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厮打得难分难解,忽然,一双有力的手穿过以沫肋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以沫回头一看,居然是辜徐行。

她懵了一会儿,羞窘不安地看着他。

他一双竹叶状的狭长眼睛眯着,里面果然有些失望的神气。

以沫见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一下子哭了出来,伤怒交加的她一边哭一边甩他的手。

马照得了势,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她做了个鬼脸,夸张地说:“羞羞羞,比猪丑!长大没人要的九指头!”

这时,一道刀刃般闪亮的凌厉目光落在了他脸上。

马照抬眼看着这个高出他一个头的“大人”,被他凛冽的脸色吓得连忙噤声。

以沫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从哪里鼓起了一股气,吼道:“没人要我自己要!”

说完,她一把将书包从书桌里拽出来,气冲冲地往门外跑去。

辜徐行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生起气来,居然能走那么快,等他追上她时,她都已经跑到校门口了。

以沫听见有人叫她,虽然没有回头,脚步却慢了下来。

辜徐行快步上前,伸出食指,勾住她的衣领将她拽了回来,冷冷说:“别动!”

以沫深深低着头,像个受气包似的待在原地。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辜徐行也动了真怒,“我站在窗户外面看你好一阵了,不是发呆就是和人玩小动作。你就是这么读书的?”

以沫用脚尖在地上戳着,眼底的泪水早把世界模糊成了一片。

“怪不得你每次考倒数第几名,原来不是笨,是一点都没认真学!”越想越来火,辜徐行加重了语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以沫抹了一把眼泪,隐忍地抽噎着,小小的肩膀还打着颤。

见状,辜徐行的心一下软了。他牵过她的手,黑着脸走到学校小卖部买了手帕和香皂,将她带到食堂后的水龙头前。他将帕子打湿,蹲在她面前,一手抬起她脏兮兮的小脸,抿唇给她擦了起来。

以沫撅着嘴,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将她脸上的乌龟全洗掉,辜徐行伸手理了理她额角的头发,语气一松:“这还像个人了。”

以沫憋了满腔的委屈终于爆了出来,呜呜大哭着,一边哭一边大声抽着气,哭得几乎厥过去。

辜徐行连忙拍着她的后颈帮她顺气:“别哭了,现在还哭什么?”

哽咽了好久,以沫把气稍微喘匀点,大声说:“他……他说……他说我长大没人要!”

一句话说完,一声更惊心动魄的哭声爆了出来。

辜徐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把头扭去一旁。

其实以沫根本就不懂“长大没人要”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起马照的表情,她觉得这一定是种天大的侮辱。

辜徐行默然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的哭势降了些,伸手扳正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

“不……”

辜徐行极耐心地擦去她的眼泪,认真地说:“没人要,以后哥哥要。不哭了,乖。”

以沫的眼泪立马就收住了。

辜徐行满意地看了看现状,不失时机地循循善诱:“那以沫以后都要听哥哥的话哦。”

“嗯。”

“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

“期末每科都要考九十分。”

“嗯。”

“以后每周末,我教你数学,江宁哥哥教你语文,不准不听话哦。”

以沫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那你说说,现在都知错了吗?”

“我知错了……”以沫闷声闷气地说出了这句历史性的台词。

辜徐行终于宽慰地笑了。

从那以后,这句“我知错了”几乎伴随了以沫的整个童年。

考试不及格说“我知错了”,和小朋友吵架被发现又说“我知错了”,跟江宁去游戏厅被逮到还说“我知错了”……

一开始,她还要被辜徐行苦心教导一番才妥协似的说这句话,渐渐的,她就摸索出了一套对付辜徐行的方法:先低头,不说话,等他气消了,抬头含着泪说一句“我知错了”,一切错误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