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嗯~好戏开场~

惊心动魄

嘴里立马涌上一股咸腥味,陆嘉应撇过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黑夜里,周弘烨的声音如此清晰入耳,他字字珠玑:“嘉应啊嘉应,今夜怎么变蠢了?”

本是刚刚下了桥,湖边的泥土总是潮湿,又是夜里,陆嘉应只觉一股股凉气从她的膝盖处一点一点往上冒。她一时没有出声,头垂得极其低。

周弘烨伸手扣住她的下颚,陆嘉应被迫抬起头来。周弘烨发现陆嘉应瑟瑟发抖,泪如雨下。从前到现在,他有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陆嘉应。他摇摇头,语气变缓,问道:“怕了么?”

陆嘉应只是哭,冰凉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汹涌地滚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周弘烨的手心里,冰凉一片。他终于叹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条丝绢,递给她:“擦擦吧。”

陆嘉应深吸一口气,很快地擦干了眼泪,然后便认错:“王爷,今夜是我让杜菀之钻了空子,以至于功亏一篑。”

“嘉应。”周弘烨摇摇头:“你认为皇兄将你排在杜菀之身边是无意的么?”

陆嘉应一愣。

周弘烨笑道:“还是太嫩,嘉应啊,看来皇兄还是不够喜欢你,或者说他是在试探你。”

“可是为什么要怀疑我?”

周弘烨终于说出来那句事实:“因为你太像一个人了,像他这样一个帝王总会怀疑是有人故意将你送到他跟前的,而这个人呢最有可能的是我。”

陆嘉应突然笑道:“王爷,我知道怎么做了。”

周弘烨望了她一眼:“知道就好,嘉应,在宫里别再出错了,我已经将府里的名医陈先生送进宫来了,杜菀之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陆嘉应点点头:“王爷,是奴婢做的不好,让您费心了。”

周弘烨拍拍她的脸颊,通红的眼眸真是楚楚可怜,他就不相信他皇兄见了这番景象真能够狠下心去治罪。

陆嘉应又保证:“王爷您放心。”她一笑,十分肯定地说:“本宫是忠武将军陆文清的妹妹,承蒙厚爱选为秀女,又得皇上宠爱,清清白白哪里是受人指使,相信皇上有一天一定会明白的。”

周弘烨会心一笑,又拍了拍她的脸颊:“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陆嘉应转身就往聚芳宫相反的方向走去,只她一个人,路

上晚风习习,可她却突然汗如雨下。

周弘烨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来。你怕么?

陆嘉应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额角,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承认她怕了。她笑,真怕杜菀之就这么没了孩子,而她要被打入冷宫了,或者一丈白绫刺死。

这样的结果,她会怕死的。什么都没做,就失去机会,她是最害怕的。

前面终于有光,万安宫里灯火分明。

陆嘉应看见太医、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周弘烨早已比她先到。她一进了宫,不管不顾便“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早已通红的双眼,眼泪又是“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嫔妃内宫,闲人不得进出。可事情到这般地步,杜菀之的父亲自然是等在了一边。而这时候他看见陆嘉应的模样,眼光犹如淬了毒一样,可碍于身份,最终也没敢动她分毫。

周熙烨一直站在杜菀之的身旁,桂圆见着陆嘉应这幅模样,脸色难看异常。

屋内灯火太亮,这惨白的光打在陆嘉应的身上,显得她通红的双眼红肿难看。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陆嘉应就这么一直跪在那里,由一开始低声的啜泣变为无声地流泪,到最后只剩下一张愧疚的脸。

陆嘉应的眼神终于无声地移向桂圆,桂圆被这眼神一瞄,顿时心中涌过一丝可怜,这么硬生生被陆嘉应看了半响,没办法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进了内殿。

双腿传来酸胀感,膝盖估计明日会肿得不成模样。陆嘉应却呼出一口气。

桂圆终于出来了,他走到陆嘉应的跟前,小声地说:“娘娘,万岁爷说了,让您回宫,别跪着了。”

陆嘉应死命地摇头:“臣妾有罪。”身子一分都不动。

桂圆急了:“娘娘你这是要奴才的命啊,您跟这跪着,万岁爷不要了奴才的命。”

陆嘉应的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掉得让人束手无策,又摇着头不说一句话。

桂圆没办法,只好道:“娘娘,您就回去吧,万岁爷没怪你,还仔细着让您别伤了身体。”

陆嘉应心里一松,周弘烨见了也过来道:“娘娘,回去吧。”

这话一落下来,陆嘉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突然眼前发黑,颤颤巍巍站起来,后来跟过来的宝珠见了连忙来搀扶着,可却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门口,陆嘉应已经倒在了宝珠身

上。

“娘娘,娘娘!”

在宝珠的叫唤声中,陆嘉应终于不省人事了。

她又做起梦来,无数遍无数遍一模一样的梦境。阴暗潮湿的墓穴,一点光都没有,她想喊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兜兜转转,却又看到满目的鲜血。

陆嘉应被送回了聚芳宫,眼泪流了一路,嘴里一直在喃喃,可是声音太小,到底谁也没听清。

最后她发起高热来,如何扎针都没有反应,只有眼泪在扑簌扑簌地流。

宝珠狠狠地说:“明明是贵妃娘娘自己跌下去的!作甚要诬赖到我们娘娘身上!娘娘她还不可怜么?!”

不知陆嘉应又梦到了什么,突然一声叫起来,这下里谁都听见了,那尖利凄惶的叫声,几乎要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只听得她叫:“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不知是受过多少苦痛与酸楚才能如此害怕与凄凉。

她又尖叫一声:“父亲!”

然后便再无声息,头一歪,就像是死去一般。

为她扎针的太医豆大汗珠滚滚而下,深怕一个不小心手下的一代美人便香消玉殒。

那边万安宫里一片死寂,这边聚芳宫里沉默异常。

后来终于天亮,会诊的太医们从万安宫里出来,贵妃娘娘的龙种总算保住,周熙烨陪了一夜,第二日的早朝便没宣。

杜菀之醒过来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抓住周熙烨,问道:“皇上,孩儿保住了么?”

周熙烨安抚地笑笑,拍拍她的手说道:“菀之,孩子怎么可能会保不住?你一定第一个不同意,是不是?”

杜菀之眉头微皱,声音有些稍稍地抖:“皇上,臣妾害怕。”

周熙烨似乎累极,揉了揉眉心,又低声哄道:“菀之,坚强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杜菀之吸了吸鼻子,侧了侧身,无声地看着周熙烨。

周熙烨轻轻一笑,然后点点头:“也好,朕倒是累了。”说完,便躺在了杜菀之身边,闭上了眼,似乎正要睡去。

杜菀之的手悄悄的搁在周熙烨的腰上,见他没有丝毫抵触,又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上。

真是好眠,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周熙烨已经发出清

浅的规律的呼吸声了。杜菀之将头移开,摸了摸脸颊,咯得慌,可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有胆量去看他胸襟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杜菀之轻手轻脚,周熙烨的胸膛火热,杜菀之觉得烫手极了,摸到了就连忙撤了出来,却最后发觉只是一根已经断成两半的木簪子。

有什么值得这样小心妥帖收藏,正待杜菀之疑惑间,周熙烨的一双乌黑浓厚的眸子已经盯着她了。

他眼中寒光四起,一瞬间就翻身而起,不管不顾一把就狠狠将杜菀之甩开,抢走了她手中的木簪子。

杜菀之被这么一推,立刻抱住了自己的小腹,可怜兮兮地喊道:“皇上。”

周熙烨眼中寒光收起,突然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如同万丈冰渊:“菀之,你好生歇着吧。”

杜菀之还想说些什么,却有一个太监从外面扑过来,见着周熙烨便立马大哭,抽抽噎噎地说道:“万岁爷,万岁爷!”

“怎么了?”

那太监抱着周熙烨的腿大喊:“万岁爷,贤妃娘娘要不行了!”

周熙烨脸色突然一变,抓住那太监就问:“怎么回事?!昨日还不是好好的么?!”

小太监哭道:“娘娘昨夜在这里跪了一夜,回去就说胡话了,这会儿都还没醒,怕是要去了…”

杜菀之听到这话,脸上已有微微弧度出现,嘴上却说:“皇上,您快去看看妹妹。”

周熙烨回过头来,突然笑了,然后轻轻地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去了聚芳宫。

杜菀之被他这极轻的一个哼声,弄得心惊肉跳,却暗暗祈求上天让陆嘉应早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贵妃娘娘是否能如愿呢?哈哈~

情深是谁

明明天色已亮,可是聚芳宫里却还点着灯。周熙烨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有一股幽幽昏黄的光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低压压跪了一群的下人们,转身便问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太医呢?”

宝珠听到外厢的动静,连忙从里面扑出来,跪倒在地,话还没说出来,已经先啜泣了。而她这一哭,其他小宫女太监见了,也都纷纷嘤嘤嘤出声。

周熙烨眉头皱成一团,双眸渐渐露出一股不耐烦的神情。

宝珠连忙擦了眼泪,跪在那里语气有几分激动:“万岁爷,娘娘都昏迷了一整夜了,太医院就派了个老太医来,医到现在却说是没法子了。万岁爷…娘娘她…”

周熙烨脸上表情寡淡,摆了摆手,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怒气:“那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叫其他太医来!”

昨夜万安宫里闹翻了天,谁还会在乎一个犯了错的贤妃娘娘?周熙烨脸色微变,谁也看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跪着的人只看见他衮金的靴子,移步进了内厢。

周熙烨进了来才发现,真的只有一个老太医,跪在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宫女身边抖着身子也不敢多说话。

而重重幔帐之下,陆嘉应的身影仿佛一夜不见,就瘦削了不止一分。

他挥挥手,连那个老太医都放过了,只说:“都滚吧。”

一下子静得可怖,周熙烨掀开低垂的帘帐,就看到几乎毫无声息的陆嘉应。她的发丝已乱,光洁的额头上汗涔涔一片,平素里粉嫩的双唇这一刻苍白无比。而她的手肘处很明显的有好几处十分细密的针眼,形成了一滩乌青。

周熙烨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会儿都放血了,真的要死了么?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悄悄地将自己的食指放到了陆嘉应的鼻翼之下。终于脸色大变,他一下子苦笑,看着陆嘉应喃喃自语。

“这宫里真没什么人帮你么?怎么搞成了这样?真的要死了?”

呼吸慢的几乎没有,周熙烨唇边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手掌却轻轻地贴近了陆嘉应的脸庞,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悠远而辽阔,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一样。

他慢慢地摩挲,似乎极为地不舍得。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断成两段的玉簪子,细细地拼在一起,又插到了陆嘉应乱成一团的头发上。

周熙烨这一刻眼神温柔而

缱绻,几乎要腻死人。可是一会儿,他突然轻轻一笑,再然后便收回来簪子,眼神冷漠如初。

他又拍了拍陆嘉应的脸颊,说道:“朕不是最疼你么?放心,怎么可能会让你死?”

太医终于来了,进了内殿,周熙烨坐到了软榻之上,面色倒还是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个太医都瑟瑟发抖。

他说:“要是治不好贤妃,你们就提头来见朕。”

说完这句话,周熙烨甩了甩衣袖就离开了。

回了承乾殿,桂圆连忙凑过来,小声说道:“万岁爷,您可回来了,杜老将军跟这很久了。”

周熙烨心里一个冷笑,没有召见竟敢往皇帝寝宫堵人,真是活糊涂了。

杜长望见了周熙烨,连忙跪了下来,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熙烨脸上带着笑,连忙将杜长望轻轻扶起:“国丈不必行此虚礼,桂圆,还不赐座!”

杜长望连忙谢恩:“谢皇上。”

待坐稳了,周熙烨才开口:“国丈找朕是为了何时?”

杜长望幽幽一叹,这才道:“启禀皇上,老臣常年守在西北边关,前些日子才回了京城,没想到救这几天的日子,边关来报,说是夏国竟然蠢蠢欲动。老臣这次不顾君臣之礼前来,实在是事情紧急。”

周熙烨闻言,脸色稍稍一变,又问道:“国丈这是想要回去?”

杜长望连忙从椅子上下来,“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喊道:“望圣上成全!”

周熙烨连忙又将他扶起,说道:“这件事朕已经知晓,但朕考虑到国丈年事已高,而且又是许久才与贵妃相见,已经派了陈力陈卿家先行一步了。”

杜长望手一抖,脑子里努力搜索一个叫陈力的人,老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乃是两年前科举出声的武探花。,顿时忧心不已:“皇上,恕老臣多嘴,这陈力年纪历练尚轻,怎可担此重任?”

周熙烨安抚地拍了怕他的手:“国丈放心,他此番前去,只是任个六品的校尉,担任运送粮草与军饷的职责。朕已下旨,国丈不在的时候,先由国舅领军。”

“皇上说得可是厚照?”

周熙烨一笑:“不是他还能是谁?”

杜长望这才放宽了心,这国舅可还是有个叫陆清文的家伙。又听

得粮草军饷先行,他顿时点头:“犬子担此重任,老臣一定去书好生叮嘱。”

周熙烨又笑:“国丈大可放心,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我相信国舅他一定能击退敢来边疆捣乱的蛮夷之人。”

杜长望连忙跪地谢恩退下了。

直到杜长望几乎看不到背影之时,周熙烨眉间一冷,继而才有笑了开来。

到了午膳的时候,太后竟然宣旨要周熙烨去一趟永寿宫。

太后气色不是很好,昨夜的事情估计也搅得她睡不好,见着周熙烨一进门,连礼都免了,吩咐下人给他布菜。

周熙烨却看太后自己倒什么也没下肚,轻轻哼了一声:“母后,你刚回宫睡不好吃不好,可都是朕的错。”

太后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深地忘了他一眼,才道:“皇上,方才万安宫里传来了消息,说菀之虽然保住了胎,可是心气一下子低了不少,郁郁寡欢的。”

周熙烨一笑,看来自己在聚芳宫为了红颜冲冠一怒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了万安宫。

太后见他只是笑,也不说话,只好又道:“菀之好歹也怀了咱们天家的孩子,你好歹也要多上上心,聚芳宫里的那位,她…”说到这里,太后又好像很难开口,叹了一口气。

“母后何不说完?”

太后又叹气:“皇上,这陆嘉应是怎么进来的?”

周熙烨一挑眉:“选秀女进来的,只不过朕喜欢,晋升地快了点。”

太后皱眉:“何止是快!简直是不成体统!皇上,陆嘉应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像余音么!”

终于脱口而出,周熙烨立马脸一沉:“母后!”

太后一下子瘫倒在椅上,似乎累极:“阿烨,你这是图什么?不要被人钻了空子。再说当年…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余音,现在又是何必呢?”

周熙烨嘴角突然一个冷笑,看得太后猛然一惊,又听得他说:“母后,要是这陆嘉应是有人有心送进宫里来的,今早就不会眼看着就这么要死了。”

太后又摇头:“阿烨,不要糊涂啊,她不过就是长得像余音。哀家还是那句话,你既然不喜欢余音,现在又何必宠着一个替身?菀之好歹也是一个贵妃,现在夏国的事又全靠着她娘家人,她又替你生儿育女,孰轻孰重,想必皇上不用哀家

再多说了吧?”

周熙烨手中的小杯子已经悄悄地裂了开来,他又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母后以后就不要再多说了。”

这句话一说完,手中的被子应声而下,“砰”的一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人已经推了饭菜就走了。

太后眼神一沉,即刻又叹出一口气。她转头向跟了自己不知多少年的老嬷嬷齐翠说道:“阿翠,这儿子不是自己生的,果然还是有嫌隙。”说完,竟然闭了眼,直说累。

齐翠连忙扶起太后,,跟了很多年,称呼一直没变,总是还是幼时的亲切,她依旧喊:“小姐,儿孙自有儿孙福,两年前您就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