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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说:“那最好,到时候默男扮女装来给你当伴娘,你不嫌弃吧。”

我们就这样轻松地聊了好一会儿,到最后,我终于肯定,我已经完全释怀了。挂电话之前,他突然说了一句:“满月,我很想你。”

“嗯,我也想你。”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然后我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罗维问。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我先挂了啊,拜拜。”

第二十三章

*满月,我本来想带你去英国的。*

挂掉电话,我快速跑到哥哥的房间。他的房门半掩着,我推开门一看,他房间内的座机果然摔在了地上。

“你偷听我的电话?”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冷笑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偷听你和旧情人互诉忠肠。你放心,我拿起电话的时候只听到你们最后两句。”

他总是有本事说出最让我难过的话,这才是最糟糕的。我张嘴就想要解释,他的一句话却打消了我所有解释的念头。

他说:“梁满月,你怎么那么溅?”

是不是越是相爱的人,越容易伤害彼此?

上一次,是我在他心上捅了一个洞,而这一次,是他在我心上划了一刀。

明明我刚刚才意识到,我已经彻底放下了罗维,明明我刚刚才发觉,我好像真正爱上了他,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向他妥协,以后再也不吵架,可是他的一句话,一个“溅”字,就将我们之间的鸿沟越拉越深。

我开始怀疑,在他心目中,我们是不是一直都处于一种不平等的关系?就算他爱我,可我的身份,我尴尬的寄人篱下的处境,也让我在他心中低了一等?

怀疑渐渐演变成毒药,渗入我的五脏六腑。

之后的几天,我都处在一个精神恍惚的状态。

做事做不进去,听别人讲话只听半句,午饭竟然给自己点了两个汤,连走路都像是在飘。和我关系最好的小王问:“满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茫然地看着她,半晌,拍了拍脑袋,说:“我贫血。”

以前我看电视,总是会为纠缠于误会之中的主角心急,恨不得能跳进电视,替他们解释清楚。

是的,我很讨厌误会。我不想因为误会而和哥哥渐行渐远,所以尽管我心中还有这样那样的纠结与迷茫,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主动向他解释清楚。

我从来都不肯相信命运,因为我总是觉得,人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决定自己的命运的。可是这一刻,我想到了一句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开始向命运低头,是否也是长大的一种标志?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哥哥了,如果不是爱的话,我又怎么会这样在意,这样害怕失去?

一下班我就冲出了公司,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要回家,我要和他说清楚。为什么我们不开诚布公地把心结都讲出来,偏偏要这么折磨彼此呢?

刚一进家门的时候我就呆住了。

哥哥还没回家,温晨来了。

我看着沙发上相谈甚欢的叔叔婶婶和温晨,一时间手脚冰冷。

婶婶转头笑着对我说:“怎么才回来?小温要来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都没准备一下。”

我看着温晨斯文有礼的笑容,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到我家来?”

“我没说过吗?”他还是笑,“你肯定是忘了。”

婶婶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这孩子,整天心不在焉的,快上去换衣服。”

我在上面磨蹭了很久,心中不停地祈祷哥哥今天不要回家。要不然,我真的倒霉到家了。

下楼的时候,我听见婶婶在给哥哥打电话:“怎么还没回来,圆圆的朋友今天来家里做客,你尽量赶回来吃饭,听到没有?”

我石化。

接着我飞快地跑回房间,打通了嘉馨恶电话。

“吴嘉馨,到底怎么一回事,温晨来我家了!”

电话那边有袒露的声音,嘉馨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说:“他去你家?我都已经告诉他你们不可能了。”

“你别跟我说,我叔叔家的地址不是你告诉他的。”

“我冤枉啊,”嘉馨抬高了声音,“他自告奋勇地跟我说我结婚那天过去接你,我就顺便告诉他了,我怎么知道他这个时候会不请自去啊!”

我哭笑不得地说:“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等我把他送走了再找你算帐。”

于是我只有下楼勉强应付着温晨,不断暗示他最好别吃饭,现在就快点回去。

哥哥进门的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背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温晨还不知死活地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我只觉得我快气的打不下去了!火好大啊!!>_<〕我只觉得此刻的他真的是再讨厌不过了。

哥哥若无其事地和他打了招呼,还告诉婶婶,说:“我们认识。”

可是我分明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扫过我背脊时有多么凌厉。

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略带威严的叔叔,眉开眼笑的婶婶,斯文得体的温晨,面色如常的哥哥和坐立不安的我,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用餐氛围。

我想只有我感受到了饭桌上诡异的气息。叔叔婶婶察觉不到,他们大概只觉得我今天有些不在状态;温晨察觉不到,他正忙着讨叔叔婶婶欢心;而哥哥,他大概已经气疯了。因为我看见他神色自如地夹了一筷子西芹,再神色自如地吞掉。可是,他最讨厌吃西芹了。

晚饭结束后,在我使了无数个眼色之后,温晨终于提出要离开了。

婶婶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留你了,让圆圆送你出去吧,你们在外面多走走。以后常来玩啊。”

就在我们要出门的时候,哥哥突然站起来说:“我也有事要出去我也送吧,顺路。”

我们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哥哥就一拳打到了温晨脸上。

“你干什么?”温晨捂着脸问。话音刚落,他又挨了一拳。

那一瞬间我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打伤了温晨,他就不能给嘉馨当伴郎了。

待我反应过来,我立刻冲上去拉住了哥哥,口里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他干什么?”

哥哥被我拉住了,没有再使劲,只是瞪着我:“梁满月,你竟然帮他?”

说话间,温晨已经还了他一拳。我心中一惊,却还是不敢放手,哥哥终于狠下心来甩开我,两人扭打成了一团。

我心惊肉跳,欲哭无泪。

最后,声响还是惊动了叔叔和婶婶,两人被眼前的混乱场面弄得大惊失色。叔叔马上喝道:“成蹊,住手!”

婶婶已经冲上去拉住了哥哥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哥哥的眼角已经肿了起来,他冷冷地看了温晨一眼,说:“他欠揍。”

“他是圆圆的朋友,你打他干什么?”

哥哥的目光直直地盯住我,说:“他不是圆圆的朋友,圆圆也不会跟他交往。因为,她跟我在一起!”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在最糟糕的状态之下,他居然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温晨第一个抓住我的手,颤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慌乱得几乎跌倒,呆呆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们这是乱.伦!”

“乱你.妈个头。”哥哥冲上了又要开始打。

我尖叫了起来。

因为我看见婶婶晕了过去。

婶婶醒过来,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圆圆,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潸然泪下。

怎么办?我伤害了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所谓的让大人们接受的方法,所谓的两全其美的方法,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现实总是来得这样措手不及,所有的幻想都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倒塌成一片废墟。

我唯一的愿望是,我能被那片废墟掩埋住,从此再无风雨。

姥姥和姥爷来了,爸爸来了,继母来了,连妈妈也来了。本来不会再有交集的三个人,因为我,再次相遇。

说来多讽刺,原来我只有在出事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得好像没事发生,可是一回到家里,迎接我们的就是三堂会审。

婶婶虚弱地靠在姥姥身上,叔叔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我和哥哥被分了开来,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上。大人们轮番对我们发问。

到底怎么一回事;事情是不是真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做过什么……

哥哥沉默不语,我只是流泪。

爸爸怒道:“你叫我的脸往哪里搁!”

妈妈带着哭腔说:“圆圆你说话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跟妈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继母则在一旁冷言冷语:“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哦,我就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感情哪有这么好的!两个小孩说不定老早乎搞到一起去了。”

这一幕,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都是我的噩梦。每次午夜被惊醒的时候,我都还是想要流泪。

可那个时候,我的脑中只是不断浮现着一句话:圆圆,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我最好,最爱我的人,就是婶婶,可是我却欺骗了她。

我想,我怎么还支撑得住?我为什么不干脆晕过去,逃避这个混乱的局面,最好再也不要醒来?

我猛地站了起来,慌忙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长辈们,终于发挥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潜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落荒而逃。

真正成熟的人,是不会逃避已经发生的事情的。我总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能够应对很多从前所不能应对的事情,可事实证明,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留下哥哥一个人面对尴尬的局面,我知道这是不负责任,但是我胆小如鼠,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所有人。

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我又怎能奢求他继续爱我。

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我都不能去投靠。嘉馨的婚礼在即,我不愿给她添麻烦,而裴良宇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如果我去找他,无疑会将事情搞得更加复杂。

最后,我找到了谭燕秋。

她并没有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将我领回了家,给我找来洗漱用具,为我铺好床铺,让我先好好地休息一下。

我的心被内疚与担忧占据,让我怎么睡得着。

原本平淡如水的生活,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突然间离我远去,缥缈得看不清踪影。

我知道,大家一定都在找我,可是关键时刻我还是无法勇敢地去面对一切。我只能如鸵鸟般躲在谭燕秋小小的公寓里,关掉手机,不上网也不看电视,与世隔绝。

谭燕秋在家的时候,我们就无关痛痒地闲聊,她不在家,我就一个人蜷在沙发里沉默地对着天花板。

谭燕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担忧,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提议道:“满月,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去超市买点吃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勉强点了点头,去换了衣服。

门刚刚打开的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叔叔婶婶,而他们的身后,是爸爸妈妈还有继母。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我还在想,如果那天先找到我的是哥哥,那么我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中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不仅仅是挨骂,就算是挨打我也不会再躲一下。

可是下一秒,婶婶一把抱住了我。

“圆圆,你真让我急死了!!”

我在婶婶的怀抱中泪流满面。

没有责骂,没有挨打,甚至连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只有单单一句:你真让我急死了。

婶婶的怀抱有些好闻的佛手柑的香气,这是熟悉的母亲的香味,它陪伴我成长,给我关怀,给我呵护。

我在她的怀中剧烈的抽泣,她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脊,哄我说:“乖,圆圆不哭了,乖。”

仿佛就算已经长大成人,我也永远都是她怀中需要安慰的小女孩。

如果我还是个孩子,我还可以耍赖可以任性,还可以撒娇地说,婶婶对不起。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何况,在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不曾任性过。

那一瞬间,我已经做了决定。

我终于回到了家中。

经过我的一场离家出走,大人们好像都沉默了不少,屋内再没有激烈的追问,反倒是一片寂静。

见没有人开口,继母终于忍不住开始数落我:“圆圆,按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不懂事呢?小小年纪,主意就这么大,我跟你爸爸当初把你送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你叔叔婶婶惹麻烦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鹏鹏过来,至少我们鹏鹏听话,知道讨大人欢心……我看这样,明天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我可以忍受许多事情,比如抛弃,比如责怪,可是在这一刻,我忍受不了她的攻击。我不懂,她已经抢了我的爸爸,我的家庭,在这样一个时刻,她为什么还要来落井下石?

我不愿意为她生气,只觉得她太可笑了。

哥哥在下一刻冲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