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没回头,背脊僵直,那一刻,像是被他的话语击中,溃不成军。

她的落寞,散了一地,厉仲谋看着,觉得落寞流淌到了心里。

碎了一地,他的防备。

厉仲谋走近她身后,吴桐并没有发觉。

那是一种浑然不觉的下意识,厉仲谋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及她的发梢,也许只差半寸。

听见她说:“是不是打搅了你昨晚的佳人有约?我替儿子向你道歉。”

厉仲谋手停在半空,蓦然垂下胳膊。

佳人有约?

的确。

可怎么不是她,就不行?

他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这怎么可以?

“儿子要留在这里,不能跟你走。”厉仲谋绕过她,又丢下一句,“你暂时回南京也好,我们互不干涉,眼不见,心不烦。”

吴桐看着他拉开门、走出房间,看着他决绝地消失在她视界之中。

“这样的话,又何必在一起?!”

她唯一一次对他这样歇斯底里,迎接她的,却只是紧随其后合上的房门。

“咔哒”一声,房门与她的心门一同关上,吴桐独自一人,泣不成声。

临近九月,天气没有那么热,暑气没那么重,早餐桌子搬到了花房,暖融融的光穿过玻璃罩顶和植物的掩映。

童童虽然爱闹,却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透过玻璃幕墙见佣人拎着行李走过,一眼就认出那行李箱。再看看吴桐,那小脑袋里就开始动小心思。

“妈咪你要出门啊?”童童边说边随处张望,坐在餐桌上就不安分,到处寻找厉仲谋的身影。

爹地这时候怎么不在?真糟糕!

吴桐把孩子的脸扳回来,把抹好黄油的面包送到童童嘴边。

化妆品真是拯救她的利器,再狼狈再憔悴,也都遮在了细致的粉底下,瞒天过海。她尽量温和地对儿子说:“和妈咪一道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提到外公,童童立即扁起嘴,一声不吭。

吴桐的手覆在儿子软软糯糯的手背上,等他的回答。

她的丈夫对她没有信任,也没有爱情,怎可能不这么快就走到尽头?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从头至尾,她这个身躯小小的儿子,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花房周遭种着鲜玫瑰,似乎是厉仲谋在纽约时特意嘱咐这边的管家种上的,玫瑰盛放等他回来,他可曾记得?

她要暂时离开,他说那是眼不见为净,那她呢?

或许只是调整好情绪后回来,重聚勇气面对她这糟糕至极的婚姻,或许…

她不去想。

“去两三天就好,开学了妈咪先送你回来,好不好?”吴桐几乎是在诱哄。

那行李箱里装的东西,明显不是仅仅三天行程所需。童童赶紧问:“妈咪你到时候不和我一起回来?”

“…”

“…”

“妈咪想多陪陪你外公外婆,得晚一些再回来。”

童童端起骨瓷骨杯,却不喝,眼珠一转,灵光一闪,忽地就莫名欢快起来:“那我们和爹地一起去吧!爹地那么厉害,好多人都怕他呢,有爹地在,外公一定不敢骂你了!”

孩子甜脆童稚的声线刮过吴桐耳畔,刺刺地疼。她顿一顿,找回正常声音:“你爹地忙,哪有空跟着我们到处走?”

也不知是在为他辩护,抑或为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