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又剩他自己自由自在,打了会儿游戏,看了会儿书,做了会儿数学题,大半天过去了,独自玩耍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他又想骚扰费老师。

但人家一礼拜才回一次家,肯定和父母很多话要聊,不一定有空理他,他试探着发了个问号过去。

费辛正陪着辛丽萍在菜场买菜,看到了俞仲夏发来的:【?】

意思是问他:你在干什么?

他把手机装回兜里,还没几秒又拿出来看了看,又再装回去。

辛丽萍:“???你有事吗?谁找你啊?”

费辛:“没有,是俞仲夏,他闲着没事干就爱拿我解闷儿。”

辛丽萍笑着说:“人小孩儿喜欢你,你当大人的迁就点,不回他消息行吗?”

费辛满世界找理由,道:“解锁faceID还得摘口罩,我懒得回他。”

辛丽萍:“不好吧,这么对你的学生?像话吗?”

费辛:“不是学生了,他认我当哥了。”

辛丽萍马上责备道:“你怎么这么随便就给人当哥了?”

费辛:“那怎么着?还得办个十桌八桌啊?”

辛丽萍:“那倒也不必。有空了叫他来家吃个饭,上次他都没进门……不对,上次送衣服那是他弟弟,他还没来过咱们家吧?”

费辛:“嗯,没来过。”

辛丽萍:“这不是正好买菜么,多买点,叫他晚上来家吃饭?”

费辛拒绝道:“不,他家在开发区,特别远。”

辛丽萍:“开发区很方便啊,2号线直接就到小区门口了。”

费辛睁眼说瞎话:“他不喜欢坐地铁,怕被人绑架。”

辛丽萍:“???“

费辛:“他继母是那个谁,《颍城新闻》的主持人,姓林那个女主持。”

大小是个本地名人,辛丽萍也一惊:“林筱啊?真的吗?”

费辛:“真的,我亲眼看见了,真人比电视上好看,新闻主播的妆比较严肃显年纪,她真人还挺年轻的。”

辛丽萍:“我们单位有个同事跟她沾点亲戚,听过过那么几句,说她跟是台里一个领导结了婚,那领导二婚带孩子,不想让那孩子多想,两口子就没再要孩子。”

费辛:“……呵呵。”

辛丽萍叹气,说:“别人家务事就不说了。既然小俞认了你当哥,你就对他好点,起码像个哥哥样子,以前你还总吵着想要个弟弟妹妹,现在有了,别拿人家就当个玩具,高兴的时候跟人家玩儿,不高兴了就不爱理人,这样不好。像小俞这样,家里也没个正经大人心疼他,你要是没想对人家好,一开始就别招他,招都招来了,就负责任点。”

费辛:“……”

辛丽萍压根没朝其他地方想,只当是教育儿子做好事也要有始有终,又说了一遍:“要不多买点菜?晚上叫小俞来家吃饭?”

费辛冷漠无情还蛮横:“不叫,我就不叫。”

辛丽萍:“白跟你说这么多。”

费辛:“我马上要考试了,这个家现在我做主,不听我的就是破坏家庭和谐。”

辛丽萍:“……你是不是考前综合症啊?”

费辛:“我是我是我就是。”

是什么是?妈!我已经弯了90%!你就别凑热闹也来继续掰我了,行吗?

考研笔试倒计时一周。

费辛还自己住在公寓里,每天学习学习学习。

俞仲夏轻手轻脚地来,轻手轻脚地走,晚上不留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并且还做好了后勤保障工作。

费辛每天中午午休半小时,醒来就能收到一杯外卖咖啡。

冰箱里总是有两盒水果切盒,还贴着俞仲夏写的便签:“辛辛记得补充维生素!”

考前最后一天。

这边离颍大比费家要近不少,他就没有回家去,计划考试两天也住在这边。

一整天,俞仲夏没有来过,也没发过消息,没打过电话。

傍晚,费辛把书本都收了起来,最后一个晚上了,休息休息,放空一下脑子。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俞仲夏来了,还想:这人怎么忘带钥匙了?

他过去开门,是个外送员,抱着一大捧鲜花,问:“费先生吗?您的花,签收一下。”

费辛:“???”

他签收了,抱着一大捧向日葵进来,感觉这很像是辛丽萍的手笔,翻了翻卡片,落款是“妈妈&爸爸”,祝他“金榜题名,拥抱未来”。

还没五分钟,又有人来敲门,他又想:这下是忘带钥匙的俞仲夏了吧?

去开了门,又是个送花的外送员,抱着一大捧百合花,问:“费先生吗?您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费辛:“……谢谢。”

这次的百合,是江因缺送的,祝他“事事合意,金榜题名”。

又几分钟,门又响了,费辛第三次想:俞仲夏,这次是你吗?

又又又是个送花的:“费先生吗?您的……”

费辛:“就是我!谢谢!”

这次收到的是一大束散发母爱的温柔康乃馨。

卡片上写:“辛辛,好好考试,轻松上阵,别管考上考不上,妈妈永远爱你。”

落款画了条鱼。

费辛:……

第四次门响,费辛已经没有花瓶可以用了,再来就得泡在洗脸池里。

开门,费辛复读机:“我就是费先生……你送什么的?”

门口戴着帽子口罩只露着眼睛的俞仲夏:“???我送我自己!我没带钥匙。”

费辛:“……还以为你不来了。”

俞仲夏进门来,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费辛辩驳道:“我没说我知道你要来。”

俞仲夏:“小辛辛别害羞~你明明就是等人家来的意思~”

费辛内心怒吼:你给我闭嘴再瞎撩我就鲨了你!

但脸上很高冷,说:“我没这意思。”

俞仲夏:“你就是这意思。”

费辛:“没有。”

俞仲夏这礼拜几乎还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也不太想呛声,退让道:“好好好没有就没有……emmm那我走了。”

费辛:“……”这是生气了吗?

俞仲夏发现这里有好多花,道:“别人也送你花了?好家伙,辛辛你很受欢迎啊。”

费辛:“嗯……嗯,我就是很受欢迎。”

俞仲夏:“切——我走了,晚上还上自习。”

费辛非常茫然,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俞仲夏:“我就来看你一眼。”

费辛:“我有什么好看的?”

俞仲夏纯属一时兴起,答不上来原因,说:“我吃饱了撑的不行吗?”

费辛:“你怎么来的?打车吗?”

俞仲夏:“等半天都打不着车,骑共享单车来的。”

费辛:“外面不冷吗?”

俞仲夏:“还行,我年轻,不怕冷。走了!”

他跑出去,费辛站在门口看他。

他按了电梯,电梯还在下面,他想了下,又跑回来。

费辛:“?”

俞仲夏几步跑过来,张开手臂抱住他。

费辛:“!”

俞仲夏放手,退后,说:“我卡片上是写着玩的,你一定能考上,明天好好答题,加油。”

费辛:“……好,谢谢。”

电梯叮一声,俞仲夏跑回去,进电梯。

费辛:“……”唉。

俞仲夏:“辛辛!”

费辛:“又怎么了?”

俞仲夏从电梯里探出上半身来,双手指尖并拢冲上,举过头顶,道:“爱你!比鸡鸡!”

费辛:“快走吧你!”

俞仲夏走了。

费辛冷漠脸退回公寓,关上门,在门上咣咣咣!磕了数下脑门。

第二天第三天,连着考了两天试。

费辛在颍大见到了好几位老师,也见到了不少同学。

大家默契地没人提起不该提起的事。

和大家面对面重新交谈,比费辛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笔试进行得顺利,费辛发挥也很稳定。

最后一科考完,从学校回到公寓里,进门就看见那一束开得还很好的康乃馨。

费辛憋了整整一礼拜的心态,boom!爆炸了。

说好的考前综合症呢?都考完了怎么还不好?

第52章

到了一年的尾巴尖, 实习早已结束,笔试也考了, 单身公寓租约到期, 费辛要搬回家去住了。

俞仲夏过来的时候,费辛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正在打扫卫生, 做一点收尾的小工作。

“钥匙该还我了。”费辛道。

俞仲夏把钥匙给了他,对这小公寓着实有些眷恋不舍,问:“费老师,下学期开学你要回颍大住校吗?听说大学毕业前有很多事,论文答辩什么的?是不是必须住学校?”

费辛今日非比寻常, 端庄冷艳地答道:“是的,毕业前是有很多事, 我还不一定回学校住, 到时候……要根据具体情况决定。”

俞仲夏不明就里地问:“根据什么具体情况?”

费辛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俞仲夏看他太奇怪了,一根食指戳他的肩,道:“辛辛, 你又摆什么架子?”

费辛:“别、戳、我。”

俞仲夏戳得更起劲:“你少来这套,上礼拜我迁就你是考生才对你百依百顺, 这礼拜你还拿腔拿调, 考得很好是吗?要去北大上研究生了,看不起我们高中生了?”

费辛只穿了件卫衣,被戳得肉疼, 一把抓住那根食指,道:“叫你别惹我,听到没有?”

俞仲夏:“听不到,我聋了。”

费辛怒而撅他手指头。

俞仲夏没他力气大,但能屈能伸,道:“别别别,哥我错了,疼疼疼,断了断了……北大预备研究生打人啦!有没有人管管啊?”

费辛放开了他,抬手指着这中学生,威胁道:“跟你说了别惹我,不要一天到晚没大没小,以后和我保持社交距离……一米以上。”

俞仲夏:“???”

费辛纯粹是跟自己置气,还愤愤地发出一声:“哼。”

俞仲夏莫名其妙道:“你神经病啊?考试考傻了吗?”

费辛沉声教训人:“说话也注意一点,再这么没礼貌就揍你。”

俞仲夏:“……”

费辛不理人了,拿了刚才在用的拖布进洗手间里,想把拖布洗一下。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俞仲夏是走了吗?

刚才他这么凶,俞仲夏被他气走也很正常。

走就走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费辛: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因为一己私念就这样对别人?

俞仲夏又做错了什么?

错的是我这个浓度90%的Ca。

胡乱洗了洗拖布,他又拖着出来,准备继续擦地板。

俞仲夏没走,还在刚才被他凶了一顿的原地。

但没站着了,居然蹲在那里,耷拉着脑袋,手指抠着地板缝。

像个刚挨过训还在想不开的小朋友。

费辛:“……”

俞仲夏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抠地板。

费辛:“你干吗呢?”

俞仲夏:“反思。”

费辛:“……什么?”

俞仲夏:“我没礼貌,我不是个好弟弟。反思使人进步,改错促进发展。”

他这绝世好弟弟的优良态度,更让费辛无地自容,也更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不恰当。

费辛:“你……别把地板抠坏了,我还得赔人家。”

俞仲夏停止抠地板,又开始抠自己的手。

费辛尴尬地到房间另一边拖地,然而这公寓就这么大,连个隔挡也没有,一扭头就能看见对方。

俞仲夏一脸哀怨,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