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话筒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

石峻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强迫自己镇定,说:“你好,请问你是哪位?这个电话是我妻子的。”

中年男人说:“哦,怪不得,你老婆可能不小心把手机给弄丢了,我是听到手机响才捡起来接的。”

石峻急急地问:“请问这个手机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哦,是在XXX小区的地下车库,在一辆黑色的奥迪车旁。”

石峻的脑子“轰”地就炸开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能不能麻烦你把黑色奥迪车的车牌号报给我。”

“哦,是XXXXXX。”中年男人说,“我赶时间,要走啦,这个手机你怎么拿回去?要不我放到保安那里。”

“不用!不用!!你稍等我一下,我就是这里业主,我马上下来!”

石峻挂下电话,立即致电保安室。他找到盲杖,摸索着下了楼,与他相熟的保安已经在电梯口等他了。

“石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保安见到石峻的样子,也有些紧张。

石峻脸上满是焦急的表情,情急之下,他连墨镜也没有戴,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很大,睫毛轻微抖动,他一手拄着盲杖,一手探向前方,他说:“快!快带我去地下车库!!”

保安带着石峻到了地下车库,走到那辆黑色奥迪停放的位置时,中年男人正在等待。

他说:“啊,手机是你老婆的?”

“是的。”石峻说,“是不是一个白色的诺基亚,背面还贴着一张大头贴。”

中年男人看看手机,真的有,再看面前这个双目失明的男人,他就是大头贴上的那个人。他把手机塞到石峻手里,说:“哪,还给你,你要记得和你老婆说,东西不要乱丢,幸好是碰到我,要是碰到贪小便宜的人…”

石峻打断他,问:“手机是在哪里捡到的?”

“呃…在那儿。”他手一指。

“哪儿!哪儿!我看不见,你说清楚。”

“黑色奥迪的驾驶室车门旁,应该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掉了的吧。”

石峻要疯了,他伸手拉到身边保安的胳膊,说:“快去看监控录像!快去!!还有,报警!赶紧报警!!”

然后,他立即拨通了蒋羽城的电话。

羽城马上打给萧萧,萧萧说她是和林彩约了下午2点在咖啡厅碰面,只是林彩一直没出现,她打了很多电话给她,一直没有人接。她以为林彩有急事没有来,等到3点半,就先行离开了。

羽城立即驱车赶到石峻的公寓。

在小区的监控室里,警察、羽城和保安一起盯着监控屏幕,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石峻说林彩是下午1点半出的门,他们就从1点半开始看。

监控录像并没有声音,好在图像还算清晰。

石峻安静地坐在一边,他已经急疯了,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屏幕里出现了林彩的身影。

她扎着一个马尾辫,穿着黄色短袖T恤和牛仔长裤,右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右手拿着手机,她的左手臂夹着一个档案袋,听石峻的描述,那应该是她要带给萧萧看的画稿。

林彩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用左手从包里掏出钥匙按了开锁键,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车门,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的侧面车门移开,车里似乎有人在叫林彩。大家只能看见一只伸出来的手。

林彩走过去,和面包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她伸长手臂,指着车前的方向,应该是在给人指路。突然,面包车里伸出了一只手,用一块白色的布状物捂住了林彩的口鼻,林彩有一个抵抗的姿势,但是那个人的另一只手已经单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这所有事是在几秒钟之内发生的,电光火石间,林彩甚至没有来得及挣扎,身子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

然后,面包车里的人迅速地将她拖进了车里。

看到这一幕,警察、羽城和保安们都倒吸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糟糕了。

这时,屏幕上,一个黑衣人走下车,他戴着帽子和手套,完全看不到脸,他捡起林彩掉在地上的包和资料,就上了车,最后,他把林彩的手机丢了出来,车门一关,车子扬长而去。

警察说:“恩…他也许是怕手机会定位位置吧。”

长久的沉默后,石峻终于听到有人说话,他一直不敢发问,这时,终于忍不住问:“看到了么?看到彩儿了么?羽城!告诉我!告诉我!!”

蒋羽城斟酌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说:“石少,你要冷静,情况不是很好。林小姐,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这时,警察已经开始打电话:“喂!帮我查一个车牌号,是白色的面包车,牌子看不清,车牌是XXXXX…尽快,我不挂,你马上查!………什么?是套牌车??车牌应该是一辆红色宝来的?哦…我知道了。”

警察挂下电话,看向已经一脸死灰的石峻,说:“石先生,这个案子看来是恶性案件,请你回想一下,你和你的妻子,有没有什么仇家,工作上感情上生活上,哪怕是买菜时有发生过一点小摩擦的也算。或者是,平时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过你们,你的信息对我们很重要,请你仔细回忆。”

石峻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神涣散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向前探出手,叫道:“羽城!羽城!!”

羽城立即上前握住他的手,说:“石少,你想起什么了?”

“打电话!给石毅!!马上!!我要和他通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情节终于发展起来了!!!有木有??我终于看到了完结的曙光~~~

前文也开始动工修啦~~~我亲爱的小石同学,你离圆满已经不远了~~~

预告:12.31周六中午更《思远》

2012.01.01、2012.01.02休息两天,01.03回复更新,更什么明天《思远》里说。

你们现在评论好少哦~~~~桑心,看在我日更4000多字的份上,给点温暖吧!!!

这是我码字的动力啊!!!么么,爱你们~~~

六二、绑架

石毅接到羽城电话的时候,正在吉隆坡出差,他只听到电话那端一阵手忙脚乱,然后话筒里就传来了石峻低沉的声音:

“石毅,出事了,你仔细听我说。”

石毅心里一惊,就听石峻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羽城又接过电话补充了一下监控内容,最后,石峻说到了警察问他的话,他压低声音说:“石毅,我要你马上联系于应。”

“我明白,我现在就打给他,然后给你回电,今晚10点多应该还有吉隆坡飞A城的航班,你等我过来。”

“恩。石毅,记得低调一点,如果真的是她,我们要先控制住情况,不要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哥,你放心,有我在。”

挂下电话,石峻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焦急万分的心情,他知道,他必须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在这种时候,心烦意乱一点用也没有,对于绑架的唆使者,他心中有了大概的人选,但是他并没有把握,而且这个人,也是他不愿意想到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线索,找到林彩!一想到林彩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石峻的心就提了起来。他想,那个人,如果要报复,为什么不冲着自己来呢?为什么要去找林彩呢!!而自己,身为林彩的丈夫,却没能尽到保护她的责任,他的心里,是有多么得痛!多么地自责!!

石峻甚至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双目失明,林彩也不会自己驾车去找萧萧,也就不会被人绑架,如果自己是一个明眼人,就可以陪着林彩去任何地方,不让她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石峻懊恼不已,他坐在沙发上,弯下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的手指用力地插/入自己的发中,脑中搜寻着可能的线索,他想了一遍又一遍,那个人选除了她,真的就没有其他人了,除非是随机绑架。

羽城焦急地望着石峻,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通过石峻和石毅的对话,他隐约知道石峻怀疑的人是谁,如果真的是她,那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他和石峻一起,等待着石毅的回电。

二十分钟后,石峻的手机响了,是石毅打来的。

石峻一下子就接起电话:“喂!”

“哥!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刚和于应联系上,他告诉我,邱海路已经失踪3天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她,所以,应该就是她做的。”

石峻头脑里一片空白,此时,他宁可绑架林彩的人只是普通绑匪,是为了钱而来,不管他们要多少钱,他都可以给他们,只要林彩能平安归来。

可是,如果是邱海路…石峻不敢想,他忆起那大半年梦魇一般的生活,他知道邱海路的偏执和疯狂。邱海路绑架了林彩,不会是为了其他原因,她就是为了他,而她想要的,是林彩的命啊!!

石毅在机场里等候登机时,拨通羽城的电话,把他了解到的事情大概地讲给了羽城听。

“邱海路这次失踪,她父母还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女儿去国外出差了,而邱海路,本来也应该是去曼谷出差的,但是三天前,于应去她公寓接她去机场时,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邱海路从去年年初就开始回邱氏工作,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当然,她也有坚持在看心理医生,坚持在吃药。但是今年初,邱叔叔认为邱海路一直接受精神病治疗有损声誉,又觉得自己女儿已经完全康复,就停止了她的治疗。邱海路很高兴,于应曾经劝说过,但是邱家二老都不听,于应也就作罢,只能暗地里多观察邱海路的举动。

于应说,今年三、四月间,邱海路曾经表现得有些失常,她情绪低落,暴躁易怒,在公司里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于应有些担心,私底下劝过她,她又表现得沉稳冷静,于应也就被她蒙了过去。

这一次她失踪,没有带走笔记本电脑,于应请了IT界的朋友破译了她的密码,打开了她的电脑,他发现,电脑里都是石峻的消息。

石峻的图片,石峻的MV,石峻的广告,石峻和林彩在红毯上牵手走路的照片,石峻和林彩的亲密合影,还有石峻在颁奖典礼上的发言视频。

于应说,他一看到这些东西,就知道糟糕了,但是他并没有通知我们,而是想先找到邱海路再说。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心情不好,就去希腊,或者西班牙度个假,然后就回来,直到他接到我的电话。

于应会坐红眼航班,从柏林到A城,应该要明天中午才到,我半夜里就会到,羽城,你叫小万来接一下我。

还有,你必须要一步不离地守在石峻身边,林彩要是出点事,我怕他会想不开,在我到之前,石峻就拜托你了。”

羽城说:“二少,你放心。”

石毅赶到A城的时候,已是凌晨3点多,小万接到他就直奔石峻的公寓。

车上,小万告诉石毅:“石先生不肯休息,一直在等消息。”

石毅虽然十分疲劳,却能体会石峻的心情,他说:“他今天肯定睡不着,随他去吧,逼着他吃点东西就好,不然人会垮的。”

“他不肯吃啊,说没有胃口,小石先生,你待会儿劝劝他。”

石毅见到石峻的时候,警察早已经走了。

石峻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面向前方。

石毅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说:“哥,是我。”

石峻没动静。

石毅又说:“没事的,哥,不会有事的。”

这次,石峻侧过头来,他低低地说:“这都是我的错。”

“没有的事!邱海路她是疯了!”

“我不该带着彩儿去颁奖典礼的,羽城已经和我说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浓浓的哀伤。

“哥!都已经两年了,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谁知道她疯到了这种地步!你放心,于应中午就会到了,邱海路很听他的话,只要能找到她,我们就能安全地把林彩救出来了。”

“我们找不到她的。”石峻说,他的眉深深地锁了起来,“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她为什么要找彩儿!!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是要杀了彩儿啊!!”

石峻又一次弯下腰,大声地喊出他心里的恐惧,石毅一下子就搂住了他的肩,他拍着他瘦削的肩膀,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能找到邱海路的,哥,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把林彩救出来的!”

其实,石毅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对于邱海路,他远比石峻要了解,从小到大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再清楚不过邱海路是个怎样的人。他记得自己几年前就提醒过林彩,如果林彩坚持要和石峻在一起,邱海路说不定会杀了她。当时,他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事实。

石毅望着石峻写满了焦虑、痛苦的无神眼眸,心里思绪万千,他想,要怎样才能找到邱海路呢?

此时,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

6月18日,上午07:30。

孟一兴帮自己9岁的女儿背上书包,他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大声说:“红樱路上小心,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听到了吗?”

戴着助听器的孟红樱咧嘴一笑,虽不标准却很清晰地大声回答:“听到了!爸爸再见!”

“再见!”

待到红樱出了门,孟一兴找出了一个包,塞进了一副军旗,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瓶啤酒,一袋花生米,他拉上拉链就出了门。

孟一兴平常打零工,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当初的狱友毛哥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个看仓库的活要介绍给他,只需要做三、四天即可,12小时一班,每班300块钱。孟一兴觉得是笔不错的外快,一口就答应下来。

他骑着自己的破旧自行车,一直骑了40分钟,才到毛哥说的地址。

那是一个工业园区,放眼望去都是厂房,毛哥正在一家工厂门口等着他。他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个子中等,面目和善。

孟一兴过去一看那厂区大门,是一家德资企业。

“老孟!”

“毛哥!”

“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

“咳!混日子,赚点钱养养女儿。幸好我们红樱的学费、生活费是有人赞助的,要不然,那么贵的语训学校,我可负担不起。哎!毛哥,你最近怎么样”

“一般啊,混混日子。上个礼拜有人找我做了一笔买卖,价钱谈得下来我就帮她做了,这几天等着出货,要找人看着,我就想到你了啊。”

“谢谢毛哥关照!”孟一兴很高兴,又问,“仓库在哪儿呢?咱们这就走吧。”

“等等,阿光还没到,这票买卖阿光和我一起做的,你们两个人一班,你听他吩咐,我和水草晚上来换你们。”

“哦…”孟一兴心里起了个疙瘩,阿光…他曾经是杀人犯啊。

阿光到了以后,毛哥带着孟一兴一起走进了厂区,看门的老大爷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完全没有阻拦。

毛哥带着孟一兴走到了一幢三层高的厂房前,他们绕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打开了一扇小门。

孟一兴跟着他们走进去,毛哥立刻反锁上了门。孟一兴打量房间,发现面积很小,窗帘拉紧,潮湿又阴暗,只有墙上一盏小壁灯发着昏暗的光。房间靠墙位置摆着一张旧沙发和一张木头桌子,桌面上一片狼藉,有空酒瓶、纸巾、鸡骨头、蚕豆壳…水草正歪坐在沙发上。

孟一兴和水草打了招呼,就看见房间角落里还有一扇小门,关得严严实实,他问毛哥:“毛哥,看得是什么货啊?”

“好东西!”水草咧开嘴,露出布满烟渍的大金牙笑起来,说,“可惜了,雇主叫我们不许动她。”

“TA?”孟一兴觉得奇怪,心里起了不祥的预感。

阿光眼神阴冷,他搭上孟一兴的肩,说:“老孟,什么时候胆子变得那么小了?我们哥几个,还能做什么买卖?你放心,这次很安全,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坐到天黑就行。”

毛哥说:“老孟,哥是信得过你,当初在里面,哥可没有亏待你!”

“那是,毛哥的恩情,一兴从来不会忘。只是…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用管那么多。”阿光说。

“哎!阿光,老孟是自己人。”毛哥拍拍孟一兴的背,说,“有个主顾,叫我们截了个人,在这儿看几天,她安排好下线就给运出去,后面的事我们都不用管。咱们四个人,两人一班,12小时换一班,守到下线来接为止。”

“哦…”孟一兴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是…绑架啊!

但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6月18日,中午11:45。

于应风尘仆仆地赶到A城,被羽城直接接到石峻的公寓。

他们并没有把这个信息告诉给警察,这一点,石峻、石毅和于应都持同样的意见。

林彩当然不能有事,但是邱海路也不能有事,他们打算先靠自己的力量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找警察帮忙。

石毅问于应:“有没有定位过邱海路的手机?”

“她肯定是换了手机。”于应回答,“我拨打她的电话,永远是关机。找人定位也是关机。”

“有没有查过她住宾馆的记录?”

“查了,几天内都没有发现。”

“航班记录呢?”

“找私家侦探查了,她是从柏林飞到上海的,之后就没有航班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