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之后,周旭就时刻留心起陆筠。实际上两人不在一起的时间居多,他也会拜托跟陆筠一起工作的人多留心陆筠的动向。吴维以的话对他到底还是有影响的,不可能忘记。

被拜托之的工程师听到他的要求后,无不大笑:“哦?这可是真是的追人家啊。”

周旭笑嘻嘻的不否认:“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种待遇却让陆筠哭笑不得:“你们怎么都这样?”

“怎么了?”

“吴总啊,这段时间,他起码要跟我说三次注意安全,问我这一天有什么的安排,都要去哪里,老实说起初还觉得受宠若惊,不过现在有点不明白了。地方就这么大,难道我还会丢了吗?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原来以为吴维以把看顾陆筠的事情都交给自己了,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认真。想到此节,周旭苦笑,最后才挤出一句:“反正,你小心点。”

一码事是一码事,正式上工的时候一点也不敢懈怠。投掷试验进行了三天,现场演练又持续了两天,不断的好消息传来,设备人员基本上满足了需求,导流洞成功分流了大约一半的江水流量,达到了预期的标准。

所有人一连数日都没有休息。连续的开会加班,截流的最后一日终于到来。那日阳光晴好,设备的轰鸣与江流的咆哮交替呼应,堤头上到处都是器械和材料,人都淹没在其中。平时从不消失的河风都被装载着截流用料的运输车所阻截,远不如平日的凶猛。就像电影的高潮到来的前奏一样,水电工地上再一次迎来了建设史上的高潮。

凌晨到中午,吴维以在江边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现场控制全权负责,所有数据的实时记录第一时间反应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钱大华拍着自己的脸,递给他一杯水:“哎,都吹得要毁容了。”

吴维以没有抬头:“江水的脾气真不好摸,不敢懈怠啊。”

说完猛然想起事情,疲惫中抬起头,目光迅速在现场扫一圈,眉心皱起,问钱大华:“今天看到陆筠了没有?”

“没有吧。”

转头去问身边的指挥组的其他人,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从今天一早开始,就没有人看到她。愈发担心起来,把手里的资料一扔就站起来,四下问:“技术组的其他人都在,她去哪里了?”

在场诸人大都是一早就驻扎在此,这个上午脚步都没挪一下守着现场,自然也不会看到陆筠。众人都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焦急之时恰好周旭抱着一堆资料进屋,吴维以的问题听了个尾巴,马上回答:“半小时前我看到她了,在导流洞那边,昨天晚上就去了。”

石头落回了心底,吴维以呼出一口气,重重的重新落座。

狭窄的临时指挥室里大家都各忙各的,长期的精神高度集中后疲劳是显而易见的,钱大华有心活跃气氛,又说:“吴总,我发现这段时间你对小陆很关心吗,一分钟看不到都在担心呢。”

大家都笑起来。

跟别人的善意的玩笑不同,吴维以勉强扯了扯嘴角,一幅不欲多谈的样子,对表情凝固着的周旭说:“谈正事吧。情况怎么样了?”

周旭是技术组的骨干,他把所有的情况加以整理后汇报给吴维以,一条一条理得清楚,分毫不乱;钱大华盯着他看了会,待他离开指挥中心后才半感慨地说:“小伙子很聪明啊,学东西很快,做事也比最开始踏实多了。”

“人总要变得可靠起来,”吴维以说,“咱们出去看看。”

清新的水汽和沙石气在空气里环绕,确认截流进度良好之后,钱大华叠起手臂,眯起眼,指点着空中说:“我这辈子,也参与了十来个水电站的修建,不论规模大小,每次看到江河截流的场面,还是感慨万千。以人类的力量,居然跟江河挑战,让我觉得,充满了成就感。以前的苦恼也好,后悔也好,痛苦也罢,都不重要了。”

吴维以极目远眺,所有的资料和数据在脑子飞驰而过,然后才是对江山大川的感慨和过往旧事的追忆。

他缓缓露出微笑:“是,别的,都不重要了。”

巨石和钢笼仍在投下,龙口渐渐缩短。滔滔江水激烈的一滚一滚冲击过来,浪花飞溅到空中,发出困兽般的咆哮。站在江边的人群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成了背景。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正常更新。

真抱歉。最近被别的事情分了心神,怎么都填不下去坑。

我会努力克服的。

《风起》和《不双》的封面出来了。大家看看怎么样吧。

[二十二]

正是春天,夜幕开始降落,启明星在透明的月亮附近依稀闪烁;夜晚的到来并没有让波澜壮阔的斯瓦特河奔流变得黯淡,而别有一番神秘感觉,若是诗人在此,想必要吟唱一番。流淌了几万年的河流第一次被拦腰截断,只是让人感慨人类的力量。

龙口合拢截流成功,周旭终于空闲下来,匆匆赶到导流洞口,几经周转之后终于在洞口下游的山岩背后的监视器前找到陆筠。她浑身都几乎湿透。在这里呆了一天,监控水流速度,测试阀门受到的压力,常在水边走,绕是再小心工作服也湿得七七八八。

和另一位工工程师交接了任务之后,她终于站起来。

工作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松懈下来身体的力量也随之溜走;河水冲进洞口带来的风劈头盖脸的狂风,带走了衣服上的水气和人的体温,人也寒冷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旭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好了,回去换衣服吧。”

陆筠回他一个笑:“好的。”

两人就像平时一样,笑着散步走回宿舍。一路上所聊的除了今日截流的情况就是大坝的现状。在水利问题上的讨论,工程师们从来就不缺乏话题可讲。

一路上遇到熟人不少,打听好了开会时间,回到宿舍区的时候,夜色统统弥漫上来。

把换下的衣服泡在盆子里,陆筠去了水房。大概因为是吃饭的时候,这里空空如也,倒了洗衣粉泡好了衣服,热水也差不多烧好了。忙了一天,手上头发上全都是灰尘。她解开皮筋,弯下腰开始洗头。

想着在这样的地方也没办法讲究太多,一个不留神,眼睛却被泡沫糊住了。酸疼的要命,忙忙去抓毛巾,什么都看不到,扑了个空。

感觉有人以很大的力气扶住自己的肩膀,热乎乎的毛巾盖在脸上。彻底擦干眼睛后才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周旭,歪着头从下往上的看他,诧异地开口:“你怎么也来了?洗衣服?”

因为看到她进了水房自己才跟过来的,不过却不能告诉她,只是笑着点头,拿起毛巾:“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快洗完了。”

“那至少我可以帮你冲洗吧。”

周旭拿起水杯,温柔的把水从她头顶上浇下来。空荡荡的房间,水流的声音格外响亮。水温适宜,周旭帮着她把散乱在鬓角的头发一丝丝理好。晶莹的水珠从发尖上掉下来,漆黑的头发泡在水盆里,慢慢舒展开来。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作声,安静的时间持续太久,怪异的感觉在陆筠心中荡开。

陆筠终于直起身子,也不看他,缓解尴尬气氛的开口说话。

“我在想,如果出国的时候把头发剪短就好了,”她叹口气,说,“现在这样怪麻烦的,每次洗头都很麻烦。”

“我觉得很好啊。你留长发,很漂亮。”

倒是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赞扬,陆筠忍不住笑起来。

“过奖过奖。”

“当年你也是称霸水利学院的院花吗,不用自谦。”周旭大笑,把干毛巾搭在她的头发上,手却不动,隔着毛巾捧住了她的脸。

擦头发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需要他的帮忙了。陆筠抓着毛巾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自顾自的擦起头发:“咱们学院男女比例啊,就那么几个女生,就算是院花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周旭抱着胳膊看着她擦头发,把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地梳直。

她发髻就高,额头饱满光滑,因为刚刚洗了脸的缘故,脸上都是晶莹的水珠,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青草气息,在灯光下光彩荧荧。

周旭心神俱荡,跨近一步,左手捉住她的下颚,右手紧紧环上她的腰;这样一抱才知道她原来那么瘦,他觉得心疼,情绪控制不了;这种强势的拥抱的姿态陆筠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猛然一转头,到底为时已晚,他的唇从从脸颊拖曳到了耳垂,然后就停在那里,呼出的温暖气息在耳边萦绕不去。

陆筠情绪复杂得自己也没有一个头绪,因为震惊毛巾也飘落到潮湿的地板上。在他怀里沉默片刻,波澜不惊地微笑:“周旭?朋友之间表达高兴不是这样的办法吧?”

没有回音,动作却变了。

“你怎么了?”

周旭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却加大了手劲。他在她耳垂上一吻,终于开口。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陆筠“啊”了一声:“我不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正在把我的行为合理化,找出一个你自己满意的解释,朋友啊,同事啊,这些都是错的,”周旭镇定地开口,“我的行为就是你最不愿意接受的那种答案。我吻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筠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推开他,瞪着眼睛,咬着唇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没有什么为什么,”周旭后退两步,扶着额头,沉稳的开口:“我不信你真的没有感觉。陆筠,你真是个善于逃避的人。很多事情,不是选择看不到就不存在的。”

被说中心思,陆筠不吭声。

头发没有擦干,水还在往下掉。梳子捏在手里,手里都是梳齿勒出来的痕迹。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唯一的异性朋友也变质了。

“我记得,”周旭苦笑,“本科的时候跟你是普通朋友,觉得你是个漂亮的女孩,活泼开朗,也就这样了;研究生的时候咱们关系近了一些,越来越了解你,对你的事情越来越上心,看不到的时想你,再一起的时候觉得时间远远不够,不知道什么开始,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到了我自己都吃惊的地步。等我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忍到现在没说,是不希望你背负什么心理负担和包袱。可你啊,压根一直没察觉到。有的时候你很敏感,有时却迟钝得要命……算了,这些都不说了。当时跟着你出国,是以为,也许在外面一起吃苦两年,我们就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如今看来,我的希望……大概覆灭了吧,”周旭凝视她,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自诩聪明,也机关算尽,却怎么都没想到,你会认识一个吴维以。”

水流奔腾声传来,这是每天早上唤醒她的第一个声音,早已听惯,仿佛乐曲。

清晨披着衣服枯坐在床上,迟钝得开始穿衣服,忍住大脑发胀发疼的趋势,耳边仿佛回荡的,还是周旭那番话。

跟周旭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比任何人都要茫然。曾经以为那个人是自己最好的异性朋友,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跟人说“男女之间是有纯洁的朋友关系”,哪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朋友不复存在。

薄薄的布窗帘挡不住什么,有稀薄的光线从外面的斜进屋子,朦朦胧胧的书桌上的几卷图纸,衬托着屋子的其他角落幽暗不明。这样的阴暗寂静,满可以扯过被子盖住头再睡过去的,可显然没可能。

之后恐怕要跟周旭好好相处都有些困难了。

微妙的平衡存在于微小的部分,两个人的关系的动摇往往也是因为一句话。窗户纸捅开和没有捅开完全是两个概念,众人都知道的秘密和公开的秘密也截然不同。她从来都是个没勇气的人。也想不到怎么面对。

顺利截流不过是工程刚刚起步的一个阶梯,汛期来临,加固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一切似乎都按照计划进行。

随着东南亚春夏的来临,工作上的事情日益繁忙,冰雪融化,河水暴涨,尚在建设的工程遭遇到从诞生以来第一次大的考验,各种工程建筑都在实际应用中体现出了价值。

感情上的小问题,在大局面前总是可以抛弃的东西。至于个人心里的小疙瘩,只能自己慢慢解决,解决不了就放任自流。

和工程进展的顺利相比,周旭和陆筠的关系逐日改变着,心情也是。他们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在东南亚渡过的第一个春天的气息。两个人同时心照不宣的埋头苦干。她也始终学不会虚以委蛇的态度,他估计也是。事情按照她的预期的发展。两人慢慢生疏下来。并不是身体上的疏远,其实每天都可以看到对方,也每天接到他一天三次的查岗电话,心却慢慢的疏远了。

连以前的玩笑都没有了。

不少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或多或少表示了诧异。但不会有人真正上心,毕竟大家说越来越忙。东南亚的夏天来的早,汛期之后夏天就到来了。大坝顶住了压力,开始正常的蓄水排水,慢慢热起来的天气中,发电机组也有条不紊的开始安装,厂房也基本修好。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专家组、政府官员前来考察。工科的人往往实际,也不搞什么花架子,一般来说也谈不上排场。

这个时候总是少不了吴维以,他是总工,还是协调人员,有一度每天都带着专家在工地上转,从导流渠到厂房到生活区,一天之内来回若干次。陆筠远远看着他百事忙,只觉得心疼。

直到他必须出门一趟,去伊斯兰堡接待总公司派过来的专家团,一来一去大概要耗时三四天。走之前他特地找到陆筠,拿出规章安全手册,一条条指给她看,再三嘱咐她一切小心。

办公室的白炽灯下,吴维以看到身边的她眼神有点散,显然是在走神,心知她可能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把脸一沉:“我刚刚跟你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陆筠傻了眼,哪里说得出来。真是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小学生的待遇。

于是脸一红:“吴总,我知道了,您不用这样再三强调……”

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无奈了,吴维以把手抚上额头,看来也说头痛无奈,指着手册:“回去每天给我读两遍。”

这段时间陆筠自觉吴维以的心思一半都在她身上,但却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陆筠侧头看他一眼,那么英俊漂亮的一张脸冷得可以刮下冰渣子,大概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可越关心她心底也就越乱。她被他搞糊涂了,有点不知如何应对,却没有勇气向他求证。

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还想怎么样呢。

只能振作精神,唯唯诺诺地点头。

她很快离开办公室,吴维以疲惫地坐在藤椅上,目送她离开,怎么都不放心,还是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在江上灯光的照明下也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小段路,看着她回了宿舍才重新回到办公室。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一天天心慌,就像心里开了个口子,怎么都填不满。

身上的职责也重,也不能因为某种可能性而放弃工作。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历时半年后,我终于写完了这章----

番外(庆国庆)

世人均知国庆有七天长假,但对吴冕之同学而言,这个假期大大的被打了折扣,变成了四天,外加三天的补习。

虽然各级教育部门明令禁止补课,但下面的学校各有各的做法。例如吴冕之就读的市一中这所远近闻名的重点中学则非常低调的把可能要参加各学科竞赛的同学找回学校,统一补课。

吴冕之恰好位于其中。他对这样的补课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认真做着参考书上的练习题。

吴冕之成绩非常优秀,在学校里总是年级前三名;很少有什么题目能难到他,此时他却皱起了眉头。他拿笔在草稿纸一再演算,始终找不到解题的窍门,最后终于无奈,高声叫:“妈妈——过来一下——”

陆筠本来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听到儿子的召唤,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又把高压锅下的火关小之后才过去书房,站在儿子身后问他。

“小冕,怎么了?”

吴冕之指着参考书上的题目,拉她坐下,“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做,你教教我吧。”

陆筠拿过书:“我看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她疑惑地看着那道题目数秒之久,又翻过参考资料的封面看了看,连连摇头:“现在的竞赛题目怎么都这么奇怪?”

吴冕之说:“不奇怪啊,就是很难。我都想了一个多小时了。”

儿子长这么大,她还真没辅导过他的作业几次。吴冕之从小就聪明,在学习上特别能举一反三,一点就透,加上小学的时候功课简单,不用怎么学习,成绩也是头筹,还跳了两级;作为父母也从来不逼他拿多少名次回来,进入初中后,任凭他自己发展。

难得他说有不懂的题目,陆筠也乐得大显身手,拖过纸笔,开始算起来。

虽然若干年时间没做过中学数学题,但陆筠对自己还是颇有信心的。怎么说她也是高级工程师,对付初中数学应该不成问题。

她算得专心,吴冕之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所有认识吴冕之的长辈都认为他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内在的聪明就不说了,长相也是远近闻名的好。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眼珠子灵得很;两道浓眉仿佛是画出来的,高兴的时候眉梢微微上挑着,可爱得很。在这个孩子普遍早熟的社会,他也极受女生欢迎,简直是水电家属院子里新一代白马王子。

陆筠算到一半终于觉得不对劲。不错,在工程中需要用到大量的数学,但那都是实在的运算。可现在她面前的是竞赛的题目,又刁钻又古怪,需要用的只有技巧。这就好比一把金斧头和一个两毫米的螺丝钉的关系。不论你那把斧头多么金光灿烂价值连城,但就是不能毫发不上的把螺丝钉从仪器上旋下来。

陆筠咳嗽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儿子,发觉儿子正用那对充满期盼和崇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抽动了嘴角,貌似淡定的笑了。

“这题目挺难的,有些棘手。”

“对啊,所以我才问你啊,妈妈你不是工程师吗?”

陆筠无比痛苦的想,做父母的要维护自己的尊严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在吴冕之面前从来都是一幅无所不能的形象,直接承认“啊,这个题目我不会”是最糟糕的事情,但也不能骗儿子。

吴冕之是何等聪明的孩子,一看她复杂的表情就有数了,狡黠地一笑:“妈妈,没算出来吗?”

陆筠脸部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她采用了极其有效好使的缓兵之计,“现在算不出来不等于一会后也算不出来。这道题目你先留着,做后面的。我先去做饭,吃了午饭咱们再研究下这道题目。”

吴冕之点头:“那就下午吧。”

母子俩的交谈忽然被人打断。

“什么题目?”

两人同时回头看门口,只看到吴维以神清气爽的走进书房,笑语:“小冕,说起解数学题,首位咨询人选是肯定你爸爸,不是你妈妈。”

陆筠嘴角一抿,狠狠盯了他一眼。

吴冕之却扔下手里的笔,欢呼一声飞快的扑到来人的怀里:“爸爸你不是在睡觉吗,妈妈说你昨天半夜才回来,让我不要打扰你。”

说的是吴维以昨天从国外考察回来的事情。他凌晨三点才到的家,洗了个澡就倒床睡到现在,睁开眼睛一看,几乎已经是中午了。

“看来我还真会赶时间,”吴维以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一把把他抱起来一边脸颊亲了两下,“十天不见,好像又重了。”

吴冕之神气活现地说:“爸爸,我现在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三个三日呢。”

陆筠看着两父子打闹,上下打量他,现在的吴维以穿着件白衬衣,精神状态极其良好,比昨天晚上好了太多。吴冕之在同龄人中算高一点的,他抱着也看不出吃力的迹象,她放下心来:“看你的样子倒像是睡够了。稍微等一下就可以吃午饭了。”

放下吴冕之,吴维以弯腰握了握她的手:“看来我起床的时候真是恰好。我真的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还是家里睡着踏实。”

陆筠笑着摇摇头,站起来空出凳子让他坐下:“我去做饭了,你来看题目吧。现在的题目跟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我怀疑你也做不出来。”

吴维以笑容愉快得很:“老婆,你这就是小看我了。”

还真如他所说,陆筠刚刚把菜摆上桌子再布好碗筷,父子俩就从书房出来了。她目光在父子俩身上停了停,吴维以气定神闲的模样,但冕之逐笑颜开,说:“爸爸把题目算出来了。”

陆筠一听就摇头笑了,这事不由得她不服气,冕之已经坐在餐桌旁,她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以后就多问你爸。”说完又看吴维以,碍于在儿子面前,并不太心悦诚服地说:“好吧,你一直比我厉害。”

吴维以笑眯眯的给她一家人盛饭。

冕之皱着眉头,郁闷的开口:“可惜爸爸经常不在家。”

她跟吴维以对视一眼。吴维以一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在家这个是实情,早些年还要多一些,冕之几乎完全是陆筠一个人带大的,因此看到爸爸总是很欢喜。

不过好在是小孩子脾气,很快就振作起来,问:“爸爸,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没有?”

这一问倒是想起来了,吴维以放下筷子说:“有啊,爸爸给你带了礼物,你温阿姨也给你送了礼物回来,在行李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