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你，那几位师兄也有责任。你能背得出那么多典故和药材，这跟医术有没有直接的联系呢？没有。这只是你学医的基础，没什么好显摆的。你背的书比师兄们多，但是他们的动手能力比你强，你要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样才能进步。做人要谦逊一点，真诚一点，少说多做，这样才能学到真本领、交到真朋友。”
陶靖宇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明白了，师父。”
风瑾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没有再继续下去，点到为止即可，而且教育弟子靠的不是讲大道理，而是自己以身作则，以自己的言行做示范。
陶靖宇被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果然安分了许多，开始踏踏实实跟着风瑾学习。他早就知道师父医术很高，因为他治好了成叔叔的瘫痪症状，但他没有看他给成叔叔治病的过程，等他来医院跟着学习的时候，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医术高超。通常来找师父看病的都是疑难杂症，多方求医未果的，到了师父这里，他会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你开个方试试。”或者“我给你扎几针试试。”总是没过几天，就会听到病人痊愈或者好转的消息，这让陶靖宇钦佩不已，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这个水平就好了。
风瑾有空的时候，就会解释一下自己用药的诀窍，当然，也不光是只对陶靖宇说，另外几个实习生也一起教。风瑾用药，不会全都按照古方来，他有自己的想法，会根据对方的病症酌情加减几味药物，能做到这样，就不仅仅是靠背方剂就能做到的，得懂得融汇贯通。
这样的风瑾，在陶靖宇和几个实习生的眼中，简直就如同王者一样的存在，简直是太神了，在风瑾这里，就没有不能治的病，就算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病情到他手里都能得到缓解。几个弟子对他简直就是五体投地的膜拜，暗暗下决心要以风瑾为赶超目标。
风瑾当然不怕自己的学生超过自己，就怕他们没这个野心和勇气呢。
很快就要过年了，成君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劝动了风瑾跟自己回家过年，但是到了临走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第六十二章 妙手
电话是值班主任赵医生打来的：“风医生, 儿科这边接了个急性肾炎病人，情况很危机，你能过来看看吗？”
今年孙教授也回西京过年去了，只留了中年骨干赵医生在医院主事, 连他都搞不定的病，看样子是比较麻烦的, 大过年的, 人命关天，风瑾便对成君昊说：“成大哥，我要回医院一趟。”
正在收拾行李的成君昊停下来, 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这个节骨眼上又要去医院, 他自然担心回不了家。
“医院有个病人情况很危机，我得去看看。”风瑾说着提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成君昊提起行李追出去：“等一下, 我送你过去。”他跑上去, 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然后上了车。
风瑾歉意地对他说：“希望还赶得及车。”行李都带上了，如果事情顺利, 就能直接去车站。
等到了医院, 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简单的肾炎，而是肾炎引起的并发症，赵医生将自己会的手段都使尽了，还是没能缓解症状。那个戴着呼吸机的小女孩满脸通红, 呼吸急促。
风瑾仔细给孩子把脉，除了充血性心力衰竭，还有呼吸道感染，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危在旦夕，他当机立断，开了一个以附子、生熟大黄、生半夏为主的方剂，而且是大剂量的，吩咐药房马上去煎药。
赵医生看到药方的时候暗暗心惊，这个方子多半都是剧毒药物，正常情况下，吃下去那绝对是要死人的，医院除了风瑾，没人敢这么开药，连孙医生都不敢这么用。但他也知道，整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确实是孙博明医生，但是医术最高明的却是风瑾，连孙教授本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尽管内心存疑，但也还是没有提议异议。
病人情况如此凶险，风瑾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对成君昊说：“抱歉，今天恐怕赶不回去了，要不然你自己回去？”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所有人都在忙着团聚。
成君昊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今年不回去也没什么，我跟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陪你在这里一起过年。”
风瑾心里暖暖的：“那你打电话，我跟爷爷奶奶道个歉。”
成君昊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那边的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忙着贴春联和福字，包饺子，成羿高兴地在电话里说：“大家都回来了，就等你们了，什么时候到？”
成君昊有些歉意地开口：“爸，我们医院临时有事，有个病人情况很危急，风瑾得在这里看着病人，我们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你将电话给爷爷奶奶，我跟他们说一声。”
家里人听说他们不回来过年，都凑到镜头前跟他们打招呼，风瑾十分抱歉地跟成家人一一打招呼，赔礼道歉，正说着话，镜头的后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风瑾惊讶得连要说的话都忘了，他叫了一声：“姐。”
成君泽凑到镜头中间，拉过封珏：“风瑾，你真不回来过年了吗？你姐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封珏红着脸，满脸不自在地解释：“成君泽说你会在他们家过年，所以我才过来的。结果你又不来了，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风瑾连忙说：“姐，你就在那边过年吧，我本来是要过去的，但是突发情况，走不了，你安心在成爷爷家过年吧，他们人都特别好。”他跟封家撕破脸，他姐也受到连累，在封家也待不下去，便也跟着一起出来了，要是回封家过年，少不了要被嘲讽，要是不回，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面多凄凉，去成家挺好的，她跟成君泽的感情想必已经很亲密了，否则不会跟着回家过年。
成君泽笑嘻嘻地说：“就是啊，我们家人多欢迎你啊，别闹了，一会儿带你去放烟花。”
“谁稀罕！”封珏撅了撅嘴。
成君昊说：“你俩够了啊，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不跟你们说了，我们这边还有事要忙。”
挂了电话，他对风瑾说：“我得去趟商场。”
“去商场做什么？”风瑾惊讶地问。
成君昊说：“咱俩在这里过年，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我得去囤点食物。”陈姨也回家去过年了，家里没人在，什么都没准备，现在他们注定要在这里过年了，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对付了，至少大过年的不能饿肚子吧。
“可是你会做饭吗？要不在食堂吃算了？”风瑾说。
“那怎么行，过年怎么能一直在医院吃饭，我找菜谱，总能学会的。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晚点回来接你。”成君昊摆摆手，转身走了。
风瑾看着成君昊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大过年的，他不回家团圆，而是留下来陪自己，还要自己做饭吃，真有点对不住他，当然，更多的是感动。
药终于煎好了，病人喝药的时候，风瑾亲自到场了，护士将药喂下去，病人立即出现了心跳停止的症状，心电监测仪变成了一条直线。当时是在重症病房，病人家属没有进去，只是在监护病房外面隔着玻璃往里看，见到这种症状，她的妈妈立即晕厥了过去，吓得她的家人慌忙叫医生。
而病房里的医护人员急得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风医生，怎么办？需要急救吗？准备电击。”病人喝了风瑾的药之后就休克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风瑾神色平静，非常冷静地制止：“等一下。”
医护人员的手心全都冒出了汗，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吃了药后会休克了，只有赵医生头皮一阵阵发紧，果然还是毒药啊，剂量太大了，不仅不能救人，反而加速了情况的恶化。过了大概一分钟，心电监测仪上的心跳又恢复了过来，病人慢慢悠悠地恢复了呼吸，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全都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活过来了！”
病人的妈妈被医护人员救醒了过来，她一恢复意识，便张嘴嚎啕大哭起来：“萱萱，我的萱萱。”
她的丈夫告诉她：“没事了，女儿的心跳恢复了，只是暂时休克。”
赵医生看着病人一下接一下变得更为有力的心跳声，比休克之前的心跳更为有力，心里顿时百感交集：“风医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风瑾说：“病人阴阳气血衰竭，药喝下去之后，体内正气与邪气相争，所以才休克。”
“那现在呢？是不是已经好转了？”
风瑾再次给病人把脉，过了一会儿才说：“现在情况应该已经稳定了，再进行观察，看明天早上的康复情况。”
他们刚从监护病房出去，病人的母亲就扑了上来：“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周围的医护人员和她的丈夫将她拦住，风瑾被吓了一跳，他听说缘由之后，回答说：“你女儿现在已经没事了。”
病人母亲难以置信地睁大泪眼看着风瑾：“你说的是真的？她好了吗？”
风瑾点头：“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些。明天应该可以见到你女儿了。”他没有怪罪这位母亲的举止，很能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毕竟大过年的，谁能承受亲人去世的事实呢。
病人母亲听到这里，嘴唇哆嗦了起来，然后嚎啕大哭起来：“谢谢，谢谢，对不起！”
风瑾摆摆手，转身离开，刚刚见证了奇迹的医护人员内心雀跃又崇拜，风医生简直是太厉害了，这一手简直帅呆了！
赵医生追上来：“风医生，晚上一起聚餐吧，食堂今晚加餐。”
风瑾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了成君昊，说：“我得问问成总，看他来不来吃饭。”
风瑾打电话给成君昊的时候，他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病人的情况稳定了吗？稳定了晚上就先回来吃饭吧，我已经在做年夜饭了，今晚咱俩在家过年，我把乌头和云实都接回来了，我们四个一起过年。等我做好这道菜就来接你。”本来乌头和云实都被送去寄养了，成君昊得知要在家里过年，便将猫狗接了回来，起码可以给家里增添一些生气和热闹的氛围。
“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风瑾挂了电话，跟同事说，“今晚我们不在医院吃了，回家去吃，你们多吃一点。”
他说这些极其自然，丝毫不担心别人怎么看他和成君昊的关系，而医院的同事只是再次从他嘴里证实一下他和老板的关系非同寻常罢了，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风瑾准备叫车回去，医院的保安却提出主动送他回去，说是成君昊安排的，这份贴心，风瑾都不得不服。
回到家，第一个出来迎接他的自然是乌头，它欢天喜地地跑到院子里，对着风瑾将尾巴都快摇断了，云实则过来在他脚边蹭了又蹭。
成君昊是最后出来的，他捋着袖子，系着围裙，穿着拖鞋，一副居家煮夫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他笑眯眯地说：“回来了？我们将春联贴上吧，然后就可以吃饭了。”
于是两人一起将春联和福字贴上，成君昊拿出来两件大红的宠物装：“这是寄养店的老板送的。”两人合力帮乌头和云实套上，这个家的年味儿瞬间就浓了起来。
成君昊端出自己做的菜，一只白切鸡，一条红烧鱼，一份四喜丸子，一份清蒸虾，一份素三鲜，一份蘑菇汤，风瑾惊讶不已，他一个人居然弄出了这么多菜！简直叫人难以置信，而且卖相看起来还很不错。
“都是你弄的？这也太厉害了！”风瑾由衷地赞叹。
成君昊说：“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还准备了那个。”
风瑾朝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冰箱边的地面上还摆了一箱泡面，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给成君昊倒上酒，端起酒杯向他敬酒：“辛苦了，这是我印象中最特别的春节，谢谢你留下来陪我过年。”一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男人愿意洗手为你作羹汤，得此人心，夫复何求？
第六十三章 一起睡
成君昊第一次做这么多菜, 几乎都是照着菜谱做的，除了红烧鱼，另外几样做得味道都还行，当然, 白切鸡和清蒸虾都是原味的，他只是跟着菜谱调了一下蘸酱碟。
风瑾平时不爱夸人, 今天却不吝赞美, 由衷地赞美了成君昊的手艺，将他夸得心花怒放。
成君昊含情脉脉地望着风瑾：“既然我做得这么好，你又这么喜欢, 看在我出得厅堂, 入得厨房的份上, 能不能提前将我转正啊？”
风瑾听了这话，片刻后反应过来, 脸慢慢变红了, 嗫嚅着说：“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成君昊从桌子对面换到了风瑾旁边, 说：“你是不是还不确定能不能接受我？咱们可以循序渐进试一试啊，你若是不排斥, 那么就肯定能接受我了。”
风瑾见他坐了过来, 有些紧张地眨眼睛：“怎么试？”
成君昊抓过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与他十指相扣：“就是这样啊，做情侣间会做的事，牵手、拥抱、接吻……”
接、接吻？风瑾的耳朵瞬间充血, 成君昊手心滚烫的温度灼烫着他的手心，更灼烫着他的心，他舌头有些打结：“不、不、不好吧。”
成君昊抓起他的手，摩挲他的手背：“没什么不好，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你讨厌这样吗？”
风瑾睫毛垂下来，不说话，除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反感这样。
成君昊满意地笑了，腾出一只手夹菜，放到风瑾的碗里：“吃菜吧。”蓦地发现风瑾的右手被自己扣在手心里，便用筷子将放到碗里的菜夹起来，送到风瑾嘴边。
风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看了一眼嘴边的菜，又瞟了成君昊一眼，对方一直含笑坚持着，他犹豫了一下，张嘴接了过来，然后抽出被成君昊握紧的手：“好啦，你坐到对面去吃吧。”血色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
成君昊很满意他的表现，但是并没有坐到对面去，而是拿过自己的碗筷，挨着他继续吃饭，并开始循循善诱：“其实谈恋爱好处特别多，你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我，我会随叫随到，你只需要专心你的工作，其他一切都可以交给我，更为关键的是，我晚上还能帮你暖被窝。”说到这里，他朝风瑾挤了挤眼。
风瑾想了想，其实他俩的关系跟谈恋爱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暖被窝，他没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我姐今年去你家过年了，她和你堂哥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成君昊含笑斜睨着风瑾：“你也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他们认识的时间比我们短多了，人家已经修成正果，他们认识时我们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风瑾听出了他的哀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什么最后还是会绕到他们身上来啊，他主动给成君昊夹了一个鸡腿，决定用吃的堵上他的嘴：“吃鸡腿吧。”
成君昊泄愤似的用力嚼着鸡腿，这家伙就爱转移话题！
吃完饭，成君昊叫了风瑾一起去放烟花，他搬出了下午买回来的烟花，放到了院子里，摆弄了好一会儿，将所有的烟花都摆放好，才将点火器交到风瑾手里：“好了，可以点火了，交给你吧。”
风瑾还是头一回放烟花，他有些紧张：“会爆炸吗？”
“不会，这个火光离得很远，还有很长的引线。你要是不敢点就交给我。”成君昊朝风瑾伸出手。
风瑾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来，成君昊体贴地为他打了光，给他照明。只听见“嗤嗤——”声响起来，风瑾下意识地往后一跳，便撞在了一堵结实的胸膛上，他扭头一看，成君昊已经伸手扶住了他，含笑看着自己。耳畔则传来“啪”一声脆响，那是烟花炸裂的声音，他赶紧扭头去看，银花火树在眼前炸裂开来，一个接一个，色彩斑斓。
烟花的数量不少，几分钟都没放完，成君昊打开自己的大衣，将风瑾裹进了怀中，抱着他伫立在寒风中看烟花。风瑾只觉得浑身一暖，身体刚开始有些僵硬，最后还是放松下来，靠在了背后那堵胸膛上，只因为实在是太暖和了。
风瑾惊讶地发现，一个烟花炸开之后，烟花停留在空中并没有立即消失，而是慢慢变成了一个“我”字，紧接着又出现了“你”两个字符。而且这些字久久不消散，持续了至少半分钟左右，风瑾看着空中的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军人出身的成君昊也懂这种浪漫。
成君昊满意地看着烟花效果，老板说的果然不错，这烟花的持续效果很长，他将下巴搁在风瑾的肩上：“和我在一起吧！”
他的唇几乎贴在了风瑾的脖子上，说话的时候，嘴唇张合着，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风瑾颈侧的皮肤，风瑾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融化奔腾，快要冲破血管了。他张了张嘴，刚想回答，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起来，赶紧抬起手腕一看，又是赵医生打来的，他心里一惊，那个孩子别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喂，赵医生，什么事？”风瑾开了语音聊天。
赵医生在那头说：“风医生，打扰你了，实在是抱歉，可能还是需要你再来医院一趟。”
风瑾连忙问：“什么事？那个孩子情况又不稳定了？”
赵医生说：“不是她，她的情况倒是稳定了，是与她同病房的几个孩子都发起了高烧，而且高烧不退，引起了呼吸道感染，我们初步推测是感染了超级细菌。”
风瑾心里一惊，赶紧说：“那我马上过来。”超级细菌是细菌变异造成的，其对抗生素表现出了强大的耐药性，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历史，死亡率极高，每次爆发，都会引起成百上千的人死亡，最为严重的一次在全球范围内爆发，有十几万人死亡，造成了世界性恐慌，从那之后，几乎每隔几年都会爆发一次超级细菌灾难，严重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安全，但是今年还没有报道超级细菌大规模爆发的新闻。
正等着风瑾答复的成君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皱起眉头：“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有这么多突发事情。”
“谁也不想的。大过年的，谁不想过个好年啊。我要走了。”风瑾赶紧从成君昊怀里挣脱出来，进屋去收拾东西。
成君昊只好开车陪他一起去医院，不管是在哪里，他都要和他一起过年，上了车，他有些担忧地问：“不会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吧？”
“不会，它只能对身体状况不好的病人趁虚而入，健康的人都有抵抗能力。我怀疑是之前那个孩子就感染了超级细菌，所以情况才那么凶险，她又把细菌带到病房里，其他几个孩子也感染了。”风瑾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因为医院床位紧张，原本两人一间的病房被改成了四人间，所以才会造成如此多的传播。
风瑾赶到医院，换上衣服戴上口罩进了病房，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全都全副武装，几个孩子都在输液，然而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一般情况下，他们收治的病人大多都不会输液，只有少数以西医治疗为主的中西医会给病人输液，而赵医生不在此列，今天会给病人输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风瑾赶紧给每个孩子把脉，赵医生有些担忧地说：“要不要建议他们转到传染病医院去？”
风瑾说：“不忙，我先看看。”传染病医院对付超级细菌通常都是用新型抗生素去杀死超级细菌，而超级细菌便在这一层层改进的抗生素里一层层进化变异，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西医治病是找出病原体，然后消灭或者清除病原体而达到治愈，而中医则是根据病情治疗病人的身体，增强病人的体质和抵抗力，从而治愈病情，所以从治疗方案来说，中医更为安全，至少不会为将来埋下隐患。
风瑾仔细给病人把完脉，然后根据病人不同的病情开出了药方，但是无一例外都用上了附子，附子虽然有毒，但是“回阳救逆第一品”，人体的生机需要用附子来激发，人体生机一旦激发，自我免疫力和抵抗力就会增强，从而对病菌进行对抗，实现自我救护。
“先去煎药给他们服下。叫人仔细给病房消毒，以免将细菌传播出去。”风瑾叮嘱说。
“我们已经消毒了，整个医院都消毒了。”赵医生说。
“那就好，辛苦大家了！”风瑾说。
成君昊则用自己的账号给医院里每位值班的医护人员都发了慰问红包，毕竟大过年的还坚持在工作第一线，这一批人是最辛苦也是最可爱的。
风瑾全身进行消毒之后，这才走出病房，他们要尽量将细菌控制在这个病房之内，以免将超级细菌带出去，毕竟医院都是身体虚弱的病人。
成君昊在风瑾的办公室里等他，见他回来了，赶紧迎上来：“可以回去了吗？”
风瑾摇摇头：“暂时走不开，等看看几个孩子的病情吧。”
“那今晚可能要在医院过夜了？”成君昊问。
风瑾点点头，说：“应该走不开。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成君昊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说：“我不回去，今晚陪你在医院睡了。”
风瑾看了看办公室里唯一一张单人床，有些窘迫地说：“这床太窄了，两个人睡不下，要不我去大哥的办公室休息？”
成君昊伸手拦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为什么要去大哥办公室睡？这床两个人一起睡正好，你正好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接受我。”
风瑾大窘：“不是说要循序渐进吗？”才牵了手就要一起睡？！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成君昊露齿一笑：“反着来也是一样的。”
第六十四章 流感
办公室的床比双人帐篷还要狭窄, 两个身高超过1米8的大男人挤在这张狭小的床上，连并排躺着都困难，只能侧卧。风瑾睡在里侧，面朝墙壁, 后背贴着一堵宽厚温暖的胸膛，他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成君昊的呼吸落在他的脖子上, 滚烫灼人,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动作都没做，两人的体温都开始急剧升高, 仿佛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风瑾觉得身体有点燥热难耐, 忍不住往墙壁上贴过去, 想让冰冷的墙壁来给自己降降温。
成君昊察觉到他的挪动，说：“别动了, 一会儿粘在墙壁上撕不下来了。”
风瑾说：“有点热, 温度是不是有点高？”
“不会啊, 室内温度只有20度。”
“那你往外边一点。”
“往外边就掉床下去了。”
风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捶了捶额头, 这么热, 这怎么睡得着啊？他闭上眼睛，心里开始默念汤剂方，以此来寻求平静，这是他从小就背到大的，如今很少背了, 却如烙印一样一个个被刻进了他的骨血中。慢慢地，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幼时学医的场景，内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也没感觉到燥热，甚至将身后的成君昊都给忘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君昊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抚动了一下，风瑾顿时回过神来：“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听见你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的，叫你也不回答，以为你做噩梦了。”成君昊说。
风瑾惊讶地说：“我念出声了吗？我在背方剂。”
成君昊哑然失笑：“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背什么方剂？”
风瑾支吾了一下，说：“我想起师父了。”
成君昊：“……”跟自己睡一张床上，居然想起了他师父，这实在是令人挫败啊。
成君昊便说：“那跟我说说你师父吧，传闻你师父有一双透视眼，可以看透别人的五脏六腑，是真的吗？”
风瑾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师父的眼睛又不是X射线。他是个天才，聪明绝顶，悟性高，医术非常高明，别人看不好的病，他都能看好。”
“他是不是很慈祥？”成君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慈眉善目须发银白的老者形象。
“算是吧。他其实有点像个老顽童。”师父年纪虽然很大了，却童心未泯，带自己去采药的时候，经常会给他摘野果、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教他设置小机关捕捉野鸡野兔。
“那你小时候应该很幸福。”
“对，我跟着他学了很多好玩的事情。”可惜如今都用不上了。
成君昊又说：“你们那个年代应该跟现在有很多不同吧。我们现在研究古代的文化生活，全都是在文献里抠字眼儿，还得靠想象去编织，你是个活化石，可以给大家纠正一下。”
风瑾笑了笑：“那个时候节奏很慢，条件比较艰苦，很多东西都不如现在便利，诸侯王过得都不比现在的平民百姓舒适。”
“那还是现在好了？”
“就生活条件来说，当然是现在好。”
沉默了片刻，成君昊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出事的时候年纪多大？有没有娶妻生子？”那个年代的人都结婚早，他这么抗拒两个男人在一起，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