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叹了口气:“时间太紧张了,我没有用黑枣木,那种木料太坚硬不容易雕刻,只有选了一个差不多的木料进行雕刻,后期做了一点处理,如果不用天平称的话,我想没有谁能够一下感觉出来与原来的盒子有什么区别。”

老钟头儿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爷爷,连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老爷子在没有见过原物的情况下不仅外形逼真,竟然连重量、气味都能模仿到如此地步,娄老你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老爷子一脸满足的笑容,很随意的摆摆手,然后冲我眨眨眼,这老头儿,肯定隐瞒了什么,我虽然相信他的手艺,但是我不相信他真的连气味和重量都能模仿出来。我突然想起来在墓里的时候,吕强和王魁曾经说过一句话,意思是他们瞄准的目标一直都是我,因为秋稷寺地宫在以前只有一个人曾经顺利的进到金井处,而且还救走了一个人,那个神通广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面前这个洋洋得意的老顽童。

老头儿是见过这两样东西的,而且对这两样东西还相当的熟悉,要不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仿制的这么漂亮。

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老头儿是知道天地玄黄四字工物图的,但是每次都轻描淡写的把这四张图给捎带过去,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四张工物图藏得有秘密,而且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作为精通机关木甲术的娄家,不可能不知道四张宋代的地下宫殿工物图意味着什么,与其说老头儿不知道,不如说老头儿在装糊涂,或者说是在掩盖什么。

我把刚刚从张老娃家取回地图的事告诉了爷爷,老头儿眼睛一亮,但随即就用其他的话头给岔开了:“刚刚你们在说是谁的东风啊?”

“哦,是那个企业家李欣,他刚刚过来了,这次人家可帮了大忙了。”老钟放下了手里的那个木盒和玉牌,就把刚才李欣到来时候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又讲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老头儿听完淡然一笑,“明天他还会来找咱们的,而且会把房子都交给咱们。”

“什么?”我和老钟同时吓一跳,怎么可能啊,人家的祖宅可是花了大工夫整修过的,虽说他不在乎那点钱,可是意义不一般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交给外人呢。

“我没说他要把房子送给我们,只是说他会把房子交给我们一段时间。”老头儿把那张号称原来是属于我们家,后来流落到张老娃家里的工物图拿到手里,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仔细地看起来。

“老爷子,您老下午的时候没给人家里做手脚吧?我这会儿怎么那么心虚呢?”我有点怕这老爷子了,像魇胜术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无色无味配合家里的风水而改变格局,影响人心智的技术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低成本、无污染、全绿色的杀人方式啊,掌握这种技术的人,要我说就得拉去填火山口,留着他们太危险了,简直可以赤手屠灭一切居住在房屋里的人类。

“嗤!”老头儿笑了,抬头看看我们,又低头看那张地图,“你还真当会这个就都是神仙了,我告诉你们吧,李欣家那个魇胜人偶阵是魇胜术,不错,可那只是一半,明白吧?”

“什么叫一半儿,您老讲话讲清楚。”

老头儿把老花镜收起来,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们,今天下午那个魇胜术只是为了配合他们家地底下地下室里的一整套东西,你们信么?”

“什么?他们家地下室里有东西?是什么东西?”老钟头儿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李欣家里的地下室里有不一般的东西存在。

老头儿没接老钟的话茬,把头扭向我:“记住,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把资料给搜集齐了,然后再动手,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钟无奈地笑笑,明白老头儿又是在指桑骂槐,只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焊铜墓又叫铜函墓,是一种很罕有的墓葬方式,自古以来正史野史均不见记载,唯有在一些盗墓贼中口口相传。这种墓往往采用的是器物把岩石打空,放置棺椁在其中,里面置上各种设施,然后用铜水灌注的方式来封墓,

而这种墓往往是见不得光的,地面不封不树,没有任何标志,后世子孙也不能到坟上祭祀,只能在家里遥祭。

一般这样的墓室都是为了保护随身下葬的某个秘密或者某种东西,或者墓主人有冲天的怨气和怒气,害怕这怒气冲了地气,为鬼为魅。

而盗墓贼往往最喜欢这类墓葬,他们认为难啃的骨头下面有肉,特别是这种铜墓,打开之后往往是吃穿享用几辈子都够了。

所以盗墓贼中能风水定穴,寻龙找脉者一般都能够找到类似的墓葬,因为这些墓都藏在所谓龙脉的龙骨里。

所谓龙脉是指地气,而龙骨则说法不一,有人认为就是龙脉中的岩矿脉,最好能是一块整石,这叫龙角。挂在龙角上的墓葬,要么是贵不可言,要么是为了镇凶避祸,所以这类墓葬,是普通盗墓贼找不到也不敢涉及的,只有积年的盗墓贼才会动这样的心思,打这样的主意。

这个李欣祖上不是盗墓贼,恰恰相反,他是掌管钦天监的三品大员,身份自然尊贵,在老家寻地建房的时候,就曾经带着钦天监里的风水大师来新郑踏勘。那风水大师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看中了一块金龙挂角地,于是,择了吉日便开挖地基。结果挖到深处的时候发生了离奇的爆炸事件,身在京城的风水大师闻言大惊,心说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吉宅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星夜驰赴新郑,到那地方一看,风水师了然于胸,对李欣的祖上言道:“此地已经被人所占,我们晚了一步,我看咱们还是换地重建吧。”

李欣祖上很是奇怪,就问怎么回事。风水大师告诉他,这地方下面已经做了人家的阴宅,浇注了铜水,不适宜建房子了。

本来李欣祖上听说此事也觉得晦气,准备迁址重建,他的一个朋友却拦住了他,跟他嘀咕了半天,半晌之后,李欣祖上决定不换地儿了,就在这里建房子。

风水师已经猜到他们要干嘛了,只好给他们留下一个六神镇陵局,嘱咐他们一定要谨慎从事,切不可因小失大。

就在李欣祖上准备大展拳脚之时,他那个朋友却突然失踪了,进行了一半的计划只能搁浅。李欣祖上害怕将来延害子孙,就按照那个风水大师的嘱咐死守六神镇陵局,然后将挖好的地下室死死封住,不再开一口为人知。

“也就是说,李欣家的地下有一座陵墓,确切地说,他们的地基已经挖进了人家的陵墓里,现在他们那个别墅的地下室就有可能是一座陵墓?”我有点发懵。人家李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这老头儿知道得这么清楚,跟当年他全程参与了似的。

“嘿嘿,说起来这个事儿,还是你太爷爷告诉我的,至今这世上知道这个事儿的人不超过三个。你知道李欣祖上的那个朋友是谁么?”老头儿有点得意。

“是谁啊?”我看到老头儿显出一副追星族的嘴脸。

“那是清末最传奇的一个书生,精通风水定穴术,精通机关木甲术,为人豁达急公好义,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经历丰富的盗墓贼,是你太爷爷的至交,咱们家好多机关术数和一些珍贵的典籍就是他盗坟掘墓得来之后赠与咱们家的。他就是一生传奇的盗墓贼,末代举人黄玉卿,人称黄河一条龙。”老头儿跟说书似的卖了半天关子,这才洋洋得意地揭示答案。

“哦,是他啊。”我随口应了一句,“那后来呢?”

老头儿很奇怪,好似我一点都不惊奇:“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是啊,我和柳老爷子都见过他。”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回轮到老头儿懵懂了,说我还小的时候听老爷子说起过他,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四处云游,我都没见过他,你们怎么可能会见到他啊。

“不对啊,你小子逗你爷爷玩呢,你才多大点啊,如果那个黄玉卿现在还活着恐怕得是个老僵尸才对吧,哈哈哈哈。”老头儿不屑地笑了。

我和老钟都没有笑,很认真地看着老头儿自娱自乐。老头儿笑了两声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从我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我们不是在开玩笑。

老头儿开始认真了:“你真的见过他?”

我点头,然后老钟起身去到仓储室拿过来两个密封塑料袋,一个袋里面装了一根白中泛黄的玉笛,有的地方已经碰残了缺口,另一个袋里面装的正是那个做工精美貌似宫廷用具的火龙吐珠取火筒。

“九龙玉笛,火龙吐珠?这,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老头儿一眼就认出来这两样东西,显得有点激动。

我就把秋稷寺地宫里所看到的干尸,和他身边所写的那些生平详详细细地讲给了老头儿听。

老头儿听完之后半晌没有吭声,末了长叹一口气,说人在河边走,就应该想到这一天的。他手里抓起那个九龙玉笛说,“这个东西我见他用过,而这个,”指了指那个火龙吐珠,“这是当年你太爷爷送给他的,为了方便他行走地宫之中方便,没想到,他后来竟然葬身到那里面了,按时间来算,他应该死到那里的比较早,我竟然没有见过他,真是,唉……”

老头儿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悟到了什么,那个火龙吐珠既然是黄玉卿的,那么不可能会出现在他死的地方之外,答案只有一个,王魁他们拣去了这个火龙吐珠,点燃了灯盏里的火焰,可是,身为现代人的王魁怎么会随身不带防风火机,却会使用这么古老的取火用具,难道真的有除了我们、王魁、张老娃之外的第四拨人么?

这个时候,老头儿已经唏嘘哀叹了半天,一向乐观的人竟然有了几分愁容,我赶紧安慰他说没事,将来有机会了,我们仨下去拜祭一下他。

哪知道老头儿说不是,这黄玉卿一死,谁还知道这铜焊墓的开启之法啊,原本还想着他有后人在世,也许还有法开启,到如今,只能望宝兴叹了。

这老头儿,我和老钟对视一眼,全无语了。

当年黄玉卿接到一件棘手的事儿就不告而别,当时恰遇我们家太爷爷,就把这个稀世罕见的铜函墓告诉了他,太爷爷深知其中危险,便告诫他小心,后来就再也不闻其音讯。

这次来到新郑,我爷爷就抱了寻找一下这个稀世大墓的心思,可是这么大的地方去哪里找。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李欣刚好寻到了我们的头上,我们家老爷子一眼认出来给他装修的那俩人曾是我们娄家的徒弟,于是阴差阳错就来到了李欣的祖宅。

在看到那些魇胜人像的时候,老头儿便开始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并且在心里计算五行八卦的位置。首先从地望上推算出地下有一个六神镇陵局,这不是一般的镇邪格局,老头儿心里就开始有点犯嘀咕了,等到把所有的魇胜小人儿起出来之后,老头儿终于明白这俩人为啥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他们不是为了赚李欣那点装修费用,而是为了地下室里挂龙角上的那个焊铜墓。

那些魇胜小人儿只有一半儿是为了魇胜这两口子的,另外一半儿则是与六神镇陵局相呼应,镇邪护地气,以防被其他的风水堪舆师察觉这里的东西,因为李欣之前大动土木之时,已经泄漏了地气,所以他们又用这些神像重新加固护陵格局。

说到这里,我差不多都明白了一些,感情老头儿是盯上宝物了啊,怪不得神神叨叨忙一下午呢。

我倒是很希望老头儿能够把这个大墓挖出来,嘿嘿,省的他孙子我这么辛苦了。

老头儿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儿,急忙把刚才他看到的那张张老娃家里的地图重新铺起来,审视了半天。只见老头儿拿着那个张老娃家的地图朝老钟指了一个地方,然后把从地宫里收缴的那仨小子的地图也拿来,铺在一起。老钟沉思了一下,起身出去了,不一会也拿过来一张颜色相近,样式差不多的地图。

这感情就是那个天字号工物图了,原来真的在老钟手里,三幅工物图摆在一起,虽说是天玄地黄一个系列,可从地图上标识的方位来看,完全不是一个地方,稍微懂点行就看出来,这不是可以拼接在一起的藏宝图。

但是俩老头儿越看神色越凝重,老钟直接点了一下地图上的一个点,出了一口气,说:“恐怕就是这里。”

老头儿脸色越来越凝重,迟疑地看着这三幅图,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真是这里?”

老钟犹豫了一下:“照您刚刚分析的来看,刚好和这里对应,也就是说四个位置对应四张图应该是没错的。”

“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啊?”我把脑袋强行凑过去,想努力看清楚,谁知道俺们家老爷子毫不客气地给我一下:“去,出去玩去,大人这会儿说正事呢。”

我求助一般望向老钟,谁知道老钟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小鹏,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情要跟娄老商量一下。”

明白了,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反正这俩老头儿尺度把握得一向很好,我心里有数,对于那些可能会造成危险的事情,从来不让我们这些小辈参与。

成,出去就出去,反正晚上还有好戏看呢。

第三十四章 中国古老幻术

说也碰巧,刚出门就碰见了河间王家的那个小子,王魁。

这小子是脑袋也给剃光了,浑身的毛也给退了退,整个一光板白条鸡,我有点好笑地盯着他,心里琢磨,这小子在地宫里没少给我苦头吃,我得吓唬吓唬他。

王魁一看见我过来,赶紧打招呼,然后隔着大老远的就小跑往这里奔。这孩子这回是真懂礼貌了,据几个大夫说,刚来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硬挺,一个赛一个的汉子,可是今天张老娃一死,全完。几个人一个赛一个老实,让吃药吃药,让打针打针,让剃头恨不得把眉毛也给剃了。

“哟,娄师兄,您闲了啊,好气色啊,哈哈,看您这情况,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这小子怎么一改在地宫下的阴冷,贫的跟个京城小胡同油子似的。

“嗯,还行,我听说晚上你要跟人家比赛魔术啊,怎么样,准备好了么?”我也开始装大尾巴狼,一副亲兄弟的关切模样。

“嘿嘿,别的不敢吹啊,在这手艺上,兄弟我还算是个拔尖儿的。那些玩魔术的不外是捣鬼二字,撑死也就是手底下那点伎俩,而兄弟家从西汉到现在都是幻术一门的魁首,我更是我们小辈儿里的佼佼者,要不父母怎么敢起名叫王魁呢。”小子一脸堆笑,努得跟朵菊花似的在我这里献媚。

呵,小子行啊,挺臭美啊,我得给你下点猛药,给你添点堵,把你这火给点起来,今晚上你们掐起来才好看啊。

“有信心当然好啊,可是我听说这次可是拉斯维加斯的顶级魔术大师啊,可不是咱们那个地方魔术团的大变金鱼缸,从袖子里飞出个鸽子什么的,那些都过时了。人家玩的是真的,什么剑从脑袋上穿过去,大汽车从身上压过去,弄个没拔毒牙的眼镜蛇盘到脖子上。”反正我也没见过他都会什么,就捡着一些吓人的项目说给他。

“对了,今晚上是你们俩的对抗比赛,这个好看,说不定他就弄个毒蛇什么的,扔你口袋里了,呵呵,到时候你一丢人,大家一鼓掌,得,你就算把老钟的脸丢尽了,然后老钟故意让他们多给你治两天,蝉毒不给你清理干净,每天你就痒吧,天天往外钻小白虫子。”说完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又压低声音告诉他:“你知道嘛,人家拉斯维加斯的人讲究着呢,听说你没名气,都不愿意跟你比,后来说要是掏十万美金赌一把,人家才比。老钟没办法把自己的棺材本儿都给压进去了,还把房子都给卖了,你今晚要是输了,估计老钟能把你给活吃了。”

“啊,不是吧?”我这一番话显然吓住了王魁,他脸上开始有点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