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理她。

“陆叙?”

“有话就说。”陆叙好气的回她,雷韵程置若罔闻的戳了戳他只穿着衬衫的肩。

“你再碰我我就当你是在勾`引我。”

他的负气换来她一阵轻笑,雷韵程犹豫了下,一偏头轻搭在他的肩上,这意外的举动让陆叙不由得身体一僵。

“以前虽然我愿意不承认,但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在某方面很像。”她顿了顿继续说。“之前我很害怕,如果我一直都不接受你,你会不会把一辈子都耗在我身上,就像我对封印那样,我坚持你也坚持,那么现在我已经放弃他了,你还打算继续守着我吗?”

陆叙眸光黯沉下来,并不作答,可这沉默雷韵程再明白不过。“以前我不懂事太任性,只顾着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和你说对不起陆叙,你就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对自己好点。”

“那年除夕你喝醉了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怎么才算对自己好?换个人来爱吗?”陆叙轻声嗤笑。“如果能换,为什么你不换一换,换来爱我?”

“刚才坐着的时候,这个想法真的在我脑中闪过。”雷韵程直言不讳,然后在陆叙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拉下他的颈子,自己微微扬起头。

然而她的唇却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生生停下,陆叙垂眸看着她的眼,时间在流逝,他眼底的光跟着时间一起流逝。雷韵程放开他。“你看,我根本做不到,连试试都做不到。”

陆叙无声的动动唇,很久之后才在她额头浅啄了一吻。“我的事,你管不了。”

有时候他认为雷韵程是残忍的,对他的不爱永远那么清晰,从来让他看不到一点可能性,他身为男人的骄傲永远被她有意无意的踩在脚底下。

人就是这么贱,越是这样就越无法放弃。

周安达原本当着几个女人的面在吧台里耍帅调酒,封印忽然在除夕夜出现在他酒吧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是老包间,还是他常喝的那几种酒,周安达陪了他几天窝在里面醉生梦死。

从始至终只有周安达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封印闷头喝酒不发一言。“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要真想死还有很多省钱省力的方法比喝酒来的快。”

“你让我猜猜,是为了女人吧?炎凉?还是那个”他顿了顿,“雷家的小丫头?”

周安达没错过在提及后者名字时封印蹙成死结的眉头,他摸摸下巴笑了下。“说实在的,我早料到你会有这么一天。你们俩真是对冤家,有事都知道跑我这来借酒消愁,完了还不付账,你喝了我多少酒我都给你记着呢,等你翘辫子了我和你爸要账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已是对牛弹琴,封印早已人事不醒。

他在这里不知窝了多少天,每天与酒为伴,周安达实在看不过去,拨通了雷宅的电话。

雷逸城刚踏入包间就被浓重的酒气熏得咳嗽两声,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能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人影。

“他死了吗?”满地的空酒瓶让他皱眉。

“没有吧?”周安达踢了踢和死猪似的封印。“祸害活千年,死不了的。”

周安达不温柔的拍着他的脸,怎么都唤不醒他,恼的把他从沙发上拽到地板上。被摔痛的封印闷哼两声,调整下姿势继续睡。雷逸城眯眯眼,打开包间里的冰箱拿出瓶矿泉水直接倒在他头上。

冰冷的水激的他顿时从地上坐起来,嘴里咒骂着,只是还没有等他彻底明白过来就被雷逸城打包扔回车里。封印艰难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放低靠椅继续睡过去。

直到又是一阵痛楚与彻骨的水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封印腰上挨了一脚,熟悉的男音在他头顶响起。“醒了?”

封印环视了下四周,闭上眼睛揉了揉被大量酒精侵占的头不耐烦的骂着。

雷逸城把一个木制盒子扔到他面前,丝毫不在意是否会砸痛了他。“这里面装的程程的日记本。”

“日记本?”封印怔了半天才找回一些意识,嗓音沙哑的吓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个盒子里锁的都是她的日记本。”雷逸城拍了拍挨着墙边的几摞木盒,手臂在空中一扬。“包括这四周的墙上,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程程一直没让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

封印挣扎了几次最终撑着桌子才站了起来,眯着眼睛重新环视四周,脑中乱的像在过火车。他脚步发虚来到墙边的矮柜,小心触碰上面摆放整齐的一个个木盒,精致的小密码锁头,墙上挂着他的各种照片,独照或者与别人的合照,从小到大,他确信比他自己所拥有的还要全。

“是我。”他有些不敢置信,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对,是你,她的秘密全是关于你。”雷逸城双臂环胸,“这是我们家后院一个小仓库,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天地,我只知道她有开心的或者伤心的事都会躲到这里来,不知道她在里面鼓捣什么东西,她一直把这里锁着不让任何人进。”

雷逸城拿起其中一只木盒摩挲着。“她去B市了,方默阳和杜妍青订婚,我想他们应该给你打电话,可惜你关机。”他把木盒递过去。“这是她最后一本日记,加上刚才给你的那个盒子里的,现在只剩下这两本了,其他的盒子都是空的了。”他从柜子最底下抽出一个破旧的铁盒,里面炭黑一片,装满了烧过的碎屑。

而那些碎屑原来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封印没再开口,死死瞪着那盒装着她已化成灰烬的秘密,手指都在颤栗。雷逸城悄悄退了出去,细心的为他关好门。

封印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抚摸着着怀里两个木盒。在打开锁的时候因为那串作为密码的数字心尖抽了一下,果然是他的生日。

两个日记本都已经被撕的残缺不全,封印翻开第一页,只瞄了几眼蓦地阖上压在胸口,深深的呼吸过后才打开来继续看。

——X年X月X日星期X

今天哥要在家开生日派对,赶我去晏琪家写作业,但她家有事我只好提前回来了。没想到他们把家里折腾成这样,怪不得挑爸妈不在家的日子。不过他们肯定不知道我提前回来的真正原因。我想把我刻的第一个飞机木雕送给封印,但他一定会嫌丑不肯要,我要把飞机偷偷装进他书包里。小熊床单被我扔掉了,被哥骂了一顿,那是紫瑜姐前天刚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我很喜欢但不能要了,因为我看见封印和他女朋友搂着他女朋友在我床上玩亲亲,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飞机模型我又偷偷从他包里拿回来了,还是自己留着吧。

——X年X月X日星期X

听说封印真的要去军校,和封叔叔吵的好凶,好像他女朋友也不希望他去。我说没有人支持你还有我啊,可是他理都没理我,坏人!

——X年X月X日星期X

封印又来找我哥喝酒,俩个人都喝多了,还把爸酒柜里珍藏的酒喝了大半,挨打了,哈哈。

他今天睡在我家里,听说和封叔叔还没和好。我好开心,因为偷偷的亲他了,谁让他喝那么多。不过只是亲脸,他亲过夏炎凉,我嫌脏,哼。

那时她的字还很稚气,还有很多错别字。封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每个字都让他心里酸胀酸胀的,所有的内容全是记录和他有关的点滴。

——X年X月X日星期X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是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封印,多年以后你还会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

你和哥说今天是夏炎凉终于彻底属于你的日子,你说等大学毕业你就会娶她。

封印,你不能等等我么,我很快就会长大的,会变漂亮,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这张纸上的字比别的字都要大,也不够清晰。那是她的眼泪滴在上面,晕湿了纸张和钢笔墨水。封印翻过一页,剩下的几页是空白,他指尖轻触上面的凹痕,那是她写字时过于用力造成的。

他翻开另外一本,那是她最后的一本日记,只可惜残损的更严重,只余下中间可怜的两页纸,一页是空白另一页只写了已经话。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呼气,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上了般的沉重。

——承诺,就是一个骗子说给一个傻子听的。

B市。

方默阳和杜妍青的订婚宴办的和结婚典礼没两样,热闹极了。直到深夜方默阳才派人把雷韵程陆叙等人送回酒店。

因为明天他们就要返回T市,杜妍青万分不舍的抱着雷韵程不肯撒手,又哭又叫,最后被方默阳无可奈何的撒酒疯的女人塞进车里。

“队长,青青有时会任性,你不许欺负她,不能像在航校的时候体罚她,不然我这娘家人不饶你喔。”雷韵程瞪起眼睛来威胁。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哪敢欺负她。”方默阳哭笑不得,“现在都是她体罚我。”

陆叙听出他意中所指,坏坏的笑起来。“得了便宜卖乖。”

等所有人都进了酒店,方默阳的表情才敛下,还未等他开口,雷韵程便举手做投降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为他说话了。”

方默阳注视她,勾唇浅笑。“那好吧,我只想说别为他一个错而辜负了你那么多年的期望,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除非你就是想看到他为此受折磨。”

雷韵程撇撇嘴把他推走。“你快回去吧,青青都睡着了。”

看着他们的车子逐渐融入夜色雷韵程才回酒店,总觉得方默阳最后的笑有些什么含义,然而她很快就知道那代表什么。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只手从里面拽住她猛的拉进去,力道之大让她痛的叫出来。还不等有所行动颈后便中了一记手刀,力度拿捏精准,没让她昏过去只在一时间失去反抗的能力。

她被推倒在床,那具男性的身体紧接着密实的压上来,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撩拨,坚定而又沙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

“我用余生跟你耗上了。”

“小印哥”她虚弱的唤了声

59

封印的吻太过凶狠,带着无法抗拒的霸道和掠夺的气息席卷她的心神。雷韵程本就被那一记手刀砍的几乎昏过去,四肢用不上力气,这下更是被他吻的全身瘫软。

外套被他褪掉,接着是薄毛衣,羊毛短裙他的手在她身上激烈的求索,失魂般的温习她的美好。炙热的掌心熨烫她的皮肤,坚实强壮的身体紧贴着她,在分手数月之后终于重新把她纳入怀中,终于能够得到她。他无法控制唇舌的力道,在她身上留下点点属于自己的印记。

“够够了”雷韵程偏头躲着他,气若游丝。

不够!远远不够!

封印疯了一般的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让她感受自己对她的渴望。“程程,程程”

他低低的呢喃,不断重复,无法名状的悲恸从他每一个动作与每一个字中倾尽而出。

双腿被他强势分开,雷韵程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他的入侵,可封印却徒然将一切停住。

他伏在她身上,并未看她,头深埋在她颈间,全身因过度压抑与心疼无法抑制的颤着。他就那样抱着她,没再做出任何举动。

他舍不得,舍不得再做一件让她受伤的事情。

时间流逝,激情渐渐褪去,力气与意识重新回到身上,雷韵程把他推开,抱着衣服跳下床远远的躲开。

封印没有像她预料的扑上来捉她,雷韵程趁机跑进卫生间穿衣服。等她整理好自己出来时封印也已经穿好长裤,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闷声抽烟。

她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封印抽烟时眼神如野兽似的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眨不眨,双眸深沉的触目惊心,可原本俊朗帅气的脸庞消瘦憔悴到她几乎认不出,加之身上先前受伤的痕迹还未完全愈合,他看上去活像刚被释放的俘虏从心到身,伤痕累累,比除夕那夜的他整个人好像死过了一样的让人触目惊心,雷韵程险些没忍住哭出来。

她偷偷攥紧拳,以掌心的疼痛告诫自己不能在此时心软。

直到他将烟蒂按在烟灰缸起身向她走来,雷韵程才惊醒般退了一步。“你走吧,我当你喝醉了,不追究。”他身上酒味太浓,让人怀疑他是否一直泡在酒缸里。

她回身要去开门,手刚碰着门把手便被封印的大手按住,钢条似的手臂把她圈住拉进怀中。“我是喝了很多酒,但现在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制止住她的反抗,从裤兜拿出一张纸摊开来在她眼前。“我去过你的小仓库了。”

她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张从她日记本上撕下的淡粉色的纸页,是她日记的最后一句话。

封印黑眸紧盯她的脸,不肯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我是骗子,我是混蛋,我后知后觉,我不知珍惜,我自大自负,我该下地狱,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爱你,如果你觉得这句也是谎言,那我就骗你一辈子。”说罢他拿出火机,在她眼前按下,蓝色的火苗舔着纸页,顷刻间将其吞噬烧成灰烬,在空中纷纷飘落而下。

“既然你想结束,我就帮你把没烧完的日记都烧了,包括那些装日记本的木盒,那小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雷韵程倒吸一口气,“都烧了?”

“对。”

“照片和木雕你都烧了?”

“对,还有哪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烧了,我没记错的话,那些都是我小时候送你的。”严格的说那不是送,是被她看上了软磨硬泡耍无赖抢来的,东西到她手上封印就再没看见过影儿,还以为她是抢到手就不再喜欢随手扔了。而当他打开那几个大抽屉才知道,所有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全被她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当珍宝一样的妥妥收藏着。

在封印看来,那里摆放的分明是一个女孩从小到大对他满满、满满的爱。

雷韵程震惊的失语,指甲深陷掌心。“可那里还有还有”欲言又止,终是咬牙忍住没说。

封印矗立片刻,从裤兜里又掏出一个东西来。“还有这个,是么?”

是他给她买的镶满碎钻的小指环。

雷韵程几不可查的点头,忍住夺过来的冲动,冷冷的别开脸去。“怎么没一起烧了?反正我也想处理掉的。”

封印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直奔窗边,打开一扇窗。雷韵程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封印手一伸,戒指从十几楼被抛了下去。

雷韵程尖叫一声扑过去推开他,大半身子都探出窗外,恨不得跟着跳下去。封印把她拉下来,关好窗子。“现在处理掉了。”

她整个人呆滞了片刻后怒意火山一样迸发,狠命捶打他,却因一口气窝在心口,痛苦的蹲□大口大口的喘,手捂胸前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

封印垂眸冷静的看着她,黑眸中翻滚她看不见的幽暗情绪。

“滚,你滚。”缓过气来的雷韵程站起身打开门,指着外面厉声赶人。

封印沉默不言穿上衣服,来到她身前却根本没有走的意思。“程程”

“滚!滚!”她捂着耳朵放声尖叫。

陆叙就住在她隔壁房间,他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她的尖叫声,心下一惊,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程程!出什么事了!”

他还没看清楚,人刚到门口雷韵程就扑到他身上,压着哭腔祈求。“让他走!让他走!”

邻近几个房间住的都是来参加方默阳和杜妍青订婚宴的飞行学院旧识,不免被她的尖叫声引了出来,看见这架势都惊讶的挑高眉。

雷韵程因太过压抑着情绪身体抖的厉害,陆叙虚虚的揽着她,手掌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面沉如水,视线紧盯封印。

封印才有动作陆叙便把雷韵程拖到身后,沉声警告。“她让你走。”

“程程——”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不想见到你!”雷韵程仍旧捂着耳朵,情绪激动。

封印一言不发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久到旁人都识相的回房,那张蚌壳般紧抿的唇才缓缓开启。“好,我走。”他将粘在她身上的目光艰难的收回来,转身离开。

陆叙把她送回房间,拿来冷毛巾敷在她双眼上。“别哭了,明天眼睛要肿起来的。”

他瞥了眼她身后凌乱的床铺和她领口间露出的吻痕,垂下眸子,什么都没问。胸膛前凉凉的,那是刚才她流下的眼泪。“真想哭就大声点,别憋坏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蓦地,雷韵程站起来一声不吭就往外跑,连外衣都顾不得穿。

“你去哪?”陆叙取了她的衣服跟出去,等他匆匆奔出酒店竟然看见她已经踏入酒店旁巨大的人造湖中,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想都没想跳下冰冷彻骨的湖水中将她拖拽上来,用大衣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你疯了雷韵程!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既然想死为什么不做做好事成全了我?嫁给我算了!我不介意人在心不在!不介意你行尸走肉!我只要你活着!”

她咬住冻得青紫的唇,眼泪扑簌落下,双手掩住脸,用尽全身力气长长尖叫一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他把戒指扔了!他竟然把给我的戒指扔到湖里了!我什么都没了!没了!”

这是陆叙第二次听到她这样的哭,撕心裂肺的,肝肠寸断的。他缓缓闭上眼睛,把她的头压在怀里,深深的吸气,用她几乎听不到的音量低低开口。“有,程程你还有我。”

封印坐在车里,看着那这一切,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按捺住想要过去将她夺回来的冲动。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无以复加痛苦包围着他。

他告诉自己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慢慢的,一点点的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从B市离开后雷韵程并未直接回家,给雷逸城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去散散心。她拒绝了陆叙陪同的建议,只想一个人。

可结果还是有人伴了她一路。

她下榻过的酒店,她去过的餐厅,乘坐过的飞机火车甚至大巴车,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封印留下的各种痕迹。

只有痕迹,并未踪迹。

江南某座古城,她的最后一站。

雷韵程在清晨醒来,打开窗子,悦耳的铃声在窗棂下清脆作响。是一串精致小铃铛坠子,每一个小铃上都刻着一个深深的“程”字。

雷韵程注视了那串坠子许久,轻轻摘了下来,本想扔掉,最终小心的收好。他一路以这种方式准备了很多东西给她,但这是她唯一留下的。

很多年前,林七七送给封印一个小铃铛坠子,恰巧上面每一个铃上都刻着“封印”二字。那是她在日本偶然间碰到的小东西,觉得有趣就带了回来。封印不喜欢,偏偏雷韵程喜欢的要命,和他要他又故意不给,非要她给自己当了三个月小丫鬟才肯交换。小铃铛坠子拿到手后,雷韵程兴高采烈,却遗憾为什么没有她名字的小坠子,这样就能凑成一对了。

封印一脸无聊的喝着她榨的果汁,“我妈说没找到有你名字的,幸亏没有,我才不要和一嘴小钢牙的丑丫头凑成一对。”

雷韵程气的拿抱枕丢他,被他灵活的闪开,恶劣的笑。她眼珠转了转,凑到他身边去,托着小脸趴在桌子上看他。“果汁好喝么?”

“还不错,比我妈榨的味道好。”

“可能我往里面加了料的缘故吧。”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诡异的亮,封印谨慎的看了看剩下的那半杯果汁。“加了什么料?”

雷韵程狡黠的眯眼一笑,把小铃铛收进口袋,溜到门口才说出答案。“抹布水,还有你家鱼池里的水,喔还有,我把给你洗袜子刷鞋的水都特意储存了一些每天备用。”

还真以为她会乖乖让他使唤?不过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封印为报喝了三个月“加料”果汁的仇毫不怜香惜玉揍了一顿她的小屁股。

离开旅馆的那天,雷韵程照例在房门外看见一束玫瑰花。她指尖捻了捻新鲜的带着露珠的柔嫩花瓣,然后离开,并未带走它。她坐上回T市的飞机不自觉的在想封印会不会也在上面。

回部队的前一晚她在空荡荡的小仓库呆了一整夜。次日阳光普照,雷逸城抱着儿子在院中嬉戏晒太阳,雷韵程从小仓库出来时穿的严严实实的小侄子刚好爬到她脚下。

雷韵程忙把宝宝抱起来亲昵的亲他柔嫩的小脸蛋。“让我把你儿子带走吧,我好舍不得他,我可以教他开飞机,教他说话。”

雷逸城眼中的宠溺柔和了他平时坚毅线条。“知不知道你小时候第一次开口说话说的什么?”

“爸爸?妈妈?哥哥?”

“是封印。”雷逸城淡淡的说。“紫瑜那时四岁,是缠我最紧的时候,封印照顾你比我照顾你还要多,你跟着他跟久了忽然在某一天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就像紫瑜姐学会说的第一个词是城城吗?”她弯起眼睛笑,丝毫不介意提起那个人,并非像从前一样隐藏真实的情绪,而是真的能将对他的感情收放自如,不再偏执的一味索求。封印是她心上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而非禁忌。她相信迟早那些前尘往事会随着被烧成灰烬的一切悄然淡去。

送她走的时候雷逸城欲言又止,雷韵程甩甩俏丽的短发扬唇笑。“别担心我了,一切命中天注定,该在一起的谁也分不开,分得开的或许还是缘分不够。”

雷逸城很欣慰看到终于学会放下执念的妹妹,只可惜,封印可不这么想。

舷窗上倒影着她年轻的脸,她手中捏着登机前雷逸城给她的信封,等飞机升空后打开来。一个厚厚的信封,装着数张折叠整齐的信纸。

上面大大的检讨书三个字让她不由得翘起嘴角。虽然字体有些扭曲,她依旧认得出那出自封印之手,那应该是在他尚未痊愈时写下的。翻到最后一页,雷韵程心头倏地一涩。

——我不后悔烧掉了你的秘密,那些东西于你于我都太过沉重,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也无法想象。曾经的全部对你来说都已经没了,你空了,可我希望你是空的,是轻松的,甚至希望你把之前的一切都忘掉,包括忘掉我。但我记得,那些你已经放下的,都背负在我心里。你让我知道自己最怕的,是我们或许在某一天一别就是一辈子,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爱着别的人,再见面时却已互不相干。谢谢你一直为我留着自己。今后换我,我来追求你,缠着你,仰视你,为你,爱你,等你,等一个全新的你愿意再一次接受我。

我等你回来我身边,时时刻刻。

将上面的一段内容反反复复的看了多遍,她轻轻阖上双眼遮掩了氤氲的雾气,仿佛回到当年他离家去航校的那年,她哭成泪人抽噎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他不得不登机都没有搞清楚她嘴里含糊不清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她只能回家写到日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