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梅江影竟是没有生气,反倒唇角带笑眉端一挑与郦南溪道:“为何我要烦请六奶奶给我一杯茶?只因先前六奶奶说与我不相熟。生平第一次被友人说不识得,我想,任凭是谁都无法开心的起来罢。”

这话一出来,几人又都齐刷刷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无奈了,解释道:“上回去梅府赴宴,我家侄女出了些意外得了梅三公子看护。而后梅三公子又与梅太太一起来国公府做客。”

郦竹溪前后一想就有些明白过来,不由莞尔,“西西也太顾及着我了些。”

梅江影嗤了声,“敢情我这是被六奶奶嫌弃了。”

郦陵溪最看不得自家幺妹被人欺负,即便梅江影是在逼郦南溪说出实话,他也看不过去,当即冷声道:“西西做事自来沉稳,不似梅三公子这般肆意。三公子这话,可是说的有些过了。”

梅江影眸色清淡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驳他。

郦云溪将这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暗惊,总觉得梅江影这般对郦南溪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梅江影看着那边沉默了的兄妹四个,又朝郦南溪多望了几眼,这便发现她神色有些沉郁不似之前那般欢快。

梅江影轻拍了下椅子扶手,起身道:“其实我听闻后想要过来一趟,本是打算谢谢六奶奶上次相帮之事。”说罢,他与郦云溪道:“还记得上次我说那花那草都不成了么?是六奶奶帮我救活了的。”

听闻这话,郦云溪方才晓得为什么梅江影待郦南溪不一般,先前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叹道:“怪道三郎待西西不一般。”

他暗想,能被梅三郎称为“友人”的,这天底下统共就没几个。西西能和梅三郎友好相处,倒也不错。

梅江影听了那句“不一般”笑容僵了一瞬。他十指不由得缓缓握紧,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深浓。慢慢侧首朝向郦南溪,开口时语气十分轻松自在。

“其实我也的确想喝六奶奶一杯茶。当年去江南的时候,云溪曾邀了我同饮一壶茶。我没料到那是花茶。细品那茶极妙,我就赞了几句。后来云溪邀我去家里玩,说家中幺妹会做花茶。我给拒了。”

他顿了顿,又笑,“最近我一直在想,也不知郦家幺妹泡出来的茶是个什么滋味。只可惜与六奶奶相交颇久,未曾得偿所愿。”

这就是再一次解释那和“茶”有关之事了。

如果是旁人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少不得要被人诟病。但梅三郎肆意惯了,他做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凡认识他的,都不会觉得有甚怪异。更何况此人爱花,喜欢极好的花茶,也是情理之中。

郦南溪哭笑不得,“没有花茶,我如何泡的来?”想了想又道:“家中还有一些,是我春日无事时所做。不若我回去后让人送去梅府给公子吧。”

这回梅江影的眉梢眼角俱都染上了深浓笑意。他朝着郦南溪轻轻颔首,“那就谢过六奶奶了。”

中午的时候,沈太太在花园里摆了几桌酒席,宴请各位宾客。顺带着给范老先生贺寿。

郦南溪之前没有准备寿礼。先前听闻姐姐说起了这事儿后,让人给重廷川送信的同时,也叫他们去准备了一份贺礼。只不过,她让人买来的那个福如东海纹样青花瓷瓶不过是贺礼中的一部分罢了。她又去花园中择了菊花和各色配花,仔细的插入瓶中。

当她将这些做完之后,午宴就也开始了。

范老先生身形干瘦,蓄了三尺长须,穿着宽大的长衫,很是仙风道骨。他神色端肃,虽说是来参加自己的寿宴,手中却还是拿了一卷书册,无事的时候就看上几眼。

众人纷纷送上贺礼。单单只祝福他寿辰的,老人家都是淡淡笑了下,而后收了。

瞧见郦南溪的插花后,范老先生将书卷放下,很是认真的绕着瓶子左右细看了半晌。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范老先生方才颔首将花瓶备下,笑着与郦南溪道:“不错。”

他老人家的一声“不错”,可着实难得。

周围所有人俱都望向了桌上那瓶花。

梅江影本是没有备礼。看到郦南溪送了插花,他就解下腰间玉坠,送给了范老先生。

那玉坠上的缠枝纹是梅江影亲自雕的,十分精美。范老先生看了后,亦是赞了二字:“尚可。”

梅江影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想到了自家夫君那平日里说的那“不错”和“尚可”,恰好就笑了。只不过根本没有望向梅江影那边。

重芳柔是跟着沈太太一同过来的。她走在沈太太的身侧,笑容十分的温和柔美。待到落座的时候,沈太太亦是邀了她在旁同坐。

郦南溪看到后,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了下重芳柔,又朝在旁边侍立的霜玉霜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姐妹俩紧盯着重芳柔。莫要一个不小心,就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霜玉霜雪都是会功夫的。郦南溪来之前就和两人说过要她们留意重芳柔,姐妹俩心里有了底,见状后悄悄点了下头。

郦竹溪没有留意到主仆间的这些示意。她只知道这了两个丫鬟原先不是伺候郦南溪的,应是郦南溪到了国公府后才收的人,见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郦家姐妹心思各异之时,就听旁边沈大奶奶笑道:“六奶奶家的这位妹妹可真是个喜庆人。我家太太轻易不和人这般热络,这位姑娘可是得了太太的另眼相看了。”

说罢,沈大奶奶又去看旁边的沈三奶奶,“弟妹,你说,是不是呢?”

沈大奶奶乔氏是世子夫人,正是世子沈青梓之妻、沈玮沈琳姐妹俩的母亲。她出身武将之家,说话素来无所顾忌,也正因此惹恼了沈太太,结果一双儿女都被沈太太带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沈三奶奶莫氏则是沈太太娘家的侄女,寡言温顺,刚进门不久,极其得沈太太欢心。听闻沈大奶奶那番话,三奶奶抬头看了眼,讷讷的“嗯”了声,再没言语。

乔氏就凑到了郦南溪的跟前,轻声道:“她是个闷嘴葫芦,你若是看不惯,无需理会她。我们吃我们的酒就好。”因着家中父兄都是武将,她酒量很是不错,自顾自给郦南溪也倒了酒。

郦南溪苦笑婉拒,“我酒量不行。大奶奶还是饶了我吧。”

乔氏十分惊奇,“莫不是国公爷在家中都不饮酒?”

“倒也不是。国公爷吃酒,我却是吃不得。”郦南溪说道:“酒一入口,我便会醉。”

乔氏笑道:“那有什么?夫妻俩之间有甚可怕。喝醉了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醉了兴许更好。”

她这话说出口后,郦南溪本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和乔氏不甚熟悉。但看郦竹溪不悦的看了乔氏一眼,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乔氏说的夫妻间“更好”是哪方面更好。

因着沈家是姐姐的婆家,郦南溪倒是了解了一下沈家的情况。但对于乔氏,她也不过是知道乔氏的父亲原本是重廷川手下的一名副将,立过不少战功。乔氏嫁来做世子夫人,本就是沈、乔两家联姻,乔氏与世子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其余的她就没那么清楚了。

郦南溪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妥当,脸红红的朝姐姐求助。

郦竹溪笑道:“大嫂,我妹子一喝酒就要上头,若是说错话、做错事,那可就麻烦了。”

乔氏想想自己兄弟有时候也会喝多了酒误事,听闻郦竹溪这话就歇了刚才的心思。只劝郦南溪道:“往后六奶奶也学着饮酒才好。平日里太太们聚一聚,这是少不了的。”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在劝郦南溪。不管对或错,心意总是好的。郦南溪就朝她笑了笑。

说着话的功夫,乔氏忽然朝前面扬了扬下巴,与郦竹溪说道:“弟妹,你瞧那边。人家那酒喝的可是极好。”

郦竹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神顿时变了。她双手紧紧的揪着帕子,脸色慢慢转白。

郦南溪也瞧过去,才发现正有个身姿袅娜面容娇媚的女子在给沈青宁斟酒。仔细观察姐姐神色,她想着势必就是那沈太太遣了去沈青宁身边伺候的名唤“香巧”的丫鬟。

虽说有很多人家的婆婆都会给儿子安排妾侍,做媳妇儿的一般也会顺势答应下来,但是她家的女儿不同。

郦四老爷根本没有想过纳妾,一心一意的对待庄氏。

因着父母关系投契,所以郦南溪和郦竹溪也希望自家的夫君能这般专心对待自己。

郦南溪知道,如若重廷川哪天身边凑过来一个女子,自己定然是恨不得要将那人即刻赶出去、再不在眼前出现的。

思及此,郦南溪知晓姐姐心里定然很不是滋味。

她握了郦竹溪的手,轻声宽慰着。

偏偏这个时候,沈太太将那香巧唤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香巧回到了沈青宁身边的时候,行事就愈发无所顾忌了。

乔氏与沈太太素来不和。与二奶奶郦竹溪关系倒是还算不错。她凑到郦南溪这边,轻声道:“今儿是范老先生寿宴,二叔就算不喜那香巧做派,也不敢明着呵斥她,免得搅了这喜庆气氛。”

这简直就是在间接提醒郦南溪了。

郦南溪本还想着这是旁人家的家事,无法多管。且姐姐说了,姐夫待她一片真心,不用多管那名唤香巧的丫鬟。但是,看到重芳柔亲切的挽着沈太太的手臂、还偶尔朝香巧那边看过去后,郦南溪不由得重新思量开来。

虽然觉得重芳柔和那香巧不应该认识,但为了姐姐这边的稳妥,郦南溪沉吟过后缓步行到了沈太太的跟前,浅笑着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太能够体谅,应允了我。”

郦南溪身为国公夫人,且夫君是天子近臣,她的身份比起沈太太来更要尊贵许多。沈太太忙起身说道:“卫国公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了就是。”

“今日是范老先生寿辰。我身边的丫鬟不太熟悉贵府的规矩,所以行事不够妥当。我想央了沈太太,遣个人过来帮我。”

郦南溪这话倒是无甚大碍。毕竟今日是范老先生的寿辰,且老先生脾气有些怪,她这般说倒是没甚可指摘的。

“您何须如此客气。自然可以。”沈太太应了一声后就打算让身边的丫鬟去服侍郦南溪。

郦南溪婉拒,神色间似是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倒是瞧中了个丫鬟,不知合适不合适。”

沈太太笑道:“您尽管说了。不拘是谁,我都给您叫来。”

郦南溪轻轻颔首,遥遥的指了那名唤香巧的丫鬟,说道:“我看她甚是乖巧懂事,比起旁人来更谨慎仔细些。不若就她罢。您看如何?”

第66章

沈太太怎么也没想到郦南溪居然直接就点了香巧。

香巧开始时不是沈太太安排过去的。落了座后见香巧在男客那边,沈太太遣了人将香巧唤来,得知她今日想要去给沈青宁倒酒,沈太太思量下答应了。毕竟二儿子那么大的人了,媳妇儿有了身孕无法行夫妻之事,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儿子考虑考虑。

如今听郦南溪说要香巧在旁伺候,沈太太当即想拒绝,却因先前放话在先说要任由郦南溪选人,接下来的话便哽在嗓子里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沈太太慢慢斟酌着,“她远不如国公夫人以为的那般伶俐,还不如我身边这几个。国公夫人不若重新再选个罢。”

“这话怎讲?”郦南溪笑着往香巧那边望去,“先前我看她倒茶斟酒的动作自然而然,觉得她是个机灵的。现今看她行事,颇懂事得体,很是不错。”

沈太太看郦南溪坚持要香巧,思及自己想让香巧服侍儿子时二儿媳总是躲避话题,她心下有了点数,笑道:“她哪里就机灵了?最愚钝不过。前些日子给我斟茶的时候还不小心洒了几滴到我新做的衣裳上。若是让她服侍国公夫人,那可万万不行。”

“果真是这样?”

“当真是这样。我可没有道理欺瞒国公夫人不是。”

沈太太这话说完,重芳柔在旁站起了身,眼帘微垂,神态柔和,“六奶奶莫要再这般为难沈太太了。如今既是不方便,不若六奶奶另择一个人?要不然,我去与您倒茶布菜也可。”说着她就绕过椅子往外行去。

“且慢。”郦南溪出声阻了她,眸中现微愠,“四姑娘这意思,莫不是我迫了你不得不这般去服侍在侧?可我不过是问沈太太借个人罢了。四姑娘何至于这般。”

重芳柔咬了咬唇,声音委屈,“六奶奶这话是何意。难道我不愿让沈太太为难也是错了么。”

听她这样为自己着想,沈太太有些心软,就劝郦南溪:“她也是一番好意。就是性子太柔顺了,所以考虑事情总是先委屈自己。”

郦南溪听了这话,绷不住笑了。

重芳柔再怎么算计,听了郦南溪这了然的笑声也有些脸红。偏她不能发火,只能将头垂低暗自懊恼。

这不是与重芳柔计较的好时候。郦南溪只笑了一下便作罢。见沈太太有些犹豫的看着香巧,她就顺势说道:“太太不若就让那丫鬟来罢。左右我一时间也寻不到旁人了。”

沈太太本不愿让香巧过来。但那是在重芳柔站出来之前。如今因为重芳柔站了出来,她为了让重家姑嫂不至于起冲突,少不得让这冲突的源头香巧来解决。不过是个家中的丫鬟罢了。一次不能过去倒酒也没什么,来日方长,哪就差那么一次了?

沈太太让人唤了香巧过来,与郦南溪道:“六奶奶不必为难。我自然不能让四姑娘过去服侍,就让香巧来吧。”

重芳柔不敢置信的抬头看沈太太。她是想借机来向沈太太展现下自己的温文和大度,怎的沈太太因了她一个举动就让香巧去服侍郦南溪?沈家分明还有那么多的丫鬟!

沈太太去了一旁低声叮嘱香巧。如今这边座位上倒是只剩下了郦南溪和重芳柔。

郦南溪望着不远处花丛里开的正艳的红色大丽花,压低声音轻声道:“四姑娘往后在外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重芳柔低头抠着上衣的边角,不言不语。

这件衣裳是去年做的了,已经有些小。但没办法,这是她衣裳里最鲜亮的一件。太太不肯给她选漂亮的色彩,不肯给她选新潮的款式,每年只能指望着从老太太那里得的几件好点的衣裳。

偏偏今年的新秋装刚得了没多久,就因了点意外让那两身新衣染了墨汁。虽然自己绣技高超对那些瑕疵做了遮掩,乍看没甚大碍,但是细瞧还是能看出点端倪。来沈家梅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做客是不能穿了,她就只能翻出了去年的旧衣。

她是彻底厌烦了这般局促的日子。

“六奶奶说我哪里不谨慎了?”重芳柔笑,“莫不是伺候您也是错。”

郦南溪神色平静,“这样的客套话四姑娘无需与我说。经了刚才一事想必你也明白了,你的打算是一回事,但,当家太太们的心思,你是猜不透的。我只劝你一句。莫要因了自己的短浅目光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重芳柔还欲再言,抬头一看正好望见香巧乖顺的跟在郦南溪身后去布菜。

香巧寻机朝她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重芳柔轻抚了下袖袋里的药,气得脸颊泛青却也无计可施。

香巧也有些懊丧,颇不情愿的跟在郦南溪身后。待到郦南溪落了座,她上前拿起公筷,轻声问郦南溪:“不知六奶奶想吃什么?”

郦南溪拨弄着自己跟前碟子里的葵花籽,低声问:“香巧姑娘和我家四姑娘认识?”

香巧没料到她这么一问,唬的退了半步。抬头见沈太太警告的目光,她只能继续上前,硬撑着继续问郦南溪的喜好。

“看来是认识的了。”郦南溪似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不然的话,你怎会帮她。”

香巧不知郦南溪知道多少,拿着公筷的手有些发抖。她再被太太看重,也不过是个婢子而已。太太若是知道她与外人联合算计二少爷,太太必然会直接舍了她,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在郦南溪下一句让她又稍微放心了点。

“你若不搀和到我姐姐他们的事情里去,你的事情我就暂且不告诉沈太太,四姑娘那边的东西,我也不会告诉沈太太。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其实郦南溪也没把握到底香巧和重芳柔终究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但她说的“那个东西”,她其实是心里有数定然存在的。

许是惯常侍弄花草的关系,她的眼睛很利。刚才看到重芳柔在摸着袖袋,就知那里定然有东西。与香巧说起,不过是试探一番,顺带着敲打敲打她,免得她在姐姐那里太张狂。

香巧听郦南溪说到那东西后,这回是真的怕了,膝盖都在发颤,讷讷的连连点头。

郦南溪没料到她居然会紧张成这样,就寻机朝霜玉霜雪看了眼。悄悄比了个“四”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袖袋。

霜玉活泼,但霜雪更为沉稳,心思缜密。霜雪当先点头会意表示知道了。

郦南溪放心下来,和香巧说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式,便不再理会她这一茬,侧首与姐姐和沈大奶奶笑着说话。

酒过三巡,重芳柔这才上前呈上自己的贺礼。

她算的清楚,刚开始就呈上的话,有郦南溪和梅三郎的在前,她的屏风许是没法显现出来。如今单她一个的贺礼,又是趁着喝了些酒老先生心情正舒畅的时候,求人之事许是能事半功倍。

先前重芳柔到了沈府后就直接拜访了沈太太。屏风也是先带去给沈太太过目,美其名曰是让沈太太帮忙瞧瞧她这绣技能不能拿得出手送给老先生,实际上却存了让沈太太对她高看一眼的心思。

好在沈太太确实对她的绣技赞不绝口,贺礼的话,范老先生也确实收下了。只不过重芳柔先前提起的想让重廷晖拜在范老先生门下的事情遇到了点波折,直到酒席结束范老先生也没给个准话。

重芳柔也不急。借了这个为由几次三番的往范老先生那边去。

范老身边坐着的两个正是沈家的二少爷沈青宁和三少爷沈青河。

沈青宁倒是罢了,素来只关心两事,一个便是读书,一个便是妻子郦竹溪,旁的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故而根本未曾理会重芳柔。

倒是生性多情的沈青河多看了姿容不错的重芳柔几眼,笑问道:“不知重四姑娘想要重九爷入老师门下的诚意有多大?”

沈青河身形干瘦,不若大哥沈青梓那般沉稳,也不若二哥沈青宁那般温文。最关键的是,沈青河多情的名声在外,对哪个女子都没有长情过。

重芳柔没有去看他,只垂眸说道:“自然是有三少爷能想象得到的最大诚意。”

沈青河就拿了旁边一个酒杯笑道:“四姑娘将这酒喝了,我便帮你求一求先生。如何?”

范老先生正在拿着梅江影送他的那个玉坠细看,没有留意到这边。

这时不待旁人开口,梅江影当先轻笑道:“重四姑娘还是不要喝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殃及旁人。”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重芳柔知道自己和梅三郎对上得不到半点好处,手指掐着手心方才没有当即和他吵起来。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怨气肆意,索性干脆了当的转身就走。

沈青河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凑到梅江影这个方向说道:“梅三郎对女子可真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无。”

梅江影看不上沈青河这种人,根本懒得搭理他,一个字儿都没有接,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和郦云溪说话去了。

郦云溪见梅江影刚才出言劝阻,奇道:“三郎这是转了性子了?”

他知道梅江影那几句看似不怜香惜玉,实则也是给了重芳柔离开的一个机会,免得被沈青河缠上。

其实梅江影出声相阻并不是为了重芳柔的名声,而是怕重芳柔这般做的太过的话,影响到了郦南溪。虽然郦南溪和重芳柔并非一起来,但在座的只她们两个是国公府的。如果重芳柔闹出点什么事情,身为嫂子的郦南溪怕是要被人诟病。

梅江影晓得郦云溪生性洒脱,却对这些弯弯绕不甚明白。斜睨了他一眼后不言不语,望向郦陵溪。

郦陵溪道:“梅公子在帮西西。”说罢,头一次端着酒盅朝梅江影举了举杯。

梅江影挑眉一笑,亦是举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席过后便是游园。

沈太太与郦竹溪的关系一般,且这次郦家来的都是小辈,她自然不会亲自带了郦家人游园。只客气的和郦南溪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院子。

她一离开,郦竹溪的神色顿时轻松起来,笑着与郦南溪和哥哥们说道:“我们这边旁的地方不用看,只花园还可以一观。先前用膳的时候你们看过了,却看得不甚真切。不若我再与你们去那里走走?”

郦南溪说道:“游园可以。不若叫上姐夫一起罢。”

郦竹溪有些迟疑,“相公还要读书。恐怕不妥。”

郦南溪就朝郦云溪使了个眼色。

郦云溪立刻给妹妹帮腔,“有何不妥?我们多久才来一次?妹夫哪就差这一点功夫了。”

“正是这个理儿。”郦南溪不住颔首。

梅江影在旁懒懒的插话,“就是。若是哪天郦三少和郦四少去了国公府,六奶奶还不得让国公爷从头到尾的作陪?”

郦南溪发现了,这人就是个极小心眼的。之前她不过是没有直接承认两人相熟罢了,他就一直记到现在,时不时的呛她一句。

…印象里旁人口中的梅三郎可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莫不是旁人都看错了?

不过梅江影那么说,她也不惧,当即应了下来,“若哥哥们来的那天六爷没事,就让他陪着哥哥们。”

郦陵溪忽地问道:“西西能请得动国公爷?”

“嗯。”郦南溪浅浅一笑,“或许罢。”

虽然她口中说的是“或许”,但语气分明是十分笃定的。

知晓妹妹和国公爷关系好,郦陵溪就也笑了。

梅江影皱了眉,不再开口。

这时候郦云溪去了旁边唤沈青宁。不多时,将人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