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翼低低地道,“……为何要喜欢我?万翼除了这皮相,还有什么能值得殿下倾心厚爱?”

祁见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本王……若是知道就好了。”

万翼似鼓足了勇气,边低咳着边道,“万翼……咳咳,恐时日无多,今夜只是想说,当年那句‘对同性未有兴趣’的话,当初是真的,可是现在……”他暧昧的停了停,复又抬起眼定定看他,“万翼今夜直言,只是想在死前,了却一番心事……”

济王殿下的脸,霎时由红转白,霍然回身抱住他,坚定道,“不会的……你不会。”

万翼眉心微蹙,侧过脸,幽幽道,“殿下快快放开我,这一日共骑,万翼已心中难安,如今万万不能……”

不知是那微侧的半张美人脸勾动心弦,亦或是他话中去意令他惊痛得难以自控——

“本王倒要看看,这疫病究竟敢不敢沾身!”

祁见钰倏地捏住那尖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低头用力一啃——

第十章

或许是尚在病中的缘故,他浑身无力,牙关咬得很松,祁见钰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力气,轻而易举地以舌顶开他的唇,探进去……

兴许是发烧的原因,万翼的嘴里热热的,柔软得煨烫着他的舌。

祁见钰情不自禁的将怀中人再搂紧一些,更紧一些,生涩地以舌,试探地轻轻碰触了下他的……

怀中少年蓦地挣扎起来,他的鼻息湿热而急促,连带济王殿下,呼吸也乱得一塌糊涂……

——这是趁人之危,无耻行径!

济王殿下的良心突然跳出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娇妻美妾拥在怀?现在还未大婚,他就要了小妾,还一口气要了两房!两房!若不设法亲近,以后他心中就更没有你的存在了!

济王殿下心底的小恶魔接着跳出来,用力掐灭最后一点良心的光芒。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翼无可奈何的皱紧眉心,欲怒斥,唇舌却被他牢牢霸着,欲推拒,病中的身子自然难以与之抗衡,

无言的以手势斥退影一,便见影一掩面,一副目不忍视状,恍恍惚惚地背身退开……将男装扮得连知根知底的影卫,都深入其心,他也不知该哭该笑了。

“殿……殿下……”好不容易趁着他换气,挣扎着偏头吐出只言片语,祁见钰却是闭上了眼睛,佯装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顶着那张熟透了的番茄脸,熊熊低头继续啃过来——

万翼默…… ̄— ̄||

垂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大红脸,济王殿下似乎很紧张,害怕他的严辞拒绝,睫毛微颤着,他怎么都不肯让他先说话,紧箍着他的双臂更是恨不得将他也揉入身体里。

他是那么的需要他,浑身上下都在强烈的散发着‘喜欢你,喜欢你……请不要拒绝我……’的信息。

这般强烈的感情,是万翼有生以来第一次接收到。

原本他心无旁骛,静若止水的心湖被笨拙而强硬的撬开,面对这样的热情,万翼几乎要无措了。

他蓦地闭上双眼,重新理清紊乱的思绪……

这样不是很好吗,原本只想试探出济王殿下对他的感情,有多深,能容许他日后做到怎样的地步,甚至能不能将他也诱入自己的阵营。

对于小皇帝,他从来就没有放心过,也永远不可能那么干脆的臣服。

他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能存留,将来能崛起,依靠的就是未来与济王的制衡之力,他们一荣俱荣,却不会一损俱损。

对于此刻羽翼未丰的万翼而言,他不论损不损,济王的地位仍然难以撼动。

可若是济王损,他却必定首当其冲,下一个要消失的就是他!

因此,济王——必须是他牢牢捏在掌中的棋子。

当万翼再度睁开眼时,眼眸中的迷离之色尽散。

原本抵在济王肩上的双手,改推为揽。

当初的纨绔子弟生涯,观摩到的许多……技巧,今日到底有了用武之地。

只见万翼倏地轻咬了一下济王徘徊在他口中的舌——

在他蓦然吃痛的缩回舌后,万翼迎上前,深深地吻住他……

祁见钰从不知道,原来相濡以沫,竟是这种感觉。

不同于他之前的胡乱吸吮啃咬,不时还磕到牙齿,祁见钰感觉到探入他嘴里的舌煽情的轻拂过他的上颚、牙齿,低柔地按压,骚弄,令他的背脊隐隐地酥/痒起来。

他不知不觉的放弃了主导权,任由他越发狎昵的贴上他,一手捧着他的脸,另外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极尽缠绵的吻着他。

当那条甜软的舌卷住他的,轻轻摩挲后,用力一吮!

他的大脑霎时被炸得一片空白,尾椎酥软的完全站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那微薄的力量,往后仰倒在草丛上,万翼则不知在何时爬上他的身子,紧紧压着他,将他吻得七荤八素……

“殿下……”

在激烈的亲吻喘息中,济王殿下隐隐感觉到他的里衣内探进一只手,暧昧,并持续地往下摸……

“殿下,舒服吗……”

祁见钰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虽然隐隐觉得这话问得有点不对劲,但在情动关头,他只默默的启唇配合他的动作,甚至轻轻变换着角度,让他更方便吻他。

好吧,济王殿下,你就是个闷骚的怀春少女!

“殿下……还想要更舒服吗?”

那声音带着某种暧昧,却不容忽视的暗示,让济王殿下霍然清醒了!

果然,万翼一手轻按在他胸口,口中低低道,“委屈殿下了……万翼会记的,轻一点……不会让殿下,难受太久……”

轻?轻一点?!

济王殿下的大脑瞬间斯巴达了,虽然,虽然他是很喜欢万郎,可是,可是……

他想象一下,他‘承欢膝下’的样子——原本热烫的身子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

不!

不行!

他不能接受!

只见济王殿下蓦然推开他,慌乱的轻捂住嘴,连退几步,“等,等下,本王……让本王再考虑一下。”

万翼却是低喘了一声,背过身,力持冷静道,“是万翼无礼,忘形了……”

“不,是本王先开的头……”济王殿下忙重新靠近。

“殿下便忘了方才的事情罢,”相较于济王殿下衣衫半褪的模样,万翼依然衣冠楚楚,一派斯文禽兽的风范。他突然手握成拳,抵在唇上低咳一声,“万翼……如今是带病之身,原也做不了什么的,只是方才……确实是孟浪了……。”

济王殿下顿时羞愧道,“是本王,趁人之危……”

影一在树上撇撇嘴:结果还差一点被公子吃掉了,是吧?(→_→)

而就在此刻,百里之外的一隅树屋。

屋内住着一位终日烦恼的神医,他的模样出乎常人想象的年轻,也出乎常人想象的昳丽。

他人生中最大的苦恼,就是身为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男人,但所有人关注他的容貌远胜于他的内涵。

他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出现一个比他更貌美的男人!来代替他的苦恼。

为此,正宗铁公鸡的他,愿意免费献上一次无差别救治的机会。

他不知道,他梦寐以求的目标,就在前方百里处。而他的人生,也将为此拐出一个大弯道。

第十一章

日夜兼程的赶路,带着病号的济王殿下,隔日终于到达了最近的城镇。

只是一路行来,十室九空。

两人骑在马上,缓缓绕了大半个镇,几乎以为是到了空城。

沿途大部分民房的门是半敞着,鸡笼猪舍里皆余下干枯不全的尸骨,偶尔从半掩着的窗户内传出浓重的腐臭味,怕是有来不及出逃的疫民,就这么生生的困死在房中……

祁见钰的面色越发凝重,握着缰绳的手不觉越攥越紧,胯/下的红马突然不满的嘶鸣了一声,他蓦地醒过神来,松了钳制,安抚的再轻轻一拍马头。

“想不到西郡的灾情竟已严重到这般地步……”只是西郡边界的偏远小镇,疫情就已蔓延的如此厉害,恐怕中心地带……

万翼倚靠在济王怀中,唇色虽然微白,但因着影一先前偷塞的大把丸药,他的气色已是好了许多。

济王殿下只当是自己所熬的草药奏效了,自是欣慰非常。只是从昨夜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再看万翼,济王殿下的心情总是复杂万分。

万翼却是牢牢善用病号的身份,说没那回事,就真当没那回事,言行举止,甚至连偶尔相触的眼神,皆如往常一般从容。

济王殿下忍不住有些失落……

“万翼!这里似乎有人迹。”一路情绪低迷的济王殿下突然振作精神,他双腿一夹马腹,驱使胯/下红马灵敏的连续穿过一道弯曲的小巷和两个三叉口。

好一顿左拐右拐,拐得万翼一个头快两个大后,他们终于在一处空荡荡的庭院前停下。

“隔了那么远,如何找到这里?”

祁见钰道,“你这个位置被我遮挡住,所以看不见。方才就在我们后侧那片屋舍,有飘出烟迹。”他是循着忽隐忽现的淡淡炊烟跟过来。

庭院里屋的门口,矮矮地坐着个须发白了大半的老翁,在发现他们二人后,老翁霍得一下起身,把正在斟饮的酒杯往后一丢,立刻以远超老翁的矫健步伐,飞快的蹦跶回主屋后,再‘砰’地一声,紧紧关上门!

“老……老大爷?”原本想直接喊‘老翁’的祁见钰吞下话头,从马背翻身而下,三两步赶到门板前,深吸口气,力持温和地道,“老先生,开开门,我们都不是坏人。”

屋内老大爷理所当然地道,“是啊,你们是土匪或者是劫匪嘛,每次都是这么说,下次能不能换个台词?”

“我们当真不是劫匪,马上另有我一位友人,他身体不适,不便奔波,需要寻一处地方今夜暂作休憩,不知可否通融一二?我们并非行骗,老先生你出来一看便知。”

“上次两个流民直接对砍得半残再过来,比你们有诚意多了。”

万翼这时插口,他远远在院外唤了祁见钰一声。

祁见钰立刻飙回去,将他抱下马,“有何事?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屋主原来还是医师,”万翼比了比散落在庭院角落的三两个药杵,“我们也正需一位医师好了解这瘟疫究竟已蔓延到何种地步。”

祁见钰不着痕迹的望了他一眼,“也让他为你诊治诊治,这已是发病第三日了。”

万翼点头,站在门前规规矩矩的敲了三下房门,而后以最无害亲善的口气,道,“阿翁,我们只是来借宿一夜,明早便走。另外再询问阿翁一些有关疫情的问题便是,不是流民强盗。”

“你便是先前那人口中抱病的友人?”

老翁依然未开门,只是隔着门喊话,“若是染疫便不用再叫,老夫不会医的。”

场面一时默了。

下一瞬济王殿下便直接拨出佩剑,干净利索的在薄薄的门板前闪电般划过——

只听咔嚓一声。

大门瞬间裂成三块!

老翁呆呆的依然保持着抵住门的姿势,石化在原地。

济王殿下摩挲了把剑身,心满意足地把剑收回去,这才是他一贯的形事风范。

老翁蓦地潸然泪下,“大侠,老夫只是个游方医师,才倒霉的在西郡定居半年,对此当真无能为力……”

口胡!若只是个普通的游方医师,周遭人都死绝了,怎么就独有他这一户还能健康活力的继续蹦跶。

老翁直接招供,“往后再行五里,出镇后那片山林内有座树屋,那里才住着真正的神医。”

“神医?”二人惊讶道。

“神医性子虽有些怪异,却极嗜金银美玉,看二位公子也是清贵之人,可以一试。”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祁见钰……霍地无良出手,点了老翁的穴道。

“便姑且信你,我与他先去探看一二,若所言属实,我自会回来放了你。”

听闻隐居高人所住之处,必有奇门遁甲,机关重重。

啊……果然是话本看太多了。

当两人毫不费力气,也无需经历各种考验便来到树屋前,心下不约而同,皆隐隐有些失落。

花这个姓氏风骚得一点也不衬神医这个名头。

花应然一直为此很烦恼。

但是想想族弟中有个叫花暮然的……每次思及他,他便觉得平衡了许多。

他最最最苦恼的,就是身为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男人,但所有人关注他的容貌远胜于他的内涵。

每一日清晨,花应然醒来后望一眼铜镜,皆要抚镜而泣。

他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而这一天,就在成治七年的春天,幸福的来临了——

“请问……神医前辈在吗?”屋外突然传来生人的声音。

又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求医者?

啧……都搬到这里了,瘟疫也挡不住么。

花应然放下手中的白玉药杵,悠然转头……

祁见钰在前,首当其冲。

当眼前这个青衣玉带的青年转过头来时,霎时给人以花照玉堂人的绚丽感。虽然所立之处只是简陋的树屋,却顿时蓬荜亦生光。

不过,济王殿下的目光只在这美青年身上略一停留便重新回到万翼身上。

旁人自然远比不上万郎。=v=

可那美青年就没他淡定了,只见他漫不经心的目光略过万翼后,突然挪不动了。

那双眼无比火热的黏在万翼身上,引得济王殿下开始手痒痒。

‘铛’地一声,不知是什么被打翻。

那美青年突然三步并两步的扑过来,哀怨又深情无限地看向万翼,“敢问尊姓大名?兄台!你就是我这数十年来苦苦等待的人呐!”

万翼:“……”

济王殿下:==#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了……”万翼用力拽回被牢牢抱紧的衣袖,拦住要大开杀戒的济王,“要不,再重找一次?”

第十二章

事实证明,想象就是用来幻灭的。

再三确认是本尊无疑后,两人将白衣圣手的光辉形象丢到爪洼岛,一前一后夹着神医下山了。

“公子,看你面色无华,唇干舌红,可否让在下为你把一把脉?”

出乎二人的意料,这位花神医竟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出山,全无隐居高人之操守风范,甚至还将置于后山的奢华马车主动奉上,毫不矜持地一路绕着万翼团团转。

万翼负手而立,噙着笑道,“阁下不是神医吗?若真是神医,医术‘望闻问切’中,望字当属先,何以需要最末的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