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就快说吧,我一会儿要洗澡了。”我口气相当不耐烦。

他眼睛不看我,口中低道:“你是否已经决定了?”

我瞅他:“决定什么?”

“决定同意赐婚。”

我笑:“如果我说我同意了,你有何意见?”

他一侧的发稍散在肩上,眉间拢着浓云,嘴唇紧紧抿着,不答。

我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一口灌下,开口道:“你不说话即表示没意见,既然你没意见,那就不用问我了,我自会去跟皇上说的。”

他似下了很大决心,看我一眼,垂下眼道:“你不能答应他!”

我心中一暖,试情试出效果了!脸上继续装出不解:“为什么不能答应?”

“因为…因为…”结巴继沉默之后,成为你的第二个爱好。

“因为什么?”你快说吧,我等急死了。

“因为….你中着毒。”

晕死在地!

实在控制不了愤怒之情,我跳将起来,用力推他肩膀,大声吼道:“你出去!出去!我看见你就讨厌!”

他忙用手抓住我双臂顶住我,嘴中道:“天歌…天歌!”

我红了眼,甩开他的手,转身坐在凳子上,眼泪扑簌簌的掉。

他慌忙过来拍我的背,我扭身:“走开,我烦透你了,我告诉你辛星言,我明天就走,肯定要走,必须要走,你爱和你林师妹去哪就去哪吧,我不跟你们一路,我也不回无涯观,我用刀架着脖子,你再拦我,我必划烂喉管给你看!”

他急道:“为什么又要走?你不回无涯观能去哪儿?”

我使劲一拍桌子,大声尖叫:“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接着痛哭开来,鼻涕眼泪齐齐流。

他半晌无语,定定的望着我哭,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我,我一把打到地上:“不要你的帕子,我自己有!”说完伸手将树叶子牡丹花掏出来了,上擦下抹。

猩猩哑着嗓子道:“那也是我的。”

我一愣,啊?

他指着我手里的帕子道:“那块也是我的。”

我拿着帕子,还没反应过来,我这正难受哭着呢,他怎么又跟我要起帕子来了?瞧瞧他又瞧瞧帕子,我猛将那帕子扔给他:“还你的破帕子,谁稀罕!”

他拿到手里左瞧又瞧,问:“你绣的?

我不理他,他又说:“这树叶儿绣的还挺好看,送给我吧。”完全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哇!”的一声,又放声嚎了起来:“不给!不给!我绣的凭什么给你!你把我的花给我挖下来,破布拿滚蛋!”

他突然蹲下身来,拿着先前那块白帕子,在我脸上胡乱蹭了几下:“莫哭了,我知你为何生气。”

我咯噔一声立刻停住,愣愣的望着他。他就蹲在我面前,半仰着脸,一如那晚….

“你跟我闹别扭对么?怪我那日摔了你,怪我照顾莲儿冷落了你,怪我不说不同意你接受赐婚,怪我…..”

我已经呆了,这厮脸上的到底是人皮还是面具?他怎能伪装的那么好?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他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且听他声音蓦然沙哑起来:“怪我…那晚亲了你。”

“轰隆”我向后直直倒去!就像林忆莲小姐经常干的那样!

表情

昨晚的故事之装僵尸

我倒了,他….没抱,扶我了。

我装僵尸装白痴装哑巴一句话不说,身子一动也不动,冒充自己脑子摔坏了。

猩猩一点不紧张,慢悠悠的扶我坐下,自己也坐下,给我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开口道:“烫着没?”

我眼珠一动不动定在一点,假装没听见,心里怒火翻腾,烫着没,现在你知道问了,爷爷的小肚子都烫成红皮的了,只不过好了就是。

猩猩叹口气:“我非故意忽略,只是怕你难堪。”

我现在更难堪。

“我对莲儿…”忙竖起耳朵,“并非你想的那样。”那到底是哪样?

“我与她一同长大,待她有如亲妹,何况,她中意之人,也并不是我。”

啊???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就赶紧撇清自己的感情走向。那林忆莲喜欢谁?难道是…项语!

“至于那铜镜,确实是我所赠,只为她一个姑娘家在山中多年也没有件象样的首饰。”嗯嗯,不错,我也是姑娘家,你啥时候这么细心对我过?

“我将碎片带在身边实在是睹物念人,毕竟是师兄妹,数年未见,不知她过的如何,心中甚是挂牵。”你感情真丰富,还挂牵呢,你挂牵过我么?。呸,还不承认自己喜欢她,只不过没喜欢成罢了。

“那…那晚…”我像一个被停掉发条的木偶,眼睛瞪的发酸也不眨一下,完全僵硬。

“那晚…我…我….”结巴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它会缠你一辈子。

“我见莲儿落得如此惨状还连连发病,心中已有难过,又将你误伤,想向你道歉,你却一直不愿见我,才…才喝了点酒。”他难得的红了脸。

我进去的时候,你那瓶都空了,只是喝了一点?

“其实我人虽微醉,脑却清醒,见你来甚是高兴,一时…控制不住才…冒犯了你。”

你那叫微醉,语不成句的还叫微醉!跟我搂搂抱抱亲亲,为什么要喊莲儿!

他半晌不再说话,静静瞅着我,我还在装贴了封条的僵尸,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他又道:“你怪我么?怪我伤你之后又冒犯了你才要离开?”

啊???这话打哪儿说起呢?他跟我在意的怎么不是同一条线路么?

我不动,他一直盯着我,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哼,你会装酒醉,我不会装僵尸吗?

他见我一直没反应,才觉得不对劲,忙道:“天歌你…天歌?”

我不理。他竟伸手过来摇我的肩膀,我强忍着眼睛的酸和后脑的痛,继续坚持。

他有些急了,起身站到我面前,嘴里不住念着:“天歌?怎么了天歌?”

我心里悻悻,天歌这两字你现在倒是整天挂在嘴边上,以前一次也不曾喊过。

他突然伸手去摸我后脑又摸摸前额,喃喃道:“摔傻了?”妈呀,你傻也轮不到我傻,不过他的手…很温暖。

见我不动,他不说话了,继续不停的摇肩膀,摇啊摇啊摇,摇的僵尸再也忍不住酸痛,破功出声:“哎哟。”

我眨巴眨巴眼,好酸!僵尸不是好装的,他微笑:“疼不疼?”

我垂眼看地,不说话。

“你…是不是怪我?”猩猩见我醒神了,竟在一旁又坐了下来。老大,你赶快走吧,我无地自容了。

“天歌,我知你生我的气,若你觉得我冒犯了你,随你处置便是。”

我缓缓抬头:“你记得那晚的事?”我的声音也有点沙。

他点头。

“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他脸色潮红顿起,还是点点头。

我心中悲愤丛生,你全都记得,好,很好!那你也一定记得你说过什么话!

“你记不记得你抱着我喊莲儿?”我问出口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我看你怎么狡辩!

他一惊,疑惑道:“莲儿?”瞧瞧,开始装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两个字深刻在我心里的痛,你忘我可不会忘。

他想了又想:“记得,那时我只想对你说一说….莲儿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想…想向你…抒我心中对她的怜悯之情”他开始吭哧,“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已跑了。”

……。我不发一言,轻轻站起,到他面前施了一礼,款款登上楼梯。他在身后又慌了:“天歌,我说错话了么?”

我回身朝他一笑:“师兄,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说完手提裙边,优雅步上二楼消失。

站定二楼楼梯口,静听楼下动静,许久无声,方才传来一声浅浅叹息,他的脚步远去了。

一听得他走,我急手慌忙冲进房间,衣服未脱,直接跳上床。

来来,我是一只鸵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

来来,我是一个傻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

我捂着被子,从头到脚严实合缝,一丝儿不露。

没有更好的地方让我藏了,每次丢人现眼之后,我只能藏进被子里。

嫣然的叫声有气无力:“小姐小姐别憋着了。”没有一点敬业精神,虽然我捂痱子次数比较多,但你也不能对工作敷衍了事!

我不得不藏啊,我恨不得藏一辈子,再也不要见人。

猩猩说是他亲了我,给我留面子的吧,明明是我亲了他!

除了混蛋二字,我不晓得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

最大的大狗血!是我竟然满含悲愤的对他说,为何你抱着我还喊着莲儿!!娘呀,若是猩猩回过味来,定会觉得我能可笑到这种地步也不容易啊。人家话没说完,你就把人家推了个四脚朝天,然后自己恨自己,自己嘲笑自己,发神经,闹出走,闹别扭,不错,有长进。

不行,我绝不能让他有空闲回味这句话!绝不能!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完毕去了前厅吃早饭,猩猩已经来了,见我出现,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我面色淡然平静,自顾坐下开吃。

猩猩道:“睡得好么?”

谁能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万千感慨,谁能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的火冒三丈?谁也不能!

怎么了,觉得昨天就算对我表明心意了?开始以恋人自居了?我呸!我跟了你那么久,你除了在我遭遇重大危险时能说两句好听的之外,何时又来关心过我?整天不是沉默不语就是故作神秘,不是吭哧就是结巴,我怀疑你是怎么在人世间活了这么多年,又是怎么混到丞相这个位置的,怪不得你与项语关系好,干脆你也自残声带得了。睡的好么?我感染你熏陶你一年了,你终于会说句生活用语了!

我无表情,随意点点头,继续吸溜白粥,小米路过,我喊他:“小米,吃完饭帮我备车!”

猩猩忙问:“去哪儿?”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去宫里。”

“何事?皇上召你了么?”

“没有,我只是去答复他的话。”

猩猩突然掉了一只筷子,低声道:“答复什么话?”

我三口并两口将粥吸溜完,手上抓了半个花卷,忙不迭的起身,“不跟你说了,我赶在皇上早朝前把事儿答复了,回来再告诉你。”说完就往门外跑。

身后乒里乓啷一阵碗碟碰撞,手紧被拽住了。我惊诧的回头看他:“怎么了师兄?”

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答复什么话?”

我垂下头,咬了一口花卷,嘴里含糊着道:“就是赐婚的事儿。”

手蓦然一紧,“哎哟!你干吗呀!”我疼的叫出声来。

他未松开我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我,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

使劲抽出手,乱甩一通:“你到底拉我干吗啊?”

他艰涩开口:“昨晚…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

我无辜的眨眼:“昨晚?你与我说话?”愣神对天想了一阵,“没有啊师兄,我们从宫里回来,我好象饭也没吃就睡觉了啊?”

他眼神一僵,小火苗没了,只剩两小堆烧火灰,口中呐然:“天歌你…你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什么不记得了,我记得很清楚啊,回府睡觉,到天亮,没漏下啥呀。”

他颓然放手,眼睛里满是受伤,我冷笑,这表情最近姐姐我使用的比较多,你还得多练习练习,稍显青涩。

又咬口花卷:“那我赶时间先走了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说,我很快的!”一步窜出了门,直向大门口奔去,身后无声。

奔到车前,我撩帘子进去了,屁股刚坐稳,“走”字未出口,猩猩居然已经落座了我的身边。

我惊异看他:“师兄你…你去哪儿?我们顺路么?”

他怒气盈眶:“我同你一起去!”

“啊?你上朝么?没换衣服呢。”

“不用!”

我耸耸肩膀,脾气不小!不去管他,兀自靠在厢壁上哼着小曲儿,脸上笑眯眯的。

猩猩见我心情好,不但脸色铁青,连脖子都青了,他开口同我说话:“你预备怎么答复皇上?”

我捏捏下巴:“唔,其实还没想好呢,想让皇上给点意见。”

猩猩声音突然增大:“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奇怪的看他:“那么大声做什么?林中浩是你一手提拔的,自然也觉得他是个人才,你难道会反对么?”

他被我堵住了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对答,就僵在那里无语。我觉空气凝滞,又出声唱起了小曲儿。

眼见皇宫转了弯就到了,他突然转头对我道:“你不能去!”我撇撇嘴:“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去!”好嘛,耍无赖你也学会了。

我皱着眉,轻声道:“师兄,你没事吧,我看你心情好象不太好。”

他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

我又道:“我还是去吧,答应皇上要答复他的嘛。”

“你不能去!”老重复这一句有意思么?

我有点不高兴了,怨道:“你老说不能去不能去,我上次要走你也说不能走,却始终没给我个理由,你不让我进宫答复到底有何理由啊?”

沉默又代替了结巴,回到他的身边陪伴他。

到了,我也没理他,直接就跳下车进去了,他跟在我身后,脚步声很沉重。

我与猩猩请完皇上的安,他一见我抬头就开始笑:“曹天歌,一大早就来给朕请安了?”

我嘿嘿两声:“请安那是一定的,不过主要还是想请您帮我出出主意。”

皇上道:“哦?你遇到为难事了?”

“是啊,就是赐婚的事,我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虽知如此小事要劳皇上实在太可笑了,不过您一向待我那么好,我一有烦心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

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很好滴,不论是皇帝还是平民。有人需要你,顿时觉得自己无比伟大无比能耐。

皇帝朗声笑道:“怎么林将军不合你的心意么?”

我还没张嘴,猩猩就上前道:“是的,林将军确实不合师妹的心意,还请皇上出面推了这事。”

我张个大嘴看着他,貌似无比惊讶:“师兄你…”

他猛瞪我一眼,我嘴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