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不吃鱼,只能做成汤。”蒋慕承自己也喝了几口,低头开始专心致志的吃饭。

苏韵戳了几粒米放嘴里,细细咀嚼着,抬眸看他:“我爱吃鱼的,就是不会挑刺。”以前都是舅舅挑,后来是傅明琰,再后来,她就不吃鱼了。

其实她后来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怕睹物思人,还是真的就不会挑鱼刺,怕被鱼刺卡到。

以至于,她最后连带着鱼丸都不再吃。

蒋慕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眼,没说话,差不多快要吃完时,他突然说了句:“等我们回北京,我每天让厨师做鱼,多挑挑也就熟能生巧。”

苏韵无语的看他,愤恨的刨了两口饭进嘴里,一口烟下去,差点噎个半死,蒋慕承把汤端给她:“苏韵,你两岁半是吗?”

“不是,两岁零五个月!”

蒋慕承被她气的笑了出来,“就知道犟嘴!”

苏韵翻了个白眼。

蒋慕承这才说:“我也不会挑鱼刺。”

接着又道:“你们这些拿手术刀的医生都心灵手巧,挑鱼刺这样的小事,挑两回就能熟练。”

最后他喝了几口汤,抽了湿纸巾擦擦嘴角,才把后半句说完整,“以后你学会了,就挑鱼给我吃。”

苏韵:“……”

吃过饭后,蒋慕承说有事要去书房,她没有跟过去,就到客厅看了会电视,两集电视剧看完,蒋慕承还没出来。

她本想去他书房玩玩,又怕打扰他,便关上电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她用了好几天他的手机,不过从来没有私自看过他里面的任何东西。

她发了条信息给他,【能进你的微信看看吗?】

蒋慕承很快回过来,【以后不用问我。】

所以她可以随便看?

苏韵怀着小忐忑的心点进了他的微信,其实进他的微信,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花花公子群,想去戏弄一下之前那些恶作剧她的人。

还没来得及点进群聊,就有收到了条微信,清理朋友圈的那种。她自己也会时常收到,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看到头像和昵称,她心里又有丝异样。

爱情里,女人很多时候都是福尔摩斯,蛛丝马迹都能寻出真相。

头像是个美女,真的很美。

苏韵的手一颤,心想,宝贝一定是她的昵称。

于是她点进宝贝的个人资料,现实将她猛的一击,宝贝是备注名称,这个美女的昵称是个英文名。

所以这宝贝是蒋慕承自己改的?

苏韵的心都在发颤,指尖透着凉气,很不死心的进入这个宝贝的个人相册,大多都是她的素颜照,不是自拍,很多都是游玩时别人帮她拍的照片,美的无可挑剔。

终于在六月份发的朋友圈里找到了蒋慕承的身影,是在游轮上的合影,他穿着白色衬衫,戴着墨镜,但脸色是温和的。

女人靠在他的肩头来了张自拍,配上文字:【我们家老男人终于肯配合的让我拍一张了,我容易吗!】配了许多个笑哭的表情。

苏韵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了一点,心里莫名的紧张、慌乱,嫉妒、吃醋。

退出那女人的个人相册,再无勇气看下去,她怕看到更多那个女人和蒋慕承的合照。

她又鬼使神差的在通讯录里找自己的微信号,找到之前还一直抱有幻想,他会把她的微信备注成什么?

当看到熟悉的头像,还是那个熟悉的苏苏时,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失落感,还有心底的那丝不甘。

跟他在一起前就知道他的过去不会简单,可看到后又是另一回事。

除去夏乔,他应该还有过很多的女人。

苏韵深呼口气,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便去了观景露台。

俯瞰黄浦江,还有外滩边上的人来人往。

她在寻找多年前的自己。

纯粹的,没心没肺的,到后来现实的,走投无路的。

很多时候她都想不明白,她只是谈了一场单纯的恋爱,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就演变成了最糟糕的结局?

蒋慕承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没看到苏韵,找了一圈后,才发现她盘腿坐在露台上,头靠着玻璃,也不知道在往下看什么。

好在当初把露台上也铺了羊毛地毯,现在坐上去也冰冷。

蒋慕承自己也坐下来,问她:“白天的上海有什么好看的?”

“在看以前。”

蒋慕承不懂她所谓的以前是和傅明琰的以前,还是和傅明琰分开后的以前,静默了半刻,说:“过去了,就没什么好看的。”

苏韵回头看他,聊起别的:“你到这边不是谈公事吗?光陪着我,不会耽搁事情?”

“晚上去见几个人。”

苏韵也没再多问什么,又看向外面的天空。

可能是前几天下了场秋雨,深秋的上海难得有这么美的天空,一碧如洗的蓝天,还有棉花糖一样的大片云朵,偶尔飞来几只大雁。

再看去陆家嘴,上海中心的景观楼层被一大朵棉花糖笼罩住,美不胜收。

她和傅明琰恋爱的时候,上海中心大厦还没有开建,那时环球中心刚建成,每次到市中心玩,她就会跟傅明琰感慨句,说摩天大楼好高。

傅明琰还说以后带她去看最高的迪拜塔,后来也终是没去成。

她和傅明琰分手的前一年,上海中心已经开建,傅明琰说这会是世界第二高的楼,以后带她去观景平台看夜上海。

而现在,上海中心已经建好,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已娶,而她,虽未嫁,可也走进了别人的风景。

如今,再看上海,再看陆家嘴,一切都是心酸的。

突然蒋慕承伸手轻轻捻着她的耳垂,说:“苏韵,我就在你身边。”

对啊,他在她身边,她怎么还可以去想起别的男人。可也不是特意去想,看到了,便忍不住会回忆。

特别是看了微信里那个叫宝贝的女人晒的他的照片,她也会去乱猜,是不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蒋慕承也会身不由己的去想念心里的某个女人。

苏韵跪起来朝他那边移了几下,抱住他说,“以后我们不要再来上海了,行吗?”

“好,今晚把账算清后,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算什么账?”

“袁峰的账,还有所有欺负你的人。”

苏韵猛的从他怀里撤开,瞪大双眼,脸上惨白,毫无血色,她嘴唇都在颤抖,张张嘴,像失了声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蒋慕承把她搂在怀里:“别怕,有我呢。”

苏韵身体还在不自觉的发颤,浑身都冒着冷气,好长时间过后,她终于能发出声音:“四哥,别去找他们,就这样了行吗?不要去找他们好不好?”她拼命的摇头。

那些过往如高清电影般,一幕幕从她脑海里划过。

蒋慕承双手捧着她的脸:“以后你不用再怕了,不管是你的照片和视频,还是柠柠的,我全部都销毁了,不会再流出来。”

苏韵还是惊恐的睁大双眼,眼泪滚滚落下,她的耳朵有瞬间的失聪,后来她又听到了蒋慕承说的话。

蒋慕承怕她听不进去,连着重复了五遍。

苏韵在他怀里哭了半天才平复下来,没有人知道她这几年被这些视频压成什么样,每天都心惊胆战,就怕他们一时兴起想起来报复,就把这些都公开。

她问:“四哥,我已经跟傅明琰都分手了,可他父亲怎么还不放过我?”

原来她一直以为是傅明琰父亲做的,其实傅明琰父亲哪来的功夫去干这些事,也是袁家人打着傅远忠的旗号做的。

至于苏韵除了是袁颖的情敌外,还又怎么触及了袁家的利益,亦或是苏家怎么得罪了袁家,袁家才要这么狠,他暂时还没有查清楚。

这也是案子瓶颈所在。

苏世凯神志不清,这事要查个清楚,需要费一番功夫,关键是现在毫无头绪可言。

蒋慕承等苏韵完全缓过来,才问她:“我今晚要去那家会所,要跟我一起吗?你想要怎么报仇,随你。”

苏韵还是摇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些人。

她不想去,蒋慕承也不敢勉强,怕碰触到她敏感的神经,当她知道他今晚要去找那些人算账,她没发疯,已经令他很意外。

也可能她这几年恨的,怨的,害怕的,不是五年前的经历,而是她们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

那些视频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能将她炸的粉身碎骨,这种情绪每天越演越烈,才导致了夜夜噩梦。

“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我就再加倍还给他们。”

苏韵还是不说话,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眼神黯淡无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我困了。”

蒋慕承把她抱回卧室。

苏韵缩在被子里,转过身去,蒋慕承只以为她又想到了过往,也没多想别的,在卧室陪了她快两个小时。

她有没有睡着,蒋慕承也不知道。

夜幕降临,这座不夜城又开始了一晚的狂欢。

这最热闹繁华的地方,灯光崔餐,五彩斑斓,却也纸醉金迷,特别容易让初来乍到的年轻男女们迷失自我。

蒋慕承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夜色下的黄浦江,昏暗悠密,一艘艘观景游轮来了又去,去了又返。

第四十八章

江岸边等着上游船的游客们,排着长龙,密密麻麻,好不热闹。

在蒋慕承的记忆里,仿佛每次到上海住进这公寓,他都会看到相同的景象,特别是每逢周末假期,天气好时,这一片寸土寸金的地方,除了高楼大厦,便是天南海北的游人。

热闹非凡。

还记得之前带然然过来时,那时她才九岁,天真无邪,她说,舅舅,上海怎么不太干净,国际大都市呀。

或许在她的印象里,上海就该跟纽约伦敦一样,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当时这样告诉她:上海的游客多,你来我往,游客随手丢个纸团,这城市就是大的垃圾场。

他还告诉她,上海最干净的时间是大冬天。

所以圣诞节的时候,然然没有去纽约,让他陪她在上海过了个圣诞节,那一年的圣诞节,大街上熙熙攘攘,像是过年。

也或许每年的圣诞节都如此,只是他从来都不出去逛街。

那晚他陪然然逛了南京路,后来然然说想吃虾皇饺,他们又去了城隍庙。

用人山人海形容那一晚,好像不过分。

他牵着陶然,路过哈根达斯店时,然然就走不动路了,说其实一点都不饿,就是感觉好热。

那晚都快冻死人,哪里热了,小孩子嘴馋罢了。

没法子,他最经不起然然的央求,就带她过去。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当时他没注意男的长什么样,最先吸引他的是坐骑在男人脖子上的女孩。

那个女孩正低头吃哈根达斯的球,小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往嘴里送。

忽的,然然说,舅舅,我就要吃姐姐吃的那个味道。

然然的声音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女孩的目光掠过他的身上,但并未做停留,然后对着然然浅浅一笑。

之后他们便擦身而过。

后来,他去c城苏世凯家里,苏世凯知道他还要回上海,便让他帮忙把苏韵冬天的衣服带过去,说上海忽的降温,苏韵冬天的棉衣没带够。

当然他那时候不知道她叫苏韵,只知道她叫小韵。

那次虽然他跟着车亲自过去了她们学校一趟,但是并没有下车,而是让姜特助联系她,并把行李箱给她。

她就站在离他汽车很近的地方,他看的很清楚,他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孩他见过,前几天和然然过圣诞节,在哈根达斯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孩。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苏韵。

第三次,便是在服务区。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当时她都能坐在傅明琰的脖子上吃着冰淇淋,走在拥挤的闹市区都不嫌丢人,那晚从火锅店里出来,路上的人并不多,她怎么就嫌丢人了?

上午在公寓楼下,苏韵哭着说,怎么就没遇到他,他去哪里了呀。

其实,就算他们遇见,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那时她眼里全是傅明琰,哪还容得下别的男人。

沈凌的电话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接通电话后,沈凌劈头盖脸一通:“说好八点半的,你看这都几点了!别告诉你忘了,也别说堵车,会所离你别墅走路五分钟!”

然后又爆了句粗话。

“马上过去。”蒋慕承切断电话,走之前,又到卧室看了看苏韵,她还是之前睡觉的姿势,侧躺着朝里。

他没打扰她,在她耳朵上亲了亲,床头灯调到最暗,这才离开。

出门前,又叮嘱保姆,注意着点苏韵的情绪,又让保姆包些三鲜水饺等着苏韵醒来吃。

到了会所,进入包间之前,他又去休息区抽了两根烟,将烟头狠狠揉在烟灰缸里,这才走进去。

推开包间的门,流淌出来的空气都夹杂着奢靡淫。腐的味道,蒋慕承一阵犯恶心,他终于知道为何沈凌会发飙,是要忍受不了。

他和沈凌以前也爱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也时有的事,但却不像袁峰这样低俗变态恶趣味的玩。

他最终没有走进去,退了出来,打了电话给沈凌:“你找个借口出来。”

沈凌:“你又犯什么病了!”

“出来!实行另一个方案。”他觉得进入这个包间,便是对苏韵的一种亵渎,而那些人,他不看也罢了,看了后,他不保证会当时就要了他们的命。

十分钟后,沈凌在会所门口找到蒋慕承,“你耍我玩呢!”

蒋慕承还在抽烟:“我怕脏了我的眼。”

沈凌冷哼一声。

“袁峰玩残了多少小姑娘?”

沈凌也摸了烟出来点上,“谁知道呢。他们不仅在会所玩,还租了公寓,聚众淫。乱,当初苏韵就被逼的去那里,若不是苏韵当时发了信息给我求救,大概你今天见到的就是一个堕落的她。”

蒋慕承把未抽完的半根烟直接攥在手心,那种灼热疼痛感钻心。

烟头熄灭,他说:“走吧。”

沈凌以为他要回去,没发现他又朝着会所的大门走去。

“诶,走反了!”

蒋慕承头也没回:“你先回吧,我把袁峰的手废了再说。”

……(此处省略一千字左右的黑。暗暴。力描写。)

半个小时后,蒋慕承在洗手间洗了三遍手,这才走出会所。

他刚到会所大门口,就接到了袁国梁的电话,他咬牙切齿,“蒋慕承,你特么的够狂够狠,小颖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蒋慕承冷哼一声:“你还得有这个能耐!”

随后换成漫不经心的语气:“你闺女就是陪男人喝了两杯酒而已,这都要想不开,那苏韵的事要放在她身上,她岂不是要自杀一万回!”

蒋慕承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哦,对了,袁峰的右手大概是残了,还有啊,以后你们怕是要多弄点好的毒。品,你们袁氏家大业大,应该也不差这点钱,要实在没有,我去扶贫救济!”

袁国梁,“蒋慕承,你什么意思!”

蒋慕承的侧脸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只有袅袅升起的烟雾清晰可见,可又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但他依旧是意兴阑珊的语调:“我给袁峰注射了xxx,剂量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