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礼对她存着愧疚,却没放开,思忖片刻才道:“是我的错。满月,如果你愿意,我——”

“我不愿意!”周满月厉声,之后才忍不住哭出了声,“我想好好嫁人,我只想好好嫁人…”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从小就不敢和姐姐比,她能做的,只是安安分分做个乖巧听话的庶女。她从小没娘爱没爹疼,可好歹还有奶娘,后来娘奶去了,爹爹对她多了些关爱,她已经知足了。她渐渐长大,爹爹为她选夫婿,那时她害羞,可她心里却是欢喜。她相信爹爹的眼光,也觉得那位公子是个斯文上进之人,她很满意这桩亲事。她甚至憧憬过,成亲之后,当个贤妻良母,好好伺候夫君,养育孩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没法再嫁给那位裴公子。

陆礼也未料事情会变成眼下这副样子。那日他被周琳琅的提议气到了,一气之下,才做了这等荒唐之事。他明明知道她是被下了药,也明明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她是无辜的,每回乖乖巧巧的叫他“姐夫”,瞧着单纯乖顺,可做事却本分,从来都不会同他单独接触,甚是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可他那日,却跟着周琳琅一起疯,将她拉下了水。

陆礼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周满月下意识的躲开。

陆礼不敢再碰,耐着性子说道:“你该知道,如今你只能跟我。满月,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就算你明年顺利成了亲,若是被发现你并非…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在陆礼的眼中,周琳琅高高在上的仙女,他从小就仰望着她,看着她被众星拱月,娶到她,是他最幸福的事情;可周满月只是一个异常懂事的小姑娘,她乖巧听话,让他忍不住想心疼。

周满月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陆礼,你但凡有一点良知,以后就不要再纠缠我。我这样子,没资格再嫁人,等爹爹的大寿一过,我会主动和他说明,不会耽误裴公子的亲事。可是——就算我终身不嫁,也不会跟你…”她死死的看着陆礼,一字一句道,“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陆礼登时腾升一股怒火,可还是生生压抑住。他知道面前这小姑娘,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倔强坚韧的。他不能逼她,只能任由她自个儿想清楚。可此刻见她这般排斥他,男人的劣根性顿时就暴露了出来。他多想告诉她,那日她在他的身下,那可怜样儿,有多招人喜欢。话到了嘴边,好在是克制住了——今儿到底是安王四十大寿,他不能胡来。而且把她逼急了,若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那他会后悔终生。

陆礼道:“我知道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成。可是满月,我对你…”

周满月立马道:“我不想听,你滚。”

“满月。”

“滚!我不想看到你。”周满月态度决绝。

陆礼到底是男人,见她这般抵触,也不好在继续说下去。手臂处火辣辣的疼,可只要能让她稍微好受些,就是再咬上几口,他也不会说什么。

陆礼柔声道:“那我先走了。你脸色不大好看,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陆礼走了,周满月才忍不住抽泣,连身子都抑制不住发颤起来。她死死抱着自己的双臂,沿着身后的柱子滑落下来,坐在了地上。

她不会当妾。

她宁可终身不嫁,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样,是庶出。

·

姜令菀回到台下看戏,夷安县主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娘刚才都问我了。”

姜令菀逗着可爱的灏哥儿,自是未提周满月,只道:“闲着无聊就多晃悠了一阵。”

夷安县主也不再多问,只瞧着她大着肚子,行事不方面,离开的久了,自是让人担心。姜令菀则笑吟吟的朝着周氏道:“娘,你可来了。”

方才周氏不见女儿,心里头担忧,这会儿见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念着她怀着身子,也不责备,只念叨道:“整天就喜欢瞎晃悠,等女婿回来了,该把你栓起来,好好关在荣王府养胎。”

姜令菀冲着夷安县主一阵苦笑,之后才看向周氏,心道:可真是她的亲娘。

看了一阵子戏,姜令菀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斯文俊雅的年轻男子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拿寿礼的小厮。姜令菀瞧着这男子眼生,便冲着周氏问道:“娘,他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是舅母娘家的小辈吗?”

安王府的亲戚,她大多都见过,特别是和她同一辈的表哥表姐们。

周氏瞅了一眼,微笑道:“那是裴家公子,满月的未婚夫婿…”因周满月从小乖巧低调,所以周氏对周满月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比起眼高于顶的周琳琅,自是好出许多。她看着裴家公子,道,“这裴家公子,倒是个懂礼的。也难怪你舅舅看得上眼。”

姜令菀听着,想着之前周满月的事儿,又瞧着这文裴家公子,当真觉得二人甚是登对。但愿,那事儿是她多想了。姜令菀不再问,只继续看戏。

裴家不过极普通的书香世家,裴父是读书人,这一生就妻子一个女人,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这般家世熏陶,教出来的子女自是品行端良。裴舟是裴家次子,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这般的家世,能入得了安王的眼,甚至同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这裴舟自是有过人之处。

裴舟统共就见过周满月两回,都是远远望着,没说过什么话。可男女之情这档子事儿,讲究的便是眼缘,他瞧着小姑娘乖巧可爱,后来将人定下来,可是让裴舟也乐坏了。想着明年就能把心意的姑娘娶回家,裴舟读书都越发有劲儿了。

裴舟去见了安王。

安王看这位准女婿,越看越满意。

裴舟举止得体,尊重长辈,可到底是个年轻男子,自是有意无意瞧了瞧,见周满月不在,倒是略显失望。

安王是过来人,自是一眼就看穿了,这才一脸微笑对着裴舟道:“满月这丫头,前阵子陪着琳琅,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话虽如此,可安王的语气中,满是对这位女儿的宠溺。

裴舟听着也是笑笑。心里却道:她素来性子安静,可小姑娘家,活泼些才更好些。

安王命人去寻周满月,不过半晌,便有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道:“王爷,二姑娘晕倒了,奴婢们刚刚在长廊上寻到。”

这话一落,安王脸上的笑意登时没了,立马起身道:“赶紧去叫大夫。”之后才对着一脸担忧的裴舟道,“我先去瞧瞧满月,贤侄在这儿稍等片刻。”

裴舟心急如焚,可男女有别,他不能去看,只能在这儿干等着。

安王和安王妃忙去了周满月的住处。周满月脸色发白的躺在榻上。安王看着女儿这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蹙眉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先前听儿子说,琳琅将满月留在王府陪她一阵,他就觉得奇怪。可安王以为,是长女没了孩子,身边没娘家人陪,所以多这位庶妹的成见也少了几分,可如今,安王觉得自己是想的太天真了。

长女的性子,随了她娘亲。

安王一肚子气,对着丫鬟道:“去把琳琅叫过来。”

丫鬟得令,忙去叫周琳琅。

安王脾气好,安王妃倒是鲜少见安王这副模样,可她知道安王对于这个庶女,存着许多愧疚,一心想要弥补,所以这几年,对满月宠爱有加。而安王妃也很喜欢这乖巧的女儿。

安王妃柔声安抚道:“王爷先别生气,待会儿听听大夫怎么说。”

安王性子温和,可做事却也有原则。若真的是长女做错了事儿,欺负了满月,他也不会念着嫡庶有别就不计较了。他周缜的女儿,不能因为是庶出,就被别人欺负了去。他亏欠满月太多,不忍心再看着她小小年纪就默默忍受。

大夫很快就到了。大夫耐心把完脉之后,晓得里头这女子的身份,才有些欲言又止。

安王再好的耐心也被消磨光了,忙问道:“大夫有话直说。”就算身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女儿也治好。

大夫朝着两侧的丫鬟们瞧了瞧,安王妃顿时明白了,赶忙让丫鬟们都下去,只余下夫妻二人。

大夫这才开口:“经在下把脉,二姑娘身子不过有点虚,旁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安王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怎么也想不到,女儿是怀孕了。就连安王妃,都有些难以接受,颤着声儿道:“大夫莫不是弄错了,满月她…”

大夫道:“这喜脉,在下还是不会弄错的,若是王爷不信,可以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安王震惊之余,登时怒火中烧。

正巧周琳琅进来了。

安王看着珠环翠绕的长女,额头青筋突起,问道:“满月究竟怎么回事?琳琅,满月怎么会怀孕?”

周琳琅一怔,之后便迅速反应过来。她面无表情看着安王,这才淡淡道:“爹爹,满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梁世子的。”她顿了顿,继续道,“爹爹不是一直希望女儿能和妹妹相亲相爱吗?眼下女儿正按着爹爹的心愿去做,这满月怀有身孕,同女儿一道嫁到梁王府去——”

安王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落在周琳琅的脸上,目眦欲裂道:“我看你是疯了!”

周琳琅未想过,爹爹竟然会为了一个庶女打她,登时就气红了眼,捂着脸道:“爹爹,你打我?”

要将安王气得动手打人,也是一种本事。安王道:“你毁了满月。你知道吗?你毁了你的亲妹妹!周琳琅,我就是从小太惯着你了,才将你养成这副性子。”

周琳琅双目赤红,倔强着不流泪,这才看着安王,及身旁的安王妃,笑笑道:“好啊,有了这个女儿,我这女儿,你自是不管不顾了。如今,连一个贱种,都比我来的重要。不过——周满月怀了陆礼的孩子,这是事实,爹爹你再怎么疼爱她,她也只能跟了陆礼!”

周满月怀孕,恰好合了她的心意。这一巴掌,算是她断了对这个父亲的念想。周琳琅捂着脸,疾步出了卧房,片刻都不愿多待。

安王走到榻边,看着女儿已经睁开了眼,瞧着她含泪的眼睛,这才小心翼翼,柔声道:“…满月不怕,有爹爹在。”

第161章

·

听到安王的声儿,周满月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其实她早就有感觉了,可就是害怕,不敢面对。而她心里也存着侥幸。

她以为,爹爹会骂她不知羞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与男子有染,还珠胎暗结。而这个男子,还是她的姐夫。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脏。

安王扶着周满月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抚道:“没事的,爹爹会帮你。这个孩子,咱们不能留…若是留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若是换个人,这庶女怀了嫡女女婿的孩子,自是直接将人送过去,帮着嫡女在夫家站稳脚跟儿,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可安王却不会做出何等糊涂之事——他信满月。他知道她是无辜的,是他对长女太过纵容。

安王见她身子在发抖,心里更是疼得厉害。他道:“满月,听爹爹的话,好不好?”

他怕女儿心软。可若是留了这孩子,女儿只能给那个畜生当妾室了。

周满月尚且理智,点头道:“…好。”她的唇色有些发白,看着安王,说道,“爹爹,女儿和裴公子的亲事,就算了罢。”

安王好不容易选中了这么一个好女婿。裴舟人品好,有上进心,满月肯定不会嫁错人的。

可如今——

安王到底护短,想了想,道:“裴家公子日后定是个好夫婿,爹爹可以替你想想法子,将这件事情瞒下去。”

周满月摇了摇头,道:“就是裴公子好,才更应该退了这门亲事。只要爹爹和娘,不嫌弃女儿,女儿就一辈子陪在爹娘的身边,好不好?”

安王该庆幸,女儿能有这般的心态。可听女儿这语气,日后怕是不肯再嫁人。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努力安抚她,不能让她再多想。安王抚了抚女儿的脸,说道:“那成。爹爹答应你。你可知道,裴家公子是个懂礼的,今儿还特意给爹爹祝寿来。你若是执意,爹爹就去和他说说。”

周满月平静点头:“爹爹这就去吧。”

安王见女儿态度决绝,便让安王妃留下陪着女儿,自个儿起身出去见裴舟。

安王走到院子里,便瞧着陆礼和周季衡一道过来了。安王从小就喜欢陆礼这个孩子,可如今,却是他看错眼了。当真是他瞎了眼了!

而陆礼已从周琳琅的口中听到了消息,这会儿周满月怀孕,他欣喜若狂,可看着安王这阴沉的脸色,便知此事安王定会好好训斥他一番。可是没关系,事已至此,满月除了跟他,别无选择。而安王也是个明白人,气恼一阵子,便会知道这才是最好且最合理的安排。

陆礼上前,拱手行礼:“岳——”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安王眼眸一瞪,便猛然抬腿,狠狠朝着陆礼的心窝子踹去。陆礼猝不及防,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这么被狼狈的踹倒在地。

安王这一脚踹得狠。

陆礼觉得口中腥甜,而后被边上一脸震惊的周季衡扶了起来。

周季衡一时都不敢说话——从小到大,还未见过爹爹发过这么大的火。

陆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安王道:“岳父,小婿的确有错在先,岳父生气也是应当的,只是——容小婿进去看看满月。”

安王看着眼前的陆礼,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遂开口道:“你当真以为,这样一来,我就会让满月跟着你?陆礼,你别做梦了。带着你的妻子,滚回你的梁王府去,别脏了满月这院子。”

这等话语,陆礼听着尤为刺耳,眉头忍不住敛了起来。

陆礼思忖了片刻,也觉得应当给时间让他冷静冷静,到时候想明白了,他才能接满月回去。陆礼道:“那今日,小婿就带着琳琅回去了。不过…岳父放心,只要岳父将满月交给小婿,小婿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的。”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自然会待她如珠如宝。

安王正眼都不愿看他一眼,道:“滚出去。”

陆礼碰了一鼻子灰,这才悻悻退下。

话说到这份上,周季衡自然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心里,总归是在意嫡亲妹妹多于庶妹,可满月到底也是他的妹妹,被陆礼欺负,他这个当哥哥的,哪能是非不分?

他抬头看着安王,启唇道:“爹爹,满月她…”

安王没有回答,只道:“以后不许和这畜生来往——”他顿了顿,眼眸一沉,道,“他要是敢来,见一次打一次。”

周季衡点头,道:“是。”

安王问道:“裴家公子还在吧?”

周季衡回答:“嗯,裴兄他…很担心满月。”

安王心中一阵叹息。他看中的女婿,自然是顶顶好的。可如今,他却要退了这门亲事。

安王到了前厅,见裴舟正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同往日的斯文沉稳截然不同。裴舟见着安王,赶忙行礼,而后急急问道:“王爷,二姑娘如何了?”

安王想着女儿那苍白可怜的模样,就心疼,却对着裴舟道:“没有大碍,贤侄无须担忧。”他见裴舟的表情舒缓了些,又道,“本王这会儿同你说件事。”

知晓未婚妻无碍,裴舟自是放心,可瞅着安王这般语气态度,顿时有些担忧,面上却仍是谦和有礼的:“王爷请讲。”

安王沉默了片刻,才道:“贤侄,你同满月的亲事,就此作罢吧。”

裴舟一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看着安王的脸色,便知此事定然不是玩笑。他忙道:“为何?是不是二姑娘她…”

安王道:“贤侄,这是满月的意思,也是本王的意思。”

裴舟顿时就明白了。他想了想,才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王爷,可否让我见见二姑娘?”他顿了顿,看着安王的眼睛,道,“我知道此举唐突,可若是这么解除了婚约,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只忘我同二姑娘说几句话变成,望王爷成全。”

若是往常,安王自然不会同意,可今日特殊,安王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裴舟拱手行礼:“多谢王爷。”

丫鬟将裴舟领去周满月院子,可到底还是要问过满月本人的意思。里头,安王妃正守着可怜的闺女,一听王爷让裴家公子过来看看满月,遂朝着榻上神色紧张的周满月道:“满月,要不要…见见?”

“娘,我…”周满月眼中含泪,犹豫不决。她没脸见他。

安王妃抬手抚理了理她的额发,这闺女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却甚是疼爱。她道:“没关系的,不会有人知道。满月,若是要解除婚约,你的让他死心才成,那裴家公子,瞧着斯斯文文,却是个性子倔强的。”

周满月垂眸思忖,之后才点了点头。

裴舟还是头一回进女子闺房,心下忐忑不已。

他朝着出去的安王妃行了礼,这才走向床榻,看着小姑娘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榻上,披散墨发,一张精致的小脸苍白羸弱。

裴舟一顿揪心,犹豫了片刻,才坐了下来,道:“二姑娘。”

周满月看着面前俊朗斯文的男子,倒是没了往日的羞赧,轻启檀口,唤了一声“裴公子”。

见着本人,裴舟越发不能接受取消婚约的事实,遂道:“我不知二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能不能别取消这门亲事?我对二姑娘,是真心的。”读书人脸皮薄,可到了这份上,裴舟也顾不得什么了。

周满月咬了咬唇,没有多少犹豫,便将事情悉数告知。她未提是何人,只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如今满月已不是完璧之身,配不上裴公子。”

裴舟原以为周满月许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未料竟是这个。他呆愣了片刻,见她小小的人儿,却是一脸的平静,顿时就心疼,忙急急道:“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咱们早点成亲,这孩子…这孩子我也可以视如己出。”

周满月听了一愣。连裴舟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能说出这番话。可说了出来,他却没有半点后悔。

说是不感动那是假的,周满月忍不住落泪,之后才道:“我不会留着这孩子。裴公子,多谢你的一番话。你会找到一个配得上你的姑娘。”她知道他心地善良,可她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害了他。这种事情,哪有男人会不在意?

见她拒绝,裴舟想了想,才道:“满月,我说实话…我的确在意,眼下的确也是冲动。可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你若是担心我冲动,那这样好不好,咱们的亲事再等等…”他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三年。我等你三年,也给自己三年思考的时间。若是到时候,我还想娶你,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周满月道:“裴公子,我…”

裴舟见她稍稍有所动摇,继续道:“我真的…没办法娶别人。你放心,我是家中次子,长兄已经有儿有女,爹娘不会催着我成亲。满月,就让我等等你,成不成?”

周满月泪如雨下,却也没想到,这位裴公子对她竟然如此执着。虽然她恨极了陆礼和周琳琅,可如今能听到他这番话,她就是死也甘愿了。

周满月吸了吸鼻子,说道:“那好,不过——咱们得先解除婚约。”

感动,总归只是感动罢了。她始终得保持理智

裴舟知道她已经退让了,也不逼她,只柔声道:“好。那三年后,我重新再上门提亲,到时候你一定得嫁给我。你要等我。”

其实,她看着乖巧单纯,却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她知道今日婚约不解除,就算他冲动过后、想明白了,后悔了,也不敢轻易提出取消亲事。而如今,先取消亲事,却是截然不同的。如此一来,三年后,他再来提亲,便是他真心实意的,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完全不是因为冲动。

不过——在她的心里,怕是觉得他一定不会再来的。

其实,他也想看看自己,对她的心,究竟有多真。

可是这个善良的姑娘,还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不能就这样算了。裴舟知不能多待,怕影响了她的闺誉,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临走前,展臂虚虚搂住她。

娇娇小小的一个人,让人心疼。

他察觉到她身子发颤,却没有推开她,顿时心中一软,轻声在她耳畔说道:“…别怕。”

满月,别怕。

裴舟步子缓慢走出了安王府大门,听了随行小厮禀告——今日安王四十大寿,却将女婿陆礼和女儿赶了出去,仿佛是惹了安王不痛快了。

裴舟登时停下步子,微微抿唇。

安王素来待人谦和,且今日这么热闹的日子,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么不给女婿面子。

那么——

原因就只有一个。

远远的,裴舟看着安王府渐行渐远的华丽马车,瞧着骑在马上的男子背影,顿时气得额头青筋突起,握紧拳头就狠狠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这夺妻之恨,他不能不报。

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了解了他。

只是,他还得留着命娶她。这辈子,她只能嫁给他。

这三年,足够他变得强大,他要堂堂正正报仇。

到时候,他才有资格娶她。

·

周满月的事情,安王府知道的人极少。姜令菀见安王将陆礼和周琳琅赶出了府,又知先前周满月晕倒,看了大夫,心里的猜测自是笃定了几分。

不过——好在她这舅舅没有糊涂到让周满月跟了陆礼的程度。

因今日之事,姜令菀对周满月留意了几分,后来却听说周满月和裴家公子解除了婚约。这男子,没有不注重女子贞洁的,况且裴家是,更是注意名声。

九月一过,天气就渐渐冷了起来,而姜令菀的肚子,跟吹气似的,越来越大,不过七个月大,就同薛峥怀双胎时一样大了。姜令菀估摸着,这里头兴许真的不止一个。

腊月初六这一日,一大早,姜令菀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到了晌午,陆琮那儿来了消息——

军队遭遇东夷埋伏,陆琮重了毒箭,眼下危在旦夕。

到底还是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