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山动荡,周围的百姓都有所耳闻,再加上近来多雨,山路险滑不说,更为紧要的是偶尔会有山石因风大雨大滚落,常有人因此负伤,是以,以前常有的猎户如今也大多歇在家里。

魏西溏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达周游山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

她站在山脚下,抬头往上看,半响道:“即刻吩咐下去,带来的人全部分散上山寻人!”

“主子,周游山这样大,这样找下去不是只怕很难遇到,主子确定要这样寻人?”

魏西溏转身看着颜白:“难不成,朕要这样干等?就是因为周游山大,朕才要试试,说不准就能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了……”顿了顿,她又道:“又或者,他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朕!”

颜白拧着眉头:“主子,那些刺客说不准还在山上,我们人手不足,这样冒然进去,就怕会打草惊蛇,反倒让他们加速了对王爷的不利。倒不如臣派人去早周游山的县令,让他调派人手过来,大面积寻人,这样更有把握些,主子以为呢?”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道:“朕等不了!”

说着,她亲自抬脚,朝着山上走去。

颜白一见,赶紧跟了上去,不得按照魏西溏的旨意吩咐寻人,不过,颜阴这回倒是没跟他争什么,主动承担了去找周游山县令的事,毕竟普通的人去,那县令不会信,他去了才有把握。

颜白紧跟在魏西溏身后:“主子……”

魏西溏一言不发的上山,那些护卫一看,谁还敢多言,纷纷跟分散开来,上山寻人。

很快有护卫回来禀报,那边发现有山上山后留下的痕迹,“主子,这里像是有人上山,这里还发现了血迹……”

魏西溏什么话没说,直接顺着那边的上山痕迹一路跟着过去。

周游山巅,一座寺院悠然伫立,山上泉水潺潺,树木茂盛,寺院侧门延伸出一条晚宴的小路,路面平坦带着雨后的光洁,小路的尽头延续到一块伸出的崖石上,而岩石上矗立着一顶精致的八角亭。

此时此刻,八角亭中檀香缭绕琴声悠扬,恭敬站立的孪生小童,厅中白衣墨发的奏琴男子,在蒙蒙细雨中显得的禅意冥冥。

突然琴声一顿,相卿抬头看向一处,出声问道:“什么人?”

第227章 想杀很久了

厅门口的两个小童立刻转身,朝着那处有响动的地方奔了过去:“什么人?还不快快现身!”

茂密树丛后又是一阵响动,跟着从树丛后钻出一个满身血迹的人,他踉跄着上前一步,然后直接扑倒在地上。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刚要上前查看,冷不丁后面又钻出负了伤的人,那人对着前面扑倒的人一声惊呼:“王爷……”喊完之后,他又跟着改口:“公子!”

小童快速的回头,朝着亭子奔了过去,在相卿身后低声耳语一句,相卿的手停在琴弦上,然后他抬头,看了眼那边倒在地上的人。

“如此,”他淡淡道:“那便过去瞧瞧。”

一个小童取了披风披在他身上:“仙尊,小心受凉。”

付铮趴在地上,身后跟着的丁淼坚持要把他扶起来:“公子……”他抬头看向两边各自站着的小童,道:“两位仙童,可是周游山寺庙的弟子?可否请两位仙童禀明方丈……”

然后他停住口,呆呆的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人,似乎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左相,他猛的向前扑了一下,跌在地上,大声喊道:“左相大人!左相大人求你救救我家王爷,我家王爷他……”

不等他喊完,身后趴在地上的付铮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丁淼喊了一半的话,也因此而咽了下去,他有些慌乱的回头,忙不迭的爬回付铮身边,伸手去扶他。

相卿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目光带着些怜悯,看着地上的满脸泥污满身血迹的人,若不说,只怕都没人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位战功赫赫声名远播的青王殿下,只可惜,那位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将军,如今巍巍可及命在旦夕。

相卿慢慢在他面前站定,道:“王爷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说王爷回朝有三万人马,三千也该是有的。”

付铮跪在地上,两手紧握成拳,却因满身的伤势一句话都说不出,丁淼看着相卿,略略有些诧异:“左相大人……”

相卿淡笑:“莫不是本相认错了人,这位根本不是青王殿下?”

而此事山下颜阴已经赶到了周游山县,一路跌跌撞撞朝着衙门跑去,拿了衙府门口的鼓槌便击鼓,那周游山的县令还以为有什么大案,赶紧出来升堂。

颜阴击鼓本就是为了见县令,啰嗦那么多,不一定能见到,唯有这个法子才是最快的。

什么话没说,直接拿了令牌出来,“周之栋听令,我乃大理寺少卿颜阴,奉旨前来调兵,现命你即刻调派人手发往周游山,奉旨寻人!”

周之栋原本是要开堂审案的,哪里想到击鼓的人突然掏了个令牌出来说什么奉旨,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不过也没干造次,毕竟陛下北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这个人是真是假,他还真不敢确定。

颜阴一看就知道他在犹疑,倒是能理解,毕竟陛下御驾到此没有任何知会,没把他当骗子拿下已是难得,只看着他道:“周大人若心中存疑,还是把令牌拿过去一验真伪才是。事出情急,陛下如今正在周游山寻人,周大人有时间等候,只怕陛下等不得。”

周之栋和师爷对视一眼,倒地还是将信将疑的让人把那令牌拿过去,这真假令牌,他们还是识得的,令牌一到手里,周之栋就吓的差点扔出去,赶紧过来行礼:“下官眼拙,识不得颜大人再次,下官给颜大人赔罪,只是陛下……”

“陛下北行,如正微服到此,正是周大人立功之时,我奉旨前来调兵,周大人还是莫失了先机才好,若陛下因大人拖延动怒,只怕这罪过不是周大人能承担得起的。”颜阴催道:“周大人还是尽快奉旨行事才是。”

哪怕是骗子,这颜阴也没骗别的,再者,带人去周游山,这人自然是要跟着的,周之栋倒也不怕他耍什么滑头。

说是御前的人,可周之栋不过是个地方县令,哪里认得朝中大员?只存在半信半疑的想法,念在令牌的份上赶紧把衙里的衙役全都调集过来。

颜阴一看才三、四十人,只得道:“周大人,这人怕是少了些。”

周之栋一脸为难:“颜大人,我这小小的衙役,只有在这么些人啊。若是地方驻兵,哪里是我这小小县令能调动的?”

颜阴看他一眼,道:“此地最近驻兵是什么人领兵?”

周之栋应道:“是虎威将军陆逊。”

颜阴直接道:“那便更好,陆将军与我是旧识,倒是更省事了些。”

周之栋目瞪口呆,听他这样说,才信此人真是御前要员,急忙道:“那下官这就带颜大人过去!”

相比较在县衙的困难,颜阴不过见了陆逊一面,便让陆续领了兵马直接进发周游山。

周游山山青水绿,山上又有寺庙,倒是许多人家上山烧香官宦人家踏青的好去处,只不过此时的魏西溏根本无心查看景致吧了。

她一心焦急,若不是顾忌帝王君威,只怕早已哭了出来。

如今她衣衫半湿,亲自上山寻人,吓的一众亲随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颜白战战兢兢紧随她身侧,劝道:“主子,您这样寻不是办法,周游山延绵几百里,何时是个头?臣早已布置下去,一寸都不会放过,主子还请回车歇息一二,若是您龙体有碍,只怕臣等有多少脑袋都抵不住……”

魏西溏喘着气,眼眶微红,半响才喃喃道:“朕一想到他可能在某个紧要关头,而朕却晚了一步,便心绪难安……他那样小心谨慎之人,若是有个意外……”

“主子,王爷吉人天相,又有陛下这样牵挂必然不会有事。”颜白直接跪在地上:“臣求主子回马銮轿歇上一会,臣刚刚接到颜阴消息,他正带着周游山驻军赶往此地,想必前后时间便道,主子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若是王爷有知,想必也不愿主子如此不顾龙体的为他……”

魏西溏一路朝前,半点都没歇下,如今筋疲力竭,颜白见她一时怔在原地,赶紧示意她左右随侍扶她去登山正道的銮轿上,“主子慢些,山路险滑。”

魏西溏上了銮轿,伸手撑着头,心里千回百折,就怕付铮有个什么意外。

周游山这样险峻,若是付铮进山,定然是迫不得已,她想了下,又道:“若是王爷在山上某处,那山上必然有行刺之人,传朕的旨意,山上所有人员,全数抓捕,半个不得遗漏。那些刺客如今该是知道有人搜山,想必也会想方设法乔装打扮,用以瞒天过海。”

颜白急忙应道:“臣遵旨!”

山下寻人如火如荼,山上如今却清冷。

山巅的八角亭外,依旧立着几个人影,寺庙的侧门匆匆走出一个小童,朝着这次奔了过来,“仙尊!”

相卿慢慢回眸,“何事?”

那小童凑到相卿耳边,压低声音道:“刚刚得到山下消息,陛下御驾亲临周游山,似乎得了王爷入山的消息,如今正在命人搜山!”

相卿微抬眼眸,冷声道:“陛下怎会到周游山?这么大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来禀?”

小童一阵缩瑟,小心道:“陛下微服一事极为隐秘……信童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相卿冷笑,那小童急忙跪在地上:“仙尊息怒!”

偶后相卿转身,看向面前的两人,只缓缓后退一步。

丁淼一见,急忙跪着向前一步,道:“左相大人可是不认得小人?小人乃青王殿下近身侍卫丁淼,我等一路行来,先遇风雨阻路,后遭不明人士一路行刺,迫不得已才行到此处。王爷遇刺负伤,身上又染了毒,身上脸上多出肿胀难堪,如此才让左相大人不认得王爷……”

“那又如何?”相卿淡淡道:“本相到周游山不过歇养身体,党争朝争还是什么人,与本相何干?”

丁淼一脸震惊:“难不成……左相大人这是要见死不救么?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与本相有何干系?”相卿笑道:“他是生是死,本相自不会干涉。”

“左相大人!”丁淼以为自己听错了:“左相大人与我家主子同入朝为官,效忠我主陛下,好歹算是同僚,如今我家主子遇难,还望左相大人出手相助,我家主子定会感激不尽……”

相卿依旧一脸淡笑,道:“本相救他不是一回两回,早该死的人,磨蹭到现在。本相也是烦了,你瞧着谁能救上一救,那便找去吧,本相不为难你就是。”

丁淼撑下来的决心骤然坍塌,他转身赶紧去扶付铮:“主子!”

付铮半趴在地,这身体分明就是撑不下去了,身上刀伤毒发,整个人虚肿不堪,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哪里还有王爷威仪,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哑的让人不敢相认,他咬着牙,低着头,狠狠道:“左相如今休养在此,倒是巧的很……只不知左相为何哪里不歇,偏偏……歇在周游山……”

相卿长身玉立,清风朗月的神仙之姿,却莫名的染上了阴冷之气,他垂眸,目光带着怜悯的看着匍匐在脚下之人,道:“若本相不来周游山,如何看到王爷僵死之身狼狈之相呢?”

丁淼一听这话,原本扶着付铮的手,便瞬间绷直,抬手亮出手里的剑,他一脸震惊的问道:“难不成……”

相卿低笑一声,笑容浅浅,带着丝丝薄凉之意,“难不成王爷不知,本相想杀你很久了?”

第228章 周游山(2)

山顶的风时不时的吹了过来,掀起人的衣袍和头发。

树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只叫人听不清话。

付铮低着头,半响才嘶哑着嗓音,低笑出声:“原来如此……左相好心思……只不知,花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来对付我,值不值……”

相卿淡笑,他慢慢在付铮面前蹲下,道:“谁说本尊花了人力物力?这天下想要杀你的人,可不止本尊一人,可天下知道本尊想要杀你的,却没有。别诬赖了本尊,本尊想要杀你,何必费这些力气?略施小计便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本尊不愿陛下发现端倪,与本尊生分罢了。”

说话间,他抬眸看了护在付铮身侧的贴身侍卫,笑:“你二人在本尊眼中,活着与死了,并无差别。”

丁淼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他盯着相卿,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左相大人不是神仙一样的心善之人?为什么想要杀王爷?王爷一心为国,对陛下忠心耿耿,与左相大人并无纷争,左相大人为何容不下王爷?”

相卿后退一步,道:“除去这个碍眼的东西,平白污了本相的眼,本相还有几句话想要与王爷亲自讲,这等货色便扔了吧。”

原本那几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小童宛如观音坐下的金童,相卿杀令一下,那几个小童便瞬间化身修罗场的杀神,只轻轻几个来回,便直接把丁淼犹如猎物一样刺死,抛下悬崖。

“仙尊,闲杂人等已除去。”领头的武童上前复命。

相卿垂眸,看着在地上凭白挣扎的付铮,伸手取过小童两手捧着的一把匕首,他竖起匕首,看着倒影清晰寒光乍现的刀身,低笑道:“世俗之人最让人厌恶的便是好奇之心。这世上若是少些好奇,只怕也会省去很多事。王爷以为呢?”

付铮眼睁睁的看着丁淼被杀,看着他被那几个小童抛下万丈悬崖,却只有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力气,他大口的喘着气,咬着牙,看着相卿问道:“僵死之人?又有何惧?左相大人权当日行一善,可告知左相大人究竟有何目的?你既说……不是你安排的哪些人……那……”

“本尊不是说了?要杀你的人何其之多,这些人,不过大豫的帝王防范于未然,要除去你这个可领兵作战的威胁罢了,至于本尊,俗间不是常说,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尊乐的静观其变,安然做个得利的渔翁。”相卿笑,手里的匕首从付铮的脖子落到他的后心,他淡笑,“那么,王爷以为本尊的目的呢?”

付铮只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卿便道:“本尊的目的从来都只是陛下罢了,你的命数是陛下给的,如今,本尊倒是可以替陛下拿回去了。”

付铮猛的提高声音:“为什么?!你对陛下……究竟是何居心?你是要……某朝篡位,还是……想,想……”

相卿缓缓靠近他的头,却又伸手掩着鼻口,他道:“王爷这就不必操心了,你如今只需要摆个好看的死相,稍后本尊便会卿陛下上山,让她看着你好好的死去,想必还会念着你一些好,若是你死的太难看,可会招陛下嫌弃的。”

原本几近不能再动的付铮,突然猛的伸手,一把抓住了相卿的衣袖,他死死盯着相卿,问:“左相权当可怜与我,我只问你,你对陛下究竟……是何居心?你是要杀她……还是要……”

相卿轻轻拂袖,便挥开付铮抓着他衣袖的手,付铮却因他这个动作,生生翻了个身,让他原本趴在地上的动作,变成了仰面躺在地上。

相卿慢慢的倾身,凑到付铮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本尊对陛下一片痴心,怎会舍得杀了陛下?本尊要的从来都是活生生的陛下,本尊不但要陛下的江山稳固,还要她一统八方。至于你……”他笑的春风和煦,道:“得陛下青目这么多年,也该到了消失的时候了。”

他一边笑如冬日暖阳,一边把手中那把匕首,缓缓推入付铮的胸膛,道:“你大可走的放心,本尊自会替你护住陛下。”

付铮睁着眼,却只能直直的盯着他看着,因着那一刀,他口中不端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的他原本就肮脏不堪的衣衫,更加血迹斑斑。

相卿慢慢站起身,道:“即刻命人下山启禀陛下,青王殿下身份重伤,在山上被人发现。”

“是仙尊。”一个小童匆匆这会寺庙,即刻命人下山去了。

相卿拧着眉头,看着自己身上沾了血污的衣袍,再看地上只吊着一口气的人,他再次上前,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看着他道:“现在可死不得,本尊还要你给陛下留下一句话呢。”

见他死死瞪着自己,相卿笑道:“王爷可要谨言,本尊活着,陛下的江山才能稳固入场,若本尊死了,还会有谁能为陛下守的江山永固天下一统呢?王爷觉得呢?”

付铮只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因服了那续命的药,始终吊着一口气。

相卿伸手,拔出刺在他胸膛的匕首,伸手扔在一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些热水来,王爷重伤,本尊乃天禹相臣,如何能袖手旁观?”

那几个小童快速散开,药童听命,取了一堆草药和火炉过来,就地熬药,一片尽心尽力救人的场景。

山脚下的搜寻范围愈发展开,颜阴带着陆逊以及一队三千人马赶了过来,分队派组找寻下去。

魏西溏坐在山脚下,手撑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如今,心里除了担心,就是担心。

又一个上午过去了,突然看到两个白衣小童从山上下来,正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到下山?”

“各位官爷,我等是奉我家相爷之命,特地来像陛下传话,相爷在山上找到了身负重伤的青王殿下,如今王爷生命垂危,相爷还在山上诊治,只是情况并不太好,相爷特地命我二人禀报陛下!”两个小童被团团围住,也无半分惧怕。

那两个小童一看就是孪生子,他们一出现,魏西溏又想起相卿也在周游山,那两个小童分明就是相卿的随侍,她哑着嗓子道:“让他们过来。”

结果魏西溏一听说在山顶找到了付铮,当即下令,“上山!”

颜白一听,当即命令原本还在搜山的队伍赶紧护送陛下上山。

到达山顶之后,魏西溏便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在哪?王爷在哪?”

山上早有人接应,两个小童赶紧过来:“陛下,王爷重伤在身,相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移动王爷的身体……请陛下这边走!”

魏西溏根本等不得他们慢吞吞的走,早已朝着前面有人站着地方冲了过去,颜白赶紧跟在身后:“陛下小心些……”

魏西溏伸手拨开身后意图要扶着她的随侍,只管冲了过去:“付铮!付铮!”

两声一喊,声音便带了哭腔,躺在那里的人,哪里还有付铮的模样,整个人身上肮脏不堪不说,面目也肿的她不敢相认,她扑了过去,手都不知如何落下,只嘴里喃喃唤道:“付铮……付铮……他是付铮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相卿站在一旁,周围早已跪倒一片,唯有他是站着的,半响,他才开口:“陛下。”

魏西溏抬头,眼里带了泪,看着他道:“他是付铮么?为何会变成这样……?他……”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然后他慢慢走过去,在魏西溏面前蹲了下来,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地上扔着的一把带血的匕首,低声道:“陛下,王爷身上的伤,乃此刀所伤。刀刃带毒,分明就是冲着夺他命去的。”

魏西溏不敢碰付铮,怕她碰了便伤他更深,她脸上带着泪,努力没让自己哭出来,她追问:“什么人?相卿可知何人所伤?”

相卿摇了摇头,“恕臣无能,来时只见相爷满身血迹,奄奄一息。臣也是刚知陛下就在山下寻人,是以才明命人下山禀明陛下,只是王爷他……”

相卿垂眸看向付铮,道:“臣喂他服了一粒续命丹,只是这药并不能救他性命。”

魏西溏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落去,她哭道:“不会的……不会的……”她伸手抓着他的衣袖,道:“你是世外的神仙,你能练长生不老之药,你救他……朕许你存心,高官厚禄……你要什么……只要你救他性命……”

“陛下,”相卿抬手,托着她的手道:“臣是不是神仙,陛下最为清楚。臣若能救王爷性命,当年腾王殿下便不会驾崩。臣无能,只能吊他一口气,却救不得他的命。”

魏西溏伸手,轻轻去摸付铮的脸,她哭道:“付铮,付铮……你醒醒……”

躺在地上的人那手突然动了动,魏西溏猛的扑了过去,小心的握他的手,她小心道:“付铮!是朕,是朕来了……”

那躺着的人,胸腔猛的一阵剧烈咳嗽,跟着便吐出一大滩的血出来,他猛的睁开眼睛,却只唤出了两个字:“陛……下……”

第229章 周游山(3)

那躺着的人,胸腔猛的一阵剧烈咳嗽,跟着便吐出一大滩的血出来,他猛的睁开眼睛,却只唤出了两个字:“陛……下……”

魏西溏伸手抱着他,她的手慌乱的按在他汩汩冒血的心口,她满身都沾染了他的血迹,连连出声道:“我在!我在……我来晚了……”

他只是盯着她,一直盯着,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付铮你别死!”她哭道:“你别死……求你别死……你别丢下我和孩子……”

付铮却只是一直盯着她,眼珠子都没有错开,他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声,只能无声的蠕动着干瘪的嘴唇,魏西溏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如今面目全非,整个人变的毫无生气,这仅有的动作却不能让她明白,魏西溏无比痛恨自己的愚钝,“你想说什么?付铮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你别死……”

她扭头,满眼的泪看向相卿,对他吼道:“相卿你救他,你救他……朕命令你救他……”

相卿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半响才道:“陛下要臣如何救他?陛下是要舍了曦公主,还是要舍了墨殿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自然便能救王爷的命。”

魏西溏睁着眼,僵在原地。

当年的父王,连九华长公主逝去的命都舍不得续,更何况是他们的孩子。

魏西溏厉声喝道:“放肆!”

不等她再开口,不妨被她抱在怀里的付铮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衣襟,眼睛盯着相卿,然后他用尽力气的把魏西溏拉向自己,魏西溏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相卿。

她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孩子的命来续他的命。

她低头,把耳朵靠近到他的唇边,“你要说什么……”

他说:“走……”

相卿抬眸,看着他。

魏西溏茫然,走?却见他又盯着相卿,便道:“所有人都退下,相卿,你也退下!”

周围跪着的人,纷纷朝后趴在地上,朝后退去。

相卿缓缓抬脚,一步一步的后退。

魏西溏看向付铮,他大口的喘气,脸色一片灰白,他把视线落在魏西溏的脸上,一直盯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魏西溏的眼里,再次蓄满了泪,她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付铮,你想说什么……”

他抓着她衣襟的手,越来越紧,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说了一个字:“活……”

这个字吐完之后,他抓着她衣襟的手,便再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付铮!”魏西溏小心的唤,“付铮?付铮!付铮!付铮!”她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没有探到任何气息:“付铮——”

她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嘴里一阵腥甜,跟着便“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一软,便栽倒在付铮的身体上。

最新发现的是相卿,他微微有些发怔,就这样愣在原地,他眼里那个面对死人素来面不改色的陛下此刻犹如被人抽离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身后的药童提醒,“仙尊!陛下她……”

他猛然醒过来似得,然后他抬脚,快速的冲了过去,直接在魏西溏身侧跪了下来:“陛下!”

“陛下!”

魏西溏刺激过大,直接昏迷不醒。

相卿伸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还不快安顿好王爷的尸首!”

他抱了魏西溏近寺庙:“素素安排出客房!”

颜白跟着赶紧布兵,将寺庙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