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霍尘不紧不慢地沏茶，掏出烟来点，茶香烟味混杂，他的眉目却越发隐在了其中：“可以叫顾小姐名字么？远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们这样太见外了。”
他笑得温和，眼中却神采奕奕，似今天心情很好。
“好好啊。”顾夏婉胡乱应了声，打算敷衍过去，一眨眼看见他身上的西装，不由夸了一句：“江先生今天很精神啊！”
江霍尘弹了弹西装一角，笑着道：“今天晚上有应酬，所以穿得正式一点。让你见笑了。”说着，他耳边竟有微微的红。顾夏婉盯着他的耳根，突然想笑。
江霍尘眼风一扫，顾夏婉忙收起渐渐咧开的笑意，连忙低了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真的是去应酬。”他轻咳一声，顾夏婉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江霍尘也无奈地笑了，眉眼舒展，更显得俊朗。
顾夏婉含笑看着他，手中的茶香沁入心脾，有一股脉脉的温情。两人一时都安静下来。
这时顾夏婉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周芝芝，她接起，原来是周芝芝临时有事，不能去拿婚纱，想叫店里面人送，又怕不妥当，所以请夏婉去看看，帮忙拿婚纱，五天后，就是她周芝芝的人生大事了。
“夏婉，谢谢你啊，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坐大位！”周芝芝在电话里保证，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她也知道这些日子将顾夏婉折腾得够呛的，可是没办法，只能叫她去了，谁让她周围就她一个闲人呢？
朋友嘛，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对，肋骨两边插两刀！
顾夏婉放下电话，一抬头对上江霍尘的眼睛：“怎么，有事要出去？”
“是啊，我朋友要结婚，叫我帮忙拿婚纱呢。我得去一下。”顾夏婉说完要走。
“我送你吧，刚好我也要出去。”江霍尘拿了车钥匙几步走在她的面前，他自顾自在前面走，挺拔的身形恰恰将她罩着，不高不矮，两个人看起来很配。顾夏婉不自然地侧了侧身让他经过。
说来她跟他也算是熟人，几次见面，每次接近，都是很安全的距离，但一步步慢慢靠进，就像就像温水煮青蛙？
呃她但愿自己不是那种绿皮动物。顾夏婉搓搓自己的手臂，跟上前去。
车子在婚纱店前停下，江霍尘与她一同进去。
“先生小姐，一起挑选婚纱是吧？这边请。”开口的是另外一位新店员，也许没见过顾夏婉，来回打量他们两人，满面笑容，差点就只说新婚快乐。
顾夏婉尴尬得顿了顿，再看看江霍尘薄唇微微一勾，却并不否认。
“不是，我是来拿婚纱的。”顾夏婉报出周芝芝的号码，这时以前领周芝芝试婚纱的店员走过来，连忙笑着说：“原来是顾小姐，还有您的伴娘礼服也干洗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婚纱店里的婚纱还有礼服都是等客人试穿了，再让店员拿几根别针收放固定下胸围腰围就行了。所以她有如此一说。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鱼美人’的主人（2）
顾夏婉沉吟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既然来了，就一次性试穿下好了，省得到时候又没时间来改。
她眼光瞟过江霍尘，却见他在店中四处看看，饶有兴趣的样子。
试衣间里，店员悄悄地在她耳边笑道：“外面是顾小姐的男朋友吧？很帅很有气势呢。顾小姐真有福气。”
顾夏婉手一哆嗦，拉链没拉好，将自己的腋下嫩肉夹了一下，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他不是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店员小姐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不信。
“我看那位先生真的不错，一表人才，而且成熟大方。啧啧，不像有些毛头小子”她眼睛都是红心，就差扑通扑通跳出来。顾夏婉笑着看了她一眼，真想问她：敢情您是大叔控？
拜托，江霍尘虽然看起来不老，谁知道他几岁了？成熟？那是年纪大，经历多淬炼出来的。顾夏婉不情愿地对镜整裙子，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江霍尘的确是魅力无边，特别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能看进人的心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只有自己她突然停住手看着镜中的自己，柔顺微蜷曲的长发，尖尖的小巧的下颌，修长的身材，雪白笔直的小腿，她看起来明媚无比，青春不可挡，可是心里为什么那么沧桑，竟然能跟江霍尘的成熟世故做对比？
她微微苦笑，自己怎么了？不敢爱了，戒掉爱了？热热闹闹陪着周芝芝疯，仿佛把她的婚礼当成自己的。却一点也不想再沾染半分感情。
“顾小姐，出来看看。很不错呢。”热心过头的店员小姐将她推出试衣间，她便不容分说局促地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厅。
江霍尘转过头，正巧她抬头望他。她的姿态都落入他一双深眸中，惊艳一闪而过。他站在光晕中，眉眼清晰，目光熠熠，她婷婷而立，美丽的礼服衬得整个人焕然一新。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恍惚。
“这位小姐身材气质很不错呢。”有个略略暗哑的声音插入，走来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大黑纹红披肩，里面穿一件紧身的黑羊绒薄毛衣，一举一动很有韵味。一双眼睛尤其妩媚，只是眼角缀了细碎的纹路，提醒着美人不再。
她看了看顾夏婉，冲江霍尘笑道：“霍尘的眼光不错，这是你的女朋友？”一股幽香的香水味，熏得顾夏婉的脸红了又红。
江霍尘慢慢走过来，笑着否认：“香媛，你又胡说八道。”说着，走到顾夏婉的身边，看着镜子中的她，点头：“不错。”眼中充满了爱怜，直欲把人溺毙其中。他这样说简直是又重重抹上一笔黑，旁边几个店员小姐都窃窃私语。
顾夏婉尴尬地低头，赶紧要进去把这件抹胸礼服换掉。但他却拉住她指着偏角的那一袭婚纱：“你试试那件，我看那件很不错，这可是镇店之宝，今天刚好老板娘在这里，你去试试。”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鱼美人’的主人（3）
顾夏婉一怔，眼光不由落在了那袭雪白。那是周芝芝央求了店员很久都摸不到一片衣角的鱼尾长裙婚纱。
“不好吧，又不是我结婚。”顾夏婉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地拒绝。
“以后也许呢”他含笑看着她，黝黑的瞳孔中只有她的容颜。
“去试试吧，难得看到这么漂亮又让我顺眼的女孩子，这件可是当年我费了很大劲从法国求着一位名设计师帮我设计的，这可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叫香媛的老板娘命店员打开橱窗，手轻轻抚摸上这件婚纱，眼中闪着一丝流连的柔光：“这件婚纱有名字的，它叫‘鱼美人’。”
她黯然一笑：“婚纱还是那么漂亮，可是我却老了。”
江霍尘在背后似极轻地叹息一声，对顾夏婉道：“去试试吧。”顾夏婉被香媛黯然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酸，是怎么样的留恋，让她这么多年还眷念着这一袭婚纱，看来又是一个痴人。
她不由点了点头，店员小姐跟进去帮忙。
不一会，试衣间打开，她慢慢走了出来，恍若满堂的灯光都打在她的身上，良久，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长长的婚纱拖曳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流畅的线条将她的身形更好的地衬托出来，婚纱上珍珠泛着淡淡的光华，似将她笼罩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圆润白皙的肩膀，修长的身形，她犹如童话中美丽的深海人鱼公主，立在雪白的浪花之上，美丽中带着一丝忧伤。
“‘鱼美人’终于找到真正的主人了。”香媛轻轻一叹，眼角却泛出水光。
坐在车上的时候，江霍尘与她都异常沉默。那件“鱼美人”褪下橱窗，老板娘香媛说要放在家里，好好保存，等到顾夏婉结婚的时候当礼物送给她。
顾夏婉自然不会傻到听不出她的意思是等她与江霍尘结婚再送给她。
只是她微微苦笑，身侧是江霍尘专心开车的身影，分明的轮廓似剪影，直觉里，她根本没有将他考虑进自己的人生，也许可以说，她对自己的未来根本没有任何打算。
惶惶无依，只是一日日机械地忙碌着，活着，没有快乐，也没有不快乐。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抑或是在期待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边红霞似火烧火燎，绚烂异常。透过窗玻璃，将两人镀上一层红光，片刻的宁静与光影，如梦似幻。
“夏婉”他忽然开口，回过头，眸色幽深似海。顾夏婉猛地惊醒，转身要拉开车门：“我我要回去了。”
“啪嗒！”车门把手又被他牢牢关回，他的手握在她素白的手腕，灼热异常。她不敢回头看他。
“夏婉，做我的女朋友吧。”他沉着的声音透出一丝不确定，顾夏婉忽然用力掰开他的手：“再见！”
说完仓皇踏着一地红霞碎影，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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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谁的独角戏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上面光影浮动，却再也抓不住一缕。她就像这缕光影，明媚鲜妍，可是自己却徘徊在黑暗中，日日无聊看着摘下面具的狂欢闹剧，什么时候，她能照耀进他的生命，从此温暖一生。
他苦笑一声，慢吞吞掏出烟来点上，所有的无奈通通化做香烟缭绕随风飘去。
周芝芝的婚礼终于开始了，一大早，顾夏婉便陪她去化妆，安排婚车接新娘，C城的习俗是晚上办宴席，顾夏婉在到了酒店的时候叫酒店大厨做一碗面线鸡蛋，看着周芝芝吃下去。
开玩笑，这在酒店门口迎客人，一站就要两三个小时，等到开席还要敬酒，根本没空吃东西。
婚礼开始，简单隆重，周芝芝笑得眼中溢出泪光，顾夏婉也感慨万千，适时递过纸巾，小心擦去她的喜泪。
“夏婉，我也希望你幸福。”化妆间里，周芝芝换上中式旗袍，准备去敬酒，临出门前，她突然抱住她在耳边轻轻道。
“会的。”顾夏婉保证，眼眶却慢慢泛红。
周芝芝仔细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叹：“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他。夏婉，别傻了，他不会回头找你。他要订婚了，千真万确的消息，连婚期都订好了，我知道你不会不看报纸。你是知道的是吧？”
顾夏婉手一抖，整理胸花几乎把花拽下来，半晌才淡淡道：“总是要死心的，我是不是很傻？回国只是看着他结婚，然后看着他锦绣辉煌。”
“谁没傻过呢。夏婉，我只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幸福。”周芝芝又轻轻抱了抱她，转身出去了。不愧是自己的闺蜜好友，一眼看穿她的隐秘期待。
顾夏婉镇定了下自己，打开门，满堂宾客，水晶吊灯，脚下是绵软的地毯，幸福戴着繁华的面具，就这么直接扑面而来。
她换上笑脸，举起酒杯上前陪在周芝芝身边，一一应对敬酒的客人。
一杯杯红酒下肚，眼前人与物开始变形，耳边是闹哄哄的声音，许是看她面生又漂亮，周芝芝与邵家盛的男同事都争相恐后地要与这位美丽的伴娘喝酒。
她架不住人多，周芝芝又不能沾酒，喝到最后，几乎是杯到杯尽。顾夏婉知道自己的酒量多少，在脚步踉跄之前，赶紧跑到洗手间吐了。
吐完还是胸口闷得慌，于是她寻了个空隙，跑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喘气。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几乎能照见她酡红的脸颊。
她靠在沙发上等着酒劲过去，脑中的眩晕却越发重了。
“他不会回头找你的”
“他要订婚了”
“你是知道的是吧。”
她捂了脸，是的，她都知道，都知道，他要订婚了，要正式掌管斯威集团的一切了，他要彻底离开了，从此完全属于另一个女人。在属于他的戏中没有她的角色，而她却偏偏要站在舞台一角。像小丑一样，可怜，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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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最美的幻觉
“阿婉”身后传来一声犹豫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颤抖。
是谁？！她不想回头，即使那个声音那么像幻觉。
“阿婉是你么？！”脚步渐渐靠近，有个阴影覆在她面前。她放下手，眯眼看去。他背光而立，酒店大堂璀璨的水晶灯将他镀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朦胧中，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是依稀可以看见他清俊的眉目。
可下一刻，她任由脑海中的眩晕将自己支配，是梦吧，不然怎么可能
“阿婉，是我，我是锦生。”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很有力，很疼。她不由清醒几分。
锦生？是锦生？！她努力辨别他的面目，眼中的泪终于滚落下来，灼热晶莹，手颤抖抚上他的脸，喃喃地道：“锦生？锦哥哥，你来了？”
人突然被拽向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的心跳，那么有力，干净好闻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一如昨日他未曾离开。
这个梦真的很美。周芝芝说错了，他会回来的，他会跟她在一起的。他答应过的，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以后还要她做他林锦生的新娘。
她无声地笑，泪却越发急地滚落下来，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和她是最美最好的那一对，金童玉女怎么可能会分离。青梅竹马的日子里，他的影子早就融入了她的骨血，再也无法自拔。
“阿婉，我一直在找你。阿婉”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生生嵌进自己的身体。
她静静地笑，如果是幻觉那一定是最美的幻觉。她爱他啊，爱得那么久，那么深。为什么他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呢？为什么
她猛地惊醒，额上冷汗涔涔而出，一把推开他，她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般，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影重合，犀利的眉目，妥帖的西装，挺拔的身躯，一切的一切，幻觉打破，现实却不容她逃避。
林锦生，真的是他，她没有做梦！
“阿婉！”林锦生伸出手要扶她，修长白皙的手掌，一如往昔。
“林锦生！”空寂的酒店大堂里突然响起另一道女子突兀刺耳的喊声，顾夏婉抬头看去，陈芝兰从旋转楼梯上匆匆下来，美艳的脸上充满了紧张惶恐。
“你怎么下来了？”他的眉皱了起来，口气带着她所陌生的森冷。往昔温和的大男孩终于成长男人，举手投足，镇定自若，不失分寸。
“你！”陈芝兰的脸色沉得如黑夜，却不敢朝他发作，只能转过身怒哼：“顾夏婉，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夏婉突然笑了，是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属于别人的幸福，周芝芝的，还有他林锦生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推开林锦生的手，向门外飞快跑了出去。
林锦生终于变了脸色：“阿婉，不要走！”手臂猛地被人抓紧，一回头是陈芝兰开始泛红的眼睛：“你就这么忘不了她！？林锦生！不要忘记了，你是要跟我结婚的！你敢过去追她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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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奔逃
林锦生眼中猛地积聚暴风雨般的阴霾，他一根根掰开她紧紧扣住的手指，冷酷坚定，声音冰冷犹如撒旦：“陈芝兰，你会后悔你今天威胁我！”
手指很疼，陈芝兰只觉得心中一块地方更疼，就像一块柔嫩的地方被狠狠踩过，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之中，撇下她，去追一个名叫顾夏婉的女人。
酒店外面的秋风很冷，夹着着一股草木的腥味，似乎要下雨了。风吹醒了她脑中的眩晕，泪又一次滚落下来，她漫无目的地向外跑去，黑漆漆的夜色，风吹过她的发，她的脸颊。
灼热的泪滚落，顷刻冰冷入骨。她不可抑遏地开始发抖，单薄的礼服已经失去保暖的功效，胸腔一颗心还在跳动，一下一下，都催促着她逃开，彻底逃开。
脚猛地一崴，她扑入了道边的草丛，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昏厥。身后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她缩在灌木丛后，死死咬住嘴唇，浑身发抖。
“阿婉，你在哪？阿婉，我是锦生”他一遍一遍地呼喊。
“阿婉你出来，我是锦生，我是锦生”他的声音带了惶急，渐渐远去。
她知道他是锦生，他是锦生，他回来了，可是自己不能见他，不能见他嘴角一丝腥甜渐渐在口腔蔓延，她无声地抽泣，像一只断了翅的白鸟，在草丛中无助惶惶。
江霍尘接到电话的时候，只披了件外衣就急匆匆地下楼。在小区的花园长凳上，他看到了她。天上下起了秋雨，一层层，冰冷刺骨，天地仿佛都挂上了这层冷漠的面纱。
“霍尘。”她开口，也是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声音沙哑脆弱：“我钥匙没带身上，能在你家借住一个晚上么？”
她长发凌乱如海藻，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她光着脚，手中提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眼神黯然，脸上有奇异的潮红，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身上的白色小礼服已经被树枝勾破了几个洞，还挂着几根草。
她就像夜间迷路的精灵，那么，令人心疼。
江霍尘忙脱下身上的外衣为她披上，温暖扑来，带着他身上惯有的烟味，她突然觉得眼中的液体又有坠落的倾向，忙忍住了。
“谢谢你。”她低声道谢，从酒店出来，她身上除了一部手机再也没有别的，钱包都留在了婚宴酒席上。打车的钱还是叫门口的保安帮忙代付。
这个城市，除了周芝芝，她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家是回不去了，更不可能让妈妈看到她这个样子。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于是她想到了江霍尘。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她告诉自己。
“鞋穿上吧，会冷。”江霍尘皱了眉，想帮她穿鞋子，一低头，才倒吸了口冷气，她的光洁的脚面上横七竖八几道血口子，甚至还有青肿一块。
“没事。”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要往前走，身体突然凌空，她被他打横抱起。
正文 第六十章 我来了
“你脚受伤了。”他脸色并不好看，似在隐忍什么。打开电梯，他抱着她一路回他的家。他很乐意她来找他，可是却不是以这个样子。
她疲惫地靠在他的胸前，温顺得像一只猫。她的长发在他脖子边轻撩，痒痒的，心中一阵悸动，不曾有过的感觉，似一条丝线从心里延伸出来，轻轻地牵引着。
她呼吸的每一下，都能让这根线颤抖，然后心里隐隐地痛，酸，麻各种滋味上涌。他眼眸中神色渐渐沉淀，最后溢出一丝丝欣喜，淡淡的，渐渐荡漾开来。
到了家，灯打开，并不够明亮，顾夏婉淡淡扫了一眼，干净，冷清，黑白灰三色占据了主色调。
她跳着脚在沙发上坐好，暗灰色的沙发看起来很安全。她心静下来，只是怔忪出神。江霍尘看着她一声不吭，心里叹了口气，拿了一套睡衣浴巾递给她：“去浴室洗洗擦擦，等等给你上药。”
她默默点了点头，跳着脚进浴室。水声哗啦，她洗了很久，最后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垂着头出来。
江霍尘拿来酒精纱布红药水。“忍一忍。”他说，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顾夏婉很想说我自己来，但是痛哭加狂奔，外加洗了个热水澡的后果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帮她清洗伤口上药。
他的手很轻，伤口的疼痛似也不那么疼了。他的侧面很英俊，也许是昏黄的灯光遮掩了岁月的痕迹，他竟如一夜回到年轻时。也许他也曾这般放下所有，怜惜过一个女子，而不是像平日所见层层面具遮挡了他的本心
她靠着沙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似有人拍着自己的脸：“夏婉，别在这边睡着，回房间去。”
她辗转哼了一声，抱住身边温暖的来源。手下的身躯似一僵，随即变得灼热。她被猛地拥在他的怀里。
唇上一阵温热，他叹息地说“夏婉，夏婉”宽大的睡衣里空荡荡的，她的瘦让人心生怜惜。他渐渐加重力道，将她搂在怀中，手探了进去，摸索着探向滑腻的肌肤。她闭着眼睛，回应着他的吻。
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忽远忽近，心里有什么破裂的声音，落地无声。也许今夜过后，她不会再难过，所有笑的哭的都会通通交付另一个男子，与他再无关系。
他压抑着看向她的眼睛，突然停下，他拍着她的脸颊：“夏婉，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的力道拍得不轻，她吃力睁开眼，灯下的她对他笑靥如花：“知道，你是江霍尘。”
江霍尘，她如何不知道他就是江霍尘而不是林锦生。只是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她吃吃地笑，眼中却渐渐水光闪烁：“你不是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么？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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