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姨娘的事情,假以时日她肯定能够知道。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为了提早知道一些自己迟早都会晓得的事情,而换来宴席上未知的隐含的忧虑,不划算。

郦南溪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再谈,故而走的毅然决然,半点的犹豫都没有。

看着她渐渐远走,郑姨娘终是急了,赶忙拎着裙摆追了上去,急急说道:“那就依了您。一切听夫人的。”

郦南溪猛地停住步子,回身望过来,“让太太带她去?”

“嗯。”郑姨娘双手握得紧紧的,又颓然松开,“我只求四姑娘能够得以出席。旁的,不强求的。”

“如果你说的事情于我有用,我自会想法子让太太答应下来。”郦南溪轻轻颔首,这便转过来对着她,“于姨娘的事情,你且说说看。”

郑姨娘四顾看看,见周围没有旁人,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紧走几步到了郦南溪的跟前,这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于姨娘为什么事事都要听着太太的。”

郦南溪不言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郑姨娘看她没有反应,知晓自己这话说的不够,也知道自己继续绕圈子下去根本不能打动眼前的女孩儿。

虽不知年龄这么小的小姑娘何来的这等沉稳,郑姨娘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话直接坦白的告诉了她:“其实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于姨娘小时候是被梁太太从外地买回来做丫鬟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她离开的时候父母兄弟都还活着。她一直想要寻到自家亲人,偏偏梁太太不告诉她实情,只和她说让她来问太太。太太凭借着此事一直拿捏着她。”

她虽然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郦南溪倒是听懂了。

梁太太应该说的就是梁氏的母亲。而太太就算指梁氏。

但郦南溪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信。

“太太一直不肯说,或许就是根本不晓得实情,又或者是知道了实情也断然不会告诉于姨娘。于姨娘这些年都没有探听到,怎还会相信她肯说出来,还任由她借了此事而辖制住?”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可是嘴严得很。”郑姨娘苦笑道:“这些话是她无意间抱怨了几句,被我连问带猜给蒙出来的。再具体就不晓得了,需得问她才行。不过,终归是和她的身世有些关系。”

郦南溪看郑姨娘神色,再想她一直以来说的话,轻轻颔首。

“这事儿我会考虑下。”郦南溪说道:“姨娘语焉不详,很多事情都不过是揣测,实在无法让我对你承诺什么。不若你再知晓的详尽一些,我自是会允诺。”

郑姨娘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有些急了。

“夫人可是要说话算话。”她朝着郦南溪又挨近了些,“既是说好了,怎能反悔?”

郦南溪不为所动,“并非是我出尔反尔。只因姨娘所言之中推测过多,实质太少。倘若姨娘能给我个比较明确的事情来,我定然会帮助四姑娘。”

郑姨娘慢慢的蹙紧了眉。

她知晓六奶奶定然会好奇于姨娘和国公爷的关系,所以想借了此事来相谈。但她没料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不好糊弄。语焉不详的情形下,她竟是不肯答应条件。

可是,四姑娘的婚事再不能耽搁了。这一次的赏梅宴,是四姑娘的好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郑姨娘揪紧了手里的帕子,考虑了很久,带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说道:“那请夫人再等我两日。我尽量将事情打听的清楚一点。”

她揪了揪手中之物,希冀的问道:“若我再探听详细一些,夫人总会允诺的吧?”

郦南溪颔首道:“自是如此。”

郑姨娘细观她神色,看她丝毫都不作伪,这才放心了些许,福了福身准备告别。

将要离去之时,郑姨娘忽地想起一事,这便停了步子又朝郦南溪望了过来。

“于姨娘这些年也很苦。自打国公爷被选为世子后,她虽然关心国公爷,却因受太太辖制而不敢去时常接近他。”

郑姨娘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许,“所以,还请夫人多体谅她些,莫要和她太过计较。”

郦南溪想了想,说道:“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可是——”

郦南溪抬手止了她后面的话,“她有她的苦衷,我知道。若是可能的话,我也想要让关系和缓。但,她做的对错与否,我无权置喙,而是应该由六爷来决定。”

“六爷是我夫君。你看到的是于姨娘的难处,而我,却只能看到我夫君的难处。”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坚定而又不容置疑。

高大男子刚刚制止了秋英和郭妈妈的通传正欲向前,听到了这些话后却是脚步骤然停住。

他抬眸望向院中的娇俏身影,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第44章

待到郑姨娘走后,郦南溪便缓步出了院子,打算回石竹苑去。哪知道刚走了没几步,便见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身材高大劲瘦,脚步沉稳有力。正是重廷川。

郦南溪有些意外,“六爷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重廷川沉默的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回道:“有事刚好路过,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郦南溪听他惦记着她,自然心里欢喜,故而快步行到他的身边,“等下可是要回宫里去?”

“不了。”重廷川长腿一迈走到她的身侧,顺势将她的手捞到掌心里握住,“今日就不过去了。多陪陪你。”

说罢,这便牵了她的手一起慢慢前行。

郦南溪有些意外,侧头看他。

——刚刚还说是路过府里所以过来看看。想必应当是有事情的。现在怎的又说今日不回宫去了?当真有些怪。

重廷川发觉了她的疑惑,并未解释,而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莫不是你不高兴我陪你?”

“自然不是。”郦南溪总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对劲,可真要她指出来哪里不对劲,她还真说不出来。

因为心里在琢磨这事儿的究竟,她回答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顺势说道:“你能陪我,我自然是高兴的。”

话一出口,身边就传来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郦南溪骤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当即窘得脸颊绯红,但口上却还是不肯轻易罢休,“我初来国公府不久,什么都还不熟悉。六爷若是能够陪我熟悉下环境,我自然是欢喜的。”

重廷川听着她口中说着“六爷”,不知怎地,心里头却总是想起她刚才那一声声“夫君”。

明明是极其简单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软软糯糯的说出来,却是有着别样的魔力,简简单单的就能动人心弦。

偏她现在又不肯说了。

重廷川松开了交握的双手,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搂到自己身侧挨紧,“怎么还叫‘六爷’?”

他想让她自己主动当着他的面来喊一声“夫君”。

因为…

让他自己开口和她求这么一个称呼,多多少少他也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来。

总觉得那样跟个讨糖吃的奶娃娃似的,忒得没骨气了些。

郦南溪听他又在这称呼上纠结,却是想到了晚上两个人亲密的时候,他非要说她那声“坏人”好听。

她当即窘迫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又羞又恼的捏了下他的小臂,哼道:“我倒是觉得六爷好听。”想了想,有些迟疑,“再不然的话,下回叫你‘老爷’如何?”

老爷?

重廷川剑眉紧紧蹙起,薄唇轻轻张开,复又猛然闭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禁卫军统领服饰…

嗯。

是时候和陛下说一声,将这衣裳换个颜色了。

今日天气尚可,只太阳毒了些。好在略有微风,吹在身上倒还凉爽一点。

重廷川牵了郦南溪的手,一路前行,却并未即刻回到近在咫尺的石竹苑,反倒是脚下一转往旁边的花园去了。

园子里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争相开放,着实绚烂。

其中有幽静小道在繁花中穿插交错。

迈步行上小道,周身花香弥漫,当真惬意而又静心。

郦南溪只觉得来到这里后通心舒畅。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身边男子手挽着手,并未开口言语。

但,她知晓重廷川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并不太感兴趣,这般过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看他半晌也未说话,也没有要摘花的意思,疑惑之下她最终问道:“六爷要择些花来插着?”

“不是。”重廷川淡淡说道。

他知晓她爱花,所以陪她来走走。也顺便享受一下两人独处的时光。

——这般和她相依相偎着,不知怎地,竟是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外与欣喜。

重廷川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这份心情。转眸一看,便见她只顾着侧首看他,没有留意到脚前的一颗石子。

重廷川微微侧身揽过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一下,避开石子,“难得我今日有空,陪你在府里走一走。”

郦南溪略一思量,晓得了他的意思,笑着“嗯”了声,顺势挽上他的手臂。

她极少这样主动的亲近他。

重廷川脚步微微一滞,唇角不知不觉的就带了几分深浓笑意。

这般的姿势郦南溪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故而自顾自的说道:“方才郑姨娘来寻我了。六爷看到了吧?”

她并非是随口这么说。刚才她出院子的时候看他那般从转角走出,就想他应当不是刚刚到的,而是特意在转角处等她出来。

果不其然。

身边之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郦南溪本也没打算瞒着他,就将郑姨娘来寻她的意图与他说了。

听闻于姨娘的事情后,重廷川的眸色愈发冷厉。但是片刻后,当感受到掌心里小娇妻柔软的指尖后,他眸中煞气又渐渐消弭。

重廷川握了握与女孩儿交握的双手,沉声道:“你不必如此。她的事情,你不用多管。”

郦南溪思量了下,说道:“有些事情,弄清楚点终归好些。”

重廷川停住脚步。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环目四顾,见旁边一小片竹林里有石桌石凳,就拉了小妻子往那边行去。

重廷川当先坐到了石凳上,而后拉了她坐到他的腿上。又身子微微侧着,让她倚靠在他的胸前。

郦南溪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周围没有旁人,这才渐渐放松了身体,软软的依偎了过去。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宽厚可靠。

被他这样认真的搂在怀中,她只觉得异常的安稳与安心。

“她的事情,你不用多管。”男子轻声说着,声音仿若从胸腔传来透过衣衫传入她紧贴的耳中,有种似是从远方传来的错觉。

郦南溪并未应声。

她揽住他劲瘦的腰身,稍微挪动了下,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重廷川晓得她这是不答应的表现,暗叹口气,轻抚着她的脊背,低声道:“她若真想寻找,何必受制于人?若她…”若她肯相信他、肯待他好一些的话,“…她本可以来寻我。我自是能够帮她寻得真相。”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无奈——

重廷川猛地闭上了眼,深深呼吸着,将那些纷繁思绪赶出脑海。

郦南溪想了好半晌,轻声说道:“我刚才告诉你的,不过是郑姨娘所知晓的。真实情形如何,你我都不清楚。”

许是有隐情也说不定。

她总觉得于姨娘并非心狠之人。但是,于姨娘做的事情,也真是够狠心。

不管怎样,那是她夫君的生母。而且,在重廷川十岁之前,于姨娘待他极好。即便他不承认,但血缘牵绊和当年的疼爱之情,依然在他心底深处无法抹去。

不然的话,为何他总是对于姨娘的事情避而不谈?

只因太过在意,所以不愿触及罢了。

郦南溪始终觉得,有些事情既然是心里的疙瘩,那就要弄个清楚明白把疙瘩解开了才行。若不如此的话,心结越拧越厉害,总有一天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既然重廷川不让她在明面上探问,那她就暗暗的打听下。

重廷川闻言,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孩儿。

她的固执他是知道的。

他也知晓她为什么对于姨娘的事情有着那份执念。若非是他,她何至于在这个府里、何至于去管那许多的事情?

重廷川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斟酌许久,终是没有再刻意的阻挠她,“你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与我说。我自会帮你解决。”

他本是防患于未然。生怕她娇娇弱弱的受人难为。

哪知道他这话刚一说出口,怀里的女孩儿忽地挺直了身子,端正坐直抬眸看了过来。

“六爷当真肯帮我?”郦南溪笑得眉眼弯弯,“你当真会帮我?”

她接连问了两句来求证。他又怎会拒绝?

重廷川抬指轻敲了下她的鼻尖,低笑道:“你说呢。”

郦南溪知他素来说话算话,忙道:“我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解决,不若你教教我罢。”

语毕,她将自己和郑姨娘的交换条件说了出来,又道:“我先前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太太答应带了四姑娘同去。一时间还没想到好法子,不若你来告诉我罢。”

其实她也是有法子的。只不过她不够了解梁氏,那个法子不见得十拿九稳。若是不成的话,还得再去另想一招。

但是,倘若某人肯帮忙的话,那可就能够一次成事、事半功倍了…

郦南溪十分期盼的看着重廷川。

女孩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纤细的手指微微蜷起放在他的胸前,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重廷川看了后,笑意更深了些,“既是不知晓方法,何故要答应她?”

郦南溪咬了咬唇,决定实话实说,“并非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做。不过是没有把握能够一次即成。可若是六爷肯帮忙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她话语里的信任之意让重廷川瞬间心情甚好。

考虑了会儿后,他颔首道:“我确实有个主意。”

正打算将心中所想说出口,重廷川眼神一扫,到了某处后,目光就有些挪不开了。

女孩儿侧身坐他怀里,如今又将身体转过来望着他。这般的时候,衣襟处拧着,就有了几处细小的缝隙可以望见里面。

如今正值夏日,衣衫轻薄。且他身材高大,即便她坐在他怀里,他依然可以垂眸望过去。

若他没看错的话,里面是粉色的小肚兜…

重廷川的目光瞬间黝黯下来,呼吸也稍稍急促。

他深吸口气,话锋一转,原先将要说出口的办法就变了样子,“想我和你说,也可以。”

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了个轻吻,他低声呢喃,“晚上的时候,多帮我几次。”

郦南溪本还在希冀的等着答案,乍一听闻他这句话,就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能帮你什么?”

重廷川并未说话,只擒住她细瘦的手腕往下挪移。

碰到之后,郦南溪全身一僵,顿时就想逃走。却被他扣住了腰肢无法挪动。

她紧张到了极致,赶忙去推他。谁知这一晃神的功夫,下巴已被他单指抬起。而后灼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动作又急又热切,辗转吮吸,霸道而强势。

郦南溪无处可逃也无法去逃,只能无力的承受着。

好半晌后,她呼吸渐渐困难,这才被稍微松开了点。

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郦南溪隐约听到他在她耳边低语:“多帮我几次,我给你想主意,如何?”

她这个时候身子发软,脑中却还存有一丝清醒,故而就想拒绝。

哪知道话没说出口,他再次倾身而来…

这一回被松开后,女孩儿的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了。软软的趴在他的胸前,双唇微肿,全身无力。

“答应我,好不好?”

轻柔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郦南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若不答应,就还得再“遭一次罪”,于是就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姑娘。”重廷川轻笑着勾了勾她的手指。

虽然“计谋”得逞,但他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小腹下热度无法消退,他也没法站起身来。不然的话定然要露出端倪。

重廷川抱着怀里的小娇妻,再不敢招惹她。刻意的转移注意力和她低声说了很久的话,这才慢慢的让热度降了下来,而后给她整了整已然凌乱的衣衫,两人相携着回了石竹苑。

只不过,虽然重廷川将法子告诉了郦南溪,但是当晚却没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