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在没十足把握的时候,自然不会信口开河扯上别人,万一腾王想不开真的去跟荣承帝说,不知得死多少人,不过腾王不是没脑子的,倒是不至于做这种事,只是以防万一还是要的。

腾王就觉得家里的几个小丫头都不省心,老大是那么个状况,老二的亲事正在挑,偏老二谁都看不中,老三更是头疼,整天就想跟池儿学,这得了啊?最让腾王头疼的其实还是腾王妃,她愁的事显然和腾王相近,当初是指望拉拢太子护腾王府下半辈子安宁,结果押错了宝,太子没了,本来想着那肯定是二皇子,结果二皇子这个倒霉催的因为欺负池儿又害死了仙鱼,直接被废了到旮旯里了。

荣承帝子嗣多是多,可大多没活到成年,但凡聪明有脑子的,大多死于宫斗,有的是死于非命,有的是被人暗杀,还有就是自杀,反正大多死在十四、五岁左右,根本没机会活那么久。

如今再看天禹皇宫,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大多九岁、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没有一眼看过去就能担起大任的。

腾王的脑仁都想的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如果宫里再没有合适的皇子立为储君,腾王的处境便会微妙起来。他比荣承帝小了将近十岁,身强体壮无病无灾,这意味着什么恐怕世人皆知。

荣承帝不敢给他军权,可如今危机时候,不给却是不行的。

腾王知道这些,魏西溏更加知道。

父女俩人各怀心事,说了半天,双方皆是试探,腾王不知道小闺女底细,可魏西溏却从腾王的试探里知道,暂时怕是指望不上腾王了。

登基之路,少了腾王便是不行,若是用腾王名义,哪怕谋反也会更名正言顺一些,他是皇室嫡出,幼时也是聪慧异常,只要稍加渲染,便能引出大批追随者。

魏西溏回屋,枣香正在拨弄香炉,见她进门急忙迎了过去,“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还着急您去哪儿了呢。”

魏西溏摆摆手,洗漱一番便休息了。

宫里这两日有大动静,听说皇后娘娘不知怎的拿到了七皇子生母柳才人的错,把柳才人的脸都打肿了,七皇子出来求情,结果从夜里跪到天亮,偏荣承帝这晚上翻了牌子,压根不知道,直到早上上朝的时候,七皇子已经晕了过去,被人抬到殿里去,皇后愣是把这事给瞒住了。

柳才人和七皇子本来在宫里就没人注意,因为二皇子的事被吓的也缩了脑袋,荣承帝这些日子坠入温柔乡,哪里还能想起那么个皇子。

皇宫宫里养了个怀孕的宫女,这宫女生的实在貌美,听说是后进宫的,皇后特地让人物色的人选,等于是打包送到荣承帝的龙床的,就被宠幸了一次,结果就怀了龙嗣。

皇后倒是对着特别好,有知情的都说皇后这是明显打着要把这宫女肚里孩子接过来养的意思,毕竟一个宫女身份实在低微,孩子生下来也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皇子,一旦皇后接了过去,那就意味着孩子的以后便会大不一样。

午时去了相卿说的那个院子用膳,高小胖胆战心惊的跟着了。

魏西溏伸手掸掸手里的纸条,点了火烧成灰烬。这事多亏柯大海,若不是他负责此事,春婉也入不了宫。

想必现在春婉的日子比养在宅子里更加舒坦了。

春婉是第二批养的那些姑娘里最漂亮最有风情的一个,被柯大海带到宫里,皇后一眼相中倒也正常,人长的美就算了,主要还机灵,有眼力见。别的不知道,就知道有个做买卖的公子专挑漂亮姑娘低价买入高价出售,她就是其中一个,如今入宫还得了荣承帝宠幸,等于是熬到了头。

魏西溏撑着头,不由自主说了句:“两个差不多大的美人,一个跟了太子,一个跟了太子他爹……这父子俩胃口真正相近,不愧为父子。”

高小胖窝在旁边的小凳上,偷眼看着眼前的大魔头,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却不知道具体含义,只是看看周围,提醒了句:“殿下,虽说这里是那个妖……是仙尊的宅子,那也得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到,可是要被‘咔’,掉脑袋的。”

正在给魏西溏端菜的孪生小童道:“旁人听不到,仙尊在院里布了阵,旁人自然听不到院里人讲话的声音。”

高小胖一双小眼努力瞪大,“真的?这个布阵是怎么布的?要放小纸人吗?是不是嘴里还要念着什么话?”

孪生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拿了盘就下去了,高小胖指着那小童跟魏西溏告状:“殿下,那红脸蛋竟然不理小爷我!太不像话了!”

魏西溏提醒:“你现在吃着人家准备的食物,有什么不满的?小心人家给你饭里下点药,你也知道那什么招摇山上奇奇怪怪的仙草挺多。毒不死你也拉死你!”

高小胖伸手捂嘴,看着面前的碗说:“我不吃了!”

“这碗是你说话之前来的,没机会下药了,吃吧。”魏西溏摇头。

高小胖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殿下,你说仙尊为什么对你好不对我好?他明明说我有从龙之相的,他不应该对我更好吗?”

魏西溏抬眸看着,问:“你有从龙之相?”

高小胖点头:“对啊,我第一次看到仙尊的时候,他虽然是用眼角看我的,但他还是说我有从龙之相的。”

于是,魏西溏对他一笑,说:“仙尊说我龙相天成,这个怎么说?”

高小胖摆手:“不是说不是龙相的吗?”

魏西溏直接道:“仙尊一直都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能如何?有白食吃的时候还是多吃些罢。”

高小胖抬头,筷子正往嘴里塞食物,听了魏西溏的话,他抬头看着亭子的顶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塞到嘴里的菜又掏了出来,“殿下,仙尊一直这样跟你说的?”

魏西溏被他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你吃便吃不吃自己一边玩去。”

小胖子素来都是食物第一,结果今天竟然听话的把筷子给放下了,蹲到水流边上看小鱼,掰着手指认真算:“仙尊说我有从龙之相,结果太子没瞧上我,然后二皇子又挂了,我压根接触不到宫里的皇子啊,那么多太子没一个认识我的,我要从谁啊?”

然后他蹲在地上扭头看小殿下,她正让小童把高小胖刚刚吃的那菜撤下去,又扭回去继续算:“难不成十七殿下?我之前还跟十七殿下关系好来着……可是十七殿下都回宫里了,我都见不着呢,十七殿下会当太子吗?”

他蹲在地上挪个方向,问:“殿下,十七殿下会不会当太子?”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不会。”

“为什么呀?”

“他今天被立太子,明天本公主就送他见阎王爷那送点礼。”

高小胖抿唇,再次把视线落在小殿下身上,嘀咕:“难不成我从的是小殿下?”

想来想去身边跟他关系最好的皇家子弟就是小殿下,天天在一块玩儿的,别的人他实在接触不到呀。

一往这个上面想了,他还真就觉得小殿下最像了,因为他真不认识其他皇子。他大哥就没有从龙之相,从了一个太子,结果太子死了,他大哥也差点被处死,他有啊,他大哥选错了主子,他高湛选对就行啊。

想到这个,高小胖忽一下蹦起来,冲动魏西溏面前,蹲在他腿边,一脸狗腿样的伸手,开始在她腿上敲:“殿下,您腿从国子监走到这里用膳,想必是累了。我给您敲敲……”

魏西溏瞪眼,一脚把他踹过去:“你做动手动脚的?”

高小胖一点没生气,一骨碌又要伸手敲她的腿,“我给您翘腿啊,敲敲就舒服了……”

“不必!”魏西溏指下面:“你要是不吃还是去玩,别打扰我。”

高小胖赶紧在她对面坐下,“殿下,我前两天在宫里听到了好多话本子内容,我说给您听。”

魏西溏直接拒绝:“不用说给我,你还是说写书的人听,回头给你银子……”

她话没说完高小胖便大声打断:“使不得!为殿下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的荣幸,哪能要殿下的银子?前些日子收的那些,其实是我借的殿下,明日一起还给殿下!”

“你吃错什么药了?”魏西溏怀疑的看他,他舍得不要银子了?

高小胖义正言辞:“我高某人素来高风亮节,哪里会是贪图钱财之人?殿下,您得记着我高湛行得正坐得端,绝对不会贪赃枉法,以后不管干什么,肯定是个公正严明的好官!”

“就你?”魏西溏点他脑门:“见钱眼开见食忘义,你们以后绝对是个贪赃枉法的佞臣,贪的多了,不定脑袋都被砍了。”

高小胖又一次体会了什么是晴天霹雳:“殿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改!”

“你改不了的。”魏西溏慢条斯理的用膳,高小胖一脸如丧考妣,似乎余料到了自己以后会被殿下砍脑袋的画面,“我能改的!冤枉啊!”

这就把自己想到了断头台了,高小胖过去抱魏西溏大腿:“殿下,你饶了我吧,你先给我张免死牌吧,求你了……”

魏西溏气个半死,踹:“你好好的发什么疯?还不放手?”

“免死牌……”牛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魏西溏只好说:“起来说话,什么免死牌?我哪里有那个东西?”

高小胖死活不撒手说:“殿下给我写一个!”

魏西溏被他缠的没脾气,“好好的发的什么疯?你去拿纸笔过来。”

高小胖雷电一样冲到屋里,又风一样的冲出来,拿了一张纸递过来,送到她面前:“来了。”

在高小胖睁的铜铃眼的眼睛注视下,魏西溏只好提笔写了三个字“免死牌”,然后抬头看他:“行了?”

高小胖拧着眉头看着那三个字,突然说:“殿下,我瞅着你写字怎写的比我爹写的还好?”

魏西溏懒得搭理他,刚要放下笔,高小胖便提醒:“不行!还要写殿下的名字日子和时辰!”

魏西溏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高小胖不吭,只缠着她写:“殿下,你今天要是不写,我就抱着你的腿,你走一步,就要拖着我!”

魏西溏只好再次提笔,噌噌噌署了名,她刚要放下笔,便愣了一下,那纸上的署名,赫然习惯性的提了“魏西溏”三字。

高小胖也看到了,指着那名道:“殿下,这不是你的名。”

魏西溏愣了愣,才道:“这是我以后的字,有问题?”

高小胖立马摇头,使劲吹在墨迹:“没有!反正殿下说话算话,以后看到这字知道是殿下写的就行。”

吹干以后,折了好几折,塞到贴身的衣物里,以后他万一犯了死罪,殿下要砍他脑袋,这就是免死牌,救命的。

魏西溏是觉得这小子魔怔了,好好的非要写字,闹的继续用膳的心情都没了。

回国子监,魏西溏刚在座位上坐下,便看到十七皇子进门,还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不但笑的魏西溏愣了下,就连高小胖都发现了,高小胖抵抵魏西溏,道:“殿下,那小十七刚刚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魏西溏斜他一眼,“我怎看的不像?”

更像是示好的表示,真是些现实的人物,腾王不过刚掌了兵权,就有示好的人来了。

高小胖摩拳擦掌,站起来说:“殿下您等着,小爷我去会会小十七,看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绝对不让他伤殿下一根头发!”

魏西溏挑眉,高湛这家伙怎么回事?好好的对着十七皇子的称呼都变了,真正是个见风使舵的东西。

第054章 私心难测

高小胖真去找十七殿下了,不过跟他去之前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模样比,到了十七殿下面前的高小胖温顺的像只猫,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等他跟十七皇子说完话再跑到魏西溏身边,那气势瞬间就起来了,“小十七说没什么事,殿下,您大可放心。他说跟您好歹是同宗,彼此友善是应当的。”

魏西溏:“……”好想糊高小胖一脸花。

十七皇子确实在跟魏西溏示好,宫里的那些妃子哪个不是对时局了如指掌?腾王手里多了兵,那地位跟着就发生了变化,示好的恐怕不单是皇家子弟,那些素来擅于分析朝局的人也在试探腾王,以便早早站队。现在大多人都在庆幸,当初没把腾王看贬,如今谁都能跟他说上话,而对这些人的示好,腾王也是表面客气,私底下则分析利弊后筛选名单再做近一步接触,这些事自然是不能让荣承帝知道,否则他那人的性子,不定得怎么想。

腾王其实没有反心,他努力的原因不过是想替腾王府以后谋路,不就是因为他之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让人欺负了?随便冒出个皇后也要管王府的私事,他一家老小的好日子都有人惦记,腾王又不是木头人,他求安逸,图的是好好过日子,不是委曲求全。

世族大家撑起的天禹,让荣承帝高枕无忧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个时候的劣势终于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他放心把兵权交给腾王?当然不放心,但是他不放手没办法。

腾王拿到兵权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军,兵权在他手里,但是队伍的人心不是向着他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整军立威拉拢人心。

腾王变的比以前忙碌起来,以前他是个闲王,整修工程这些事是他的责任,但是有别人去管,所以待在家里的时间就多,如今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三个女儿压根看的不到人影。

养了这么多年肤色白皙的腾王爷,不过在外头半个月,人就完全变了样,皮肤染上了军中士兵才有的古铜色,文气飘飘的衣衫也换成了刚强冷硬的铠甲,俨然一副征战沙场挥靡千军万马的将士。

以前他更腾王妃站在一起,那是一双神仙眷侣似得璧人,如今再跟腾王妃站在一起,那是美女英雄的典型画面。

腾王很会哄腾王妃,他这样早出晚归,腾王妃每日还是欢欢喜喜送他出门,晚上点蜡等他进门,还没有一点怨言,倒是家里的姑娘都不高兴了,用膳的时候,魏静思筷子戳着碗底,撅着嘴说:“父王今日怎还不回来用膳?都多少日没瞧见他了?”

魏红衣比她懂事,就算不满也不会说,反过来劝:“父王定是有事在身,母妃都不急,你急什么?”

魏静思嘟哝:“他以前都没那么忙……”扭头一看魏西溏才从外面进来,她便指着她告状:“母妃你看,池儿又晚了,她就那么忙?她都是忙着玩儿的!”

腾王妃以前觉得最头痛的是世子,如今世子变成公主以后她反倒觉得小闺女是最省心的,告状的人少了,一不惹事了,她听王爷跟她说,夫子还在腾王面前夸过她好几次,这就是长大了,懂事了。反倒是三女儿,一直让她头疼,什么都要跟池儿比,这能比吗?

腾王妃接受小闺女的胡闹,是因为她知道怪不得小闺女,养了这么多年养的这样,让她怎么改?三女儿就是唯恐天不不乱的主,贪玩,结果因为她是大姑娘了,那些少年哪里改敢带着王府的千金出去玩?真有愿意的,那肯定没安好心,魏静思又不傻,肯定不会跟着那些人去玩,结果她就整天拿池儿说事。

魏西溏不搭理她,跟腾王妃见礼:“母妃,孩儿来迟了。”

腾王妃点点头:“饿了吧?做下吃饭吧,你父王今晚不回来吃,我们娘儿四个自己吃,不带他。”

王府因为魏静思这个话痨,饭不语这归早就破了,腾王夫妇俩对子女那是真纵容,规矩是要学的,反正就在王府里头没人知道,不多管,但是出了王府还是要守规矩,要不然丢的是皇家的脸。

魏静思在魏西溏坐下以后瞪她:“说吧,你去哪玩儿了?”

魏西溏只说:“陪高湛给姐夫送东西了。”

魏静思压根不行:“你跟那胖子能这么乖?肯定跑哪玩了。”

枣香把用具在她面前摆上,魏西溏一边吃一边道:“母妃,三姐是不是太闲了?整日盯着孩儿吵,她是会绣鸳鸯了还是会绣荷花了?”

魏静思急忙闭嘴,这一说起,母妃肯定就要逼着她绣花了。

果然,腾王妃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静儿,上次让你绣的那个荷花你绣好没?怎没见你一直拿给母妃看?”

魏静思偷看魏红衣,她让二姐帮她绣了,不知道绣好没,魏红衣朝她暗中点头,魏静思急忙点头:“好了!”

“二姐,那荷花你绣的浅绿色的叶还是深绿色的叶?”魏西溏突然问了一句。

魏红衣应道:“自然是有浅有深……”

魏西溏扭头告状:“母妃,三姐找二姐代绣了。”

魏静思:“池儿!你讨打是不是啊?”

魏红衣低头笑,腾王妃瞪大眼:“静儿,你又找你姐姐代你绣?”

每次在府里用膳都是这么热闹,魏西溏挑了火,便认真用膳,留魏静思挨腾王妃训半天。

魏西溏以前不觉得王府这几个姐姐跟自己有甚关系,她不认识他们,也不在意,不过时间久了,这种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变化。王府三个姑娘,心眼儿都好,不论是出嫁的魏青莲还是暗恋付铮的魏红衣,又或者是老跟她比的魏静思,对府里唯一的世子都十分维护,哪怕后来世子变公主,这三个姐姐都未曾有过不好的举动。

魏红衣那样喜欢付铮,她没回见到以后都没给过难堪,更没对魏西溏说过一句重话,顶多就是觉得她太欺负付铮,替付铮不平。魏静思那样喜欢找茬喜欢比,却从未在私底下说过饭桌上说的任何一句话,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心眼最好的是大姐魏青莲,出嫁前她就处处护着,生怕她在外面惹祸挨打,明明没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还指点她遇到坏人坏事的时候怎么避开。

这些是她曾经生活的大豫王宫不曾有过的人物,又或者,任何一个皇家大院内都不会有的人物。

腾王妃看着三个闺女在场,便想到了出嫁的魏青莲,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你大姐怎样了,上次去瞧她,她自己说什么都好,可母妃瞧着瘦了。”

其实最闹心的还是高泽后院的那两个小妾,就算什么都不做,看到了就会闹心。腾王没娶过侧妃,就上次皇后提过一回,她就堵心了半个多月,要是真娶了回来,腾王妃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气之下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大女儿什么都说好,可腾王妃到了高家就举得堵心,高家院子那么多,高泽夫妇住的不算最差,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给了魏青莲那么嫁妆,都不知道用起来。听说前些日子高夫人拐弯抹角的让魏青莲把嫁妆交给她保管,好在魏青莲没糊涂到哪程度,只说那些嫁妆是母妃亲手准备,不能常常回王府看望,留着嫁妆时时看着也好,倒是堵的高夫人无话可说。

嫁过去不过大半年,高夫人就在催生子嗣,可这事哪里是魏青莲说了算?高泽如今有了差事,他生怕出什么差错,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也不是宿在她那边,魏青莲没怀上,倒是其中一个小妾怀上了。

腾王妃听了当时就被堵的抚心口,青儿这日子还怎么过?换了是她,非亲手弄死那两个小妾不可。

魏西溏听腾王妃愁眉苦脸的说着这些,放下筷子,接了枣香递过来的漱口水喝了一口,道:“不过两个妾室,随便寻个由头打杀了便是,有甚好愁的?”

她这话说完,魏红衣和魏静思同时抬头,瞪着眼道:“有本事,你替大姐打杀了!”

魏西溏看了她二人一眼,放下漱口水,点头道:“也成,想来大姐是个心慈手软的,怕是下不了手。我替大姐收拾了便是。”

腾王妃和两个姑娘都想着池儿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就能信了?只当她是说的吹牛话,没人放在心上。

不过三日后,突然就传来那两个妾室一个中毒身亡,一个被高夫人打杀的消息。据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其中一个小妾因为另一个小妾怀孕心生妒忌,嫁祸郡主害死另一个小妾,结果被查出来,怀孕的小妾死了,那个害人的也被愤怒的高夫人叫人直接打死。

据听说这事人证物证确凿,郡主就是被人陷害的,高夫人都替郡主说话了,陷害皇家郡主,死有余辜。

魏红衣和魏静思知道以后,都说这事是个巧合,让池儿给碰上了。可腾王妃想的多,这巧合也及时了,怎么池儿说完这话不过三天,那俩妾室就真死了?可是,池儿这三日都有乖乖去国子监,哪里都没去,高家也没说过她去过高府,压根没人提过池儿这个人,那俩妾室跟池儿有甚关系?

腾王妃其实问过魏西溏,她的回答让腾王妃更模糊了,当时小丫头急着要去国子监,就随口说了句:“这样岂不是正好?”

倒是让腾王妃不知说什么好了,待腾王难得早回来的时候,腾王妃跟他说了这巧合,腾王随口说了句:“池儿不过孩子,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柔儿你别多心。”拉着她的手,“为夫在外头这么尝试时间,你到是闲适,还愁些人家的事。高泽后院少了两个妾室,多好的事,不是不让青儿添堵了?”

腾王妃张张嘴,又觉得也是,池儿还是个孩子呢,掩嘴一笑:“王爷说的是。”看着他的脸,拧着眉头道:“王爷黑了,也瘦了。”

腾王伸手把她抱起朝着内室走去:“再瘦也抱得动你,好几日没挨着你,让为夫好好疼疼。”

腾王妃靠在他怀里,羞的脸色通红,小声道:“妾身不愿王爷这般涉险辛劳,可妾身又怕时局有变,哪日新帝登基日子难熬,妾身帮不上王爷甚忙,只能盼着王爷照顾好自己……”

腾王解她衣裳,笑道:“怎帮不上忙?这会就是办了为夫的大忙。”

腾王有了雄心最大的一部分,还是腾王妃带来的危机感,她是不懂国家大事,眼光也只能放在小小的腾王府上下,一旦觉得王府不稳,她便开始担心,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还有四个女儿,若是因为他们害了四个女儿,腾王妃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腾王现在的辛苦,她心有愧疚却也不能拖了后腿,只盼腾王能护住王府上下。

高泽没了两个妾室,他只奇怪了一下,待听说事情缘由之后,倒也没说别的,他本就不关心这些,不过两个妾室罢了,不是甚紧要的人。

“近几日朝里局势紧张,虽不是跟我没甚关系,我怕是也要跟着忙碌起来,工部的几个防坝工程要在雨季之前修筑完成,出行的名单未定,若是我也在列,就要你一个人家受累。”高泽倒是跟她说的实话。

他其实在工部也是小心翼翼,虽然又岳丈护着,可岳丈压根不去工部出现,人家哪怕推一下撞一下他也没则,更何况还有人心怀嫉妒,说别人千辛万苦才能谋到的差事,他就腾王一句话就进去了,说白了就是吃软话的。

高泽也反感吃软饭这话,可他暂时不能给魏青莲脸色看,毕竟他还没站稳,也没有功名在身,就只能依靠腾王的身份,对魏青莲,他也要耐着性子。

感情这东西,真不是人心可控,高泽跟魏青莲,本就是局势所逼,如果他不娶,只怕他这辈子都会毁了,可他娶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更何况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他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女人。

亡太子的太子妃董双鱼如今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女人,嫁给太子没几日,太子死了,皇后迁怒,说她是个扫把星,所以嫁过来没几日就克死了太子。她是皇家儿媳,又无子女傍身,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有多难过。

原本董家还以为家里要出个皇后,整个家族的指望都落在董双鱼身上,哪知一夜变天,董双鱼如今在宫里的位置再怎么难熬,她也要撑下去。

只是年轻守寡,身边没个体己人,甚至连说话的人放心人都没有,又居住深宫,董双鱼可谓精疲力尽。日子短还好,可这日子若是长了,她只怕会疯在宫里。

董双鱼身边的嬷嬷懂太子妃的痛苦,而远在宫外的高泽也懂,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往高处爬,往宫里去,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送一个安慰鼓励的眼色,也能叫她好受一些。

高泽如今没有这样出入皇宫的机会,他这样身份的人,哪里配面圣?更别提踏入后宫一步了。

眼前的魏青莲其实生的很美,只是再美的女人看在高泽眼里都比不过董双鱼一个回眸。当初他是太子谋臣,而她是太子妃,她因为嫁给太子展颜欢笑,他不敢看上一眼,可如今她活的凄苦,高泽便时时记着她的处境,只是如今看都看不上一眼,这种滋味叫高泽更是心下难安。

前几日宫里大乱的的时候,高泽回高府的路上叫人拦住,一个不认识的太婆子递给他一张纸条,他不明所以,趁着没人的时候打开一瞧,顿时心下大乱。董双鱼叫人带了信出来,信里声泪齐下哭诉处境,求着盼着指望高泽带她逃出王宫,哪怕出去以后当个放羊割草的农夫也强过在宫里过活死人的日子。

董双鱼的这封信叫高泽连续几日都宿在书房,那几日魏青莲一直以为他是宿在妾室那里的。

魏青莲对高泽的话自然不敢多疑,只体贴的点头:“夫君正事要紧。”

高泽抬眸看她一眼,又道:“对了,我往日是太子幕僚,得了太子不少恩惠,虽如今任职工部,不过也不敢忘太子往日情谊,如今太子遗孀孤苦一人,处境颇为尴尬,若是哪日你得空入宫,顺便也去看看她,也算尽了我为人臣子的心思。”

魏青莲再次点头:“妾身记得。一定不负夫君嘱托。”

高泽不敢抬眼看她,只应了一声:“你做事我放心,我过去也不大妥当,只能辛苦你了。”

得了他一句夸奖,魏青莲倒是有些羞怯,“替夫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之说?”

高泽心事重重,却又不能对她表现出来,若说以前眼睁睁看着董双鱼嫁给太子,他是为了前程,那么如今,他除了为了前程,更多的是希望自己有能力把董双鱼从宫里救出来,特别是在他接到董双鱼那封信以后。

付振海将军以及其子付铮带兵离开金州城的两个多月后,裴检将军的棺木被人护送回了金州,连带着裴检将军一家都一起跟了过来。

同时,带来的消息也让荣承帝大惊失色,裴检将军病故的消失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敌军大兵趁势大军压境西关告急,失了龙头的军队人心大乱,若不是副将举着举在裴将军病故前军令拼死维护,只怕内乱已经发生。

西关那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外有敌军,内有有心人士的趁势捣乱,情况危急,付将军一行人就是在危急关头赶到,手持圣旨赶到兵场,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那部分人。付振海在军中威望仅次于裴检,他的到来顺利让军队稳住重心,士兵有了龙骨。

裴检将军的尸身正是因为付振海的赶到,才得以被人保护,经历过一个多月的路程,顺利到达金州。

荣承帝下令厚葬裴检,追封明阳王、护国公,赐裴老夫人一品夫人封号,封裴嫡长子裴傲为山阳候,长女裴长秀为县主,赐国公府一座,并附良田百倾……

安抚人心彰显帝王胸怀这事荣承帝素来做的手到擒来,裴检一生为国捐躯,确实也值得荣承帝尊敬,如今也只能落些死后名。

魏西溏和高小胖站在新落成的国公府门前,开府第一日,挂了个崭新的国公府的门牌,门口围了那么多人看热闹。

国公府的大门被人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精神抖擞手握龙头拐杖的老太太,旁边扶着她的青年想来就是裴傲,老太太看眼四周,朗声道:“今日国公府开府,得了陛下隆恩,老国公在天之灵也有慰藉,日后我裴家便在金州落户,格外街坊邻居还请多多照顾。”她指指伸手,两个家奴抬着两大框染了红点的寿桃馒头出来:“这是送个街坊邻居的见面礼,还往大家不要嫌弃……”

高小胖搓手:“殿下,我也要去讨一个……”

魏西溏站在人群后头,“去吧,看看国公府的馒头跟寻常人家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