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还不食子,这究竟是群怎样的人啊。

这么一打断,厉思明当着众人、压着族中利益的牵扯不敢再开口。家事难断,我同样只做不知,进得屋去。

进屋之后,陛下方转身问我:“你今个一通装神弄鬼,可是知道什么?”

我瞟了眼在屋内四处打量的季云卿,听陛下说句无碍,才将知道的事和听到的传闻一股脑告诉了他,自然不是以前世经历的角度说的,而是开天眼般的角度说的。

季云卿虽然状似没有在听,却在我说完之后凑上来:“你说的比我能预知的还要详细许多,谷雨师父,当真不愿收我做徒弟么?”

陛下抿唇,诧异:“你要拜她做师父?”

我自然又将来不及同陛下解释的,灵异事件和他说了,说我能听见鬼的声音。

陛下前世是丝毫不信这种东西的,遂而刚开始时机不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回说完之后,他果不其然沉默了许久,叫我略觉得忐忑,怕他说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殊不知过了一会,他却歪头看我一眼:“昨夜遇着鬼了怎么不来找我?吓着了么?”

我心里一暖,不知怎的,就像是猝不及防咬了一口糖,直甜到心坎里:“我不敢,她老跟着我,我不敢告状。而且哥哥你也休息了。”

他又问:“那后来是怎么甩掉的?”

我如实道:“我和她聊天,睡一觉起来就不见了。”

“你可真心大。”

我老脸一红,忍不住辩解了句:“起初是吓了一会,听她说不会害我才不怕的!”

他眸底染进些许笑意:“红什么脸,我是夸你呢。不然多了个这样的能力,都要担心你睡不好了,这不是适应得很好么。”

第十七章

将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时,月已上中天。

我略作洗漱后,打着呵欠告别的陛下与季云卿进得房去。昨夜没怎么睡,今个着实是熬不住了。

我原本是要给狗子洗个澡,复又想它今个大半天都是呆在陛下怀里的,待遇规格高得逆天,身上的白毛都没怎么见脏。实在是懒得不想动,遂趴在软榻上,将它抱起来,同它面对着面:“狗子,你可是不想洗澡?”

它朝我摇了摇尾巴,一脸懵懂且兴奋的汪了一声。

我瞅着它那双澄澈的眼,有些良心不安。最终还是解了狗链,艰难从软榻上爬起身,抱着它去了后院。

我原本记得后院的树下还挂着几盏红纱灯笼,加上抱着狗子不方便,便摸黑出了门。

灯笼拢着红纱,光本就不大亮,距离远了照不到环绕的走廊,我几乎是在黑夜里头行走。

不晓是不是季云卿存在的关系,自打他出现之后,我便没再听到什么“声音”了,但也有可能只是我听不出来罢了。

想到这,我更紧的搂了搂狗子,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

“吱呀…”像是风吹动了窗,传来一声老旧的磨合声。

我屏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意料之外的看到一张在苍白的脸,明晃晃地从窗口探了出来。

我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昏厥过去,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平静且不走心的:“谷雨师父,这是要去做什么?”

若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初恋,这会子我就该骂娘了。白天白着好看也就罢了,晚上也白得发光,飘在一派黑暗里,真是…

我这方好不容易才压下情绪,也不知他却是想到哪里去了,手一撑窗台…

原本应该是很帅气的翻窗而出,然而他身手却意外的不那么轻便,没能翻过来…

不上不下地卡在窗口,仿佛企图越狱的犯人,从窗口朝我伸出一双渴望自由的双手,面容却自始至终的高深莫测,瞅着我:“来,拉我一把。”

我抱着狗子:“…”

“你…为什么不走门呢?”

他一愣,我沉默。

而后他便从窗口缩了回去。

他以为我是带着狗子去开小灶的,在房中听到我经过的动静,便亟不可待地拦住了我,要跟上。

我只得跟他认真的解释:“我好歹是个姑娘家,晚上一般是不吃东西的,会变成胖姑娘。”

季云卿负手走在我前头,闻言略带同情的回眸看了我一眼,然后毛遂自荐道:“那我可以帮你吃。”

“…”

幸得季云卿这趟出来了,不然我也没有想到,狗子这么丁点大的个子,不乐意洗澡撒气泼来,一个人竟然都拿不住它。

鉴于我没带狗链,好不容易将它哄回来了,只能抱进屋洗,省得它再满世界跑。

是以,水花声伴随着狗子的不屈的狂吠,响彻了整个院落。导致后来我都很是惊讶,蹲墙角吸面条的声音都能听到的陛下,是如何忍受着鸡飞狗跳的喧嚣而始终没有出门的。

我心里介怀,第二头便问了。

陛下喝了一口清粥,冷不丁笑了声,看都没看我一眼:“谁乐意去当根打鸳鸯的棒槌。”

我长长的呃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适时季云卿从门后绕了出来,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桌面,矜持笑了:“我便道这个点起来有吃的。”

从前未能感觉,如今方晓,我的处境相当之水深火热啊。

早饭过后不多时,秋叶上来收拾东西,我看着她,尚未来得及感慨物是人非难以相认,便有一只趴儿狗嘚吧嘚吧跑入了院内。

在坐之中只有我是瞅着院外的,不由一愣,又低头瞅了眼自己脚边趴着的狗子,短短的腿,乌溜溜的眸,雪白的毛发。这跟照镜子似的两只狗是怎么回事?

心念刚起,门口便传来女子明显压低嗓音的轻唤:“楚楚?来,楚楚过来。”

那声音灵动清脆,又带着水乡女子特有的婉转温柔,耳熟得紧。

然则在院内花从中优雅散步的楚楚都还没有反应,我脚下的狗子却是一个猛子窜了出去。

狗与狗的区别就这样显现出来了。

它俩虽然长得跟双胞胎似的,然则人家楚楚小步轻移,低头嗅花。我家狗子好不容易见到同类,就跟嗑了药似的,猛然窜进花丛中,几个扑腾。

我不懂狗,但是我现在强烈怀疑狗子是公的,而楚楚是母的。

这种强烈的撒欢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我刚刚站起身,准备去劝一劝它要矜持。魔风了的狗子忽而在花丛中一个蓄势跃出,我猜它可能是要玩,但事实却是…

它一头将楚楚撞飞了…

楚楚滚了两个圈才停下,爬起来后一脸茫然且委屈地瞅着狗子,甩了甩毛。

这就很尴尬了…

我这个当“妈”的都看不下去了,一路小跑着过去,蹲下身看了看楚楚。当着外人,说话自然是收敛矜持些了:“没伤着吧?”又板起脸,对着依旧跃跃欲试的狗子:“莫再胡闹了!”

狗子被我面容肃然的一斥,竟然真的偃旗息鼓。

见有人来,司凝雪仿佛才得了赦令,终于敢迈步走进这个院子。

刚才的那一幕她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当即心疼地从我手中接过楚楚,朝我柔柔一福身:“见过天师大人,楚楚顽皮,随意跑进院来扰了您的清闲真是对不住。”

时隔数年再见到司凝雪,还是她年幼的模样,十五的少女嫩得仿佛能从皮肤里掐出水来。眸似含着盈盈秋波,总携着那一股子的温柔。

我要是个男子,怕也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罢。

忽而惆怅,转瞬又想开。她虽是个弱柳扶风模样的女子,内心的坚韧却是我早见识过的,若非如此哪进得了后宫那般的是非之地。她是哥哥的良人,有关这一点,我从不曾怀疑过。

“无碍的。”我敛袖站直身,礼遇淡然微笑着,说着神棍的台词:“司姑娘与吾等有缘,不妨进屋坐坐?”

陛下那个范儿,怕是不会自己过来搭话的,这不就是咱们鹰犬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么!

第十八章

司凝雪自然应允,将手中的楚楚放下,嘱咐它在外头玩,仔细理了理着装才随着我往屋内走。

我抱着狗子往回走,眼光扫到小跑在我前头的楚楚,心神忽而通透,想明白了些事。

我的记性算是颇好的,只是对许多小事都不搁在心上,费神想想才能记得起来。原本前世司凝雪便是养这么一只狗的,只不过养在了上京,没怎么带回芍药山庄过。我从旁人口中听闻了这么件事,晓得她爱极了这样的小动物,这么个怜幼的举措搭上副温柔的性子,一度被当做美谈被人称赞着。公子哥们追求她,多也是从这方面入手,小兔子小猫儿送得是层出不穷。

陛下好歹是重生过一遍的人,不动声色抢占一个先机乃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比陛下先行了那么一步。害得陛下败兴而归,那日回来都没个好心情,后来又顺手将没了去处的狗子塞给了我。唔,还是我傻了吧唧自个“要”过来的。

我掂量了一把偃旗息鼓,耷拉着耳朵的狗子,心底着实微妙得紧。

行至门口,让了下身,引司凝雪进门,自己则站在门口不动了:“司小姐进去便好,我师兄自会有话同你说。”身子转了一下,想要往外走,忽而又瞅到在屋内慢条斯理却锲而不舍吃着东西的季云卿,眼皮跳了一下,又折回来,“季师兄随我来一下。”

他看我一眼,又埋头去喝粥。

我眼皮再跳了下,皮笑肉不笑:“狗子还没吃东西,我想去一趟庖房,给它弄些好吃的。”

他甚有气势的嗯了一声,利落放下了清粥,往我这来了。

我同着他往外走,敛着眸,全程未看陛下一眼。我自然不敢明面上给陛下摆脸子,可心里有些不舒坦也是事实,左右红线也牵上了,我也便不咸吃萝卜淡操心戳在这碍眼了。陛下这威仪,即便是不用说话往那一杵,拿下个姑娘还不是抬抬眼的事。就是怕季云卿带坏了气氛节奏,才将他拖走。

为了这,我还特地给他做了几个花式的点心,也做心情发泄了。

完事后,我熄了灶火,随手捡了块蒸糕叼在嘴上。绕开大摆“筵席”的季云卿去净了个手,而后便往草地上席地而坐,与他隔着张矮桌面对着面。

“我觉着…”我咬了口蒸糕,话到嘴边,觉着风月这种东西要是跟他谈等同于对牛弹琴,遂又改了口,“我们还是先去将厉轩接回来罢。”

他也不知听没有听进去,应和一句:“那便接回来。”

“可是厉家上下是这样的态度,便是接回来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重重叹息一声,“他如今还尚未被人贩子带走,乃是被一个老妇人捡了回去。不过家里一贫如洗,无法带他寻医,我怕拖不了多久他便会…”

这个我的确拿不准,不过是按着时间点来推算的。陛下前日若是去见了司凝雪,便意味着她前日白天还在献城。

司程将要进京为官,日后第一个官职便是这献城的县令。他有个宰辅当爹,早些知道任职之处并不困难,只不过他不好自个出面与城中权贵多加接触。便由着司凝雪途径时暂留献城、出面与一些夫人小姐们交好,也体现出他们司家一个平易近人的亲和态度。

若非是司程出了事,她自然还会多待上一阵,故而她怕是前日傍晚赶回的山庄,厉轩出事时间大抵便在前日了。

致使厉轩中毒的药草我后来在书上翻到过,并不会致人痴呆,却能毒哑人的嗓子,剧痛无比,且一个时辰之内服解药才有转圜的余地。至于他后来变得痴呆,怕是遇到了些不堪的事。

季云卿见我忧虑,仿佛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抬起眼,微微认真问:“为何要担心他?”

我一愣:“为何不担心?他还是个孩子,却被家人舍弃了。”

他摇摇头:“你不知道他还活着。”

我更傻眼了:“我知道呀,我昨天不是同你说过了。”

“你不知道。”季云卿的眸光很淡,出乎意料地带了点执拗,凝着我,“知道了,心就乱了。你看得到,也听得到,所以更要小心。”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过话,一时间让我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这样冷漠的观点,好半晌才憋着嗓子道:“天师都要这样么?”

季云卿仍是摇头:“每一刻都会有许多人死去,担心也没用。”

“难道不能救一个算一个吗?”

“可以。”他终于点头,幽静的眸望入我的眼底,认真着,“但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心里一寒,霎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补了道早餐回院,陛下已然不在了。问夏风,她道陛下随着司凝雪去了主院去会见老夫人了。

我哦了一声,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却没能睡踏实,爬起来复看了看膝盖上的伤口,胸口像是憋着口气,有点喘不过来。

难道说,一切都改变不了?

如果未来是可以被天师预见的,那注定是无法更改的——不然便会有了差异。

可是主观上,我宁死也不会再妥协,嫁到芍药山庄,那我的命运可是会能改变?若能改变,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我从未细思过重生一事。季云卿三言两语透露给我的讯息,无外乎命运二字犹若巍峨高山,半分不可撼动。

一道疤,绕了一圈仍是回到了我的身上。前世的经历,还有多少是需要重来的呢?

我睡得昏昏沉沉,感知到有人轻轻扣了扣门,不急不缓的三声,带着熟悉的韵律。我片刻后才清醒过来,爬起身哑着嗓子应了句:“在呢。”

陛下便推门而进,语气有些不同寻常的温和:“病了?”

我只是应了句在,并没说进来。这这这…我还躺在床上呢!

隔着道屏风便可以看到陛下的身影淡定自若往这里头走,我吓得赶紧抱着被子躺了下去,连声道:“没呀,没病。”

他竟然当真绕过屏风走到我床前了,恍似没听到我说的那声,抬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搭在上头,好一阵:“没病你怎的会窝在房间里头?”

我有点不乐意,陛下再是自己人,这么待我也是忒随意了:“我又不是野丫头,不至于天天在外头跑,我也是会绣花会纳鞋的好么?况且我这么睡着,即便是哥哥你也不能径直往我闺房里走的罢?”

陛下微怔。

我亦没想到,自己会趁着起床气,不小心便发泄出心里憋了小半天的不满。

陛下缓了缓后,收回搭在我额头的手,仿佛转瞬便理解了我火气的来源,更出乎意外地服了软,退一步道:“确是我说错话了,亦不该如此随意待你。”眼眸含了丝极淡的笑,莫名有些望着闹气性小孩的宽容,“我往后只当注意着的。”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自在起来,磕磕巴巴:“我…我不是再指责你…”

陛下嗯了一声,闲闲打量起周遭:“谅你也不敢。”

“…”

第十九章

同他大眼瞪小眼的望了阵,我叹息这么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坐起来:“哥哥来唤我,可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回陛下倒晓得避嫌了,应了一声后,自己绕过屏风站到了对面。

我未嫁之前,阿爹再抠家里也还有个厨娘,为的就是能将我稍微富养一下,顶多能置办些精致点的点心,后来到了芍药山庄无依无靠,时常被人遗忘,便只好自己置办些吃的,一来二去讨了门不错的手艺。重生之后给陛下做饭食,他虽明面上不说,心底想必还是喜欢的,但凡是我做的菜,他都会多夹两筷子。

可见我这个鹰犬还是有发挥的余地的,我手脚麻利给自己穿戴整齐了,在铜镜面前晃了一眼,便绕出了屏风:“我好了,走罢,吃饭去。”

陛下上下瞅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跟着我出门。

我出门之后径直往庖房走去,绕过了两条走廊,发觉陛下竟还施施然跟在我身后。遂回头,咦道:“哥哥可是还有什么事吗?中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他温吞移开目光,在我以为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恩了一声。“是关于狗子的。”

我一听,大惊失色:“怎么了?它闯什么祸了么。”

“不是。”

我收回我支出去的下巴,低哦了一声:“那就好,吓我一跳。”

陛下两步迈到我面前,从眼角睇我一眼:“你今个看到楚楚,不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么?怎的忍得住不来问我?”

我起初是诧异了下,没想到司凝雪在场的情况下,陛下竟还有那个心思留意到我心情不好。话既然摊开了说,我也不藏着了,瞥了下唇:“这要怎么问?到底是我自己要来的,若说您怎么将别人不要的狗送给我,您不得反咬我一口啊。”

陛下嗤地一声笑:“如今不是我赶上来同你解释,却被你反咬了口么?”

我一窒。陛下却倏尔伸手,搭上了我的发,像是扶了扶我未能别稳妥的簪子。

“除了这根莲花簪,少见你戴其他首饰,等回了城,多买些换一换罢。”语必,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来,递给我。

我先是莫名其妙且略兴奋地接过,而后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有原则的人,哥哥你拿银子收买我是没用的。解释之语,我还须得听一听。”

陛下不介意我激动起来的胡言乱语,“我不是同你说过,狗子是旁人硬塞给我的。”

我扬调的哦了一声,表示捧场。

“我前日出去,原是准备去情报流通之所问一问芍药山庄之事。其一路牵连到宫中的势力勾结原就是在暗地的。本身势力又是在朝堂之外,关系转了两层,便查不出究竟是哪方对你出的手了。自然要寻个广些的耳目,自个一点点排查。”

陛下说他是自己亲力亲为去帮我查芍药山庄,我立马有点没原则的心软,态度放好了了许多:“那哥哥可查出什么来了?”

“自然,便是因为区区一个药商,只因与丞相攀上亲戚,背地与他们有所往来的官员便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陛下语气明显低了几分,却在触及我小心翼翼的眼神之后又收敛起来,“后来我便遇见了季云卿,是他将狗塞给我的。”

我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神转折,“啊?”了一声,“怎会是他?”

陛下亦是似笑非笑:“他抱着狗来同我投诚,道那是他对我效忠的诚意,让我带着它去寻司凝雪。”

绕了这么大圈,我算是听明白了,气道:“那狗子还不是给司凝雪的!”

陛下横我一眼:“你这飞醋也是吃得离谱了,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要给司凝雪了?我当时一来记挂着天色将晚,你一人醒来后呆在陌生之地心生不安;二来,你那小初恋又要到你眼前晃了,我不得先替你将他先行支走么,哪还顾得上其他?你不知道要照顾个人有多操心!”

我脸一红,乃是被他说得羞愧了,想了想,磨蹭着过去讨好牵了一下他的袖子:“哥哥你说话喘这么大气,存心让我误会不是。是我错啦,我同你道歉。难怪昨日你在马车上遇到季云卿心情不大爽利,感情他是赶不走了呀。”

陛下不接受我的讨好,将袖子从我的手里抽出来,别开脸:“养个闺女就是伤神。”

我脸一木:“我不是你闺女。”

陛下却像没听见这句,复拍了拍我的头,自我身边经过:“走罢,气消了就去吃饭去。”

“…”

我心情到底是好了许多,连带着多吃了一碗饭,想着口袋里多了一沓巨款,想象犹若插上了翅膀,自由翱翔着计划起各种买买买,毕竟是穷久了,没见过世面。

吃过饭后,陛下打断了我的幻想,让我去一趟书房。随后叫我试着回忆一下前世见过的,与芍药山庄有关联的势力。

勾心斗角不行,我记忆还是很过关的,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纸,差不离把相关人士的族谱都背下来了:“或许还有些缺漏。另外…”我挑出其中三页纸,“这些人彼此之间也会有利益合作,算是一个小团体了。虽然都是江湖势力,但是一家拉不动朝中关系,或许多来几家,便有其他门道了。芍药山庄虽然与丞相有关,但要做掉一个人,决然不会牵扯到丞相,因小失大。”

陛下点头,仔细看了看我挑出的三页纸,圈出两个人名。分别属于叶、陈两家:“这两人在你进宫的一年前中了举,朝中各有官职,的确是我前世没寻出的门道。”

这个我倒不知道的,我毕竟是深居闺房的已婚妇女,信息更新不快,不过是将曾听到的聚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