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庄明誉就来了郦府。

彼时庄氏和女儿们已经穿戴齐整,正聚在一起各忙各的。庄氏看账册,四姑娘做针线活儿,郦南溪看书。

虽则自打听闻庄子出的那些事情以后,郦三老爷已经着手帮着庄氏开始整治。但郦三老爷也说了,他只帮忙处理一下庄头和管事的任命问题,瞧瞧哪些人得用,哪些人不得用。至于账目,还是得庄氏自己来看。

庄氏自小就跟着母亲管家,看账目自然不在话下,就和郦三老爷这般说定了。此刻她眼前的就是让人从庄子上要来的账册。

庄明誉迈步入屋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母女三人凑在一张大桌子上忙着不同事情的情形。

扫了眼紧盯着书册看的认真的郦南溪,他扬声笑着对庄氏行礼问安。

庄氏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眼前的账册,“明誉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她没料到庄明誉会来的那么早。若是提早知晓的话,就也不摊开账簿来看了。

之前庄明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通禀过。不过因着是家中晚辈,且也极其熟悉,所以庄氏就没搁下手里的活儿。账册既是看开了,就得一个时期一个时期的好生算仔细。左右她得把正看着的这十天的算完才能动身,倒不如紧着点时间赶快些,也省得庄明誉再等。

庄明誉自是了解。他接着又问候了四姑娘,这便凑到了郦南溪的身侧。

郦南溪是在看一个话本,讲的是个颇为紧张刺激的故事。她先前从未看过这种,瞧着新奇有趣,所以有些入迷。

待了半晌,郦南溪除了刚开始见礼的时候抬眼叫了声“表哥”,而后一直都在认真看书,根本没有再搭理他。

庄明誉深觉得无趣,从腰间抽出扇子,刷的一下打开,边扇着边问道:“小表妹在看什么?”

呼呼的冷风从脖子往衣裳里灌。郦南溪的鬓边发丝儿被吹的扬了起来。

她紧了紧身上衣衫,拿着书跑到了房间另一侧,语气十分嫌弃的道:“大冷天的还扇扇子,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庄明誉哈哈大笑,指了郦南溪道:“你瞧你,镇日里板着个脸作甚?这样笑一笑多好看。”扇子到底是重新收起来了。

郦南溪扭过身子凑到窗户边上继续看,不搭理他。

庄明誉挑了挑眉,见她看的仔细,就转到了四姑娘的旁边看她绣花。看了一会儿后他觉得无趣,又问郦南溪:“西西绣的如何?不若拿你绣的东西来与我瞧瞧?”

没了冷风在旁边,郦南溪的耐心多了不少,“我不似姐姐那般静得下心,自然绣的不好。”

“不好也没事。”庄明誉说过之后,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如今无事,不若你插一瓶花来送我?上次看你插的不错,昨儿听母亲说你在寺里也插过,极好。怎的旁人都有我没有?”

郦南溪无可无不可的道:“若你不嫌我弄的不好的话,等会儿到你家后你拿瓶来。如今若是做一个,晃晃荡荡一路过去,少不得要损了花。”

这就是答应了。

庄明誉心下了然,笑得眉眼弯弯。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束了玉带,相貌隽秀身姿笔挺,倒也真的是个翩翩少年郎。尤其这样一笑,当真是俊俏无双,更添几分倜傥风流。

庄氏多看了他几眼,又朝罗妈妈望去,示意她早点寻人将信送出去。

庄明誉闲不住,在郦南溪的周围不住的绕来绕去。

因着郦南溪是在窗边,他这样一来回走动,窗子上透过来的光亮就开始明明灭灭的变幻起来。

一来二去的,四姑娘受不住了,微微皱眉朝他看了一眼。

郦南溪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她知晓姐姐是在绣一个富贵吉祥如意纹的荷包。这荷包所用丝线是昨日里特意绕道去买的金银丝线,昂贵不说,还极其考验绣工。但是出来的成品非常漂亮。

这荷包是四姑娘做出来准备下一次见面时送与重大太太的。毕竟国公府和郦家如今正“联系紧密”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能再遇到,提前准备出来为好。昨儿下午回到蕙兰苑后四姑娘就开始绣了,直到天黑才放下。如今天刚刚亮她就又拿了起来。

郦南溪看庄明誉坐不住,绕来绕去的时常挡住了光亮。即便她换一个位置坐下,想必他来回走的时候也会不时的遮蔽住阳光。

郦南溪怕姐姐绣的那个繁琐的荷包没法段时间内完成,有心想要帮姐姐多省出一些时间来,就与庄氏道:“母亲和姐姐稍晚一些再来吧。我先跟了表哥去舅舅家。”

庄氏手头的账册约莫再过一炷香时间就完成了,稍稍等会儿就好。闻言便有些犹豫。

庄明誉自己却先答应了下来,“这样也好。免得西西留在这里打扰了姑母看账册。”

这话一出来,郦南溪轻哼了声不理他。

庄氏忍俊不禁,说道:“好好。既然西西打扰到我了,你就帮我带她过去罢。”

上一回下了雪,庄明誉都把郦南溪护得好好的半点儿没出岔子。这一回天气晴朗,又是在城里,自然更是无碍。

四姑娘这时候抬起头来,问庄明誉:“表哥怎的来的这样早?距离舅母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呢。”她本是想着能绣两个时辰所以才将针线都拿了出来。

庄明誉笑道:“读书读累了早点出来歇歇。”

四姑娘点点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因着现在还很早,天刚亮起来没多少时候,故而屋外的空气也还相当冷。

郦南溪一出屋子就觉得肆虐的风在往衣服里钻,赶忙将斗篷上的兜帽拉了下来戴着。又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手炉,半点也不敢松开。

庄明誉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了,或许真不该那么早出来,忙问道:“要紧么?或者先回去待会儿?”

既然出来了,就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郦南溪摇了摇头,快步往前行着。待到进了马车方才松了口气。缓过劲儿之后,她忍不住掀了车窗帘子,怒瞪车外之人,“下次可不许来那么早了。若真要来那么早,就在屋里好生待着,不准乱晃也不准乱跑。”

她本以为庄明誉会反唇相讥。哪知道他想了想后,竟然很好脾气的说了一声“好”。

郦南溪满腹指责的话说不出口,忿忿的将车帘放下,窝在车中放着的绵软靠枕上,抱着手炉不撒手。

车子行出府外。

庄明誉骑马跟在她的车子旁边,时不时的凑到床边寻她说话。

郦南溪到底惦念着去庄子上时一路相伴的情分,且他在风雪到来的时候尽心尽力护她,当真是尽到了作为哥哥的责任。因而刚开始那一顿脾气过后,就也耐着性子和他隔了车壁闲聊了。

说了一会儿后,太阳变大,空气也有些温暖起来。街上陆续有小商贩摆起了摊子。

庄明誉瞧见旁边有个卖豆腐脑的,想着吃点热吃食郦南溪能够暖和点,便与她道:“你且等我一等。马上回来。”说罢就策马而去。

郦南溪觉得在摇晃的车上吃那种流食不方便。可庄明誉已经走远,她也叫不回他了,只能作罢。

郦南溪倚靠在车壁上,将手炉搁在怀里滚来滚去,权当消遣了。

谁知这时她听到车壁上响起了很轻的“咚”的一声。似是有什么小东西砸到了车壁上。

她本没在意,思量着许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了。

结果,又是一声“咚”。

很轻,就在她倚靠着的车壁附近。

接连四五下后,郦南溪按捺不住,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疑惑的放下帘子,坐回车里。

郦南溪正想着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闪,有什么东西透过车窗飞进车里,砸到了眼前不远处的靠枕上,落到车上滚了几滚。

她猛地掀开车帘,依然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郦南溪摔下帘子回到车里将飞来之物拿在手中,本想高声喊了车夫他们去看看外头究竟有谁,却在开口前的一刹那看清了手中之物。

是个金丝楠木的方形小盒。三寸长三寸宽,约莫一指高。

这都不是吸引她的地方。

最让她诧异的,是这小盒子上的开口处嵌了两颗红石。一个是红玛瑙,一个是红珊瑚珠。

这样的搭配让郦南溪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指尖顿了顿,有些迟疑的按在了红玛瑙上,稍一用力,掀开了盖子。

…果不其然。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赫然就是那玛瑙珊瑚珠手钏。

第23章

郦南溪顾不得什么礼法,当即将盒子合上跳下车子四顾望去。可是周围行人匆匆,哪里有卫六爷的人在?又或者是有卫六爷的人在,只她不识得罢了。

车夫看她下车查探,还当是有甚不妥之处,忙上前询问。

郦南溪便道:“车上太闷,略走走。”绕了车子两周未曾发现端倪,她只能回了车上。

刚一上去,车壁就响起了叩击声。

郦南溪唬了一跳跪坐在车上,赶忙回过头去。帘子掀开来,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油纸袋。

“怎么样?吓到了么?”油纸袋消失,庄明誉含笑的面孔出现,“店家说豆腐脑不好带,让我买了小笼包。惊喜么?”

郦南溪默默的接过了油纸袋,稍微滞了会儿,方才道:“多谢表哥。”

庄明誉觉得她好似有些不太对劲,“西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郦南溪有苦说不出,也不能说,只能勉力笑道:“没有。不过刚才下车走了一圈好似吹得有些不舒服了。”

庄明誉就让她赶紧吃几个热的小笼包暖暖身子,他则赶紧回到马上,催促车夫赶紧走。

听到他驱马前行的马蹄声了,郦南溪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挪动了下身子,露出膝盖下的小方盒子。正是之前刚刚“收”到的金丝楠木的那一个。

之前她刚到车里就响起了叩击声。她看那小方盒就在眼前应当来不及收起来了,下意识的就跪在了上面将其遮掩住。结果,膝盖被它硌的生疼又不敢动弹。偏庄明誉还很关心她,好心的和她说了半晌。她只能强忍着疼来与他说话。

将盒子捏在手中,郦南溪用空着的手揉了揉膝盖,环顾车内,最终将视线停在了车子一角放置的小柜子上。

小柜子不过一尺高,分为两层。平日里郦南溪出行的时候想要带些吃的,就会将食物搁在里面。因着是吃的,所以尤其要注意一些,生怕被人在里面放了什么活着是被猫儿狗儿惦记上,因此上面加了锁。而钥匙就在她自己的手中。

将小盒子放在里面锁好后,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掂量着什么时候寻个时机独自去一趟翡翠楼,即便碰不到卫六爷,能够将东西还给肖远也好。

边揉着膝盖边想着事情,好似过了没多久,车子就已经停了下来。

郦南溪刚要下车子,看到旁边放置着的油纸包,暗道一声坏了,刚才忘了它。正想赶紧弥补一下抓紧时间吃上一两个,庄明誉已经帮她掀开了车帘。而后一把抓住鼓鼓的油纸包看了眼。

“西西你没吃?”庄明誉问道。

郦南溪顿了顿,说道:“我想着待到下了车大家一起吃比较好。”

“这样?”庄明誉怀疑的看了看她,见她面容平静好似不在作伪,点头笑道:“那好。等下一起吃。”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来叮嘱道:“记住了啊。你可不许赖着。”

他那万分怀疑的目光让郦南溪哭笑不得。可这事儿是她忘了那些吃食有错在先,就用力的点了点头。

庄家并不在京中,这里是庄侍郎自己置办的一处宅子。地方不算太敞阔,不过三进罢了,不若郦府那样大。不过只他们一家住着倒是足够了。

入了们后,庄明誉要先去见过庄侍郎。郦南溪不方便往前院走,上了轿子一路去垂花门。早有庄府的婆子和丫鬟等在二门里,一看到郦南溪就热情的引了她往里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太太等了好些时候了。”

郦南溪知晓原本定下的时间要比现在晚上两个时辰左右。舅母既是在等着,想必是刚才庄明誉遣了人来提早知会一声。

讲到这个,郦南溪颇有些歉然,说道:“原该晚一些再来叨扰,结果来的早了些,倒是让舅母这就忙起来了。”

旁边那戴了银簪子鬓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妇人说道:“表姑娘可莫要这么说。太太早就盼着姑娘能早些来,只怕扰了您歇息,不敢说早了,这才推后了些。知道您要来,太太可是高兴坏了。”

这妇人原先一起在山明寺小住的时候郦南溪见过,晓得是舅母身边管事妈妈张妈妈。平素小梁氏有甚要紧的事情都是张妈妈去处理。

郦南溪对她也十分客气,和张妈妈又说了几句话后便道:“劳烦妈妈带路了。”

张妈妈看着郦南溪的时候笑意愈发深了些。

走了一段路后,张妈妈状似无意的与郦南溪说道:“刚才三姑奶奶和亲家的姑娘过来的时候,还说太太让人做的杏仁酥好吃,要多吃一些。不知表姑娘可喜欢吃杏仁酥?”

她这话来的突兀且莫名其妙。但郦南溪稍稍一想后明白过来,张妈妈看似是在说杏仁酥,其实是在告诉她庄家的三姑奶奶带着她夫家妹妹已经到了。

郦南溪对于庄家以前的这位三姑娘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是个笑容温和的大姐姐,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朝她柔柔的笑着,然后与她说道:“西西可是觉得无聊了?不若姐姐让明誉来陪你玩好不好?”

再后来,三姑娘说了亲,定下了婚期,就不太出门了。没多久郦南溪她们去了江南,再没见过。虽不知张妈妈说起三姑奶奶是因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心里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郦南溪笑着与张妈妈道:“多谢妈妈好意。等下我看看。”

张妈妈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颔首后与她介绍起了府里的假山水榭。

庄侍郎一大早就离了家去上早朝,此刻不在家中。

小梁氏原本正和三女儿庄明心一起在堂屋里吃瓜子。听闻郦南溪进了府,她当即就撂了手里剩余的吃食让人拿了温水帕子来净手。

庄明心看她要起身,赶忙拦住了,“娘这是要往哪里去?莫不是要去接西西?旁的不说,她一个晚辈,再怎样也该来见您才是,怎能让您去迎她?”

小梁氏自打山明寺里和郦南溪一起待了一天后就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听闻女儿这样说,小梁氏并不在意,反倒说了庄明心几句:“你过来的时候我也不去迎你了?怎的这个时候倒是计较起来。”

庄明心看了眼旁边的曾文灵,握了握母亲的手,“此一时彼一时。目的不同,自然做法也不同。”

小梁氏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女儿说的是相看一事。

昨日她从山明寺回来后,先是去了趟卫国公府和姐姐说了几句话,送了个平安符。后来就去了曾府也送了亲家母个护身符。又顺道见了见女儿。

当时她不过顺口提了句有些中意西西,请了西西她们母女今日来做客。哪知道今日女儿就回了家。

小梁氏觉得庄明心说的太过了些。自家孩子,哪就那么多条条框框了?不过转眼看到了一旁座位上的少女后,小梁氏到底给女儿了几分面子,未再坚持往垂花门去。

庄明心这才放心了些许,转而与那少女说道:“文灵可曾渴了?我让人给你泡些玫瑰花茶来如何?”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姣好,身材适中,正是庄明心的夫君国子监监丞曾文烨的妹妹曾文灵。

早晨听说庄明心要回娘家,且庄侍郎妹妹家的孩子也会去庄府时,曾文灵就强烈要求着一起跟了来。

小梁氏原本看到她来了对她十分热络。可曾文灵一直淡淡的。无论小梁氏问她什么,都答一句“随便”。即便小梁氏那么爽朗的性子,渐渐的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最后也就随她喜欢,由着她自己在那边发呆。

曾文灵原本是百无聊赖的四顾看着,听了庄明心的话后,她摇了摇头,又抱怨道:“郦家姑娘怎的过来的这样慢?先前不是说快要到了么。”

庄明心好脾气的道:“不若我带你四处走走?”

“不了。我还是再稍等片刻吧。”曾文灵这样说着,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往外看着。

小梁氏之前一直不明白曾文灵为什么会非要跟了庄明心来。此刻见了她这副做派倒是有些明了,奇道:“文灵想要见郦家姑娘?”

曾文灵“嗯”了一声,语气含糊的道:“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她们。”

小梁氏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她实在想不出郦家姐妹有什么可以为曾文灵解惑的。转念一想,曾文灵许是要问江南相关的事情,便道:“这会儿过来的只有西西,你郦七妹妹。等会儿你四婶婶也会来,你有何问题可以问问她。”

曾文灵目光闪了闪,回头对小梁氏笑说道:“不用了。我和郦家姐妹说说话就可以了。”

小梁氏是个热心肠,闻言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见庄明心朝她摇了摇头,便只能作罢。

就在此时,曾文灵“咦”了一声,扬声唤了句:“七姑娘?”说着就走出了屋子向院门行去。

郦南溪跟了张妈妈走进院子后,本以为会头先见到舅母或者是那位三表姐。谁料见了她后第一个急急的向她走来的,却是个全然陌生的少女。

郦南溪想到之前张妈妈提点她的那句话,就问道:“这位可是曾姐姐?”

曾文灵应了一声后,上下打量着郦南溪。

她的这种打量与旁人的并不一样。旁人因着礼貌的关系,稍微扫两眼就也作罢。她却是从头顶的发丝儿看到了脚底下的青石板地。目光一点点一寸寸的挪过去,半分也不肯松懈,半点也不肯放过。

这般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而且带有显而易见的对峙和沈氏。

郦南溪心里头微微有些不悦,连句话也懒得和曾文灵多说了,朝着曾文灵稍稍一颔首后往堂屋行去。

小梁氏之前没有出去迎,这个时候都到了一个院子了便无需再顾忌,直接走出了屋子。两人恰好在门口遇到,小梁氏就热情的邀了郦南溪一同进屋。

曾文灵随后跟了进去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一眼郦南溪,若有所思。

这时有丫鬟送了个油纸包过来,言明是公子要送给郦姑娘的。郦南溪就将东西接了去。

——油纸包裹的很好,里面的包子尚还有温度。捏起来也松软依旧。不过,里面的分量是一半。显然是遵循了先前说好的“分吃”一事,他留了一半,其余的依旧给她。

郦南溪没料到庄明誉居然这样一板一眼的照做了,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梁氏问是怎么回事。

郦南溪倒也没甚可隐瞒的,就将事情与小梁氏说了,末了还不忘与舅母玩笑道:“我说让表哥给我一半,他就真的只给了一半,一个都没多一个也不少,忒的小气。”

原先在山明寺的时候,她和舅母颇为熟稔,说话就很随意自在。如今自是也如此。

小梁氏看郦南溪话语间透着亲近,心下欢喜,侧首与庄明心道:“你看看,明誉就喜欢和西西这样闹。”

庄明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表妹可是误会明誉了。他这并不是在与你玩笑,而是之前说定了,故而照着说定的来做而已。”

小梁氏听着她语气不太对劲,就欲多讲几句。

庄明心拉了拉小梁氏的衣袖,示意母亲到屋里说话。

小梁氏看了眼郦南溪,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跟了女儿而去。

她们进到内室后,曾文灵走到了郦南溪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因了之前初初相见的那般境况,郦南溪对这位曾姑娘并无甚好感,看她过来了也只淡淡一笑,并未多说甚么,甚至于连个招呼的话语也没有。

谁知曾文灵却不气不恼,反倒是比刚才初见时候要和善亲近了些,神色中也没了芥蒂或者警惕。

她笑眯眯的挽了郦南溪的手臂,笑问道:“郦七姑娘与庄公子的关系好似很好。”说罢,她又重新打量了郦南溪一回。

之前只听庄太太和嫂嫂说郦七姑娘出落的愈发标致了,京城里怕是没有能比得上这姑娘的相貌的,她还只当是客气一下。如今看到这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后,曾文灵也不得不承认,那话倒是真没夸张。只不过这姑娘的年龄好似比她们要小一些?

小一些也好。毕竟国公爷的年纪大了,定然看不上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之前她只留意到了相貌,竟是忘了年龄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