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如当时是为了避嫌才来出家的,现在事情已经结束,已经可以还俗了。

望着儿子,何清如神色沉敛,半晌后说:“算了,让她找吧。我把她生的那么漂亮,找男朋友怎么了?”

许星空:“…”

有些时候,遗传真的很强大。

怀荆和许星空中午在卿平寺里吃的斋饭,何清如在寺里挺有威望,到斋堂的路上又有不少僧侣与她双手合十打招呼。

在她合十回礼时,许星空看着她虔诚而又谦卑的神色,察觉到她可能以后都不会还俗了。

人人都以为她因避嫌而出家,而或许,在她心里,其实是为了对怀荆父亲浓厚的爱与忠诚。

吃过饭,怀荆接了公司里的电话先行一步出了斋堂,许星空和何清如后来走了出去。

寺庙的斋堂在寺庙的最高处,正是阳光最盛的地方。出门时,何清如站在一侧,遥望着与清九山对立的那座高山,半晌后,笑了笑说。

“你的名字很好听,怀荆小时候就喜欢星空。”

怀荆小时候喜欢的星空,和她自然不是一个。但何清如的话,仍然让她有些羞涩。

“他是个长情的人。”何清如声音低沉,浅褐色的双眸中,淡然如水。但在这层淡然深处,却悬着厚厚的一层思念。

许星空望着她的神色,双眸微抬。

在她刚要说话时,何清如又是一笑,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对上许星空的视线,笑眯眯地说:“我儿子就交给你了。”

喉头一动,许星空看着何清如,淡淡一笑,点头道:“好。”

何清如现在是在修行,怀荆和许星空不能打扰太久。吃过斋饭后,两人准备启程回去。临行前,何清如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给了许星空。

她礼物准备了一大盒,怀荆抱着那一箱子,里面是各个品牌的定制和限量版经典款的包和各色珠宝。

许星空从没见过送大牌珠宝和名牌包,像送馒头一样这么豪放地送的。她一时有些无措,抬眼看了看怀荆。

抱着一箱子东西,怀荆垂眸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东西都是新的,珠宝都是何清如以前在怀家的时候就买下的。

他神色镇定,看着一条彩钻的吊坠,问道:“这不都是你的宝贝么?”

“对啊~”何清如爽快地承认道,她看了一眼许星空,眼睛里满是喜爱,“星空也是我的宝贝,我把宝贝送宝贝,怎么了嘛!”

怀荆唇角微挑,看着一边的许星空,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怎么。”

将东西放到车上后,知道他们母子俩有事情要谈,许星空拉开车门先上了车。

待许星空上车,何清如将视线收回,眼睛里还带着笑,说:“带着星空去趟大宅吧。”

垂眸看着母亲,怀荆的回答简短而利落。

“不去。”

“你带着给老太太看看。”何清如说,“她不同意她的,我是你妈,我同意就行。”

说完,何清如抿抿唇,说:“带去给你奶奶看看,就当是给你爸爸看的。”

怀荆看着何清如,母亲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但手上的佛珠停止了捻动,干净的指甲上反射着阳光。

打开车门上了车,许星空与车外的何清如挥手道别,待车静里的人影看不到,许星空收回了目光。

“我妈让咱们去趟大宅。”

见她视线收回,怀荆和她说了他和何清如的对话内容。

许星空眸光一动,看了一眼旁边开车的怀荆。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神色平淡。

说实话,许星空是理解何清如的想法,就像她妈,也总想让她和星远不要离着许家太远。

怀荆这话虽然是陈述句,但其实是在询问许星空的意见。许星空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说:“好。”

侧眸看了女人一眼,怀荆唇角一勾,说:“那现在过去。”

许星空:“…”

这么快?

两人从卿平寺赶到大宅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怀荆一进门,一个胖乎乎的五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就走了过来。看到他和许星空,脸上一喜,说:“太太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春天一到,客厅别院的花花草草都是梅老太亲自修剪。

大宅和卿平寺的气氛完全不同,许星空来过一次,记得上次来时的冷清与空旷。而这次来,似乎比上次更为孤寂了,透着浓浓的冷漠感。

两个人越过走廊,到了上次许星空见梅老太的那个客厅,客厅里没人,怀荆拧开侧门,两人到了客厅的别院。

梅老太穿了一身墨蓝色的旗袍,脖子上戴了一串上好的珍珠项链。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画了淡妆,给她添了些好气色。

怀荆进门的时候,她正在修山茶花,听到开门声,梅老太起身,看到怀荆和许星空后,老人脸上漾起一个笑容,笑着说:“你们来了?”

说完,她将手上的修剪刀递给旁边的园丁,迎上来后看着许星空问道:“你就是怀荆的女朋友?”

梅老太面色温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祥,许星空不自觉地心里放松下来,点点头说道:“是,您好太太。”

“叫我奶奶就好。”梅老太亲切地说着,握住了许星空的手,她刚刚拿过修剪刀,手心有些凉,抬眼看着怀荆,说:“既然是怀荆的女朋友,就要随着他一起叫的。”

既然梅老太这么说,许星空脸微微一红,看了一眼怀荆后,叫了一声:“奶奶。”

“今晚在这里吃饭吧。”梅老太说,“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何妈给你准备。”

“她喜欢吃鱼。”旁边怀荆替许星空答了一句。

听到许星空喜欢吃鱼,梅老太脸上一下了然,笑起来说:“怪不得你每次都让何妈做鱼,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怎么吃鱼的。”

说话间,梅老太脸上一下多了一层感慨,她望着院子里,笑着说:“你小时候经常和小翰他们在这里玩儿,几天的功夫,你现在也要成家了。小时候,你爷爷跟我说你们眨眼就长大结婚生子,以后我们就看着你们的孩子在这个院子里玩儿。不过,你们成家后都搬出去大宅,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在这里玩儿了。”

她说得十分无心,可许星空还是精准地感觉到了她提到的那句“你们的孩子”

或许是她多心,或许是她敏感,许星空刚刚温暖过来的手,像她的心那样变得冰凉。

“走吧,进房间吧。”梅老太似乎没察觉到许星空的变化,她拉着许星空的手,往客厅里走。

怀荆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唇角微压,眸色沉沉地跟了上去。

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何妈在厨房里准备,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喝茶。到了客厅以后,许星空就被怀荆拉到了自己身边。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男人手指握住她时,才给她渡了些温暖过来。

许星空抬眼看他,怀荆坐在那里,神色慵懒而清冷,这与他在卿平寺时的神情完全不同。

家里的保姆帮忙倒了茶,梅老太和许星空的聊天话题也回到了话家常上。她似乎只知道许星空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问了许星空老家哪里,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等等问题。

看着她眼里透露出来的关心,许星空都一一回答了,手也渐渐回暖。

在她喝着茶水,听着梅老太说话时,老太太端着茶杯,问了一句。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一句话,精准地戳到了许星空的心脏。

许星空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到了身上,她慌忙放下茶杯,身边的男人已经将纸巾拿了过来。

男人微微低着头,拿着纸巾一下一下擦着她衣服上的茶水,他神色淡漠,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给许星空擦完衣服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示意她别紧张。随后,他将手上的纸巾攥在手里,抬头望着对面的梅老太。

“今天这饭,还想吃的话,就吃。不想吃的话,我们就走。”

梅老太是个人精,看着外表和气,其实早就查清楚了许星空的底细,知道许星空因为不孕不育和前夫离得婚。

他不想来大宅,梅老太为了怀家的这份产业,对亲孙子都能这么无情,更何况许星空这么一个女人。

庭院里她如果住嘴不提,今天他为了父母亲忍忍也就算了,但这次提得这么直截了当,那他也就不打算忍了。

怀荆明显动怒了,而梅老太却神色平淡,她用十分理性的口吻和怀荆道:“那怀氏怎么办?”

怀荆抿了抿唇,看着对面的老太太,沉声说:“能怎么办?捐给不孕不育机构呗。”

今天这顿饭,最终是没有吃成。

回去的路上,相比较许星空,更沉默的倒是怀荆。回到家,许星空去厨房做饭,怀荆则打电话给了Leo,Leo来后,两人就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讨论什么事情。

许星空做完饭后,起身去叫怀荆。

书房里,Leo已经走了,只有男人自己坐在桌子后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键盘,长眉下,一双桃花眼轻挑。

在他旁边,咪咪趴在桌子上,湛蓝色的眸子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一进去,咪咪一下就察觉到了,冲着她喵呜叫了一声后,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了她的怀里。

电脑后,男人微一抬眸,认真严肃的神色在看到她后一闪而逝,他手上动作一顿,许星空抱着咪咪走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怀荆正在起草一份文件。

“股权转让书?”怀里咪咪的毛发搔了一下她的脸,许星空右眼微微一眯。

“嗯。”怀荆淡淡地应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把我在怀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你一半。”

许星空:“…”

何清如送奢侈品像送馒头,怀荆送股份像送水果,他们家真是一脉相承。

许星空有些反应不过来,怀荆将她往身上一拉,她抱着咪咪坐在了男人的怀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白纸黑字,怀荆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要报复你奶奶吗?”

梅老太把怀氏看得那么重要,而他却将她认为的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一个外人。

“聘礼。”怀荆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笑着说:“当时我爸娶我妈,也是这样。”

只不过后来,他父亲去世后,何清如将她手下的股份转让给了他。而他父亲的那一份,被梅老太收回去了。

与其说是聘礼,倒不如说是怀荆给她的安全感。

显然,梅老太今天的话,刺激更大的是怀荆。他害怕许星空因为梅老太的一番话,变得敏感自卑,所以索性用这份“聘礼”,将她的后顾之忧连根拔掉了。

许星空喉间有些酸涩,抬眼看着怀荆,再想到这些股份是他用十年的时间重新抢回来的后,心中的感觉更为深厚了。

她笑了笑,看着怀荆,说:“你不怕转给我后,我卷着这些股票跑路了吗?”

灯光下,男人五官俊逸精致,他眼尾一挑,问道:“你带着股份跑了,能经营好么?”

许星空一愣。

男人唇角微勾,眉眼带笑,柔声说:“带着我一起跑,我还能帮你经营公司。”

眼睫微颤,许星空望着怀荆,轻轻叹了一声。

不管是股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许星空都不需要。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她能怀孕,她能生个属于她和怀荆的孩子。

怀荆说得对,要生孩子,光想是生不出来的,要付诸实际行动。

然而经过他们一晚上的实际行动,孩子没有来,许星空的月经来了。

第66章

许星空的这次月经, 依然伴随着痛经。甚至在这次来月经前几天, 她就感受到了小腹的坠痛。但这种疼痛不强烈, 而且时间短,她都没有往来月经上想。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 被痛经痛醒, 许星空翻了个身,感到自己双腿间有些凉,在她要起身看时, 旁边怀荆越过她,按开了卧室的大灯。

灯光下, 男人神色认真,蹙眉盯着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掌心的温度传递到脸上,许星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我肚子疼。”许星空说了一声,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的迷糊。

怀荆看得出她身体不舒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看了一眼被子下面, 说:“来月经了。”

说完, 怀荆抱起许星空, 让她躺在了自己刚才躺的位置。男人阳气重,他刚睡过的地方很热,烫着她的腰,让她舒服了不少。

在将她放好后, 怀荆拿过一边的衬衫套上,扣子随便一扣,开始忙活了起来。

他先找到许星空的卫生巾,然后给她找了条新内裤,还有一套睡衣睡裤用来夜间保暖。他微垂着眉,掀开被子想要给许星空换内裤。

许星空身体往旁边一缩,怀荆眼尾一挑,眸中带着些笑,看着许星空渐渐变红的脸,问道:“害羞了?”

她身上每一寸地方都被他看过,被他吻过,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许星空还真有些害羞。她红着脸,圆圆的眼睛看着怀荆。

男人说完后,唇角勾了一个无奈的笑,将她的内裤脱掉,给她换好新的。在许星空将卫生巾弄好后,怀荆给她穿好了睡衣睡裤。

给她整理干净后,怀荆将她连被子一同抱了起来,像是抱了个被裹住的蚕蛹。怀荆把她抱去了隔壁的次卧,次卧里的床是干净的。

被子上还有主卧床上的温度,到次卧后,许星空倒没觉得难受。小腹传来阵阵坠痛,还伴随着疲劳,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往往又被疼醒。

这痛经真是要人命啊。

怀荆安顿好她后,就起身出了卧室,一刻钟后,许星空嗅到了姜糖水的味道。怀荆手指扣在白瓷碗上,手指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汤勺柄。

许星空只是闻着味道,就觉得痛经好了大半。

许星空抱着白瓷碗开始喝姜糖水,烫口的姜糖水带着辛辣从嘴巴一直暖到肚子,许星空觉得舒服了不少。

在她喝姜糖水的时候,怀荆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他双手撑在身后,侧眸盯着许星空将姜糖水喝完。

“舒服点了么?”

脸被姜糖水的水汽蒸得潮红,许星空出了一身汗,接了怀荆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冲了一下嘴里的辛辣。

“嗯。”许星空回答得有些虚弱。

怀荆望着她的又累又痛的样子,将东西收拾好后,脱掉衣服上床,把许星空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暖,许星空的后腰靠在他的腹部,男人的腹肌紧致结实,像块热石头。与此同时,怀荆把手掌放在了她的小腹,一下又一下的轻揉了起来。

“唔,不用了。”许星空被揉得很舒服,她眯着眼睛有些困。

她刚一说完,怀荆咬了咬她的脖子,许星空痒得身体缩到了男人怀里,耳边男人声音低沉似水。

“你先睡,不然我也睡不着。”

嘴巴里似乎还留有姜糖水的甜味,一直甜到了心底,许星空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她对怀荆说:“虽然有痛经,但我还是喜欢来月经。”

怀荆吻了吻她的耳垂,问道:“为什么?”

“来月经才能怀宝宝。”许星空说。

小腹上,男人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沉默半晌,对怀里的女人说:“我宁愿你不怀宝宝,也不想让你痛经。”

“啊?”许星空愣了一下,抿唇道:“你不喜欢宝宝么?”

“喜欢。”怀荆说,“你看我多喜欢你这个宝宝。”

原本揪着的心,像是被他温柔地解开了,许星空在他怀里蹭了两下,脸上带着笑,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痛经只痛了一天,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许星空已经好了,只是干活的时候身体有点虚。怀荆可能提前打过招呼,颜嘉琳两次出现场都带着陈婉婉去的。

出完现场回来,陈婉婉找到许星空,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啊?”

许星空没跟着出现场,但办公室的工作也不少,她看着陈婉婉,笑了笑说:“大姨妈来了。”

对一般女人来说,来大姨妈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对许星空来说,这简直是新闻。

陈婉婉听她一说,“哦”了一声后,随即反应过来,她吃惊地看着许星空,说:“这次,这次周期短啊。”

“嗯。”许星空笑着点头,说:“我约了彭中医,她这周周六有时间。”

上次彭中医说,让她经期稳定后再过去,许星空显然是等不及了。但陈婉婉理解她的心情,毕竟盼了那么久,终于有点起色,她心里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不光许星空开心,陈婉婉也开心。她盘算了下时间,说:“这周六有季末集团会议,怀总没时间陪你吧?我陪你去啊。”

“啊。”听了陈婉婉的话,许星空抿抿唇,说:“他把集团会议推迟到周天了。”

陈婉婉:“…”

再次回到彭中医所在的小镇,许星空平添了几分亲切。

春天过来和冬天过来的感觉大不相同,小镇旁边的两座山上,比冬天更有生机,像是重新泼了一层新绿色的颜料。

山脚下的那条溪流,比着冬天时,水位要涨了些。今天天气很好,气温不高不低,小溪旁边,有几个女人正在石板上搓洗着衣服。

“这里空气很好。”许星空开了车窗,望着路边的绿化带,笑着和怀荆说。

“喜欢这里?”怀荆眉眼间带着笑,问了一句。

风正是舒服的时候,许星空头发被吹到一边她也没有关上车窗,她点点头,回头望着怀荆,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