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的注视下,老头儿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王晨的头发。他拨头发的动作异常的小心,仿佛手下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待大家看清楚了爷爷手下的东西后,浑身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个胆小的女同志甚至尖叫了出来。

拨开的头发中间,王晨的头皮上,密密麻麻叮满葵花子仁大小的多足虫子,浑身赤红,双侧各有四条针形足,头部一条尖喙,深深地扎在王晨的头皮里,赤红色的身体表面非常柔软,竟然随着王晨的脉搏起伏跳动,发根下面密密麻麻的这些虫子看起来就像是起了一层红亮的痦子。讲到这里,老钟捧起茶杯深深地啜了一口,好像压制一下心里那种不安和恶心。

“是血头虱吗?”我好奇地插了一句嘴。老钟看了范教授一眼,点头说:“是血头虱,但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包括你爷爷!”

“连我爷爷也不知道?”我惊奇地问。

“是的,当时你爷爷只发现了盔甲上有卵痕,推测是一种奇怪的虫咒寄生,但是当他真正看到王晨头皮上的血头虱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老钟的语气带了少许悲凉。

当时的确很令人吃惊,那两个大夫都被吓着了,不是被王晨头皮上的虫子吓着了,而是被我爷爷的一番理论给吓着了。因为当时是一个很“严肃”的年代,所有的鬼神学说都会被无情地打翻在地,而且可能连累到同事。但是我爷爷却言之确凿地告诉大家这是一个由古代巫士所下的活生生的虫咒,这些红色的小虫子会控制到这个人的思想和部分意识行为。那副盔甲是这些虫子的家,而这些虫子的卵寄生在王晨的头发里以后,迅速地孵化,扎根,并控制了他的部分意识,而那只经常骚挠头皮的手,被这种葵花子仁虫子用分泌物变成了一只炭烧手,虽然模样难看,但是却拥有了惊人的力量。

而只要是触碰到那套盔甲的人或者动物,都会在身上蹭上一层肉眼看不到的虫粉,而这些虫粉就是这些小虫子对食物的标记,所以,在昼伏夜出的这些虫子的指挥下,被控制的这个人会袭击身上携带了这些虫粉的人或动物,把这些活物作为自己的食物也就是下一个寄主。盔甲上那一句“触者恒死”的警告,显然不是在吓唬人。

爷爷的话让大家不寒而栗,可是老钟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最早接触到这副盔甲的张斌没有任何的事,而王晨却中了虫咒?”爷爷一笑,很小心地拿过来那副盔甲。盔甲依然锃亮,外表光鲜依旧,他把头盔翻过来冲着灯光一照,只见头盔里一层蜂窝似的软组织浅浅地附着在头盔表面,蜂窝里似乎有小米粒大小的暗红色小颗粒,靠外层的已经破壳而出,而一些靠里层的依然藏在白色的薄膜里。“王晨戴过这个头盔,张斌好像因为这还跟王晨打了一架!”有个围观的队员轻轻地咕哝了一句。

谜底全部都揭开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爷爷用紫金针封住了王晨头下的九个穴位,同时用五根银锥牢牢地钉进了他的五大经络。

“能救过来王晨吗?”老钟有点儿不放心地问。

“听天由命吧,挖坟掘墓本来干的就是伤阴德的活,能救回来是运气,救不回来也没办法!”爷爷这句话简直太损了,把考古队人的脸面都给扫完了,老钟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不过看在爷爷是现在救人唯一希望的分儿上,让大家都忍了。

其实也不能怪我家老头儿,由于爷爷上的是私塾,受的传统儒家教育,对于以各种名义刨坟掘墓的事虽然能够接受,在内心里其实还是非常抵触的。所以说话难免不客气了一点儿,但是这种抵触丝毫没有影响他救人。

他先让大家去向老乡借了一间房子,用石灰水好好地粉刷了一遍,然后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熟石灰,再把王晨抬进了这个房间。紧接着找来大量的艾蒿,把这些艾蒿点燃熏得满屋都是烟,让大家退出这个房间,只留下了老钟点燃一盏硫磺灯在一旁协助他。

只见他拿出了墨玉针盒里面唯一的一根实心金针,细细地在火上熏烤,直到烤到金针几欲发红,才小心翼翼地擎着金针靠近王晨的头部。拨开头发以后,发现那些葵花子仁大小的虫子原来浑身通盈的红色现在都暗淡了下来,身体开始萎缩,不似原来那样饱满丰盈了。爷爷稳稳地握住那根金针按照由外到内的顺序,去扎那些虫子的身体。

金针刚扎进一只虫子的身体,就听见“啪”的一声,那只虫子立刻张开了整个身体,抽出来了丑陋的八只针脚和一只尖喙,那只尖喙依稀还有丝丝血迹挂在上面,八只针脚上也是欣然带血。爷爷用金针带出了那只小虫子在艾蒿的浓烟中一熏,小虫立刻萎缩一团,变成了丑陋的一块黑炭。爷爷飞快地用另一只金针把这个东西拨掉,那团小黑炭落在石灰地上之后就像滴进红炭里的水珠,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爷爷的金针飞起飞落,王晨的头皮上除了遗留下密密麻麻的小针孔以外还有正中央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虫痦,爷爷接过来老钟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然后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虫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很小心地把金针烫热。刚刚挨着这只虫痦,就见那只虫痦“啪”的一下四下绽开,从痦里溅射出很多红色的颗粒,老钟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撤,那些小米粒不少都飞到了地上,不过也有些沾染到了衣服上。爷爷倒是不慌不忙,把这个虫痦处理完之后,拿过来一束艾蒿浓浓地熏了烟在两个人身上,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阵阵爆响,那些小米粒掉落在了石灰土里,不消多大的工夫就化为了脓水。爷爷还不放心又烧了一大锅的草药水,细细地涂抹了一层到王晨的脑袋上,不大会儿的工夫那些被虫子叮空的虫眼,就流出来一些白色的浆体,看到这些白色浆体流出来,本来要老钟脱衣用药草水沐浴的爷爷突然不动了,木木呆呆地看着王晨的脑袋。

“怎么了娄老师?”老钟也学了队里年轻人的叫法开始叫爷爷“老师”了。

“形似葵子仁,周身赤红,紫金针灼后尽偻,叮咬处白浆溢出。”爷爷自言自语了一下,急忙看脚下的石灰土层,只见所有的虫子和虫卵都在石灰的灼烧下变成了干瘪的一层皮,身体里面则化成了脓水。

“坏了,是血头蛹,应该留下这些蛹尸的!”爷爷急忙在地上翻找。

“王晨有危险吗?”老钟也跟着着急起来。

爷爷失望地直起身子,喃喃地说:“我太大意了,想着紫金针能克万虫,却没想到是子母莲心的血头蛹,”回过神来安慰老钟,“这个小子的命是保住了,手臂如果复原不好,也就只能这样了,但是被他种下莲心蛹的那两个人……”

“什么?莲心蛹?种下?”这几个词听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是的,就是他们身上的那个五指形黑印!是被这个小子种下的莲心蛹,目的是把他们培养成下一个虫皿,救治他们,应该用血头蛹的尸体作引子引出来,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有把握很稳妥地完全救活那两人!”这一番话把刚刚因为救治王晨成功而带来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么说,我爷爷的救治行动失败了?本来抱着听一个上辈传奇的心思坐在这里,心里充盈了自豪,可是现在怎么听怎么别扭,感觉好像是老娄头变成了一个冒失的无能神棍,而作为令他自豪的、嫡系的、唯一的孙子,心里充满了难受。

“可是,你爷爷却请来了一个传奇人物,他不仅救活了医院里躺着的两个人,而且还医好了王晨那只干枯的手臂。”老钟故意卖了个关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哦,什么人?”我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为什么他们给我讲的东西我几乎从来都没听爷爷讲过,而且他们这些人好像都是从线装古书里面走出来的人,本身就充满了神秘和传奇。

“虫王!”老钟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一个好似武侠小说里封号一样的名字。

“虫王?”我听了有些好笑,“有兽王吗?哦,对了,是老虎,虫王是啥?是不是一条大虫子?”我自顾自地讲笑话,半晌才发现两个人都冷着脸不理我。我这才收起来戏谑的心思认真听他们介绍。

第二十二章 虫王现世

在解放前,百艺俱生,各种行当龙蛇混杂,在跑江湖卖艺的人里面,有靠鼓唇弄舌骗人钱财的,也有真刀实枪有真本事的。老祖宗敬天法祖的思想在这些手艺人心里是根深蒂固,他们都倾一生之力来发扬自己的家传绝艺,有的家族专注于一项绝艺就代代相传,经过几代人的浸淫,好多人都成为自己所在那一个行业的翘楚。以前的人喜欢封王拜侯,如果有人在某个行当里有神鬼莫测的技艺,一般就以王称之。而虫王,就是这样一个人,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虫王是对他们整个家族的尊称。据说这个家族最早一代养虫的人可以追溯到商朝,祖上的成分不好,因为貌似是替纣王养蝎子毒虫的,然后每日把人扔进去当食物。可中国就这点好处,只要跟皇家沾点气儿,身份就无比的尊崇,这个虫王世家养了好几千年虫子之后终于开始被神化了,传说他们世家的人都能“违四时之令,催百虫出穴,逆天地之律,令花蝶飞白雪”,也就是说他们家的人,能违反四季时光二十四节气,能够在虫子蛰伏的季节让它们纷纷出洞,还能够在白雪纷飞的时候让蝴蝶翩翩飞舞。更牛的是他们可以指挥百虫,而且所到之处百虫规避,传说他们家的人都拥有神鬼莫测之技。

关于他们家族的传说也不乏见于野史,唐人传奇小说《六合外志》里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苑陵县书生柳思齐赴长安赶考,夜宿渡口,夜半听人泣于黄河故道,扶窗而望,见一着黑衣老翁依垂柳恸哭,旁渔人相问,答曰:“明日阖家将遭劫,大小数千口无一幸免!”众人劝慰良久,翁曰:“唯伐此树可救!”第二日,书生方欲渡河,闻有人喧哗于河堤侧,就近观看,泥工修河堤,数千米粒大小黑蚁破巢落入水内,书生忙令渔人伐倒旁边树木,数千黑蚁缘附其上,遂得救,夜,有黑衣翁入梦谢书生。后,书生殿试君前,有诗“当效霍卫凌烟将,马踏胡虏望长安”,气势惊人,帝甚许之,然书生马字独缺一笔,成三蹄之马,考官左右为难,呈帝御览,帝笑曰:“何少之有!”考官视之,有黑团聚于缺笔处,以手试之,墨迹尚濡,细碎做蚁痕状。

“我靠,也太神奇了吧?不过,这和虫王世家有什么关系啊?这不就是一个神虫报恩的故事嘛!传奇故事里这些东西多不胜数。”我不屑地打断老钟的讲述。

“呵呵,你小子看来还真的需要学好多东西啊!”范教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一脸迷茫地盯着有点无奈的老钟,一头的问号。

“小子,你有没有听你爷爷说起过‘漠北鸟,江南渔,黄河龙难压中原虫’?”老钟问我。

“没有,不过我倒是听金庸爷爷说起过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西毒老顽童。”我嬉皮笑脸地回答他,心说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还真当我武侠小说看多了啊。

老钟听见这话以后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要脱鞋揍我,号称要替我爷爷教训教训我,被范教授赶紧拦住了,我一看不妙赶紧赔不是,幸亏老头子火来得快去得急,被我一顿迷魂汤加低三下四的赔罪给安抚住。但老钟头还是虎着脸看着我。

“好了,你别给他讲这些了,这些旧社会的切口和流传的旧家族,别说是我们了,就连以前的老家伙们能知道的也不多,更别说这些年轻小伙子了。”范教授赶紧把老钟拉回去。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讲那个故事给你吗?”范教授问我。我摇头。

老钟头劈头扔过来一本书,书里面用书签夹好的一页上用红笔标记着这样几行字:秦统一六国后,实行郡县制。始皇十七年(公元前230年),在新郑县东北置苑陵县,治所苑陵城,属颍川郡。西汉初年,苑陵属河南郡。东汉、三国时属河南尹。晋泰始二年(公元266年),新郑县并入苑陵县,属荥阳郡。东魏天平初年(约公元534年),苑陵属广武郡。北齐、北周时苑陵县改属荥州,尉氏并入苑陵。隋大业初年(约公元605年),并苑陵入新郑,属豫州荥阳郡。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复置苑陵县。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再废苑陵入新郑,至今。

看完了这一段,我立刻想到了故事里的书生也是苑陵人:“难道,故事里的那个书生就是新郑人?”

范教授微笑着回答:“是!”

“那岂不是说虫王世家就在新郑?”我更吃惊了。

“对,”范教授说,“那个书生不仅是新郑人,而且就是虫王世家的人,所谓蚁神报恩,是他使用虫术后用来掩饰的说法,而真正的解释应该是:柳氏书生发现了自己的笔误,所以调了一队蚂蚁去替他弥补了这一缺笔。”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年轻人,还是那个牛得不像话的研究生宋旭东,他手里面用白丝帕垫着我的那枚铜钱,径直走到范教授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范教授瞥了我一眼,发现我正盯着他手里的铜钱,笑了一下挥手让宋旭东退了出去,然后把铜钱递给我。

我接过铜钱看了看,然后挂在了脖子上,老钟和老苗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这个眼神很隐蔽还是被我看到了,我心想坏了,这俩老家伙要出幺蛾子。

果然,老钟看我戴好了那枚铜钱便笑眯眯地问我:“你们学校是不是下周没课啊?”我低头弄那枚铜钱自顾自说:“是啊,国际交流文化节,据说今年美国会派出好几个文化交流团过来,听说还有一个大型的投资团也会随着一起过来,所以学校今年的活动会比较隆重一点。”刚说到这里我心里一动,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嗯,是这样的,你知道,你钟伯的脑后还有蠢虫霉血没有抽出来,只有虫王才能把这些东西顺利地抽离,所以我们想让你去新郑东北的龙店镇请虫王的后人出来替钟伯治病。”范教授一副推心置腹的求人模样。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他赶紧说:“哦,我马上要赶回学校,我也不能离开得时间太长了,你钟伯有病在身,肯定就不能乱跑了。”他突然正色说,“其实,派你去的真正原因让我们也很难说出口,因为在某个时代,他们柳家被当作异类打击过,好多柳家的后人都不愿意跟官方打交道,只有你爷爷当年在首阳山救过他们家,所以才想着让你去,更容易说话!”

怪不得说话这么和蔼,还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有求于我啊!哈哈,心里暗爽了一把,既然你们有求于我,那岂不是狮子大开口可以提条件了。

“我要个助手!”我开始发难。

“行,没问题!”老钟答应得很爽快。

“我还要用一辆车。”

“可以,还给你配司机!”范教授替老钟答应。

“我要你们还我下墓的时候带上来的东西!”我提了一个高难度的。

果然,俩老家伙互相看了一眼,老钟冲范教授比画了一个攮子的动作,明显看到范教授吸了口气。

“鲛人泪和鲛人油都可以还给你,”老钟斟酌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辟邪不能给你,只能借给你用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明显在嘬牙花子,还征询似的看了范教授一眼。范教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什么?辟邪?当我搞清楚那把从诅咒铜鼎带出来的匕首名叫“辟邪”的时候我快乐疯了,当年聂政刺韩王,共用了两把凶器,一把是大名鼎鼎的“白虹”,另一把掖在怀里的短刃就是“辟邪”。

我激动地看着三件宝贝,心里汹涌澎湃,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为了自己的老命,老钟竟然可以置原则于不顾,让我带着上古凶器四处乱窜,心里一个劲儿在想自己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趁这个机会敲他一个天大的竹杠。

让解决女朋友的问题?这肯定不现实。要不,就让他们跟老师打声招呼,让我今年别挂科好了。

我乱激动一把,心里那个美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一句话让我满心的热火,一下化为了一盆冷水。

老钟指着旁边垂手而立的年轻人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助手兼司机,鄂北大学硕士研究生宋旭东!”

我的笑容刹那间凝固在了脸上,宋旭东恭敬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微笑。

第二天上午,我和宋旭东就开了一辆破桑塔纳2000奔上了去往龙店镇的公路。说句老实话,这段路还是相当平坦的,导致我看资料的时候差点儿在车上睡着。下了公路我们就开始走起了乡间土路,直奔目的地。当我打电话回去问爷爷柳家跟我们家有什么瓜葛的时候,老头儿一阵大笑,说没事,去吧,去吧,就是他家有点偏僻,恐怕你们不好找。临走的时候我刻意找了一份新郑地图,终于在靠近东北的边角里找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柳口村,紧靠着一座古庙,隶属于著名的龙店镇。

龙店镇,新郑古镇,相传为苑陵旧治,水土丰茂,自古为粮食重产区。此地自古为交通要道,明代有龙家人在此开旅店,一代宰辅,新郑人高拱便衣回乡时曾在此歇息,惩治了为非作歹的恶贼,并为龙家人亲书店名,后此地聚民成镇,遂得名龙店镇。

看这段资料的时候,有件物品吸引了我,那就是阁老高大人在惩治恶霸时,面对前来询问的新郑县令为表明身份所出示的一件物品——七宝龙玺盒。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正想问旁边开车的宋旭东,车子猛地一刹,我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我懊恼地瞪了宋旭东一眼,只见他冲我朝前努了努嘴,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柳口村,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我摸不着头脑。

只见车前白茫茫跪了一片人,全部都是披麻戴孝,周身上下一片雪白。不远处有灵棚唢呐还有一台大戏演的是“孙悟空大闹地府勾画生死簿”。我们俩赶紧下车,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柳口村年纪最大、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柳老爷子驾鹤西游了,所有本族子弟都来为他送行。找来管事的一问,别说什么虫王世家了,他们面对我们的问题压根是鸡同鸭讲。

“现在的小虫儿不好逮啊?恁是喂鸡子还是喂鳖?”管事的大叔一脸的憨厚相,他把我们当成养猪场里收饲料的采购员了。“虫王?啥虫王?”面对我们的问话他用地道的豫中口音给我们打岔,“恁说的是虫王牌儿杀虫药吧?俺这儿没有,车站有!”搞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们所说的车站是龙店镇,以前的京广线在这里设过一个客车站,所以老百姓还习惯叫那里为车站。就在我们更想多问一些事情的时候,跑过来一个穿着孝衣的中年妇女冲他耳语了几句,他脸色倏地就变了:“他娘的脚,这小犊子这么不孝顺,去找几个人把他捆回来!”这个管事的大叔破口大骂,他看了我们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恁等会儿,家里有孩儿不听话,不来磕头,俺去看看!”然后健步如飞地走开了。

我们婉拒了旁人留饭的美意,口干舌燥地回到车上,无奈地相视一笑。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回镇上吧,范教授临走的时候曾经嘱咐过,万一找不到地方就到镇里找派出所的连所长。”宋旭东建议。

到了派出所,只有两个管户籍的女警察,跟连所长联系后才知道镇上的一家首饰金店发生了盗案,他们正在现场,于是我们又驱车来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龙店镇由于这两年发展迅速,已经跨入全国百强镇,经济实力不容小觑,相对的百业发达,一路走来超市、电器商行、各种的时尚服装商店鳞次栉比。而发生盗案的这家金银首饰店正位于广场最繁华路段。远远就可以看见整个金店已经被封锁,一大群看热闹的群众被隔离在三米开外。连所长,一位三十多岁的精干警察接待了我们,他已经接到了老钟的电话,对于我们的事情已经心里有数,但是早上突然接到报警,说发生了离奇的盗案,所以急忙赶到了现场。

“离奇盗案?”听到这个词我感到很好奇。什么样的盗案称得上离奇啊?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