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菀笑笑,忽然想着该同小姑子说正事儿。她将屋内的丫鬟屏退了,这才拉着陆宝婵坐到一旁的绸榻上。

姑嫂俩紧挨着坐在一块儿,陆宝婵觉着今日嫂嫂有些神秘兮兮的,倒也好奇,便眉宇含笑,眨眨眼看着她。姜令菀被看得有些脸烫,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本泛黄的小册子,还是姜令菀出嫁前,周氏给女儿压箱底的。

陆宝婵好奇的接过小册子,以为是什么稀罕的话本,一翻开来,便看见男男女女脱了衣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陆宝婵的眼睛蓦地睁大,扑闪扑闪眨了几下,这才恍然大悟,忙将册子合上,脸颊红彤彤的开口:“嫂嫂,这…”

姜令菀想装淡定,可这种事情,她也觉得羞人,这会儿脸颊滚烫,丝毫不输身旁的陆宝婵。她轻咳一声,道:“这册子你先看着,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我…”

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她说着,清了清嗓子,道,“其实这夫妻之事儿,也没什么丢人的。还有几日你就要出阁了,这等事情,也是应该明白的。靖宁侯身边没有通房妾室,怕也不懂这些,你多看些,洞房的时候,也少吃点苦头。”

吃苦头。

陆宝婵抓着了重点,启唇担忧道:“会疼吗?”

姜令菀见小姑子问得认真,倒是细细解答,道:“头一回总是会疼的,你忍忍,忍过去就好了。靖宁侯是个斯文之人,想来也会怜香惜玉些,你呢,就多迁就些,洞房花烛夜,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姜令菀努力回想当初自个儿出嫁的时候,娘亲对她说的话。

陆宝婵好奇的将册子打开来,随意翻了一页,看到其中一幅,一时双颊越发绯红。

她眨眨眼,看向姜令菀。 

姜令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瞧那画,有些尴尬道:“这个…我也没试过。”这小册子里的花样,陆琮大多拉着她试过,可唯有这个,没有试过。她怀孕的那会儿,不宜行房,有一回就想到这个,可陆琮却只是俯身吻她,没答应。他觉得这种事情是委屈她,可夫妻之间,不该是他一直迁就着她,她也想想法子让他快乐。男欢女爱,心甘情愿,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

到了后头,姑嫂二人算是放松些了,瞧着那些奇怪的姿势,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脸烫。陆宝婵倒也听话,认认真真看了小半本。

大功告成,姜令菀松了一口气,便功成身退。长嫂如母,的确是个不好当的。她也刚嫁人不久啊。

姜令菀烫着脸回屋。

陆琮恰好坐在椅子上喝茶,见着妻子面若桃李,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倒是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

姜令菀一把将陆琮的手打开,嘟囔道:“我没事儿。”

陆琮含笑,自身后将妻子的腰肢搂住,亲了亲她的脸颊道:“去宝婵那儿了?”

“…嗯。”姜令菀点头道,“还有几日宝婵就要出阁了,宝婵没有娘亲,有些事情自该我去同她说说,省得到时候她什么都不懂。”陆琮的身子烫,姜令菀本就觉得热,自然不愿再被陆琮这般抱着,她欲挣扎开来,可陆琮却将人抱得更紧。

陆琮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这伤势才刚好不久,又开始耍无赖了。

而屋内的丫鬟,早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陆琮的手在她的手臂上留恋,然后才熟门熟路的寻着了那处,稍稍捻动。

之后,他动作一顿。

耳畔是陆琮低低的笑声。

姜令菀简直羞愤欲死,忙双手掩面,不想看他。

陆琮单手将她覆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儿,道:“都当娘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令菀狠狠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就往衣柜旁走去。

陆琮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见她要换衣裳,则出手制止,道:“待会儿再换。”

姜令菀才不肯:“我不舒服…”

陆琮一把夺过她手里要换的衣裳,之后便将人拦腰抱到了床榻上。姜令菀挣扎了几下,搂着他的脖子道:“陆琮,你放我下来!”

不放。

陆琮用行动告诉她。

姜令菀小声嚷嚷了几下,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任由陆琮予取予求了。

事后她身子绵软的躺在陆琮的臂弯里,同他说着今日明雁的事情。她晓得陆琮定是知晓的,所以她主动说出来,比假装不知道要好得多。果然,陆琮听了,脸上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哑声道:“你做得很好。”

得了夸奖,姜令菀才抱着他的腰,抬脸道:“陆琮,我不管别人好不好,我只要你过得好。”

上辈子她自私,是为了自己;这辈子她自私,是为了他。

陆琮逮着人狠狠亲吻了一通。

之后四目相对,有些不想挪开眼。仿佛这辈子就想这么静静看着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叹道:“璨璨,你真是我的宝贝。”他以为成亲之后,应当同之前一样,他包容她疼爱她,未料她这般懂事,心里头全是为他着想。

陆琮这人素来是做得比说得多,可女人大多是喜欢甜言蜜语的,这些话自是爱听。

她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颊:“大抵是上辈子欠你太多了。”

陆琮笑笑,把人抱紧些。

·

十月初十,荣王府小郡主陆宝婵出嫁。

婚礼排场很是热闹。

靖宁侯府在晋城素来低调,可这回靖宁侯娶妻,却是花了大手笔,当真是难得阔绰了一回。

陆宝婵卯时未到便起来梳妆,面对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倒是有些认不出来,只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自家嫂嫂。

姜令菀亲亲抚了抚小姑子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靖宁侯的迎亲队伍早在外头候着了,新娘子送上花轿,坐在马上的容临喜上眉梢,开心的跟个什么似的。

女儿出嫁,荣王一个大男人,眼眶都有些红了。

姜令菀站在陆琮的身旁,这辈子能看着宝婵出嫁,心里头也是欢喜。她看向马背上的容临,眼眸泛亮,忍不住赞道:“今日靖宁侯可真俊。”

语罢,手心便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姜令菀侧过头看了陆琮一眼,没说话,心里却骂他小气鬼。

晚上去靖宁侯府吃喜酒,姜令菀特意拾掇了一些,也亲自替陆琮选了一身体面的袍子。

喜宴男女分开设宴。

好巧不巧,这回姜令菀又和周琳琅同席。

只是周琳琅比之前些日子,气色仿佛差了些,面上敷着厚厚的一层粉,这脖子上,也施粉了。姜令菀虽然没仔细瞧,却也是过来人,见周琳琅这般气色,仿佛是…那事儿过度所致。

不过,一想到上辈子周琳琅和陆礼厮混的画面,姜令菀心下就有些泛呕。

只不过是心里头想想罢了,姜令菀抚着心口,还当真觉得有些不舒坦。她怕扰了别人用膳的心思,便起身去外头走走。

金桔跟在姜令菀身后,关切的问道:“夫人怎么了?”

姜令菀摇摇头,淡淡道:“只是觉得有些闷罢了,没事儿的。”她心里头,却算着日子。

而男宾这边儿,可就热闹多了。

容临平日里极少在晋城的贵族圈子里露面儿,素来有些神秘。今日成亲,却是宴请了许多世家子弟。

这一个两个,平日里就爱闹儿,今儿逮着机会,更是卯足了今儿给容临灌酒。

容临早前病弱,甚少沾酒,如今身体虽然硬朗,却也是不胜酒力,被轮着灌了一圈,步子就有些不稳了。

后来还是陆琮看不下去了,才帮这位妹夫给解了围。

陆礼今日也在,见陆琮这般举止,倒是打趣儿:“荣世子当真是疼爱妹妹,是担心大家伙儿将侯爷给灌醉了,今晚小郡主没人疼爱吧!”

这等荤话,有些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听了,倒是起哄起来,但大多数倒是有眼力劲儿的,没跟着附和,他们知晓今日这梁世子也有些醉了,胡言乱语起来,竟然开起小郡主的玩笑来了。

容临一听,原是醉醺醺的双眸,眼底登时清明一片。

陆琮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脱了身,容临才进了洞房。

喜烛“呲呲”燃着,照着整个新房亮堂堂的。

容临平时喜爱安静深沉的颜色,可今日看着这红彤彤的一片,却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先前他已经来过一回,同妻子喝了交杯酒,也见过她精心装扮的容颜。

而现下,陆宝婵已经卸下繁琐凤冠霞帔,一张小脸洗尽铅华,比之方才,更显娇嫩。

仿佛还是个孩子。

容临脚下不稳,登时就扑了上去。

陆宝婵一阵惊慌,想要把人推开,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她的妻子了,便停了动作,而是将手抵在了他的胸前。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心跳的厉害,毕竟还是头一回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的躺在一张床上。

鼻翼间满是他呼出来的酒气,可他仿佛很开心,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有些傻气。

容临的容貌出众,今日一身喜袍更添风流。

陆宝婵有些看呆了,愣了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侯…侯爷?”

容临笑了。他道:“叫我容临。”

陆宝婵垂了垂眼,勉勉强强道:“容临。”

“…嗯。”容临也不戏弄她,起身去净室沐浴。

换好寝衣之后,才掀开被褥上了榻。

二十五年来,都是一个人睡的,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这种感觉,的确是奇妙。

可他喜欢。

容临抬手,揽住身侧之人的腰肢。

陆宝婵是看过小册子的,知晓洞房之夜要做什么,可她身边这个所谓的夫君没有半点感情。没有感情,怎么能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她下意识的抵抗。

而且,她好像记得还有什么事情该说…可一时半会儿,有些记不起来了。

容临素来细心,自然察觉到了她小小的抵触、和她脸上的紧张。

他知道,她还没喜欢上他。

又是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容临暗道自己卑鄙,却不得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他无视她眼中的害怕和身体的抵触,温柔的强迫她,让她无力反抗。毕竟今日是洞房花烛,夫妻行事,天经地义。

陆宝婵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之后慢慢放松,将手松开,下意识攀上了对方的肩膀。

说他病弱,其实这身体却一点都不病弱,而且还有些强壮。

陆宝婵有些认命,可真正行事的时候,却是两回事。

她哭得起劲儿。

容临无奈,怜爱的亲了亲她的眼角,温柔的哄道:“不用怕。”

怎么能不怕?

陆宝婵哭得委屈,待察觉到他没有丝毫没有退让,这才有些急。她一把抓着容临的肩膀,眼睛红彤彤的,哭嚷道:“不成不成,我难受…”她忽然想到那小册子上看过的画面,眼睛一亮,指了指自个儿的小嘴,道,“那太小了,我不舒服。容临,我用这儿成不成?”

容临本就是强弩之末,听着这等刺激的话语,忍不住就往她的嘴上看去,又听着她娇滴滴的喊他的名字,登时身子一颤。

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194章大结局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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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陆宝婵成亲,陆琮面上看着一如往常,可心里头比谁都开心。

容临溜了,陆琮便去寻妻子,发觉妻子不再席间,就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席上女眷,望着这位荣世子的俊美容貌和无双气度,倒是纷纷羡慕议论。

这人长得好也就罢了,对妻子还痴情专一,那才是难得呢。

周琳琅嘴角一翘,道:“不就是个被革了职的。”

这般阴阳怪气,倒是令在场的女眷登时噤声。

周琳琅未出阁之前,尚且是个落落大方的世家贵女,最擅长为人处世。可经历过种种事情之后,浑身上下都像是带了刺儿似的,动不动就扎人。这么一来,原是和她交好之人,也都渐渐疏远起来——毕竟这贵族圈子里,一个个都是要面子的,犯不着上赶着让她羞辱。

姜令菀正站在院子里,枇杷拿来了大红牡丹团花披风,正打算给夫人披上,却见陆琮过来了。

陆琮抬手,枇杷会意,将披风呈上。

陆琮接过披风,站在妻子的身后,自后头替她披上,然后将人搂进怀里。

金桔和枇杷含笑相视,而后识相的站得远些。

姜令菀正觉着有些冷呢,这会儿身上披着披风,且陆琮的身子也格外的暖,自是舒坦了些。她靠在身后之人的怀里,察觉陆琮身上的酒味有些重,便转过身去看他。

陆琮酒量还算不错,也就他俩成亲的那回,才有些微醺,这会儿…

她摸了摸,道:“喝多了些。”

陆琮“嗯”了一声,眼底含着微笑,显然心情不错。

姜令菀知道他今儿开心,也不再多说了,毕竟宝婵是他的亲妹妹,听说她出嫁那日,她哥哥也是喝的烂醉如泥呢。而且这事儿上面,他自己还是有数的,不会胡闹。

只是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她就有些怀疑——这肚子里,是不是又有了一个。

三个儿子才九个月,若是这会儿她在怀上孩子,那她越发没精力照顾他们了。只是这件事情,尚未确定,她还是不要告诉陆琮。可怀孕总归是喜事儿,而且她和陆琮,都盼着小闺女呢。想着粉雕玉琢的贴心小棉袄,姜令菀心里头就欢喜。

不远处的树丛后,周琳琅还是按捺不住跟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对陆琮兴许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可终究忍受不了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对姜令菀的温柔体贴。周琳琅想着自己先前的十几年,和嫁给陆礼之后的日子,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发觉自己落泪了,这才深吸一口气,准备往回走。

正好撞上来人。

“…好看吗?”陆礼面无表情,问道。

周琳琅看着面前之人,眉头蹙得紧紧的,一想到这段日子他对她的折磨,简直想一口一口咬死他。

陆礼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对小夫妻,若有所思的说道:“琳琅,你知道吗?自我懂得男女之情以来,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你夫妻恩爱。和你成亲的那一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就算看到你不情不愿,我都怀着一腔热情,觉得日后,你的心一定会落在我的身上。只要我努力,你心里的位置,迟早是我的…”他抬手抚着周琳琅的脸,温柔的说道,“我想和你生儿育女,想和你白头偕老,一辈子宠着你爱着你。你若是能乖乖的,我待你,不会输给陆琮待姜令菀。可惜你…你不要。”

“你不想要,那我就不给了,以后都不给了…”说着,他凑了过去,将唇覆在周琳琅的耳畔,“周琳琅,这辈子,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至于陆琮,我也会让你看到,我和他,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第195章大结局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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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婵出嫁之后,姜令菀身边更是没个说话的人。

而明年金桔和枇杷也要出嫁了。

金桔算是正式定给了杜言,且杜言和金桔都说要继续为荣王府做事儿,二人态度坚决,姜令菀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至于枇杷,姜令菀已经替她选了一门好亲事,等杜言和金桔的亲事办完了,就将她嫁出去。在外头自立门户,总比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当她的丫鬟好。起初枇杷哭天喊地就是不肯,得亏姜令菀一番开导,这小姑娘才算是点了头。

那日宝婵成亲,夫妻二人回府已经晚了,姜令菀心里存着疑惑,也不好大晚上再兴师动众请大夫。

次日大夫号完脉,才确定姜令菀又怀上了。

那会儿陆琮正替老二换尿布,一听到妻子怀孕已经一月有余的消息,吓得手里的尿布都掉了下来。

旁边的两个小家伙,咧着嘴开心的嘲笑爹爹。

老二看着自个儿裸露在外的小茶壶,许是有些害羞,抬起小胖脚在陆琮的脸上左右踢了两脚,示意他快点换。

陆琮回过神,匆匆进了房间。

他见妻子坐在南窗下的绸榻上,这才过去一把将人抱住,眉目含喜道:“璨璨,我又要当爹了?”

姜令菀闻着陆琮身上的清冽味儿就觉得安心,可面上还是有些害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呢喃道:“琮表哥,会不会太快了?”

陆琮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其实生了三个孩子之后,他本是打算再缓一缓,等上两三年,再要第二胎。只是寻常夫妻避孕,大多是女方服药。是药三分毒,他怕这药损了她的身子,断断不会让她服用的。平日里夫妻间行事的时候,他也会格外注意些,尽量不弄到里面去,可这种事情讲究缘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陆琮抱着妻子的身子,笑着说道:“也亏得你身子恢复的好,咱们早早把孩子都生完了,以后也好轻松些。”

说着这话是,陆琮心里头却盘算着避孕的法子。若是这回生了个宝贝闺女,他和妻子也算是圆满了。孩子多些自然是好的,可他害怕她吃苦受罪。日后还是避避比较好。

陆琮在妻子的脸颊上亲了亲,当成宝贝一般。

“…这段日子你好生在家养身子,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得格外注意些。”

姜令菀笑笑,乖乖的点头说好。

她捉着陆琮的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精致的眉眼满是作为娘亲的喜悦。

她道:“琮表哥,我一直想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