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死。”他瞟了眼那黑衣男人,“这应该是来杀刘万的杀手。”

“杀手?”老董一愣,“这孙子前脚才被咱们抓住,后脚就来了杀手,南帕卡那边儿的消息也忒灵了。”

秦峥笑了下,眼底冰凉,“按照以往掌握的线索,南帕卡生性多疑,刘万每次和人接头的时候,他都会派人暗中跟着。”

董成业凛目:“你的意思是,今晚刘万上这夜总会不是来玩儿女人,是来接头?”

“嗯。”

“中国地区,女人……”老董恍然大悟:“青衣和花旦十有八九就混在那几个坐台小姐里?”

“两个同时出现的几率不大。但至少也该有一个。”

“……”董成业点头,“对对。那咱们还等什么,找禁毒大队的进去抓啊!”

秦峥掀起眼皮瞅他,“这么会儿功夫还不跑,脑残么。”

老董咬牙捶地:“……操。”

不多时,救护车来了,白色奔驰上的四个人被迅速抬上担架送往医院,余兮兮在街边儿站着,目送救护车离去。

警车后脚便到。

她抬眼,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个穿警服的男人,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气场极强,容貌不算出众,但一双眼睛却极其锐利逼人,眼尾细纹无数,遍布沧桑。

那人径直朝秦峥走去,握手真诚道:“秦少校,眼镜蛇我们追踪了很久,多谢你。”

秦峥淡笑,“何队客气了。”

余兮兮在边儿上观望,又看见另一辆警车紧接着停下,这次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没穿警服,而是一袭白大褂。

容貌俊美,肤色偏白,整个人清清冷冷。

白衣在夜色中突兀醒目,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蓦的,耳畔冷不丁响起道嗓音,低沉玩儿味:“怎么。对那种小白脸儿有兴趣?”

余兮兮被吓住,转头;秦峥站旁边,双手插兜面无表情,整个人又冷又痞。

“……没有。”她反驳,转身上了车,“我才不喜欢那种男人。”边说边关车门。

秦峥侧身挡住,弯腰,高大身躯笼在她头顶,“那你喜欢哪种男人?”

“我喜欢……”

她话说一半儿,顿住,他盯着她,黑眸幽深见不到底。

风静静地,拂过她耳旁发丝。余兮兮颊微红,这一刻忽然心思笃定,轻轻说:“我才不告诉臭流氓。”

秦峥一挑眉,凑近那白里透红的耳垂,低声轻语:“可你不就喜欢臭流氓么。”

第29章

这男人是个骚包, 一贯说话都没羞没臊,多日接触下来,余兮兮几乎习以为常。但仍忍不住脸热,低低骂他:“真自恋。”

嘴角弧度却微微往上扬。

秦峥把那笑容收进眼底,一勾唇, 驱车离开了华宁路。

将近六点,天空的东边已泛起鱼肚白, 街道边,少数早餐摊点开始营业, 整个城市逐渐苏醒。

之前撞车惊魂, 余兮兮一颗心都悬在喉咙上, 无暇思考其它。此时进入正常环境,卡机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 回想之前种种, 只觉脊梁骨都透着冷,后怕不已。

“诶, ”她侧头,略有些迟疑地道:“今天晚上你们在抓人么?”

秦峥脸色冷淡, 开车看路, 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就那个喝醉了的男的?”

“嗯。”

她下意识追问:“为什么抓他?”

秦峥说:“因为他是坏人。”

“……”这话说了当没说, 好人能闹出这动静?

余兮兮默, 几秒后才道,“我知道他是坏人。我主要是想问,他犯了什么事情。怎么你要抓他, 警察要抓他,还有个开面包车的要杀他?”

身旁那人静须臾,道:“犯的事儿多了。卖假酒,搞诈骗,还勾引人家老婆。”

“哈?”她瞪眼,“勾引人家老婆?”

“对。勾引那个面包车司机的老婆,所以让人追杀。”

余兮兮呆了半天,皱眉,仔仔细细思考这番话,然后很认真地问:“是这样么?”

秦峥眉一挑,黑眸充满兴味,似笑非笑,“真信呢。”

“……”她回过神来,咬咬牙,攥了拳头狠狠捶他胸口:“嘴里没一句真话,觉得我人傻好骗是不是?”

他淡笑一声,不答话。

“算了。”余兮兮视线收回来:“保密嘛,也能理解。”

车继续沿着大路往前开,路上,车流已经逐渐增多。

一个路口,吉普车停下等红灯。

秦峥抽空点了根烟,落下车窗,微冷的新鲜空气瞬间灌进来。手指掸了下,烟灰立刻被风吹得扬到天边。

“余兮兮。”他喊她一声。

“嗯?”

秦峥安静看着窗外的天和灯,半晌才说:“有些事别多问,也别瞎掺和。卷进来对你没好处。”

这话严肃中带着丝警告,遥远,陌生,冷静。他极少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余兮兮心口一紧,牙齿轻轻咬唇瓣儿:“抱歉。其实也能猜到你们有公务,这么冒然跟来,是我不好。”

难得见她服回软,鼻头泛红,委委屈屈,活像一个忘带作业本被罚站的小学生。秦峥想笑,又笑不出来,良久才抽了口烟,道:“我没怪你。就是怕你有危险。”

绿灯了,他把烟叼嘴里,驱车往前。

余兮兮沉默,低着头,指尖轻轻抠座椅上的黑皮,闷闷道:“我一个兽医,最大的危险也就被阿猫阿狗咬一口。”声音压低,小得几不可闻:“不像你们,时不时就动刀动枪打打杀杀。”

秦峥看她一眼,“你当黑道儿火拼呢。”

余兮兮指尖敲下巴,语气严肃:“也差不了多少。你们一出事就是大事,今天躺医院的是董成业和那两个小士官,明天指不定是谁。”

秦峥嗤,“躺医院算什么事儿。”

她瞪大眼:“躺医院都不算事儿,那什么才算?”

“死。”

“……”

秦峥淡漠随意,点下烟灰,“只要人活着,其它算不了什么。”

她安静听他说完,唇微抿,那一瞬,不知该佩服还是难过。人们惧怕死亡,所以避讳谈生死,可他轻描淡写,不夹杂情绪,显得出奇淡漠。

她想起他身上的伤,日积月累,各式各样,不知已在鬼门关前走过多少次。

余兮兮心里微堵,不知怎么答话。车里陷入安静。

没多久,前方经过市中心,路况变得拥堵。

她看了看窗外又看看时间,皱眉说:“我得快点儿回家拿包,然后去基地。不然又要迟到了。”

秦峥说,“不是让你请假么。”

余兮兮扶额,想他一门心思想继续昨晚的事上,有点无语:“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谁不上班专门请假干那个?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

“干那个?”他手指勾鼻梁,挑眉,“哪个?”

“……”她瞪着他不做声,两边脸颊却明显泛红。

秦峥看得好笑,一弯唇,大掌揉揉她脑袋,“先请假,然后跟我去趟医院。”

余兮兮愣住:“……去医院?”

“配合警方调查。”

说话同时,指掌却缓慢往下握住那柔软后颈,轻轻捏,嗓音低沉玩儿味:“你一女人,成天寻思那档事儿,到底谁思想不健康。”

“……”服了。

陆军医院凌晨时分送入五个病患,其中,两个要犯的伤势极重,抢救之后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由专人看守保护;董成业几人则是多处骨折加轻微脑震荡,复了位,打了夹板,然后便并排躺着打点滴。

余兮兮跟着秦峥进了病房,抬眼,只见三个男人躺病床上,脑门儿清一色缠绷带,乍一瞧,有点儿可怜,又有点儿滑稽。

她想笑又不能笑,咬牙憋住。

老董瞪大眼:“峥哥,够大方啊,把小嫂子也带来了?”说完转头看余兮兮,“小嫂子,你还记得我不,我董成业啊,咱们之前见过一面儿。”

余兮兮被这称呼弄得脸发热,点点头,“嗯嗯,记得。”

老董笑了下,不好意思:“第二回 见面我就缺胳膊断腿,嫂子见笑了。”

她说:“不会,你这木乃伊造型挺萌的啊。”

董成业:“……”

几秒安静,然后,秦峥掀起眼皮瞧他,语气稍低:“你嫂子跟你开玩笑呢。”

老董嘴角一抽,赶紧扯着嗓门儿哈哈几声,“哎呀那可真太好笑了,嫂子好幽默……”

余兮兮:“……”

几人说闲话拉家常,小片刻过去,病房里气氛融洽。

余兮兮本就是开朗性格,战士们也健谈,几人很快熟络,话题东拉西扯,笑声不断。秦峥安静坐她旁边,手指把玩打火机,不怎么参与,微垂眸,脸色冷淡。

忽然,身旁的小手轻轻扯他袖子,“诶。”

他侧目,“嗯?”

那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看他,试探道:“心情不好吗?”

秦峥眉峰一挑,握住住那只小手捏了捏,“怎么问这个。”

“你都不怎么说话。”

话音落地,董成业却先一步搭腔,笑道:“嫂子,我峥哥打小就这性子,不爱闹腾也不爱说话,遇事儿能动武的绝不动口,冷得很,不知吓走多少姑娘。您多担待啊。”

“……”余兮兮被呛了下。

怀疑老董说的,和自己这些天接触的,不是同一人。

还想说话,房门被人敲响,一个穿制服的女警官走了进来,客气说:“余小姐,我是交警支队的,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好的。”

从医院出来已是中午。

太阳悬在头顶,明晃晃的,金色灼光肆无忌惮炙烤大地。云城温度高达三十一,人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动也能出一身汗。

余兮兮一宿没合眼,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加之天气炎热,困乏感更重,一上车便不停打哈欠。

时间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

秦峥侧目,看她脑袋瓜一点一点如小鸡啄米,大眼蒙蒙,迷糊可爱,不由伸手捏那白嫩脸蛋儿,“睡,到了我叫你。”

余兮兮缩在座椅上,摇摇头,“不要。一睡着就不容易醒了,我出了汗,不舒服,得回去洗个澡再睡。”说着,眼皮子却越来越重。

没多久,车厢里响起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秦峥转头,那姑娘头倚着车窗沿,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

医院同军区宿舍离得不远,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中午光景,路况畅通毫无阻碍,很快便到达住处。

秦峥熄火之后下了车,身旁的人仍在熟睡中,一路未醒。他没喊她,而是松开安全带把那软棉身子抱了起来,径直进了门洞。

尽管动作已尽量轻柔,但上楼时颠簸较大,怀里的小女人还是嘤咛了一声,脑袋在他颈窝位置蹭了蹭,眉头轻皱,表示不满。

那声音是她一贯的腔调,软软娇娇,睡着的缘故,夹带丝丝慵懒味,近在秦峥耳畔,勾得他下腹一紧,几乎瞬间起了反应。

他暗咬牙,腾出只手开门锁,进屋把余兮兮放卧室床上。

她睡得迷糊,沾床之后翻了个身,自动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白生生的脸颊贴着枕头面儿,蹭蹭,小猫似的。

阳光照进来,那姑娘背对着窗,右面脸蛋儿沐浴在淡淡金色中,像雪,又像刚煮熟的鸡蛋白,睡颜恬静美好。

秦峥垂眸看片刻,弯腰,伸手将一绺碎发别到她耳后,唇压低,一路吻她额头,眉心,鼻梁,红唇。

“……”睡梦中的人咕哝一句,手软软推他脸,嫌弃躲开了。

他挑眉,一把逮住那只小手捉回来,唇贴近她耳朵边,呼出的热气全灌进那白白小窝里,哑声:“睡够,晚上没你睡的。”说完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余兮兮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时月上枝头,白天耀武扬威的太阳早没了影儿。

她抬手揉揉眼,脑子还不算清醒,下了床,边打哈欠边往洗手间走。

那扇门虚掩,推开后光线大亮水声哗啦,一个赤条精壮的高大背影劈头盖脸砸进她视线——肤色古铜,肌肉紧硕,蒸腾热气中,透明水流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宽肩,窄腰,臀……

余兮兮愣住,大眼溜圆,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

听见响动,男人回过头,湿漉短发下双眸漆黑,眉峰微挑,“想一块儿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