子难免会有波折。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是姚姑姑眼里起云和司徒玦的关系。

姚姑姑并不知道侄子和司徒家千金小姐之间的暧昧,而自从薛少萍在家的时间减少了之后,司徒玦和姚起云也少了一些顾忌。那一个周末,司徒玦打电话让在外的姚起云回来时给自己带一些零食,姚起云答应了,谁知到家之后,司徒玦翻出来一看,顿时有些生气,因为她从来不吃坚果类的食品,姚起云明明知道,却偏买了一整盒榛子巧克力。

姚起云也大感意外,他逛超市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份即将要交的实验报告,加上超市摆放的标签和物品搭配有误,所以才让一贯细致的他也出了错。他当即向司徒玦赔不是。司徒玦赌气地拿起那盒巧克力就往他怀里塞,嘴里嘟囔道:“你想吃死我啊,谁叫你买错了,你给我吃掉,统统吃掉!”姚起云笑着连连告饶。

他俩一块长大,此时又多了一分小儿女情意,这番打闹其实再寻常不过。司徒玦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急脾气,越是在亲昵的人面前就越有些小任性,与其说是发火,不如说是撒娇,哪里会真的逼姚起云一口气吃掉整盒巧克力。姚起云自然也不会当真,即使是司徒久安夫妇见到这一幕,只怕也是一笑了之。

然而在自尊心极强又疼爱侄子的姚姑姑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她只看到了一个骄纵而盛气凌人的富家千金为了一件小事不依不饶,还有起云一再忍辱负重的退让。这使得不解内情的她对司徒玦第一次暗生嫌隙,心想着司徒久安夫妇看起来那么和气谦逊,实际上还不知道这些年来起云在司徒玦面前受了多少窝囊气。

司徒玦和姚起云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指不定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会针锋相对,但是他们俩翻脸的速度跟和好的速度一样快,表面上司徒玦占点优势,实际上姚起云通常会在独处时悄悄收拾了她,谁也讨不了大便宜。姚姑姑对司徒玦的印象就在两个年轻人暗藏甜蜜的矛盾中一点点地坏了下去,有了这个心理前提,不管后来的争吵是谁不对,又或者谁占了上风,她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司徒玦在欺负太过忍让她的起云。

此外,姚姑姑和司徒玦的摩擦还逐渐体现在日常的生活细节中。姚姑姑生性好强,在夫家也是个主导性很强的女人,来到司徒家之后,还保持着不少原来的生活习惯,只要是她认为对的,有利的,她就会坚持。司徒久安夫妇无暇理会这些,加之对她的尊重,通常不予计较,当然,她也会在司徒久安夫妇面前适当的让步。但是,在司徒玦面前就不一样了。

司徒玦不爱吃有叶子的青菜,可姚姑姑每顿饭都只准备一个素菜,而且通常富含“叶绿素”,其余都是肉菜。为此,司徒玦不止一次找到姚姑姑,不好意思地提出能不能偶尔炒个菜梗,或者黄瓜藕片什么的也行啊。姚姑姑表示知道了,可是下一顿,再下一顿,永远都是绿色青菜,而她的理由是这样对身体好。

司徒玦最不喜咸甜混杂,尤其讨厌有人把沾有油渍的餐具往甜品里放,姚姑姑偏喜欢用刚盛完汤的勺子去搅拌甜品,不管司徒玦说多少次都不管用。司徒玦也是个倔脾气,一来二往地也恼了,碍着姚起云的面子没有翻脸,但是只要是姚姑姑用有油的汤勺搅过的甜品,她一概不碰。

为此就连姚起云也私下对姑姑说过,能不能在这件事上迁就一下司徒玦的饮食习惯。姚姑姑告诉侄子,她几十年都是这么做的,司徒久安夫妇还没说什么,司徒玦一个女孩子更不应该如此娇气。

姑姑是长辈,起云也不便多说,他是个深信行动比语言更能解决问题的人,于是索性自己时不时动手给司徒玦开个小灶,单独给她做个没有叶子的素菜,又或者周末亲自弄个甜品,给她个惊喜。

司徒玦自然是甜在心间,感激不尽。直到有一日,她看到姚姑姑又把一个从鸡汤里拿出来的汤勺放进姚起云刚做好,而且是她最喜欢的椰奶西米露里,一直按捺着的她终于发作了。她当着姚姑姑的面把那个汤勺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两人的关系正式决裂。

从此这个家背地里多了不少的暗潮汹涌,薛少萍和司徒久安在家也就罢了,假如他们外出,而司徒玦从学校返回得晚一些,桌上往往已经收拾得很干净,或者只留有姚起云一个人的饭菜。司徒玦气急了,哪里还肯说软话,干脆就自己在外面解决了再回家。

姚起云左右为难,他没办法说服执拗的姑姑,唯有跟司徒玦同进退。假如司徒玦不回来,他就不会动筷子,若是只留了一份饭菜,他必然是让给司徒玦。姚姑姑明里暗里都数落过这个什么都好的侄子在司徒玦面前没有骨气,在她看来,司徒玦除了一付好皮相,再没有什么值得起云如此待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姑姑时不时在司徒久安夫妇面前旁敲侧击地数落着司徒玦的小毛病,什么挑食啊,任性啊,脾气大啊,放学回得晚啊……司徒久安一直感叹这个独生女儿太过娇气,心有戚戚然。就连薛少萍听多了也不得不轻描淡写地数落女儿两句。

司徒玦为此只能在吴江面前苦笑,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提前遇到这样变相的恶劣婆媳关系。吴江闻言直笑话她原来早已心心念念要嫁进姚家。见司徒玦无心玩笑,吴江便提醒道,姚姑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起云的姑姑罢了,最重要的是起云心里怎么想,如果司徒真的在乎这个人,就千万不要为了这些琐事伤了她和起云感情的根基。

于是姚起云便在一块上晚自习的时候看到了身边一脸苦恼的司徒玦。

他用笔敲着她的头,问:“司徒玦,你便秘啊?”

司徒玦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一反常态地郑重问他。“姚起云,我在你心里会不会也是一个只会挑食、发小脾气、耍任性和欺负你的人?”

姚起云顺理成章地点头说:“差不多吧。”

看着她又怒又沮丧的样子,他才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反正是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司徒玦气鼓鼓地说道:“那还真的谢谢你喜欢这样的我。”

埋首在一堆作业中的姚起云头也不抬地答道:“不用客气,分内事罢了。”

他过了许久才发现司徒玦不知怎么地就没了动静,不解地抬头,只见她眉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哦哦,姚起云,你刚才说喜欢我,我听见了!”

他愣了一下,继而翻看着他的稿纸,一手托额,聊以阻挡她咄咄逼人的视线,竭力用最平淡的声音回应道:“有吗?”

有吗?

没有吗?

也怪不得司徒玦如此煞费苦心地抓住他的话柄不放。他们两人的关系,比亲人暧昧,比朋友私密,比恋人复杂。姚起云的心思,司徒玦并非感应不到,如果谁对她说:姚起云不喜欢你。她只会报以一声嗤笑,断然是不肯相信的。

他的无微不至,他的沉默呵护,再多的别扭和争吵都抹煞不了。更何况还有两人间微妙的感应,以及他在她身上失守的目光。如果说这不是爱,那“爱”简直就是世间最虚无飘渺的东西,不要也罢。

最动人的誓言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道理司徒玦都懂,可他如此闪躲回避地吝啬于那一句口头的承诺,反倒让司徒玦触到了他藏在冷硬外壳下的不安和犹疑。她抓住了爱的实质,却迷惘于两人的未来。

也许同样迷惘的还有吴江,他和曲小婉之间的关系一样充满着不确定性。曲小婉从来没有接纳过吴江的感情,但是吴江和那些她从来不屑于正视的追求者又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她开心的时候、烦恼的时候,都愿意让吴江陪伴在她左右。

司徒玦把吴江称为“难兄难弟”。可她没有料到的是,没过多久,这个“难兄难弟”的父母出现在了司徒家周末的餐桌上。

吴江的妈妈陈阿姨和薛少萍共事多年,亲如姐妹,过去也是常来常往的,不过她们之间的感情联络多是一块购物、喝茶和做美容等女人间的聚会,像这样一家三口同时登门造访,薛少萍和司徒久安夫妇双双作陪,那是少之又少的事。

开饭之前,司徒玦招呼吴江到自己房间里看她新添的CD,两人并肩朝楼上走去的时候,她不小心捕捉到了正和妈妈有说有笑的陈阿姨向他们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陈阿姨看着司徒玦长大,是顶顶熟悉的,可司徒玦总觉得今天有哪里不太对劲。她一脱离楼下众人等的视线范围,就赶着问吴江:“你妈干嘛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怎么觉得毛骨悚然呢?”

吴江没心没肺地挑选着架子上的CD,“这张不错,借我听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