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只是开口:“不用管他。”

颜白领旨:“臣遵旨。”

回宫之后,魏西溏便下了口谕:“传话到溧水城,让他们照仿之前的巨弩,送往靠近西阐周边之地。严查周边年岁同曦公主相当的女孩,若发现她身边无父无母且随行之人行迹可疑,务必暂先收押,不得伤害,好生将养。另外,放出放声,就说大唐遭人污蔑,放入不详巨鸟搅乱人心,动员各地百姓报官有赏,一旦发现巨鸟的迹象,格杀勿论。朕要相卿此生再无入大唐境地之机!”

魏西溏走到案桌边,拿出付铮重新带回来的《寻仙者录》,她反倒中间一页,视线落在其中几个字上,畏惧草。

她放下册子,走到外殿书房,提笔给高湛去了信。

“还有,传话给无鸣,让他找到相卿跟着的那个叫巫阴的少年,无论如何,从他身上讨到一种叫畏惧草的东西,到时会有人接应取走畏惧草,无鸣不必待在西阐,即刻回转,前往于将军身边,寸步不离护于将军安危,若将军有任何差错,朕拿他是问。其他暗卫继续留守西阐,探清公主所在之处。”

“遵旨!”

一夜惊魂,魏西溏倒是牢牢瞒住了皇太后,陛下寝殿之内的银丝阵在魏西溏回宫后自行破阵,空留一地横七竖八的银丝铺满帝寝。

魏西溏坐着未动,眼睛看着满地银丝,半响她开口:“都清理了吧。”

满室的孤寂,她却还记得他钳制她时那声声控诉。

心里说不出的想法,有些惆怅,有些心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

她到现在还记得每当身体的疼痛之症蔓延全身的痛苦,那是她怎么样对太医说,他们也查不出的痛。

这世上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唯有相卿。

她不需要说自己的感受,他都知道她痛苦的根源在何处。

魏西溏知道,只有相卿才能帮她,才能救她,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时候他说,需要一个能承载她疼痛之症的身体,他一定没找到,所以,他才甘当了那个器皿。

可如今,魏西溏的心里却一片茫然,她本该感激他如此这般行事,却又恨他多番行事毫无顾忌。

若他仰慕,为何处处让她伤心,若他虚言,为何却又以命相待?

相卿此人,终究是让她看不透的。

高湛接到了女帝的来信,即刻命人前往中海,重邀游龙出山,并许以重金为诺。

无鸣接到了女帝手信,当夜便独自一人夜探西阐皇宫。

他若想要带走曦公主,只怕西阐皇宫机关重重不能成行,他若独自一人,可谓来去自如,任凭宁焱禁卫如何密集,也绝对赢不了他。

无鸣一身黑衣,入了后宫。

前期多番夜探,有一次惊动了宫中内卫,宁焱担心有人想要抢夺那会炼仙丹的世外仙尊,是以守卫与换防愈发谨慎,甚至下了口谕,要求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过。

这样一来,皇宫再探便是难上加难。

护食的狼最为凶狠,如今的宁焱仙丹即将入口,自然要死死护着炼丹的仙尊。

不过,无鸣的优势在于他极低的存在感。

很多时候,他明明人在,却不能让人注意发现。

前一阵的多番探访也不是一无所获,到底查出了炼丹房所在之处,找到炼丹房,便能找到巫阴。

巫阴这些日子还算逍遥,主要是那丑八怪皇帝还算有良心,天天给他送好吃的,还准他去泡温泉热汤。

巫阴表示很不满意,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丑八怪皇帝老摸他这件事,要不是仙尊不让他打人,他早把那丑八怪一拳打飞了。

晚上又是巫阴守夜,一边打呵欠一边提笔写咒文,他写的一点都不尽心,明明是要默念咒语的,他非要把咒语念出声来,要不然就是手写不入脑。

第一批丹药经过反复多日的炼制,即将出炉,药又不是巫阴吃,他一点都不关心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反正他是要回招摇山的,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围着丹炉念咒语的小童们还在转着圈,唯有巫阴坐在床边打盹,实在熬不住了,他揉着眼站起来:“老子要去睡觉,谁爱写谁写。”

说着直接蹿回自己屋,趴床上就睡。

刚躺下没一会,他就觉得不对,等他想蹿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被压在床上。

无鸣手里的剑搁在他脖子下,一条腿压在他身上,他想起来就被摁下去。

巫阴骂他:“你胆子不小,怎么进来的?老子扒了你的皮……”

无鸣笑了下:“声音小点,把人招来了我就杀你解恨。”

“无鸣你个龟儿子下的蛋!”巫阴骂:“你这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有……还有什么?”

“不会说就别说,听的都累人。”无鸣伸手:“我来就要一样东西,给我就走。”

“什么东西?”

“畏惧草。”无鸣说:“别说你没有,你肯定有。”

“有也不给!”巫阴扭着脑袋问:“你怎么知道老子有畏惧草?老子就偷偷藏了一棵!”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把它给我我就走。”无鸣伸手:“拿来!”

“你笨!”巫阴身体不能动,嘴能动:“老子天天跟着仙尊,能带在身上吗?”

“放哪了?”无鸣问:“那草放你身上也没用个,不如给了我,我帮你物尽其用。反正,你目的达成就行,毕竟你要真用来对付仙尊,这名声也不好听,有本事你直接杀了他,别偷偷摸摸藏毒草,丢人。”

“老子就藏了根草,怎么就丢人了?”巫阴哼唧:“你要过去,你有什么用?”

“我是奉命,”无鸣道:“让你给你就给,那么多话?你要是不给,我就划花你的脸,不是天天号称长的好看?划花了,看你还怎么美,让你不如巫隐一根手指美。”

“你敢!老子弄死你!龟儿子生的蛋!”巫阴大骂:“你敢划花老子的脸,老子阉了你儿子,你孙子,你祖宗……”

“阉吧,阉人练武更专心,岛上的人正琢磨要不要先实验一批人呢。”无鸣赞同:“你要是动手了,倒是省的岛上人麻烦了。”

“龟儿子的!”巫阴大骂。

无鸣拔了个小匕首出来,送到嘴边吹了吹,“给东西,还是要脸?你说我从哪边开始划比较让你满意?”

巫阴抽噎,“老子……老子的鞋底下……”

无鸣的腿没动,直接下腰,提起他的一只靴,美少年天天洗澡,靴子也不臭,他翻了翻,没翻出来,有拿了另一只,果真在靴子的夹层里翻出了油纸包着干枯畏惧草。

无鸣东西到手,便放开了他。

巫阴伸手捂着脸,说:“老子是被逼的,是被你偷去的,跟老子没关系,仙尊死了也跟老子没关系。”

无鸣点头:“那是,跟你能有什么关系?这草是我捡的。”

巫阴放下手,问:“你要这个干什么?关键是,你怎么知道老子有这玩意?谁跟你说的?老子宰了他!”

无鸣瞅他一眼,塞怀里放好:“你宰不了,大唐女帝。”

巫阴抓头:“那女人怎么知道的?难道仙尊说的?不对啊,仙尊怎么知道老子有这玩意?”他再抬头,无鸣已经不在屋里了,巫阴顿时大吼一声:“龟儿子下的蛋!老子还没问完呢?”

声音太大,引来外面的人侍卫:“小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滚!”巫阴躺在床上喘气:“气死老子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仙尊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藏了畏惧草准备毒死他,仙尊肯定让人把他制成腌肉。

现在畏惧草被无鸣抢了,全仙山就那一棵啊,他没了,仙尊也捉不到他把柄了,巫阴又觉得轻松了,哎,就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仙尊,变成整个仙尊最好看的人啊?要是无鸣能毒死仙尊就好了。

无鸣拿到畏惧草,便立刻被高湛派来的人取走,而他则赶往付铮身边。

于简将军和太子殿下抵达焦尾山,夏猛的援兵及时跟进,焦尾山城一片欢腾,这意味着明王军想要攻破焦尾山怕是难了。

季统正在城外的大帐内,他听着探子前来回禀,拧着眉头,追问道:“你是说,夏猛的援军是太子殿下和一位叫于简的将军?于简是什么人?为何朝中从未听过此人?”

“小人在城中的时候,曾听到一个传闻,说太子殿下好似有一次无意中喊脱了嘴,唤那位于将军为‘父王’,小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那位于将军长相酷似当年的青王殿下,怕是太子一时失口……”

季统愣了愣:“酷似青王殿下……就是失口也不应该,太子殿下幼时青王离京,之后多年未归,他怎么突然对冒出来一个酷似青王的人这边亲近?更不该对着自己父王身份的人失口。再一个,陛下怎么会派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来……”

他不信陛下这般轻视,更不信陛下不把他谋反一事放在心上,若他是陛下,必然会派出最好的将士来平定谋反,可为什么陛下放心让太子出征就算了,身边不是文静郡主,不是颜白将军,更不是朝中那些陛下静心培养起的悍将,独独派了个从未听闻过的人陪同太子出征?

陛下怎么会放心?

“本王要这位于简的所有信息,尽快送来!”季统对这位样貌酷似青王的于将军十分好奇,他是怎么来的?是怎么让陛下相信他的能耐和忠心的?

更何况如今,曦公主被左相挟持,太子殿下可谓是大唐唯一的王储,她怎么可能放心?

于简是什么?

季统的眉头紧拧,于简,他确认从未听说过此人。

而焦尾山城内,夏猛正和太子以及他身边的于简于将军讨论最新的战况。夏猛在焦尾山多年,对这边的山区地形十分了解,守城多日,始终不敢冒然出兵,如今援兵已到,便在商量反攻对策。

“这边地形对于不常爬山的人平地士兵而言十分费力,若等他们爬过这个土丘,我们的人便赶到,焦尾山的将士平日操练都是在这里,过山坡完全不成问题……”

“明王军的人马大多是从西溟远途调拨而来,又一路打到此处,原本明王定然是想一鼓作气拿下焦尾山作休整,不想被夏将军耗在焦尾山,只怕他们的士气已经歇下一半了。”付铮伸手一指土丘的下方,“明日出兵,我会把明王大军赶往土丘下方,到时候夏将军便率如爬破围攻。”

“明日我去!”太子突然开口。

付铮看了他一眼,“你是太子,你首要做的是镇守,如今兵力充沛,将士士气十足,你要蹬城督战。将领一职,起的领之作用。正面对敌也要挑选时机,若是让人擒了王,将士们也就群龙无首,这样的话,便是不战而降。”

夏猛看了眼太子,发现小太子的鼓着嘴,一脸要反驳的模样,夏猛急忙附和:“下官也以为于将军所言甚是,督战一事非同小可,乃壮士气重要之举,太子切莫小瞧。”

小太子在于将军的注视下,乖乖点了点头:“于将军说的对,是本宫心急了。”

一众将士连同小太子,围绕沙堆舆图研究了大半夜的战术,众将士各抒己见,毕竟是在为了的天子面前,自然能激发诸位将士的求胜之心,希望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能有更好的表现。

待到方案定下,付铮才陪同小太子回帐,他问:“殿下可觉得乏了?早些歇下,别再浪费休息时间,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太子点头:“于将军也早些歇下。”

若出出征在外,那是最能磨练感情的地方。

比如付铮和小墨儿。

论起来,墨儿和曦儿对付铮的感情,还不如高湛来的深,毕竟对孩子来说,跟谁待的久,跟谁的关系就亲,就算看到付铮,母皇说那是父王,他们轻轻松松叫出口,可实际在情感上,还是有些生疏的,可如今这回却不同。

付铮和小墨儿从长阳城一路赶往焦尾山,风餐露宿风吹雨打,对于付铮这种常年在外的人而言,倒也容易习惯,可对太子而言,还是辛苦了些,这一路上,付铮就算再想锻炼自己儿子,也不舍得真的让他遭罪,在照顾上自然是一点不拉,小太子也有自己的分辨能力,自然知道父王对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潜移默化之中,种种细节之间,这种类似男人又类似父子的感情自然就逐渐深厚。

曾经青王殿下的事迹小太子就有耳闻,那时那是书册话本子里的人物,如今这个让就在他身边,还是他父王,小太子虽有雄心壮志,到底年纪尚幼,因为跟在付铮身边,付铮没来由的让他觉得很是安心,而这一点是在旁人身上没有的。

太子殿下躺在行军床上,翻个身,看向平稳躺在对面的付铮身上,然后满足的闭上眼,睡觉。

焦尾山城外的明王军大营中一片灯火通明,明王军的一下将领同样在讨论战术,如何才能攻下焦尾山城,成了他们的死局。

一路来行军畅通无阻,攻下一城又一城,身后的士兵越聚越多,没想到在焦尾山下被拦住了去路。

若是几日前能强攻下焦尾山,就算太子援兵到了也不足为惧,哪里知道焦尾山夏猛那么死心眼,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就是软硬不吃,甚至砍了过去劝服的使者,挂在焦尾山城外,明王殿下哪里还敢再派人去。

季统坐在大帐内,低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羊皮舆图,一言不发。

他身侧两边的将领谋士呈扇形分开,这其中必然少不了付振海留下来的几个重要谋士跟在身边,就算明王应下谋逆一事,付振海还是有些不放心,留下几个心腹之人跟随左右,目的就是为了看住明王。

“王爷,如今若是强攻,只怕攻不下焦尾山,以在下之见,还是要今夜启程绕过焦尾山,夏猛不是个容易被人劝服之人,我们在焦尾山陷了将近三个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不论粮草一事,就怕夏猛和太子突然袭击,这样便是大事不妙了呀!”

这个说完,那个跟着站起来,道:“王爷,周先生所言极是,不能在和夏猛较劲了,他如今援兵已到,且人多势众,最主要的是那小太子壮了将士的士气……”

“王爷,您千万三思而行,这样下去对我等不利啊……”

“王爷……”

明王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面色呈现出疲惫之色,他扫了眼说话的四个谋士,道:“诸位先生,本王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如今绕过焦尾山改道也不是那般容易,毕竟山路险恶,不易行走,连夜赶路更不可能,我们的将士都是平原武士出身,若论平原之战自然是他们占优,可如今夏猛的兵士才占优,就算要走,也得挑个能看得清路的,否则就是害了将士们。”

“王爷,当初付将军让我们四人跟随王爷,就是为了劝阻王爷,王爷您如今一意孤行,这……”

明王低头笑了下,他敲着桌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诸位先生说的是,当初付将军让四位先生跟着本王,是为了让四位先生协助本王,四位先生自然遵命行事,本王凡事也协同了四位先生。一路长攻的路线可是本王提案,四位先生共同协商后同意的?既然如此,兵陷焦尾山,怎能算是本王一意孤行的结果?”

他在主位后面的空地走了两个来回,站住脚,道:“难不成四位先生是打算把焦尾山一难算在本王头上?”

“王爷息怒,不敢不敢,行军路线,确实是我等与王爷共商的结果,只是如今困在焦尾山对王爷不利,是以想着该是撤兵绕道的时候了!”

当初进攻的路线是明王制定出来,四位谋士一起同意的,如今陷在焦尾山,这些谋士私底下倒是嘀咕起来,怎之前攻城那般顺利,付振海将军得知明王连攻三城后,还很是高兴,放心带兵离开明王,却没想到,没些日子,他们就陷在了焦尾山。

这难不成是明王殿下谋算好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其实明王殿下对于谋反一事并不赞同,甚至当初为了断绝付将军的念头,都绝食多日了,这后来是怎么答应的他们不知道,反正他答应之后,付将军很是欣慰。

现在再看,四个谋士就觉得,这条进攻的路线一定有问题,又或者说是明王或许早就料到,大军会陷在焦尾山不得前进一事而故意为之。

可这些话他们不能说,毕竟那是明王殿下。

四人一起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赶紧劝明王离开此地,待的越久就越有问题。

果然,今天晚上试探出明王似乎并不打算即刻离开,甚至在知道这样下去对明王军不利的情况下,他都找得到借口暂留。

“王爷!”

明王抬眸看过去:“周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战场不同其他,一时便是一时的战况,我们如今不动,便是等着挨打,特别是那小太子赶到之后,夏猛更是嚣张,今日白日还带人在城头挑衅叫骂,王爷,您究竟是作何想的?这样下去如何得了?若是在焦尾山出点什么事,付将军多年来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呀!”

明王闻言,抬眸刚要开口,不妨大帐外有个冒失的家伙突然跑了进来,一看帐内情景,便要退出去。

明王问:“可是有事要禀?”

那人点头,“是!”扫了眼大帐,道:“只是……”

明王看了他们一眼,道:“稍等!”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查的怎么样?”

“王爷,小人到处打听,最后查出那位叫于简的于将军,是溧水城城主高湛高大人推荐给陛下的,听说他是在一个渔村发现了于简,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于简就到了溧水城……听说一直在溧水城,和那位高湛高大人的关系很亲近,女帝此次用人之际,高大人便推荐了这位于简于将军。”

季统听着这些,略以沉思后问道:“这位于简于将军,确实和曾经那位青王殿下长的很是相似?”

“小人没见过青王爷,不过听见过的人说,确实很像,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这位于简于将军是渔夫出身外,听说眼角这位置还有条伤痕,别的确实很像那位青王殿下。”

季统抿着唇,半响后问道:“那么,太子和这位于将军关系如何,你可曾打听到了?”

“听说太子对这位于将军很是敬重,不过他们说,这是因为高大人的关系……”

季统愣在原地,半响,他张了张口:“高湛……是在一个渔村遇到的于简?”

“小人打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季统点头:“本王明白了,你下去歇着吧。”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自然记得自己曾找过高湛,也记得当年为了付铮和高湛暗中商议的事,那时候他该想到高湛是要去查付铮最后的动静的,他听说付铮最后的地方是周游山,高湛一定找过无数回,一定找到了什么线索才对。

一个和付铮长的十分相像的渔夫,高湛不可能无缘无故把此人举荐给陛下,陛下也不可能这样冒险行事,为什么?

季统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便是那长相酷似付铮的渔夫,其实就是付铮,否则高湛没理由这样做。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半响,他转身重新进了大帐。

大帐内那四个谋士见他出去一趟后,回来似乎不打算刚刚的话题,周先生只得先开口道:“王爷?我等虽是付将军安排辅助王爷之人,不过,在我等心中,王爷才是主子,多番谏言皆是出于忠心,再一个,若是王爷这一头一番顺利,我等也不必担心付将军问话,如今王爷这般行事,我等也十分为难,还请王爷三思,毕竟事关将来江山社稷,成了王爷便是天下之主,若是败了……王爷,慎重啊!”

“王爷三思啊!”

四位谋士说好一般,齐齐出声,倒是显得明王身边的人个个无能了,其他人的脸上便是十分难看。

这些事说不知道?可王爷这样的人都没有声息,其实他们都能才猜到王爷的心思。

季统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沉默半响,然后缓缓道:“几位先生如此忧国忧民,是本王的幸事。只是,你等三番四次说什么败了,本王觉得极为逆耳,既然四位先生这般担心难以向付将军交差,本王也不为难几位。来人!”

门外立刻闪进来卫士,“在!”

季统抬手,道:“送四位先生上路吧。”

四人顿时傻眼:“王爷!王爷……”

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四人都不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省下的人面面相觑,看向明王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知明王接下来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季统扫了他们一眼,道:“本王不过厌烦他们三番四次劝阻之言,就算是付将军的人本王也忍不得。蔡循留下,现在各自回营休息。”

天色微明,焦尾山城内外人声鼎沸。

太子以及于简将军与夏猛两面包抄,把明王军团团围在中央,利用地形优势来了个瓮中捉鳖,焦尾山一战大捷。

只是,后来发现,明王在当夜便带着三千精卫离开焦尾山,如今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明王军的队伍中投降的将领指出,明王昨天夜里突然动怒,杀了四个劝谏的谋士,据听说那四个谋士意图劝阻明王,为了天下大统投诚女帝。

付铮追问:“你是说,明王杀了那四个谋士之后,外面的人这样传的?”

“回将军,这话不是外人说的,而是明王自己盛怒之下说的,他说他才是正统嫡子,那个……陛下不过是女子之身,不配为帝,所有阻拦他问鼎之人,都该死!”

付铮问:“那四个谋士是哪里来的?”

“那四人是跟随付振海付将军多年的心腹幕僚……”

“慢着!”付铮打断他的问,然后他朝前一步,看着他问:“你是谁的人?”

“末将……明王殿下的副将,蔡循。”

付铮眯了眯眼,“明王杀了付振海留下的谋士,却把你留在焦尾山当俘虏?”他转身朝椅子上一坐,看着蔡循道:“说实话,便饶你不死,否则,十个明王也救不了你!”

小太子拧着眉,看了付铮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抿嘴看热闹。

蔡循跪在地上地上,低着头,半响才说:“不但末将留下了,我们几个兄弟都留下了……”他跪着,突然朝前挪了两步,直接把押着他的将士摁住,蔡循抬头,满脸是泪:“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其实……其实根本不愿这样做,昨夜他特地留下末将,让末将今日带兵,不得抵抗,说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一众兄弟的性命……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是迫不得已……他……他说他答应过青王殿下,一定要照顾好付老将军,可老将军他……”

付铮僵在原地,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小太子不明所以:“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