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水光不得不打断他,这人完全没脸皮的,跟他理论纯粹浪费口舌。

章铮岚笑着捏她脸,“还有啊,我保证不再让你生气。”

“…我现在就在生气。”

章铮岚喜爱地就想吻她了,最终碍于女友的身手只能作罢,可惜不已,不是对付不了,只是不舍得欺负而已,而偶尔为之的“欺负”,那是情调。

梁成飞从局里出来后就一直有些烦躁,之后不知不觉竟开车到了她的小区,意识过来时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离开那里便转去了之前要去的目的地,这几天偏头痛频频发作,折磨得他又进入了长段长段的失眠中,从医院出来,在经过一個街区时他就看到了站在街道边上的那对出众情侣,他伸手捏她的脸颊,她抚开他的手说了句什么,男人笑得更开心,梁成飞慢慢将车停入了旁边的车道,隔着一条街看着对面的两人,先前在下的小雨已经停下,留下一地的湿漉,两边的悬铃木上昨日圣诞节遗留下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着,给这冬日阴天增添了几分温馨和浪漫。

萧水光…你不是心有所属吗?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KTV里,他那天心里一直都很不痛快,之后那场小车祸,他更是隐忍了所有的厌烦送了她跟她的朋友去医院,他在她们进去时没有立刻离开,之前以为她们会讹钱,在他的思想里女人多是嫌贫爱富,贪财贪名,而她推开他递的钱时脸上露出的苦涩,让他有些恍惚,那种神情他太熟悉,他自己曾经多少次地去展示。

他以前一无所有,以为爱情就只是爱情,从满怀期待到自欺欺人到绝望,在很多年后一夜一夜嘲笑着自己的愚蠢,而他更恨的是时至今日自己依然无法忘怀,他不知道至始至终忘不掉的是那份自卑、伤痛还是所谓的爱情?

而后来,他在整辆车里翻找项链时在后座找到了一张折叠端正的信纸,上面写着“我的于景岚,26岁生日快乐。2010年10月30日,水光。”字体端正漂亮,只是被几滴水晕得模糊了。

再次遇到她是在超市,她跟一個高大的男人在一起,他以为是“于景岚”。

之后在警察局里见到她,他有些意外,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人微微垂着眉眼,神态安静,甚至有些安详,好像没有什么能再惊害到她,他觉得有趣,什么样的人能这样的无所畏惧?

事后他通过单位内部网络去查了她的资料,也查了“于景岚”,同名同姓一共有三人,只有一個同她一样是西安人,而显示的是,已殇。

梁成飞看着那两個字,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笑了,那么上次见到的,跟她在一起逛超市里的那男的不过是她寻的替代品?

她真是比自己还可怜。

而现在,梁成飞冷眼望着窗外,她是喜欢上替代品了么?

他看着她跟那男人上了一辆车,鬼使神差地跟上那辆车,到一幢大厦处时,看着她下来,车里有人叫住她,她回头,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她皱眉回了一句就转身走了。

梁成飞也是不久前才从一份报道上知道那男人,章铮岚,一個足够富有的商人,他笑了笑,一抹嘲讽不加掩饰地挂上唇角。

“你忘了那于景岚了?”

水光收到那条短信时,刹那间脸色一僵,她坐在位子上,很久后才去看发信人的号码,没有存,但却是对这号码有一些印象,今天上午刚接到过,梁成飞。

梁成飞发这条消息是出于看不惯还是其他原因,他说不上来,他下了车,拿着手机倚在冰冷的车门上,当铃声响起时,他掀起闭着的眼睑,按了通话键,慢慢拿到耳边,听到那人说:“你怎么知道于景岚?”她的声音透着点嘶哑,但依旧不急不躁。

梁成飞望着那座商业大厦,口气平静,仿似还带着一丝笑,“萧小姐,现在能出来见一面了吗?”

“你怎么知道于景岚?”水光的语气跟前一次一模一样,单调的重复着,你怎么知道于景岚?

梁成飞这次真的笑了,他说:“我还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恶劣地去说这种话?完全没有意义,可他却在做,好像这样能减轻自己的那些伤痛。

“…你在哪里?”

梁成飞已经走向那座大厦的门口,“刚才你跟那男人分手的地方。”

46、

萧水光走到楼下,神情安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情绪,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看到站在大门外的那個人,梁成飞正对着门,所以他一直看着水光走近,“我以为你还会说我没有义务你没有权利让我来走这一趟。”他的话里有习惯性的恶意。

水光却没在意,只是问:“你知道于景岚…知道他已经死了,还知道什么?”

梁成飞笑道:“要不要换一個地方谈?”

水光看着他,梁成飞起步,她最终跟了上去,两人走到那辆别克车边,水光先上了车,梁成飞微微眯了眯眼,上车后说:“看来你还爱着那死人。”只要有人提到他,你就会跟着走。

水光没有答,她摇下一点车窗,让冷风吹入,让自己清醒,“你怎么知道于景岚?”这是水光第三次问,语气还是不急,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等着你回答。

梁成飞笑了笑,方才说:“他叫我来的,他说你对他念念不忘,让他在阴间很为难。”

“梁先生。”水光轻声打断了他,“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梁成飞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后悔这种行为,可这类同情又让他觉得好笑,他早已经无情无义了不是么?

“你想利用那個章铮岚来忘记心里的死人,你这個玩笑倒是挺好笑的。”

水光在听到“章铮岚”时她发现自己心里竟有些微的波动,“跟他没关系,不要扯到他。”

“利用他,跟他没关系?萧小姐,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哦,或者说,是那男人太愚蠢?自愿被你利用?”

水光扣紧了一点手心,梁成飞笑了一下,“萧小姐,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他望向车窗外的冬日瑟景,不急不缓地说:“我想找一個人来忘记另一個人,你也想找一個人来忘记一個人,两個可悲的人更适合在一起,你不觉得吗?”他说完回头看向水光。

水光沉默不语,梁成飞却倏而一笑,“当然,如果是钱我可能比那個章铮岚少,但很多地方我不比他差。”

萧水光淡淡反驳,“…他比你好太多。”章铮岚虽然无赖,却从来是直白干脆的,而眼前这個人,她看不透他,但那些隐隐透出来的阴暗和自私让他看起来是多么面目可憎,如同她一样。

梁成飞嘲讽地笑了,“那么于景岚呢?他跟于景岚比,是好太多还是差太多?”

水光的脸上有几分悲伤划过,缓缓说:“在我心里于景岚没人比得过。”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很淡,“你知道吗?景岚死的时候才22岁,他那么出色那么好,他有太多的计划、梦想要去实现…小的时候我总是听他说他要做什么,我那时候很傻的,他说什么,我都很用心听,事后还用本子记下来,因为怕忘记,心里还偷偷想着,于景岚做什么我也要做什么,可我笨,总要比他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努力才能追上他的脚步…他还说过24岁的时候会带我去看海,我就想这個不用我努力了吧,只要等到他24岁就可以了…”水光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梁成飞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渐渐淡去,好像被水稀释了。

水光说:“他死了,我现在只能凭着记忆里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去怀念他,你既然知道于景岚,那么,你可以行行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

梁成飞很久后才开口,“我不认识于景岚。”

水光好像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叹了一声,但这一声叹梁成飞在后来回忆起来,却莫名的扰心。

他以为她还会说点什么,说“是么”也行,说他骗她也行,但是什么都没有。

梁成飞见她要下车,不由叫住了她,“萧水光,你找章铮岚可以,那么我呢?我们之间…可以互相利用,谁都不会欠谁。”

水光勉强回头,眉宇间有几分疲倦,“梁先生,你怎么跟他比?我会慢慢喜欢上他,但我不会尝试去喜欢你这样的人,我的利用不是你说的找個人代替…我是在利用他来让我喜欢上他。”

“梁先生,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而于景岚,如果你不认识他的话,你没有资格谈论他分毫。”

水光下车后没走几步,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走到大厦门口才拿出来看,章铮岚。

水光接通了,那边笑着跟她报告,他到公司了,问她在干吗?水光说:“在忙。”

章铮岚“啧”了声,“行吧,你是大忙人,比我还忙,那么我晚上去接你?”

“恩。”

“Ok!”

自从章铮岚跟萧水光交往后,完全成了居家型男人,应酬是能推则推,一下班就跟被招了魂似地飞去找女朋友约会,跟前跟后,软磨硬泡,杂七杂八的手段层出不穷,水光有时候被他折腾烦了就说:“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点?”水光的意思是正儿八经点,结果章铮岚马上就不正经,“我怎么不像男人了?哎,你别含血喷人啊小同志,要不今天晚上我再强有力地给你印证下?”

水光闭嘴了,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但对方哪是她闭嘴就能消停的,“印证一下呗,印证一下呗…”

水光说:“你恶不恶心?”

章铮岚眉开眼笑,“男欢女爱怎么能叫恶心?这是顺应天命,合乎人心,再说了——”老大咳了咳,说,“老憋着,容易出问题哪。”

“…”

章铮岚觉得这段期间跟爱人相处的是和谐到不能再和谐,当然这和谐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老大也想暗含深意的和谐,可人不让啊,没办法,爱女友胜过自己的章老大只能修身养性,当然他也不是那种整天想那什么的人,就是尝过甜头后总是有那么点念着,痒痒的勾着心儿。

但水光是個“正派”的人,同居现阶段是想都不用想,现在问题是女友连偶尔来住一晚都不答应,让他独守空闺十余…天,实在是寂寞冷清怨。

这天晚餐过后,听命送女友回到她住处,在帮她解开安全带时咕哝了句,“听说你哥最近出差去了?”

“…恩。”

“哦,我住这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