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认出了我手里的东西,我心底的疑问慢慢有了点头绪,嬉笑着把小瓶子慢慢地靠近后来醒来那个人的身体,他看着那只小玻璃瓶,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嘴唇也开始不断的颤抖,后来我干脆把那个玻璃瓶塞进了他的怀里:“这东西太闹腾了,放在你这里保险。”

那人的脸色刷一下的白了,眼珠开始不停地翻动,喉头紧张的一起一伏,我突然失声惊叫了一下:“呀,不好,瓶子盖好象开了!”

老钟也被我这一嗓子吸引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折腾这人。我这一叫不要紧,本来就紧张的那人立刻崩溃了,紧张的嘶声叫着:“别,别,拿出来,你拿出来,你快点拿出来!”

我好整以暇的又把瓶子往里塞了塞,这下他更激动了:“你快拿出来啊!”

“说,这些弩是从哪里弄得?”我问。

“我们找人做的。”他的汗开始落到我的手臂上。

“找谁作的?叫什么名字?”继续追问。

“谁都能做,只要材料。”他身体开始发抖了,幅度变大。

“胡扯!”我有点怒了:“信不信我把塞子给打开!”

“真的,真的,我们有图纸,只要按照图纸谁都能组装,何况现在的材料远比以前要精良。”他说话开始不顺畅了。

“图纸呢?”

“没带。”

“你们从哪搞来的图纸?”观察了半天小弩的老钟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一边看小弩一边看手里那张古旧地图,好象觉察到了什么东西。

那人沉默了,虽然能感受到他非常的害怕,但是依然不肯说。

“小娄,把噬金蚁放到他身上!”老钟牛眼一瞪,厉声喝道。

“好!”我答应一声,作势就要把瓶盖拧开。

“别,我说,我说,我说!”那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

“你先让他把瓶子拿出来!”他哀求道。

老钟目光示意我,我把瓶子重新装到另外一个大的陶瓷瓶里揣起来,那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盯了老钟半天,出言却让老钟大吃一惊:“我们见过一面,上次你救了我,你还拿走了我的獾哨。”

老钟把火把靠近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似有所悟,突然一把扯开了胸前的衣服,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出现在我面前,胸前,腹部全是铜钱大小的瘢痕,有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完全愈合,还有黑色的液体。

“是你!”老钟一下认出来这个罪魁祸首。

他就是咬伤小聂墓獾的主人,当晚被老苗从怪虫口里救回来一命的盗墓贼,那个被老钟认为年命不永的人。

很显然,这个人把老钟当成了老苗,而老钟从巴蜡虫的叮痕里认出了这人。

“你倒是命挺长的,能够挺到现在。”老钟的语气足以冰冻空气。

“呵呵,托祖师爷的福,遇见了贵人,给我吃了续命丹,让我取了这墓里的东西之后就带我出国,给我彻底治好这个病。”那人似乎也轻松了一点。

“你遇见的那个贵人是不是还给了你这张地图啊?”老钟手里抖落着那张地图谐虐的说。

“你咋知道啊?”那人看了老钟一眼,一本正经的说,“当初那个贵人在文物市场看我在卖几个铜簋,认出来是战国士大夫的洗器,看我的脸色发觉我被巴蜡虫叮咬过,后来知道我是淘沙官,于是就带我去了他住的宾馆,然后给我吃了一些药,我身上这些被虫咬的小孔就开始不断的朝外冒黑水,他给了我一大包药说按时吃就能延寿续命,说要是我能替他找到一个东西,他就带我到国外去,彻底治好我的病,还答应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去国外逍遥下半辈子。”

我抬头看看老钟,他阴沉着脸看着手里拿到的地图,不动声色地听着这家伙胡扯,不停的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边看边沉吟。

地上的那个家伙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如何幸运能够保住一条命,能够得到高人的指点,自己也是不情愿卷到这场是非中,就是为了多活几天,所以才卖命的下墓来搏命。

老钟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对照着周围的环境上下颠倒的看着手里的图。对于他手里的图我是半点也不懂,干脆也就放弃了助他的打算,手里摇晃着两把精钢小弩,颇有点双枪李向阳的架势。也许是受双瞳心理暗示的关系,我的视觉或者说我的感觉比平常要敏锐好多,怎么老感觉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被捆在背后的手好像在不停的动。

难道他要解绳子?一边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一边偷偷解开手上的绳子,念及此,我一个飞脚就踹了上去,王魁和吕强两人眼瞅着这个嘴里还喷着唾沫星子的家伙以一个极其漂亮倒飞式横着出去了。

他闷哼了一声,撞在石壁上顺势就晕了过去,就听见“吧嗒”一声,一个盒子从他的身上掉落了下来。老钟和我都是一愣,这才想起来刚才只顾听他白活了,好像没有搜他的身上,心里一阵后怕,万一这小子身上藏一个利器我们俩不都交代到这里了?

我还在后怕的时候,老钟已经把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盒子给捡了起来,好像是一个黑色的铁盒,当我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这个盒子的时候,顿时就傻了。

那个看似黑铁铸就的盒子其实不是黑铁,而是一种木头,这种木头我简直太熟悉了,是一种黑枣木,质地跟铁一般坚硬,最奇的是它压在地下的时间越长,颜色就越黑,颜色越黑的枣木质地就越硬,我记得爷爷曾经给我看过一个旧时木匠用的刨子把就是这个质地,为了修理这个刨子把,爷爷上好的劈刀都给砍的卷刃了,隐约还有火星崩起。

要想得到一块能打造家具或者器物的黑枣木板要寻觅一棵上千年树龄的黑枣木,千年黑枣木的心才是平整如砥,光滑如镜,截成木板之后在地下阴藏三年做好的器物可保千年不朽。据说打造这种黑枣木的器物的技术是木匠活里的一种不传之秘,因为坚硬如铁的黑枣木就是用上好的钢钉都不一定能穿透,只能用某种神秘的粘合剂去粘在一起,而且粘好的木板就像牢牢地焊接起来的钢板一样牢靠。我当时曾经问爷爷能不能做黑枣木的家具,爷爷微微一笑,不言一声,但是脸上充满了自得神色。

但是这种质地坚硬的木材其实是一种废柴,很少有人用它作器物。因为这种枣木生长时间特别长,特别慢,众所周知枣木已经是生长的很慢的一种果木了,但是这种黑枣木又是枣树里长的最慢的,在新郑有“前十年,后十年,再等十年黑枣不开花”的说法,而且这种枣树的躯干虬曲狰狞,刨开以后的截面上尽是疙疙瘩瘩的木筋很难做家具或者是打一些东西所用,由于挂果量小,普通人家为了省地甚至都不栽植黑枣木。要想寻觅上千年的黑枣木,跟痴人说梦话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个盒子就是用这种黑枣木做成的,我的惊讶表情一露出来,老钟看了我一眼,他奇怪我为什么会对这个盒子这么惊讶,等他打开这个盒子之后,他的表情彻底呆滞住了,他总算明白我为什么惊奇了。

盒子里,九条泛着铜黄色的金龙上下缭绕,隐约几个篆体阴文刻痕被围绕在中间:“受命于王,既寿永昌”。

老头儿脸色一下煞白,他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捧着那个盒子开始抖鸡爪风,我好不容易才帮他稳定住情绪。

其实我是不认识那八个跟蚯蚓似的文字的,看老钟神态不对劲,我才好奇的拿过来看,谁知道老钟就像我要夺他怀里抱的孩子似的一把把我拨拉到了一边。

我惊诧的看着老钟,老头儿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两眼通红,跟头发情的公牛似的玩命抓住那个装死的人,使劲地吼:“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在我阻拦住老钟类似疯狂的举动以后,我才搞清楚这八字代表的意思,“受命于王,既寿永昌”,我的脑海里也一阵的痉挛,几个大字慢慢浮现在脑海里:“九宝龙玺盒”。

最早这八个字是刻在传国玉玺上的,可传国玉玺自祖龙刻制以来一直到五代十国丢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尽管有无数人宣称找到了这块刻划着惊世传奇的宝玺,可是无一列外都被证明是赝品。从唐以后,皇帝的玉玺就不再在自己的玉玺上刻制这八个字了,转而在玉玺上刻制“XX之宝”,把自己的年号给刻制上去。

可是无一例外的,都会在盛放玉玺的宝盒上刻上“受命于王,既寿永昌”这八个大字,来表明自己统治的正统地位,依然是延续了始皇帝的真命龙族。

以老钟的眼力绝对没有可能会认错,事实也证明,在那种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经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没有认错,这个盒子就是我们千辛万苦要去保护的九宝龙玺盒。

可是,这个九宝龙玺盒怎么会在这个人的身上?难道他们已经到过了地宫的核心金井不成?要不是我拦住老钟,估计老头儿这会都能把这个装死的家伙活活撕碎,让他彻底完成自己死过去的心愿。

老头儿镇静下来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对我说:“我们都上当了,都以为这帮人是冲着这方九宝龙玺盒而来的,但是,看到这个盒子,我想清楚了,他们有更大的目标,盗掘韩王陵,挖开秋稷寺地宫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小步,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另有地方,我们都上这帮狗日的当了!”老头儿抖着手里那张工物图,几乎是用牙齿磨着说出来那句话的。

就在我要继续追问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见石壁上闪亮起来几双红点,开始不断的晃动,并且有不断往下移动的趋势。

第二十章 再逢河猴

我急忙把手里的电筒微弱的灯光照过去,头皮一下炸开了,只见在正对着我们的石壁上,密密麻麻趴了几十只河猴子,他们趴在石壁上正蹑手蹑脚的朝我们包围过来。

看到这个情形,被捆得那三个开始哀嚎:“快用弩射他们,快射啊,它们吃人脑子啊!”

我们同时被这三个人吓的一哆嗦,看着他们近乎嘶吼的哀嚎,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相信他们在这群河猴子面前吃了大亏。

三个人如同蚕蛹一般蠕动着朝一边攀爬,想竭力避开河猴子过来的方向,环顾四周,我和老钟全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的石壁上已经布满了这种让人看起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怪物。

它们红盈盈的双眼星罗棋布的分布在四周的石壁上,恍惚是夜间草原里的狼群,正在慢慢的逼近着自己的猎物。

面对这群怪物,我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洋溢在我的周围,那种感觉似乎是一种积攒已久的愤怒,一种很冷的感觉又不知不觉地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牙关开始不停的在打颤,浑身也不停的哆嗦。

老钟吃惊的看着我,我已经抖得几乎站立不稳,勉强的扶着身后的石壁,舌头似乎都不听使唤了:“我,我,我,好冷。”老钟脸色刷就变了,他清楚地记得我上次在韩王陵里喊冷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对于我这个天生的归阳藏阴体的敏锐感觉灵敏度,他比我还有信心。

这群河猴子越来越近,而且一改以往悄无声息接近的特点,这次在包围我们的过程中竟然个个都发出了一种难听低沉的嘶吼,从嗓子深处发出一种穿透石壁的威胁声音。

就在我摇摇欲坠的时候,老钟突然冲上面大吼:“无支祁的后人,召唤他们回去!”声音在环形石壁里回荡着,反复重复着他这句话。

出人意料的是,上面守候的宋旭东和赵家兄弟都没有声息,就连张老娃那刺耳的声音也不曾响起。

我猛地抓了老钟一把,老钟回头一看,那些河猴子的目标明显是冲着地上被捆得三人去的,它们似乎想冲上来,但又似乎在忌惮什么。在这群黑压压的河猴子后面,隐约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的高于前面的这些怪物,从身型上看,更倾向于是一个爬伏在石壁上的人。很明显,这些河猴子都在听从他的指挥,因为这些河猴子不再像之前袭击我和老柳头的时候那样杂乱无序,他们竟然像一个有组织的队伍一样,很有序地展开了一个攻击序列。我看得是目瞪口呆,这竟然是古代步兵列阵冲锋的鹤翼阵的雏形,要不是我为了充专家读过几篇《太公兵法》,怎么也认不出来这么古老的阵形。随即产生了一个疑问,即使在古代阵法也不是很受重视,因为古代中国动辄以“良将千员,带甲十万”的战争中,军队统帅主要进行战略和战役层的思考,战术还在其次,同时也因为尊崇儒术,重文轻武,对阵法研究不够重视,但是有一种人是必须研习阵法的,那就是……将,因为将的部队多在千人级,将领也是最直接的战术指挥员,不能不精研阵法,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否决了自己的无稽设想。

妈的,后面指挥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千年的老怪物。

就在我神游八荒之际,一只河猴子率先沉不住气,一个鱼跃就冲了过来,带着犀利的呼啸声直扑地面上的三个人而来,老钟一把推开了软绵绵的我,伸手夺过精钢小弩,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强大的弩机眨眼间就把这只冒失的河猴子射飞了出去,就听见远远的地方撞击石壁的声音。

我吃惊的看着远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站立起来,从黑暗的投影来看,这个人不仅有着河猴子难以企及的身高,而且身后竟然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尾巴?没错,是一条尾巴,从两腿之间竟然有一条黑影绰绰的尾巴,站立之后,从背后颤巍巍的伸出了两只手臂似的东西,四只手臂?这是什么怪物,我惊疑的看着老钟,老钟凝重的脸上也充满了诧异和不解。

地上的三个家伙似乎像看见了勾魂的地狱使者,王魁大声的喊:“老钟大爷,钟大爹,你把我打死吧,我不要落到他手里。”老钟猛地回头盯住了他:“你们见过他,是么?”王魁还没来的极有所回答,就听见那个怪物嗷嗷的叫了起来,像极了电影里发怒的金刚,随着这叫声,前面的河猴子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须臾之间,扑上来的两只河猴子又被射飞了。

十二减三,他还有九,我手里还有十二,我心里在默默计算手里可以使用的弩箭,看着眼前越逼越近的河猴子,牙齿几乎快咬进了牙框里。

老钟上去揪住了王魁:“快说,你们遭遇的时候是怎么制住他们的?”

“没有,咳咳咳,我们……我们没有……”王魁快让他抓的喘不过气来了。

还没等这小子的话音落地,一声凄厉的唿哨突然冲天而起,如同接到了号令一般,这些猴子像炸了窝一般,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闻声辨位,我和老钟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精钢小弩射向了同一个方向,两声清脆的叮当声响之后,两支三棱弩箭牢牢的扎进了光滑如砥的石壁里。

射空了!我们情知不好,赶紧向旁边散去,一只大河猴纵身跃起狠狠扑了过来,落点刚好是那三个小子所处的位置,就像一枚呼啸的炮弹直奔三人而去。

我心里一紧,已经做好了溅一身血肉的准备,只听更大声的惨叫,那只扑过来的猴子横着飞了出去,对面老钟麻利的扳开机簧填进去一枚弩箭,二话不说又射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只河猴子。

当时我已经傻了,直到一只河猴子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跳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扣动了弩机,几乎是抵着那只河猴子的肚皮射进去的。

那只猴子没有悬念的飞了出去,而我也倒了大霉了,因为还有一个后坐力的东西存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我被强大的后坐力弹的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石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