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我帮你推拿吧。”

成君昊将床上的小方桌折叠起来,放到一边,然后伸手将居家T裇和裤子脱了,转过身去,趴在床上:“麻烦了。”

风瑾将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开始捏他的脖子,问:“听说你有些失眠,最近睡得怎么样?”

“很好,从你这儿治疗回去之后,就不怎么失眠了。没想到你还挺厉害,你还没开始实习吧,怎么知道这么多中医治疗办法?”成君昊闲聊似的问。

风瑾迟疑了一下,该怎么解释比较好?最后笑着说:“我无师自通可以吗?”

成君昊挑了挑眉:“咱都这么熟了,都不能透露一下?”

“不能,我师父叮嘱了,千万不能透露他的来历,否则就是违背师命。”风瑾的师父是真的存在,但是却没法告诉成君昊,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成君昊当然更愿意相信这个说辞,因为这种事不可能无师自通,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那你师父一定很厉害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精通中医的人存在。”既然风瑾都这么厉害了,师父肯定更厉害了。

“当然有了,高手都在民间。我师父比我厉害多了,几乎没有他治不了的病。”

“这么厉害啊,有机会的话,可以认识一下你师父吗?”

风瑾神色黯然:“我倒是想,可惜他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成君昊很吃惊。

风瑾想起师父,何止是遗憾啊,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沉默下来,安静地帮成君昊按摩推拿。成君昊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和你师父认识的?”

风瑾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便开始按摩他的百会、天柱、内关、神门等穴位,不出三分钟,成君昊的眼皮就耷拉下来,上下眼皮糊上了,完全忘记自己还想问的问题了。成君昊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不要随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医术高超的中医,他能将你像一张琴一样操控,想让你响就响,想让你静就静。

家里多了一个人,生活肯定会有一些变化。比如风瑾昨天帮成君昊按摩完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比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晚了点。但早上他还是按时起来了,依旧是打拳、做吐纳。

陈姨做不到这么早,通常起来后风瑾早都打完拳了,她就自己打,打完了再去做早饭。风瑾正打着,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他以为是陈姨起来了,扭头一看居然是成君昊。

成君昊拄着拐,靠在门口,笑着说:“没想到你比我更早。”他原本以为风瑾绝对是个夜猫子,这年头几乎没有不熬夜的年轻人,毕竟现代生活诱惑太多了,只要联上网,就恨不能将24小时掰成48小时来用,一旦熬夜,就不可能早起。

风瑾说:“早睡早起,对身体有好处。”

成君昊打了个呵欠,精神振作了不少,问:“那你一般都什么时候睡?昨晚上你帮我按着我就睡着了吧?”

“比你睡得晚点儿,按摩完后就去睡了。我一般九点睡,五点起。”

成君昊仿佛听见什么奇闻似的睁大了眼,现在还有九点睡五点起的?现代人就算偶尔九点睡了,也不可能五点就起来了,这都是什么作息啊?“每天都这样?”

“差不多。你怎么也这么早起了?”

成君昊拄着拐下了台阶,说:“我睡饱了,自然醒。我昨天下午做针灸的时候睡了一觉,晚上九点多就睡了,一天睡了十多个小时,再睡下去就变成废物了。”他走到昨天安好的单杠边,单杠上装了两个吊环,供他锻炼用的。

风瑾见他要上单杠,准备过去帮他。但成君昊并没有出声求助,他一手放开拐杖,体重就完全压在了另一只拐上,那是很难维持平衡的。就在风瑾准备冲上去帮忙的时候,只见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把抓住吊环,又扔开另一只拐杖,抓住了另一个吊环,双手用力,身体往上一窜,抓住了单杠,开始做引体向上,动作敏捷得不像是个行动不便的人。

风瑾心有余悸地说:“你就不怕摔着?”

成君昊扭头冲他点一下头:“上去没问题,下来的时候再叫你。”

风瑾没说什么,这大概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吧,他将地上的拐捡起来放到一旁,转身继续打自己的拳。

成君昊一边运动,一边扭头打量着一丝不苟打拳的风瑾,不知道是看习惯了,还是他的病好了点,那张脸也不怎么恐怖了,看起来顺眼了。他总觉得风瑾身上有一股蓬勃的生机,并不像自己当初认为的那样脆弱,但他为什么会自杀呢?还是重新振作起来了?

成君昊从单杠上下来的时候,叫风瑾:“帮我递一根拐过来。”

风瑾收功,递了一根拐过去,成君昊刚刚做完运动,皮肤上的汗水在初露的晨曦中泛着光,胳膊显得孔武有力,他一手拄着拐,一手抓着吊环。风瑾很默契地拿着拐转到另一边,成君昊松开了抓住吊环的手,迅速搂住了风瑾的肩。风瑾只觉得肩上力道一沉,仿佛将自己都要压垮了,真沉,脚下乱了两步,差点没站住。

成君昊半靠在他身上,伸手捏了捏他单薄的肩,笑着说:“你天天打拳,这小身板怎么还这么瘦啊。”

“咳,锻炼身体要慢慢来。”风瑾也没办法,这身体原本就瘦弱,想健壮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锻炼好的,他将那只拐递给成君昊,“需要我扶你进去吗?”他鼻端充盈着淡淡的汗味儿,不难闻,是成君昊身上的气息。

“不用,我自己进去。”成君昊放开他,一只胳膊夹着一根拐,往屋里走去,继续去做他的复健练习。

风瑾目送他慢慢地挪进屋里,准备上楼去学习,忽然听见门铃响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大门边,这么早,是谁呢?他一向不去跟外人打交道,因为怕他的脸吓到人,但陈姨还没起来,风瑾便只好走了过去,隔着栅栏门问:“请问你找谁?”

那是个中年女人,衣着很朴素,她看清了风瑾的脸,表情有一瞬的怔愣,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说:“请问是风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风瑾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女人满脸笑容:“您好!我是陶靖宇和陶靖云的妈妈,我叫邱思贤,我是来跟您道谢并道歉的,我家孩子不懂事,偷偷跑到您院子里来,还麻烦您给云云治脚伤,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她隔着栅栏门鞠了一躬。

风瑾恍然大悟:“哦,没关系,就是举手之劳,小孩子贪玩,可以理解。”

邱思贤露出窘迫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我给您带了一点我自己烤的饼干,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吧。您帮云云治好了脚,又给了药,您看需要多少医药费呢?”

风瑾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是开诊所的,只是恰好懂一点医术,顺便帮了一把。你不用太客气。”

邱思贤窘色更甚,过了一会儿,她将手里的纸袋从栅栏门缝里递过来:“那这个请您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风瑾看着她递上来的袋子,迟疑片刻,将东西接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邱思贤忙说:“应该是我该谢谢您才对。打扰了!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再见!”说完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老旧的汽车,匆匆离去。

风瑾看了一下天色,现在应该才六点多一点,这么早就去上班的其实很少见,不知道是什么工种。他转身往回走,打开手里的袋子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些做工很精致的曲奇饼,闻起来很香,忍不住拿出一块放进嘴里,酥脆喷香,并不过甜,口感十分好。

陈姨正好起来了,准备打拳,看见风瑾手里的袋子:“少爷,你早上出去了?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风瑾说:“没出去。前天不是有个小孩来我们家玩扭伤了脚,我帮她看了一下,她家长今天过来道谢,送的饼干,还挺好吃。”

陈姨变了脸色,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袋子:“少爷,你就不能长个心眼?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啊。”

风瑾愣住了:“怎么了?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啊,这是病人家属送的。”不是他没有防范心理,而是他接受过太多这样的善意,以前他和师父周游列国,到处行医救人,有钱的会收诊金,没钱的甚至还会免费送药,一些穷人为了表达谢意,会送上自家产的蔬菜瓜果面饼之类的,权当诊金。所以风瑾对邱思贤的谢意毫不怀疑。

陈姨无奈地看着风瑾,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少爷你太善良了。她也许没有安坏心眼,但也不能排除没有坏人。你的病情到现在都没找到病因,三小姐就怀疑可能是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风瑾听陈姨说起这个,想到自己的病始终查不出病因来,确实如他诊断的那样,是中了毒吧,什么毒会产生这种效果?他想到了闹羊花、泽漆和火麻草等,也许还有更多,这几味草都有药用价值,然而却也自带毒性,中药里毒与药是不分家的,用得好就是药,用不好就是毒。

会用这些来害人的,多半也是懂药理的,因为下药的人并没有打算直接取封瑾的性命,这样就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而且这毒性虽然强烈持久,在医学检验中只是普通的热毒,说明下毒的人手段十分高明。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毁了对封瑾而言最重要的容貌,几乎是要了他半条命,这比杀人更甚。由此可见,下毒的人对封瑾是恨之入骨吧。

风瑾皱起眉头,到底是谁呢,对他怀有如此深仇大恨?他直觉应该是封瑾认识的人,否则哪有机会朝他下手呢。

第十章 相处

成君昊拄着拐出来,看见风瑾皱着眉头在发呆,问:“陈姨,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也尝尝。”

陈姨忙说:“不是什么好吃的,是一个病人家属送给少爷的饼干,我觉得不安全,还是别吃了,我拿去扔了。”

“别啊,扔了干什么?上次那小破孩家长送的吧,给我吧,我不怕死。”成君昊朝陈姨伸出手。

风瑾回过神来,从陈姨手里拿过袋子,说:“好好的东西扔了干什么,挺好吃的。”

陈姨看着两个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们吧。”说完出去了。

成君昊挪近一点,伸手从风瑾手中的袋子里拿了块饼干放到嘴里,吃完了才说:“刚才陈姨说的是真的吗?你被人算计了?”

风瑾扭头看他一眼:“我不知道,又没有证据。你别站着,赶紧坐吧。”

“嗨,坐什么呀,我一天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坐着。”成君昊又吃了一块饼干,说,“不过陈姨说得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你怎么还吃?”风瑾斜睨他。

“有些人要防,有些人就没必要了。”成君昊呲牙笑。

“你爱吃都给你吧。我去学习了,有事叫我和陈姨都可以。”风瑾说完将袋子放到他的手里,转身上楼去了。

成君昊看着风瑾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饼干袋,想耸肩,却发现腋下夹着拐杖,根本做不了这个动作,心里嘀咕: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吗?

吃早饭的时候,陈姨说:“我一会儿去买菜,成先生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

成君昊说:“陈姨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得了,别总先生先生的叫,太把我当外人了。我喜欢吃牛肉、虾、猪蹄,反正肉类我都喜欢。”

风瑾从粥碗里抬起头来:“牛肉和虾在中医里称之为发物,对身体不好的人来说,容易诱发疾病加重病情,尽量少吃。”

成君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牛肉和虾都不能吃?我的医生没说不能吃啊。”

“现在我是你的医生。”风瑾说。

成君昊本来以为住到这里来了,有陈姨照顾饮食,应该可以吃得心满意足,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禁忌:“那能吃什么?”

“虾蟹类是完全不能沾,牛羊肉少吃,鹅是大发之物,部分鱼类可食、鸡鸭可食,不过鱼生火肉生痰,肉类虽好,切忌过量,每顿一道荤菜就足够了。”风瑾说。

成君昊眨巴一下眼睛,转向陈姨:“我没听错吧,他让我少吃肉。可病人不是要多补充营养吗?”

“素菜也有营养。”风瑾说。

成君昊呲牙,问陈姨:“他以前就有这毛病吗?”

陈姨摇头:“以前没有,最近才有。”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少爷可是无肉不欢的,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开始爱吃素了,每顿素菜都必不可少,对荤菜倒是不那么热衷了,还让她每顿准备一个荤菜就够了。

“以前我用西医治疗也有忌口。但是中医忌口更多,现在用中医治疗,自然一切都遵循中医的要求来。”风瑾勉强编了个理由。

成君昊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一个荤菜也太少了,三个人怎么能只吃一道荤菜,至少俩。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就是肉吃得太少了,必须得补充蛋白质。”

风瑾说:“陈姨做那么多菜很麻烦。”

陈姨忙说:“不麻烦,我能做。”成君昊好歹是客人,必须要让客人满意才行。

风瑾垂下眼帘:“那行,随便你吧。”反正他的素菜不少就可以。

成君昊笑着对陈姨说:“陈姨,我中午想吃鸡,辣子鸡,这个过瘾。”

风瑾皱眉:“病人忌辛辣烟酒等刺激性食品。”

陈姨笑眯眯地说:“这个我知道,我做清淡一点的,包准也好吃。”

中午风瑾下楼来吃饭的时候,成君昊已经在桌边了,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卤鸡爪,看见风瑾,停下来冲他一乐:“来了。鸡爪吃吗?”

风瑾看了一眼,鸡爪子不就一层皮吗?有什么好吃的。他摇摇头:“不吃。”坐下来开始吃饭。

桌上有五道菜,白切鸡、清蒸鱼、素炒苦瓜、小葱拌豆腐,还有西红柿鸡蛋汤,风瑾拿了筷子夹苦瓜吃。风瑾跟陈姨要求吃菜最好是时令菜,这样才有利于养生,夏天吃苦瓜,有利于养心。

成君昊见状,赶紧扔了鸡骨头,吮了吮手指头,用纸擦擦手,用筷子夹起一个鸡腿:“别总吃素,多吃肉类,补充蛋白质。”

风瑾看着碗里的鸡腿,他已经好久没有被人夹菜了,这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被当成小孩了:“谢谢,不用夹了,我想吃什么自己夹。”

成君昊冲他乐:“行,记得多吃肉。”然后夹起鸡翅尖开始啃起来。

风瑾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鸡腿了,那不是小孩子才吃的吗?他默默地啃着鸡腿。

成君昊又说:“光吃肉不够味,这里还有调料,蘸着吃。”说着又将调料碗推过来一点。

风瑾没说话,起身去拿了个小碗,倒了点调料在里面,将原来的碗推过去,这才蘸着吃。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风瑾倒是没有遵循食不言的古训,吃饭不能说话的场景太沉闷了。成君昊见他还是偏爱吃豆腐和苦瓜,便不住给他夹菜:“吃鸡啊,鱼也好吃,陈姨做了这么多你不吃,她会伤心的。我是另外用筷子给你夹的,不是我自己的。”

一顿饭下来,风瑾在成君昊的热情劝说下吃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肉。吃完饭,陈姨去洗碗,成君昊让风瑾陪自己出去散步,风瑾也正好要饭后散步,便一起去了,成君昊并不需要风瑾帮他推轮椅,而是拄着拐自己走。

离开饭桌,风瑾才跟成君昊谈:“以后你不用给我夹菜了,我想吃什么会自己吃。”

“你要是愿意多吃肉,我就不给你夹了。你现在身体不好,需要补充大量营养,这样才有利于你的身体康复。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每天都会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所以我们都会摄取大量的蛋白质,这样才能补充每天消耗的体能。”成君昊非常诚恳地说。

风瑾闻言,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好:“知道了。”

成君昊这才笑起来,拄着拐往前走去:“我还是觉得这院子里的杂草杂树要清一清,不可能都是草药吧?”有些地方的杂草已经过人高了,还有些明显不是栽种的,而是自生自长的杂树,非常茂盛,让他看着觉得莫名地荒败,既然住了人,院子里就应该收拾得整整齐齐,种满花花草草才对。

风瑾发现他对整理自家院子十分执着,便说:“回头我会清理一下的。”每天抽点时间,将那些没用的杂草给拔掉好了,顺便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这就对了。”成君昊感到高兴,总算说服风瑾了。

然而风瑾嘴上是答应了,却迟迟没有付出行动,成君昊恨不能自己去帮他拔草,可惜他不利于行,根本就拔不了。

陈姨本来还想着成君昊来了之后自己的事情会多不少,结果发现还好,就是饭多做一点,药多煎一份,再就是帮忙洗一下衣服,别的事成君昊很少开口求人,完全不像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残疾人。关于饮食的口味也很好处理,虽然成君昊的要求不少,但只要风瑾一说不能吃,他就立马从善如流,特别容易听从意见,所以饭菜还是以风瑾的口味为主。

风瑾在楼上,成君昊在楼下,两个病人一上一下共处着,除了吃饭、治疗,相处的时间不多,毕竟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事。成君昊一般没事也不会主动找风瑾,他自己行动不便,一找就得让人跑腿,总感觉不太地道。

风瑾每天给成君昊做推拿和针灸,两人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熟悉起来,风瑾初识成君昊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冷漠严肃的人,熟悉了之后,发现他其实是个话痨,性格也很乐观开朗。他的经历很丰富,知识很渊博,常常会说一些风瑾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奇闻趣事,而那些,多半都是他的经历。

风瑾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但是他不能跟成君昊说。所以他们在一起时,通常是成君昊说,风瑾听,两人一个不嫌说得累,一个不嫌听得烦,倒是配合默契。

成君昊发现风瑾是个很好的听众,对他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听到好奇和高兴的时候也会给予回应,更不会嫌弃他话多表示厌烦,他对风瑾的表现很满意。

成君昊生病后,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偏他又是个怕寂寞的人,便经常找朋友聊天,打电话、网聊,但是朋友们都忙啊,没有几人有空听他唠叨上一个小时,或者就把电话放一边,让他自说自话,自己则去忙别的事。现在不同了,吃饭的时候、推拿针灸的时候、出去散步的时候,他都能和风瑾滔滔不绝地说话。

李杨每天会过来一趟,跟成君昊汇报工作,他发现昊哥搬到这边来后心情变好了不少,大概是有人陪了的缘故,李杨也知道自己性格太沉闷严肃,不是个好陪同。

成君昊有什么事都交给李杨去办,风瑾有时候想买点什么药材,也交给李杨去帮忙买,慢慢地,他的药材储备量越来越丰富了,再加上他自己在院子内外收集的药材,开个普通的方子都不成问题了。

风瑾的病情一点点在减轻,最开始是皮肤软化、消肿,然后是慢慢退色,逐渐趋向于正常颜色。风瑾意识到他这病最难的不是解毒,而是皮肤复原,也就是说,想要恢复成美少年的风采,还要养上一段时间。

隔了两天,成君昊忍不住又催风瑾:“你不是说要拔草吗?”

风瑾看着成君昊,突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啊,绝对是个不达目的不死心的家伙:“拔,今天下午就拔。”

“早该拔了。”成君昊发现他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那张小花脸也丝毫不能掩饰这双眼睛的光彩,可以想象一下他好的时候该是多么地夺人眼球。

风瑾看夕阳落下去,天气不那么热了,这才去拔草。成君昊也不坐轮椅,拄着拐走来走去的,像个视察的领导,看见风瑾拿着镰刀割草,割的少,留的多,还得挑选,看起来挺麻烦的,难怪他不愿意去干这活:“留着的那些都是有用的?”

“对啊,都有用。”风瑾说。

成君昊皱眉,这么大一个院子,要割到什么时候。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他扭头一看,瞥见大门那儿出现了二人一狗,可不是陶靖宇兄妹么,不由得笑了,小怼怼来了。这是他私下给陶靖宇起的名字。

门一开,陶靖云就撒丫子跑过来了:“风叔叔,我的脚好啦。”

风瑾直起腰:“我看到了。不疼了吧?”

陶靖云兴奋地说:“一点都不疼了,你的药太好了。叔叔,你在做什么?”

“我在除草。”风瑾说。

“我来帮你吧。”陶靖云说着就扒了一株白英。

风瑾连忙说:“别、别,你不用帮我忙,我自己来。”

成君昊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小丫头你这是帮倒忙啊,你拔了你风叔叔的药,他快要哭了。”

“这是药啊?”陶靖云一脸无措。

陶靖宇一听,赶紧凑了过来,看着妹妹手里的草,十分意外地问:“这是药吗?不是野草吗?我看外面到处都是。”

风瑾说:“很多草都是药材,这个叫白英,清热解毒、祛风利湿的,可以治感冒、肝炎和肾炎。”

陶靖宇眼睛发光:“真的,草也能治病?怎么治,可以告诉我吗,风叔叔?”

“当然能,前几天给你妹妹涂的那个药就用草药制成的。”成君昊说。

陶靖宇兴趣更浓厚了,他缠着风瑾:“叔叔,这些草真有这么神奇吗?你可以教我吗?”

风瑾有些为难:“这里面学问大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懂千万别乱用。”

陶靖宇忙说:“风叔叔,你教我吧,我帮你除草,你教我怎么用药治病。”

第十一章 收徒

风瑾没打算让他帮忙,摆手说:“不用帮忙,你们都去别处玩吧,别给我添乱了。”

成君昊在一旁帮腔:“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呢,随便教教就可以了。这是草药,医术没学精随便给人治病是要死人的。”

风瑾点头:“对,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你们去别处玩吧。”说完转身又去割杂草了。

陶靖云一出手就拔了风瑾的药,自然也不敢再添乱,带着大白到别处去玩了。

成君昊见陶靖宇吃了瘪,心情很是舒畅,继续溜达着散步去了。

陶靖宇却没有如风瑾想的那样离开,他不死心地跟在风瑾身后,仔细观察他拔的草,然后学着用手去拔同样的草,没拔两根,便吃痛地呼叫了一声。

风瑾闻声回头,看见他捏着手:“怎么了?”

“出血了。”陶靖宇没想到野草那么难拔,居然把他的手勒出一道血口子。

风瑾放下镰刀过去一看,只见他白皙的手掌边出现一道明显的血痕,他说:“都说了让你别帮忙,这些草很难拔的,我都是拿镰刀割的。别动!”说着看了看四周,看到一株青葙,捋下它的叶子,揉挤出汁液,滴在他的伤口上。

陶靖宇神奇地发现刺痛感消失了,一股凉意传来,血也止住了,他惊喜地看着风瑾:“风叔叔,这个是什么药?”

风瑾说:“青葙,也是一种草药。好了,出去玩吧,别一会儿又把手弄伤了。”

陶靖宇不走:“风叔叔,我想学草药,你教我吧。”

风瑾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现在真没打算收徒弟,他自己连行医执照都没考到,行医的资格都没有,哪还有资格收徒啊,更何况现在中医的处境这么艰难,学会了也没办法找工作。

但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这个东西一天两天学不会,一年两年也学不精。如果你只是想学点皮毛,你可以买一本《中草药大全》翻一翻,里面会教你辨别很多中草药,也有具体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