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眉一皱,吴桐抬眼见伤口开始冒血珠,“啊”地低叫一声,丢了剃须刀,捧起他的脸:“刮得深不深?”

厉仲谋摇头,笑得很勉强:“他不需要我的关心。”

吴桐暗暗唏嘘,不舍得再追问。

她专心致志为他刮胡子,显然他不太乐意,不老实地吻了她一嘴刮胡泡,两人都得洗脸,一来二去就耗去十几分钟。

剃须刀在他下巴上撕开了一道小口子,吴桐替他贴ok绷,厉仲谋要她顺便学学换纱布。

“你自己来吧。”她怕又弄疼他。

他不置可否,两手一放,大大方方把自己交给她。

身高差距大,厉仲谋敞开衣襟,身往后仰,背靠洗手池。吴桐并不用费力弯腰,一低头就足以看到他胸腹部的刀口。

拆线已有些日子,外科医生换药时,吴桐在旁看,只觉医生手法残忍,即使厉仲谋一声不吭,也猜得到有多疼。

现在刀口愈合,全新的组织生长,是粉色。

“…疼不疼?”她指尖碰一碰。

“你再往下摸,出什么事我不负责。”他面色无虞,语气正经。

吴桐被逗惯了,反倒有点不服气,这下胆子大起来,手指在他胸腹间持续作恶。

听见他喉头深处压抑的一声低喘,有些得意,于是变本加厉。

可惜没逞恶多久,就被他控住。

被他扣在怀里吻,气喘吁吁都不分开。和她比,他的手指更加肆无忌惮,早就钻进她衣服里,撩拨敏感的神经。

从后背绕到前胸,满握。她鼻子里哼一声,听得厉仲谋更不愿停。

到头来,却不得不在她隆起的腹部打住。厉仲谋指尖一顿,不甘不愿,“如果不是宝宝,你今天——危险。”

音尾被他刻意拉成细而融的糖丝,甜腻缠绕她的听力。

挑逗成了一场战役,他又总占上风,吴桐把纱布往他手里一塞,在他来得及捉住她之前,溜出洗手间。

厉仲谋出院后多了项工作:学普通话。

吴桐预产期在夏初,回南京本是迫在眉睫,可她怎么都不肯大着肚子办婚礼,厉仲谋学普通话的时间便有了宽裕。

童童开学,一家人回到香港,厉仲谋之前已公布了结婚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她再做不了鸵鸟。

所有人都愉快。狗仔多了头条,厉仲谋多了甜蜜的烦恼,童童多了妹妹,欢天喜地,直说爹地没骗他。吴桐这才知道在厉仲谋住院期间,父子俩通电话,他对儿子允诺一定娶得到她。

童童至今不知父母早已结婚,眼下在他的小心思里,厉仲谋不愧是superman,连她都搞得定。

吴桐不拆穿,她也有喜事——没被爸骂到狗血淋头,值得庆幸。

闲暇的准妈妈生活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得为婚礼伤脑筋。婚纱倒是订了不少,设计、款式都是最新,空运来却只能被放到更衣室,等着过季。

新的更衣室,若打开门,便直对卧室,吴桐有时坐在床上看书,总要抬头瞥几眼,想着,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穿上?

在她想着是不是该提前制定产后减重计划时,厉仲谋悄无声息地靠近,蒙住她的眼睛。

吴桐一惊,拉开他的手回头,厉仲谋已经贴到了她身后:“是你说的,要等到生完宝宝,瘦完身才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立场坚决:“我起码得漂漂亮亮嫁这一次。”

女人对婚礼的执拗男人不懂,厉仲谋不去扫她的兴。

女人似有这般天性,张翰可小朋友看着这些华服,别提多眼馋。

头纱戴在头上,轻盈地转好几个身,小小个子,差点被头纱绊一跤,这些都不妨碍她的爱不释手:“桐阿姨,留一件给我吧。”

没等吴桐答应,童童忙不迭:“好啊好啊!”

童童是所有人中最忙碌的,不仅带着好朋友来家里参观,更以为外公外婆还不知道喜讯,电话拨回去报喜。

孩子欢欢喜喜的,电话里什么都可以说,吴桐跟父母联络,说话却要处处陪着小心。

吴父的态度近来已不再那么强硬,问她什么时候带丈夫回家一趟,“他去年来我们家,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哥还招待他,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听语气,简直是在懊悔——后知后觉地把女儿卖了。吴桐这边许久不说话,听到厉仲谋竟早就拜访了家里,有些震惊。

吴父会错意,以为女儿沉默是因为为难,思忖多时,才不甘不愿放低姿态:“你妈已经在取名字了,跟他说,外孙女的名字,必须,必须由我们这边来定。”

吴桐回过神来,连声说是。

孩子的取名,厉仲谋都依她的意见,他近来晚出早归,日日接儿子放学,不出差,不熬夜工作,公司权利下放。股东对此虽颇有微词,但厉氏股价够稳,副总也镇得住,董事会足够动静,厉仲谋已然一切不用操心。

吴桐今天出门去上产前瑜伽课,回来已是傍晚,洗了澡,去书房看看,猜厉仲谋可能在那里学普通话。

启开门缝,竟听见熟悉的南京话。

听见动静往这边望,见吴桐进门,厉仲谋停了声音,示意她过去。

他的目光,沉静如潭水,却又熠熠生辉,这样的厉仲谋,于她,是至始至终的痴迷。

宝宝快八个月,吴桐肚子浑圆,慢腾腾走到他面前。

“你去过我家,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父母会知道你的下落。”

厉仲谋回答得不痛不痒,吴桐狐疑起来:“你不会,又为难他们了吧?”

见她如此紧张,厉仲谋失笑:“有求于人,放低姿态,厉太,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吴桐明显松一口气。

厉仲谋不禁挑眉觑她,在她眼里,难道他就是十足的恶人,永不可逆?

他挑眉的样子看着凶,她还以为他要生气,瞳光一缩。

不料,他只是柔柔抱住了她。

她没有用吹风机,头发有点湿,周身泛香,厉仲谋埋进她脖颈边轻嗅,声线带着宁谧,有点不想谈,“…你爸爸他…真的很难对付。”

回忆惨痛,厉仲谋就此打住。

一直觉得没什么能难倒厉仲谋,原来他的克星是岳父大人。

吴桐咯咯笑起来,“那你真的有必要好好学学南京话。我爸平时都说普通话,算客气的,一生起气来,可就没那么好摆平了。”

不知有没有听出她的揶揄,他只是赞同地点头,鼻尖蹭她柔柔的耳珠,“什么时候换的沐浴乳?这么香…”

话题一下子跳到这来,吴桐没顾得上回答,厉仲谋已在她皮肤上细细啄吻开来。

闹得她有点痒,躲了躲,“那我爸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顿一顿,却又改口,“有…那就,父债女偿。别动。”

被他吻得有点意乱情迷,从脖子一路沦陷到下颌,眼看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她赶紧提醒:“别胡来。你忘记上次了?宝宝它…”

厉仲谋微怔。

这一刻,咬她的心都有了,却只能默默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十分不情愿地松开手臂。

互相招惹是常事,招惹到了床上,却只有那一次,厉仲谋自认很小心,姿势力度都极克制,她猫儿般哼,柔柔地蹭,他沉沉地揉,原本一派安好,彼此小心翼翼享受这美妙,她却突然腹痛,跪在那里都有点发抖。胎动有点不寻常,吓得这对准父母不敢再胡来。

一安静下来,又什么状况都没有。无奈这女人,一根手指头都不让他碰了。

第二天请医生来,什么都检查不出,宝宝没有异样,厉仲谋放心之余,又有点不甘不愿…

厉仲谋从那次的糟糕情绪中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揽住她肩,不让她溜,“再试一次?”

“宝宝不让你欺负我。”她理直气壮地拒绝。

如果,这女人看见过她自己被情潮席卷时,那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哪还能这么振振有词?

那画面在他脑中自动回甘一番,“宝宝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我那是在疼你。”

“…”

吴桐无语问苍天。

他也就逗逗她,不会真的勉强,最后演变到两人各坐书桌两端,吴桐教他南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