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兴放心了,说:“那我明早就去,按照小石先生的话做。”

这一夜,有人睡得安稳了些,有人仍旧忐忑不安。

石峻挂的点滴里,有镇静剂成分,是石毅特地要求的,石峻自己睡不着,就借助药物让他好好睡一觉。

石毅坐在医院VIP病房的沙发上,心里想着第二天的计划,越想越觉得天衣无缝。只是对付几个小混混而已,他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小万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于应仍是紧张不安,林彩有了消息,邱海路却还是渺无音讯,他自然是担心的。

羽城回了自己家,陈微再过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他担心石峻,同样也担心自己怀胎9个月的妻子。

孟一兴被羽城送回了家,羽城叮嘱他,第二天要尽可能地表现自然,千万不要露破绽。自从他们知道孟一兴的搭档是个曾经的杀人犯后,心里都还是有些担忧的。

这一夜,林彩听着外间两个男人喝酒、吃花生米的声音,独自躺在漆黑小屋的地上。虽是初夏,但这个小屋子终年不见太阳不通风,地上是有潮湿地气的,她躺在那里,冻得身子瑟瑟发抖。林彩已经被关了一天两夜了,手脚不能动,嘴也被贴着,身上、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由最初的死命挣扎渐渐变得听话。

她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为钱,还是为了别的。但是她知道,石峻一定在想办法找她,救她,他一定很担心很担心她!而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平安健康地回到他身边。

在这样一个毫无光源的房间里,林彩瞪着眼睛,体会到了石峻的艰辛,不管是闭眼还是睁眼,眼前都是墨一般的黑暗,第一个晚上,林彩怕得要死,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甚至想到,也许这辈子,自己再也见不到石峻了。

可是下午的时候,那个凶神恶煞,却有点眼熟的男人悄悄对她说:“好好吃饭,会有人来救你的。”

林彩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真的开始好好吃饭,能睡着的时候就睡一会儿,

她在心里哼着石峻写的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的模样,她调整着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期待着黎明的来临。

6月19日,上午08:45。

孟一兴提前赶到了厂区,他兜里揣着石毅给他准备的安眠药粉末,告诉自己,要镇静!一定要镇静!

只要在阿光方便时,把粉末放进他的水杯里,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很简单的!

孟一兴抖擞精神,敲了敲那间隐蔽小屋的门。

有人撩开了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门就打开了。

毛哥和水草还没走,阿光已经到了。只是…孟一兴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高挑的女人,她站在桌子边,利落短发,皮肤苍白,非常瘦,一张脸虽然挺美,看着却没有生气,眼眶微陷,眼神直直地瞪着他。

孟一兴心里暗叫不妙,毛哥已经给他做了介绍:“老孟,这就是我们的主顾,海小姐。海小姐已经找好下线了,一会儿就有车来运,待会儿帐结清了我把你那份给你。”

“哦…好,谢谢毛哥。那…毛哥,今天就没我什么事了,要不我先走了?”孟一兴急着把屋里的消息带到外头去。

“这…得问海小姐。”毛哥有些犹豫。

海小姐缓缓地走了过来,掏出一支烟,优雅地点燃,说:“急什么,等车来了再走。”

她的语气冰凉,孟一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里面那个妞儿,是要拉到哪里去呀?”

“哎!老孟!问这些干什么!”毛哥急了。

海小姐歪了歪头,说:“拉到哪里去?是啊…拉到哪里去呢?我要叫她消失,我要叫他再也找不到她,你们说,把她铸进水泥罐里,再丢到海里去,是不是很有趣?”

她孩子般地笑了起来,仿佛在说一个童话故事。

可是在场的四个男人,却觉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扶额…唔…就让我由着自己慢慢地往结尾写吧。

我再一次清楚明了地发现我是一个话唠…(请看我每一章飙升的字数)

我有没有写废话?有没有写废话?

预告吧:01.10周二更新《思远》,01.11周三更新《青春》,暂时如此~我现在不敢把预告排到太后面,怕东西拿不出来呀!姑娘们要体谅~~

爱你们!!!其实《五彩》的结局我很纠结要怎么写…唔…再次扶额…

六/四、行动

石毅和于应一大早就在厂区门外一个隐蔽处等待了。两人坐在一辆黑色的沃尔沃SUV上,密切地关注着厂区门口进出的人和车,按照于应对工厂的了解,工厂有前门和后门,但通常情况下后门是锁着的,孟一兴说过他们几个人都是从前门进出,而且没人有汽车。

为了保险起见,羽城、小万开着车,等候在后门处,石峻也在他们车里,他坐在后座,听羽城和石毅通电话。

石毅说:“羽城,你有没有看到符合孟一兴描述的人出来?”

“没有。”

“我们也没有,6点到现在,都3个多小时了,只看到孟一兴进去,8点的时候一个疑似阿光的人进去,没见到毛哥和水草出来。”

“那里面岂不是有三个人了,孟一兴会不会对付不来?”

“有可能,没机会下药的话只能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制住门口看门老头,叫他中午去送饭时,我们突袭。今天无论如何要行动了,免得夜长梦多。”

“有道理,那我等你通知。”羽城颦着眉收了电话,石峻立刻就问:“孟一兴对付不来?”

羽城回头说:“换班的人一直没出来。”

石峻低下头去,抿着嘴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

6月19日,中午11:20。

一辆肉联厂的冷藏车从前门缓缓开进了厂区。

石毅眼尖,看见看门老头和驾驶员说了几句话,还给他指点了方向。

他问于应:“这家厂是做什么的?和肉联厂也有关系?”

于应摇头说:“应该没关系,是滤纸厂,做造纸机的。”

石毅说:“那就有问题了。”

于应和他对视一眼,说:“动手吧。”

石毅打电话和羽城说了他们的发现和计划,接着他就下了车,大摇大摆地往传达室走去。

看门老头老远就看到了他,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石毅走过去,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腋下夹着一个包着胶纸,贴着快递单的大纸箱。

他透过窗子把纸箱往传达室桌子上一丢,说:“收一下。”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X通”快递公司工作服,露在外面的手臂是小麦色的,像极了日夜奔波在太阳底下的快递员。

看门老头俯身签字,电光火石间,于应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一招擒拿手就制住了老头。

“Perfect!”石毅吹一声口哨,说,“赶紧叫小万过来顶替他。”

看门老头被五花大绑,塞进了传达室的卫生间,小万坐在了传达室里。石毅脱掉快递服,他里面穿着白衬衫,摘掉墨镜、鸭舌帽,立刻变成了一个上班族。

于应也穿着衬衫、西裤,两个人从容地往厂区里走去。

他们听孟一兴仔细描述过关押林彩的方位,知道该怎么走,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走得比较隐蔽,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

幸好正是工作日,厂里来回走动的工人、职员还是不少,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特意绕了个圈走到孟一兴说的那幢三层高的厂房前,拐过一个拐角,于应发现前面是一个远离厂区的死胡同,他们立刻贴上了墙,让自己隐蔽起来。

两个人同时看到了那辆肉联厂的冷藏车停在一扇小门前,车旁并没有人。

石毅和于应对视一眼,石毅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他大模大样地往车子走去,正在抽烟的冷藏车司机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石毅边走边说:“你们是做什么的?我是厂里保卫科的,有员工反映进来一辆陌生车辆,而且没有登记。”

石毅走到驾驶室边上,冷藏车挺高,他扒着车窗门,往车里打探。

司机坐在车上,摘了摘自己的遮阳帽,说:“我是给你们厂食堂送肉的。”

“食堂不在这儿吧。”

“兄弟,我等会儿出门的时候做个登记行不?”司机眯起眼,直接掏了500块现金塞到石毅手里。

石毅看了看手里的钱,笑笑,塞进口袋,说:“兄弟,借根烟抽抽。”

“一句话!”司机低头掏烟,石毅突然一把拉开车门,右手一掌重重敲在司机颈背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哼都没哼一下就“砰”一声趴在了方向盘上。

石毅探头看了眼那扇小门和拉着窗帘的窗,里面的人透过窗子是看不到驾驶员这一面的。这时,于应已经贴着墙走了过来,帮石毅绑起司机,嘴里塞上布团丢在了副驾驶坐地上。

于应又回了之前的隐蔽处,石毅将司机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直接坐进了驾驶室。

二十分钟后,那扇门开了。

阿光和水草抬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出来,两人并没有发现车子驾驶室的异常,直接打开冷藏车的后车厢门,把麻袋丢进了车里。

石毅抓过仪表盘上司机的墨镜,戴到自己脸上,他透过反光镜看车后情况,通过副驾驶室车窗,看到阿光和水草转身走进了房间。

石毅朝不远处的于应打了个招呼,于应立即贴墙矮身溜了过来,他迅速地关上后车箱门,正要往副驾驶室走,就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

于应回头一看,阿光和水草正抬着另一个麻袋站在门边,一脸惊愕地瞪着他,听到水草的喝声,毛哥也立刻冲了出来。

水草一下子丢下麻袋,冲到于应身边,挥手就是一拳。

于应一边招架,一边大喊:“石毅!先走!”

转身就和水草拳脚相向起来。

石毅知道情形不对,于应是一对三,但林彩已经在他车上,他想孟一兴也能帮上忙,立即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冷藏车飞速地驶出了厂区。

羽城的车已经停在前门了,看到石毅开车出来,他立刻下了车,石毅将车停到隐蔽处,两个人快速地打开了后车箱门,抬出了麻袋。

小万拿着剪刀剪掉系带,石峻拄着盲杖站在一边,大声说:“彩儿?彩儿没事吧!”

“…”

石毅、羽城和小万目瞪口呆,麻袋中竟是鼻青脸肿的孟一兴。

孟一兴眼睛已经被揍得肿成一条缝,他眯眼看清是石毅,抖动着嘴唇说:“我…我想给…给他们下药的…结果…被发现了…”

“小万!赶紧叫救护车!”石毅刚才并没有看到水草和阿光抬着另一个麻袋,此时心中大喊不妙,他对羽城说:“我哥交给你了,送孟一兴去医院,于应还在里面,林彩还在他们手里!!”

说着,他冲上车,又一脚油门驶进了厂区。

这时,一直很安静的石峻突然抓住了羽城的胳膊,他说:“羽城,上车!我们也进去!”

“石少,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羽城!我要进去!!林彩她是我老婆!!她就在里面啊!!我要进去!!我要去救她!!你带我进去!!”石峻死死地抓着羽城的手臂,无神的眼睛睁得很大,茫然地面向着前方。

“石少!!你要相信二少和于应!!”

“不!!”

石峻脸色苍白,听羽城不答应,他干脆松开手,拄着盲杖就向着石毅汽车发动机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去。

他的盲杖在地上胡乱地点着地,左手向前探着,走得很快,脚步都有些踉跄。

羽城一下子就拉住石峻,抓着他的肩膀说:“石少!你冷静一点!!”

石峻挣开他的手,大声问:“羽城!如果是陈微!你还能不能冷静?!”

羽城深吸一口气,思考片刻,就叫小万陪着孟一兴等救护车,他带着石峻上了沃尔沃SUV,直接驶进了厂区。

沿着孟一兴说的方位,羽城毫无阻碍地驶进了那个隐蔽的死胡同区域。

还未停车,他就发现,石毅和于应已经和三个男人打成了一团。

羽城回头看了眼石峻,知道他还不知道情况,说:“石少,你自己待在车里,哪儿也别去!我去帮二少他们!”

石峻瞪着双眼,点点头,羽城立即就下了车,冲了过去。

于应是个练家子,散打选手出身,身手矫健,此时他一对二,正和毛哥、水草打得难舍难分。

毛哥、水草都是混道上的人,平时也有练拳,于应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他们。

那边厢,石毅和阿光也是难分伯仲,打架怕的就是不要命的,阿光恰巧就是这么个狠角色,他手里晃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眼睛布满血丝,就像一匹凶残的狼。

石毅一下子也欺不近他的身,他往那扇门瞄了一眼,他刚赶到时,于应就朝他吼过,说林彩就在屋里,他亲眼看见她被他们抬了进去。

石毅心想,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救人的,老在外面纠缠也不是办法。一个分神,阿光已经一刀刺了过来,石毅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刷”一下,右小臂就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泌了出来。

“我草你妈!”石毅火了,一脚就踹中了阿光的小腹,阿光退了几步,稳住身子,见了石毅身上的血,竟然更加亢奋起来,他放低身体,一双红眼死盯着石毅,石毅被他盯得都有些脊背发麻了。

屋外,五个男人打成一团,呼喝、嚎叫、身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屋内,邱海路只是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脚下侧躺着的,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林彩。

林彩已经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长久在黑暗中被关押令她一下子不习惯光亮,她眯了眯眼睛,抬头就看见了邱海路阴恻恻的脸。

她的嘴上还是贴着胶布,看到邱海路,林彩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

邱海路点起一支烟,撩开窗帘往外面看看,嘟着嘴说:“男人真是野蛮,都那么喜欢打架。”

接着她站起来,走到林彩身边,蹲下/身,掐住林彩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说:“真不知道那个瞎子看上你什么,哦…对了,他是瞎子,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

她看着林彩被缚在身后的手,突然拿香烟烫上了她的手心。

“唔————”掌心处剧烈的疼痛令林彩浑身抽搐,可是身体又不能动弹,嘴里也喊不出来,她的额头立即疼出了冷汗,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林彩觉得自己就快要晕过去了。

这种感觉——林彩想到了石峻腰间的烟疤,只是一次,她就已经难以忍受,而他,却忍受了一次又一次。

邱海路,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疯了。

看着林彩剧烈抖动的身体,颠簸的腿,邱海路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刷”一下就撕去了林彩嘴上的胶布,林彩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她握紧手心,怒视着邱海路,说:“你想怎样?”

邱海路歪着头看了看她,说:“我要和石峻结婚,我的婚纱很美很美,我一直等着穿呢。”

林彩看着她,说:“邱海路,你清醒一点,你和石峻已经分手了,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现在,他是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邱海路“咯咯咯”地笑起来,她把手腕伸到林彩面前,说,“你看,这是给石家儿媳妇的手镯,我从16岁起就戴着了,已经戴了十多年啦!你有么?”

林彩冷笑一下,说:“你自己看看我的手腕吧。”

邱海路一怔,林彩手腕上绑着粗粗的麻绳,她仔细一看,她的左手手腕上果然有一个镯子。

“一定是假的!!”她尖叫起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把手腕伸到林彩手腕边对比起来。

颜色、光泽、大小、玉的絮状都是一模一样,邱海路突然就迷惑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自己的手腕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你那个一定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林彩还是躺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冷冷地看着她,她突然说:“邱海路,你真的爱石峻吗?”

“当然!!”邱海路瞪大眼睛,叫道,“我爱他!!比任何人都爱!!”

“不,你并不爱他。”林彩说。

“你胡说!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