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段凯在哪里?”猩猩突然闷咳了一声。

黄大仙表情怪异:“你找他做什么?”

我摇摇头:“你回答的不对,我问你段凯在哪里,你就回答我在哪里,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到底是谁在审谁?”

黄大仙一愣,轻道:“你们已知他的身份了,他难道还会留下吗。”

我又摇头:“为什么你总是答非所问,我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回答的还是不对。”

黄大仙被我搞的很无奈,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盯着他:“你说的可是真话?”

他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凤凰山也在找他,我何必为一个叛徒隐瞒。”

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段凯自揭身份,定是引起了木乃伊的极度不满,他怕段凯把他的身份说出来,所以一定会追杀他,我脑中一恍惚,完了,段凯危险了。

我看着黄大仙,道:“好,我相信你,现在我没有什么要再问你的了,你可以安心等着皇帝判罪了。”

黄大仙一抖,垂下了眼睛。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句悄悄话要赠给你。”

他又抬起眼睛,我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他的身子突然猛震,双目赤红外凸,头脸青筋毕露,拼命扭动,那守卫差点被他扭开了去,嘴中直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理他的嘶声吼叫,未再说一句话,直接退出了牢房。

回到皇帝寝宫,我向他证实了刺客正是凤凰山派来的人,皇帝气的把书都摔了,语调表情甚是愤怒:“朕遵着遗训一直忍让,居然越来越放肆了,竟派人行刺朕,反了!!”气的胳膊也不疼了,背着手急步走来走去。

猩猩上前一步:“皇上,依臣之见,这凤凰山不可再留!”

皇帝顿了一顿,定下神来,似有一丝犹豫之色:“不过先皇遗命…”。

皇帝心中早已想要治这凤凰山了,可那劳什子先皇遗命一直在绊着他的脚步,扰乱他的决心,又想治反贼,又怕违祖训,皇帝火气旺盛的混乱之时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忠臣的火上浇油!

我先倒了一桶油:“据我两次被凤凰山的人劫持,旁敲侧击得知,从韩家堡偷燕匣的人以及做伪证的福伯都是他们派来的,他们劫我的目的就是想得到燕匣,妄想解开秘密夺取天下!今日又敢派人来行刺您,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皇上。”

猩猩紧跟着又倒一桶油:“此时凤凰山中已无皇室血脉,先皇故人早已退隐,只余一群贼寇作乱,皇上,若再拖延,恐酿大患!”

火立时熊熊燃烧起来!这句“一群贼寇”彻底打消了皇帝的豫念,天子威严顿时显现,口中大喝一声:“好!朕就立刻下诏,贼子犯上作乱,盗取皇家至宝,遣人行刺皇帝,意欲图谋江山,反贼不除国无宁日,朕命丞相点兵,一月内剿平凤凰山!!”好气势!

猩猩朗声道:“遵旨!”

从皇宫出来,我心情甚是爽快,该死的凤凰山马上就要倒霉了,把爷爷毒死,让你们全部陪葬!不过没弄清下毒的人我还是有一点遗憾,我这凡事都想搞个水落石出的性格促使我迫切的想知道是谁下毒,为何下毒,让我带着疑问下黄泉,还真是死不瞑目。不过若是凤凰山被灭了,我可能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如来时一样,猩猩仍坐在我身边,和我挨的很近,我兀自为刚才在宫内亲自参与了一次皇帝的作战会议而兴奋不已,也不去理会他坐的远近了。

猩猩突然开口问我:“你与那刺客说了什么?”

我白他一眼:“我说的话你不都听着呢吗?”

他听我冲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最后一句。”

我冷笑一声,学他的语气:“你的好奇心怎的如此的强?”

他不作声了。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他又问:“你…还走吗?”

我一瞪眼:“走!为什么不走?这里容得下我吗?”

他低声道:“如何容不下呢。这里…一直不都是你的家吗?”

呸,那是你的家,也许今后还会成为你与林忆莲的家,跟我有啥关系。

我翘起二郎腿,兀自抖来抖去,嘴中不屑:“可我现在发现了自己的毛病,正如你说的那样,礼仪廉耻一窍不通,再留下去只会跌你的面子,所以,高攀不起!”

猩猩眼眸里的焦急之色又现:“这话从何说起。”

我嗤笑:“从你嘴中说起,这些话可都是你说过的。”

猩猩很郁闷,又烦躁又郁闷,我从他那垂着乱颤的长睫毛上就能看出,心里爽道,豁出去的女人果然威力无比。

他沉思了一阵,又道:“你…你一向心胸甚宽,非不能容事之人,能不能告诉我实话,你究竟是为了何事要走?”

我心里一颤。。。何事要走?他看样子什么也不记得了?

猩猩又道:“明日便要发兵,不过一月时间,待我将凤凰山解决了,你若想回山上看看,我陪你一起好么?”

我心里颤着嘴上却仍旧恶毒:“不妥不妥,林师姐身边不能离了你呀。”

“天歌…”猩猩被我气着了,结舌半晌,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背却微微弓了下去。

我有点报复的快感,却不知到底报复了他什么?他若对我无心,我说再多难听话,也只会让他觉得我这人精神分裂。

他不记得昨夜的事?那我今天闹这一出不就成了我一个人在唱戏吗?自始至终没人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包括小米包括嫣然,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神经错乱,大发雷霆的硬要出走。我能告诉猩猩,因为我看到你对林忆莲好我吃醋了?因为你把我当成替身我嫉恨了?不能!我什么也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把自己扒光了衣服一样的羞辱,照猩猩的思维方式,在牢房那处就已经被我吓住了,作为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跟他说些找对象的标准,简直不知所云到了极点。看他刚才的话,昨夜肯定是醉的云里雾里的,那我也用不着在他面前觉得难堪了,就是那个卫兵甲看见我了,他有没有跟猩猩说我昨晚去过,还疯子般的跑了?

脑中顿时一道霹雳闪过,那人若在我走后,将昨晚的事告诉猩猩,唤起了猩猩的记忆,我…我就只有跳湖了。不好,离府一事…还得扫干净后路再进行。

“算了,等我杀完人再走!”我出口道。

猩猩先面露喜色,突然又似吓了一跳:“你要杀谁?”

“你房里悠然走后都是谁伺候的?”

猩猩扑扇着长睫毛,似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府内的卫兵。”

“具体点,哪一个?”

“不固定。”

完了,不固定。那怎么找啊

“丞相府有多少卫兵?”

“二十多个。”

好,二十多个是吧,不多。我就把你揪出来,莫怪爷爷心狠手辣,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必须杀你灭口,不然我不但走的不安心更是没脸见人了!

可是那个卫兵甲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呢?我…想不起来了。

旧爱

猩猩见我不走了,略放了心,将我送回府,忙着去找那些将军们开会去了。

我可就倒了霉,对着嫣然好话说尽了,她还是一副遇人不淑惆怅不已的模样,无奈我只得赌咒发誓自己当时昏了头说的全是气话,不是真心的,如若不然,我就遭水淹遭雷劈,或者一边遭水淹一边遭雷劈,终于被她捂住了嘴,脸上露了笑意。我郁闷,我这怎么跟干了坏事的老公回家哄老婆一个德行。

心怀鬼胎的又跑去了听风筑。林忆莲还是那副傻仙子的模样,见了我来,目光呆滞,只会说一句我不去,我有点小小的自责,只是小小的。知道他是猩猩旧爱时,心里将她骂的极尽恶毒之能事,后悔自己命苦居然会救了她,恨不得一脚把她再踹到那凤楼门口。

这女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我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性格,但能让猩猩对她念念不忘,又能教出悠然这般踏实稳重徒弟的人,应该不会是坏女人,定是遭了重大打击才会变成这样,成日傻呼呼的,啥也不记得了,这到底是值得庆幸还是值得悲哀?嫣然告诉我,昨晚她再次发疯,太医诊断后,说她后脑被人不止一次的猛烈击打过,听的我毛骨悚然,她定是被功夫比她高的坏蛋擒住了,这人为何要将她打成一个傻子这么可恶?我把一个傻孩子当成情敌,推她倒地,实在是不应该,权在心里说声对不起吧。

猩猩很晚才回来,官服未脱就先到四牌楼来了,看见我正坐在院里跟嫣然唠嗑,似松了口气般,转身欲走,我早看见他了,见他要走忙喊住他。

“哎,你忙完了?”我连师兄也不喊了。

“嗯”

“你过来坐一会儿,我有事问你。”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嫣然知趣的退回了楼里。猩猩走过来坐下。

“何事?”

我翻眼看他:“干吗,没事不能叫你坐一会儿?不愿坐走吧。”我确实挺变态的,硬是没事找事。

猩猩叹口气:“好,坐一会儿。”

沉默了一阵,我不开口,他也不开口,貌似真的就在履行坐一会儿的承诺。

老这么干坐着有什么意思?话头还是从国家大事打开吧。

“什么时候发兵?”

“明日。”

“连头带尾跑去就得十几天,皇上就给了一个月,来得及么?”

“山下早有屯兵。”

敢情皇帝对凤凰山一直不放心呢。

“你去么?”

“我留守京城。”

“那谁领兵去剿?”

“林中浩。”

啊?我腾地站起来:“他算老几,凭什么让他带兵!”

猩猩奇怪的看着我:“你们不是朋友么?”

“哼!他那种胆小鬼没义气的人才不是我朋友。”我心眼儿太小,仇记的时间太长。

“为何这样说?”

我听猩猩问了,百般不想在他面前重提那几日我的焦心挂虑,但他一脸的求索表情,犹豫再三还是轻描淡写的把他被关期间林中浩不愿意帮忙的事说了出来。

猩猩一听微笑了:“他没做错,他确实没资格向皇上进这样的言,而且也是为你着想,很好。”

我撇嘴,好什么呀,承认胆小不得了么,若是我曹天歌,哪怕再位微言轻,也定会为朋友冲进皇宫求皇上的。

“他怎么有资格带兵去攻打凤凰山的,他不就是个督军吗?”

“皇上午后已下诏封了他平乱将军。”

啊??看吧,明哲保身的胆小鬼就是上位上的快!气死我了。

猩猩看我一脸不快,居然又说了一句:“我推荐的。”

我无语了,都什么人哪这是,这就是混官场的,跟我们江湖豪杰不是一个层次,玩不到一块儿!

“若他这次没能把凤凰山剿灭干净,我定去跟皇上说撤了他所有的职,让他当个小兵蛋子去。”我气哼哼。

猩猩不置可否,气氛又陷入僵局。怪我,话题起的不好,谈国家大事得谈多久才能绕到风花雪月上去?还不如直接问“吃了没”来得快呢。

不管了,再别扭我也要直接转移话题,猩猩累了一天了,不能耽误他太久,明日还要指挥作战呢。(你就是个贱骨头。)

“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跟…那个…林师姐…呃…就那个,你知道的。”我说不出口。

“哪个?”我忘了跟我对话的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林师姐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嗯,这样问才顺溜嘛。

猩猩抿着嘴看了我一会儿,道:“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好奇,她跟我们住在一起,又是同门,我有必要了解她一下。”迂回战术。

猩猩沉默了,沉默的时间很长,沉默的我不耐烦了,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不愿说算了,回去睡觉吧。”我是一天到晚别扭个没完没了,站起身来欲走。

猩猩道:“天歌…”

我静静瞅着他,你到底说不说的?

“莲儿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又坐下了,听书。

“我上山的第二年,师傅收了她。”猩猩目光深沉起来,明显处于陷入回忆状态。

“我与她与项语十几岁便在一起了…”这里头还有项语的事儿呢?

“一起读书,一起学武,也…一起玩耍。莲儿她那时很爱笑,很听话,手也很巧,绣了两个杨柳香包,装入晾干的无涯花给了我与项语一人一个。”绣香包,嗯,我摸摸胸口,我那破树叶子牡丹还搁身上揣着呢。

“项语每隔一年才会来山上一次,住上一两月,每次见面,我们三人都相处甚好,我与项语比划武功,莲儿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从不多话。她那时,实在很乖巧,师傅也很喜欢她。”

我插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知道师傅就是项语的爹?”

他看我:“没有,不过我知道你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呢?”双人绕口令。

“云夫人说的。”

这妖怪,原来不止拉着我一人八卦,连猩猩也没放过。

“唔,那你接着说。”

“说完了。”

啊??“这就完了?”我奇,说你话少你还真得瑟起来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人。”

我那会儿见林忆莲的时候还有点内疚,这会儿听猩猩夸她,我又开始心里冷笑,乖巧不也没跟你配成双?你努力吧,虽然我不支持你。

腹诽一阵,问出关键问题:“明堂说你和她都被赶下山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走火入魔是怎么回事?”

……!猩猩又成了没嘴儿的葫芦。

得了,还问什么呀,他俩的陈年旧事我东打听西打听的也没意义,再说我不早就知道他是个优秀地下工作者了么。

我道:“你回去休息吧。挺晚了。”

我发誓我这句话里没有任何赌气的味道,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可猩猩竟将手猛向我的手伸来,我下意识一缩:“干吗?”

“天歌…我非存心不告诉你,只是此事已过去良久,我已经好了。”

骗谁呢?你砸凳子桌子的时候我可就在场呢。好了你还发什么神经病的啊?

我点点头:“好了就好,祝贺你。”说着便起了身朝楼方挪步。

他在我身后叹气:“是…是林师妹偷拿了一本师祖的内功心法给我。”

我猛回身,林忆莲害他的?

“那时我练武成痴,有时也会借下山之机寻项语,一同去参加些武功切磋,师傅教我的几套剑法称的上是所向披靡,我从未输过,直到有一日….”我又回桌边坐下,猩猩肯开口说故事不容易,之前我问过他许多事,他总是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看来那时是对我甚不重视。

“有一日,我在落云亭遇到一人,那人年近古稀,出口便要和我比武,我见他年纪很大,不想以少欺老,便不答应,谁知他竟侮辱师傅,道师傅也是他的手下败将,我气急便与他动起手来,结果,输了。那人对我说,若是无涯师祖尚在,或许还能与他过上几招,又道师傅心胸狭碍,师祖留下的绝世武功不愿传给徒弟。”

他顿了一顿:“我其实并未多想,只觉得输给前辈高人也并非丢人之事,可项语却对那所谓的绝世武功很感兴趣,他甚至同我一起回观向师傅询问。我将比武输了的事告诉了林师妹,没过几日,她便为我偷来了一本内功心法,道是项语从师傅口中得知的藏籍地点”

此时我嗤笑声已出口:“你方才不说她乖巧听话么?还会干些偷盗之事。”

猩猩脸上似冒出了无奈之色,话也停了。

我忙道:“你接着说,我不插话了。”

“之后我便偷练了那心法,竟觉得功力飞速增长,空拳也可使出剑招,全身气力似用不完般,我很感激林师妹,但那时年少,并未深想过师傅为何要收起此秘籍不愿传徒。直至一日。。。我忽然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气息转行,心中爆怒异常,只想砸物伤人,血气上涌之时,我砸坏了师傅的药炉,师傅才知我已练了许久师祖的秘籍,他气极将我绑起,师妹跪求师傅饶我,道出秘籍是自己所偷。”

算小林子还有点良心。本来就是她偷的,想做好事呢,却害了猩猩。

“师傅烧了那秘籍,让我与林师妹下了山,只道武功已倾囊相授,我等应自走自路,不能再留观内。嘱我每年回山修心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